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軍漢籍籍無名,非牧氏軍將,又不是吆五喝六的管事,貎不出眾、藝不驚人,成名之戰,是使了牧氏的撩陰棒撂翻了百餘半仙。 十軍漢自命不凡,毛遂自薦成了牧羊的親衛。 除了素夫人,牧羊是牧氏餘孽復興的希望,是煜氏、北狄人、衛城的眼中釘、肉中刺,必欲不擇手段地除之,而親衛是必死之士。 然而,雍城的半仙飛升之變,十軍漢眼睜睜地看著牧羊被拽上罡風層,又狠狠地墜下來?才驚覺,欲做羊哥兒的親衛,他們不配! 幾萬丈的高空栽下來?想一想,就令人頭皮發麻! 僅牧羊的身手,及死不了的身胚,還需要十軍漢護衛? 牧羊傷勢痊愈後,牧壹向素夫人辭了親衛的差,隻願做門崗。 辰時到,大大的朱門轟然打開,左五、右五十軍漢執棍分列。 不同往常,軍漢還是執棍的軍漢,卻成了憊懶的軍漢! 你瞅瞅,站沒站樣,還嗬欠連連,居然有幾個?拄棍打鼾! 牧壹哭笑不得,不怪兄弟憊懶,而是仙家懶散、無拘! 事後,牧壹向牧羊請教,估計,十軍漢達到大羅金仙的水準! 好像,是候任大羅金仙,十軍漢沒有感應到添了異能。 牧村是龍潭虎穴,禁衛森嚴,輕易不會有人送死。 如意賭坊是紮進雍城的釘子,是抵住衛城胸腹的一柄尖刀。 其內院是銅墻鐵壁,外圍伏有重兵,足以應付任何突發事件。 朱門,紅彤彤的大門,是如意賭坊的大門,代表牧氏的顏麵! 不讓外敵踏進朱門,不讓外人砸了朱門,不讓外人拆了朱門! 成了十軍漢的執念!帶了大羅金仙的韻味! 驀然,蹄聲驟起,大隊鐵騎疾馳而來,雄糾糾氣昂昂,不可一世。 九軍漢繼續打盹,牧壹睜開眼睛,古井無波的眼底起了漣漪: “甲胄敢闖雍國公的私地,不要命了?” 聲音不大,卻是人人聽清了,更知道,不是威嚇! 除了昭誥天下的私地,南國爵爺置產的外圈十丈內仍是私地。 南國的爵爺非軍功不得封,頂著爵爺的帽子?自然享用特權。 爵爺置產非小事,哪怕是添一眼茅坑,也要報備、核準。 素夫人置產時,一應手續齊備,雍城留守使並未上報國主核準。 或許,是不以為意,或許,是故意的,想預留把柄... 如意賭坊是雍國公的私產,且“合法”營業近四年,國主沒有駁回?至少,是默認了雍國公置產的合法性,雍國公擁有新的私地。 領兵的甲將擺手,千騎止步,絲毫不亂,人馬無驚。 訓練有素,來的是精兵! 有意思的是,千騎整齊劃一,無一騎置十丈外,顯是找茬的。 甲將抬頭,眼神冰冷地望向十軍漢,眼裡有濃濃的不屑: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雍國公大過國主?如意賭坊敢擋國士的腳步?蠢漢,你先想好了,是死是活,一念間!” 牧壹大樂,不怒反喜,吆喝道: “都醒了,甭睡了,有人砸場子了,乾利索些,甭再丟臉!” 風起了,打盹的軍漢消失。 淡青色棒子襲來,甲將側身大吼: “你們敢襲官兵?想造反?想被滅九族?” “真哆嗦!”牧拾一擊未中,自覺沒麵子,又奮起一棒。 甲將大駭,手中的長槍一頂,槍桿被打折,雙肘護頂,又折。 “噗!”如西瓜摔地,鐵盔凹陷,一顆大好頭顱碎裂,場麵血腥。 牧拾腳踩馬鞍,監視整個戰場,他排行第十,而戰力僅次牧壹。 五息,戰鬥結束,對付千騎精兵,軍漢出手僅是一招,兜頭一棒! 兜頭一棒,是牧氏九天十地撩陰棒軍陣的第一式,起手式! 牧壹一呆,繼而又喜,軍漢的實力大增,遠勝從前! 最直觀的,是速度、力道! 牧壹重拾信心,一時心情大好,大聲吆喝道: “小僖倌,還不趕緊牽馬?都是千裡挑一的良駒!” 小僖倌,是小僖僮,倌、佬是江南特色,含了調侃之意。 小僖僮不樂,瞧不慣軍漢的作派,嘴裡罵罵咧咧,帶人牽馬。 本職護衛都乾不好,有嘚瑟的本錢? 軍馬被牽走,地上遺了千具屍體,冒犯雍國公的後果,非常嚴重。 軍漢繼續打盹,牧壹也起了鼾聲。 小僖僮的話忒難聽,罵人直戳痛點,不如,不聞、不聽。 蹄聲又起,百數騎,不緊不慢,步伐整齊劃一。 離了百丈,又是十丈外,甲將慍怒: “牧壹,你們是牧氏的十教首,對小輩下手,很有成就感?” 牧壹睜眼,來人未踏十丈內,本不想理睬,卻