玩夠了,野舒坦了,牧羊才想起來,該回家了! “娘,我回來看你了!” 簡樸的庭院不簡單,它彰顯了塞北的粗獷,又暗藏江南的精巧布局,將北苑南林的特色完美融合,端地巧奪天工,又暗藏玄機。 素夫人乃上柱國林肇渚的胞妹,又與其兄比肩、齊名。 素夫人就是素夫人,標準的江南仕女,有修養的文靜女子。 掄槍舞棒?開聲吐氣?掄拳伸腿?不是仕女的作派。 牧羊的印象中,娘親整日侍弄花草、搬運石頭,以此為樂。 唯一,與仕女身份不相符的,素夫人的力氣特別大,能輕鬆拎起百十斤的石柱子、不費勁的搬起千斤石墩,時不時用鐵鑿修磨石山。 沒有例外,素夫人正忙著為花草澆水,聞言,望向門外。 詫異,錯愕,百思不得其解,什麼情況? 慕容悠悠、牧羊是兩個世界的人,偶然的糾紛,令兩人出現交集。 慕容悠悠不是淑女,牧羊更是無法無天的小混蛋,應該是針尖對麥芒,以折服對方為樂趣,不雞飛狗跳算燒高香,怎可和睦相處? 和親,古皆有之,是政治結盟的有效手段之一,非常管用。 政治婚姻而已,姻親是維係結盟的紐帶,林肇渚、慕容姑娘、素夫人不在意“小”夫妻是否和睦,隻要舉行了儀式,便可信任對方。 眼圈微紅,慕容悠悠侷促地來見素夫人。 “娘,悠悠來看您了!” 能過日子就好,家和萬事興! 滿臉堆笑,素夫人牽著慕容悠悠,親呢地噓寒問暖,連聲價吩咐: “盼姨,小輩來見禮了,趕緊打賞!” 盼姨是素夫人的親衛頭目,是素夫人帶來的親兵之一,百名親兵的夫君都是牧氏豪傑,征討漠北大都時,一戰殉國,又全回了牧村。 不是淑女,更不是仕女,盼姨身著麻衣短打,腳穿一雙多耳麻鞋,先捏住牧羊的脖子,使勁搓著牧羊的小臉蛋,再狠狠地拋向空中。 牧羊苦著臉,不敢躲,不敢反抗,其他的姨有事忙,不算慘。 值守院落的丫頭、半大小子嘻嘻哈哈,抬出一個又一個筐子,裡麵裝了江南的綢緞、湘南的彩錦、巴蜀綿帛,還有新潮的女裝。 眼睛不夠用了,十少女挑挑撿撿,時不時瞟向慕容悠悠,全拿走? 慕容悠悠也喜歡,可是,總不能全搬走吧? 盼姨一直笑不停,講真的,她不是淑女,更喜歡北地的女兒! 全部打包,派人送到如意賭坊內院,又吩咐派幾個裁縫過去。 慕容悠悠忍不住誘惑,也跟著少女湊熱鬧。 素夫人得閑,才發現牧羊右手拴著的紅綢帶,一時驚呼: “羊哥兒好福氣,執法老祖溫養一生的寶貝傳給你了?” 牧羊一滯,想起敬酒時的鬧劇,頓時尷尬,佯作請教,轉移話題。 法索分七色,赤、橙、黃、綠、青、藍、紫,越往後等階越高,執法老祖的法索屬超階,七色後,是白色,水火不侵、刀槍不斷。 而傳承法索?隻要不離身,永遠都是最低階的紅色,即赤色。 執法老祖溫養一生的傳承法索,除了速度、靈活度、力道不如白索,同樣是水火不侵、刀槍不斷,而且,它具有更高的拓展空間。 忽想起一件事,素夫人拉過牧羊,眼神黯然,低聲道: “先生派人傳話,說你來牧村時,去仙居一趟!” 仙居,是先生的隱居地,距此不遠。 晃晃悠悠,牧羊不緊不慢,反復揣度先生的意思,莫又被騙了! 仙居? 不如說是一處花圃,一棟住宅、加一涼亭,種滿了花草。 遠遠看到繁花似錦,亭子裡隱約有人,躺椅上有人酣睡。 先生喜靜,除倆不醒事的童子照顧飲食、傳話遞消息,再無他人。 估計,倆童子不知躲到哪裡,捉蟈蟈去了。 繃緊神經,牧羊不知上了多少回當,吃了無數次虧,很謹慎。 小心、小心、再小心,牧羊摸到亭子下,閉上眼睛探查。 撇嘴一笑,蒙誰呢? “師父,我聽您的呼吸不暢,且氣若遊絲,莫非要翹辮子了?” 仿佛有痰,躺椅上的先生呼吸急促,很快又靜了。 牧羊探到實底,心懷大放,先生的狀態不佳,沒閑功夫對付自己。 湊到躺椅前,先生穿著厚厚的棉衣,蜷縮躺椅上,牧羊再次觀察。 嘖嘖,玉樹臨風、風度翩翩的濁世佳公子,眼下,隻剩一口氣。 你瞅瞅,形容枯槁、氣色灰敗、皮膚臘黃,活脫脫的將死之人。 牧羊不知底細,卻知道一件事,先生的精氣神不佳,暫時,乾不成壞事,更收拾不了自己,哼哼,惹毛了小爺,趁機收拾老雜毛。 “老雜毛,小爺的事太多,沒閑功夫陪你扯蛋,趕緊地交代遺言!” 呼吸漸粗,並伴隨著咳嗽,臘黃的臉上,泛起紅暈,被氣著了。 睜開眼睛,眼裡有忿怒,還有深深的無奈,先生有氣無力: “這一回,怕是真挺不過去了,有些話,要提前給你交代!” 牧羊的鳳眼瞇起,再裝,小爺不會信,你已經死了多少回了? 見先生氣血上湧,牧羊佯作關心,輕輕地為先生揉胸、順氣。 無奈化作苦笑,先生活動手指,嚇得牧羊急急攛走,警惕性很高。 “趁老子還有口氣,無論天上地下、武術玄學,趕緊問吧!” 眨了眨眼,牧羊瞟了瞟天空,思忖著。 老雜毛騙吃騙喝,不知蒙了多少人,連娘親都認為他是不世高人。 “師父,天上有神仙嗎?” 目露異采,先生的眼睛迸射出綠芒。 牧羊心裡一緊,老雜毛起了壞心? 先生喘著氣,聲音透著玄乎: “有!神是神,仙是仙!神、仙是兩看相厭的冤家對頭!” “徒兒,心不黑不成神,臉不厚不是仙!切記!切記!” 屁話! 牧羊不露聲色,肚裡早罵開了花,老雜毛忒不是玩意兒。 南國有黃半仙,自謂傳承黃大仙的衣缽,最喜裝神弄鬼愚弄權貴的金珠玉玩;漠北有狼仆,自稱天狼大神的後裔,跟黃半仙是死對頭。 稍有江湖經驗,再費點心思總結,就能編出神仙的故事。 開口說話,先生的氣血漸通,氣色好了許多,話也多了。 “世上真有仙,是仙、大仙、金仙、大羅金仙、仙君、仙王、仙帝,仙帝是一宇宙之主,擁氣運而生死、興衰;” “世上有神,分神、大神、古神、祖神、神君、神王、神帝,與仙相若,神的世界建在眾生的心裡,采信仰而旺,信眾越多越厲害!” 牧羊驚駭,憑他的經驗,先生說的不是誑語,是真實事件。 而且,神與仙雖有分野,而更多的是交集,信仰與氣運互為因果,神與仙的定義會越來越模糊,誰更厲害、誰的拳頭更大,誰占上風! 一旦逼近神、仙的各自基本盤,誰也無法滅了對方。 鳳眼瞇起,世上若真有仙,像我輩,還孜孜不倦地爭什麼? “有仙帝作主,隻要他老人家一聲令下,又何苦打打殺殺?” 似猜到牧羊的內心,先生頗為欣慰,有徒如此,不枉此生。 像是國主,雖貴為一國之主,他能為所欲為? 抬頭望向天空,牧羊順著先生的目光望去。 他的眼力奇佳,能看見微閃的星星,不是一顆,而是無數。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先生收回目光,自言自語道: “每一顆靜止的星星,就是一座星陸,如我們源陸一樣的星陸,看見沒?兩顆挨得很近的星星,其距離幾是億裡計,動輒百億!” 牧羊微張著嘴半晌合不攏,先生的話不一定真,卻是震撼人。 牧氏是行武世家,牧羊自幼修習地理、軍政,對南國、漠北不陌生,甚至非常了解,南國號萬裡河山,東西徑萬裡、南北六千裡;而漠北地廣人稀,也與南國相若,遼東、西羌小得多,全部不過兩萬裡。 靈光一閃,牧羊悟了,如此遙遠的距離,什麼神、什麼仙,再快的速度、再好的腳力,想趕來源陸插攪事?怕是力不從心! 心情一鬆,牧羊瞧向先生的眼神,也柔和許多,不再敵視。 趁熱打鐵! 先生知牧羊的心思,語速快了許多: “老子年輕的時候,時時為生存而勞碌,沒有留心道統,待功成名就之後,驀然回首?除了一座宮殿,老子成了孤家寡人,悲哀啊!” 牧羊琢磨,參到一絲玄機,先生是偽仙,再無進境,就起了歪心思,想學黃大仙的樣子,於源陸留下道統,爭一爭氣運、再搶信仰力? 眨了眨眼,牧羊假意推托,敷衍道: “師父,有啥好爭的?再費勁,也隻爭一杯黃土!” “師父,您要翹辮子了?” 先生不察,竟脫口大罵: “呸!老子先睡一覺,等你光宗耀祖!” 牧羊笑了,果真如此! 開道場而已,小爺有現成的兩百萬信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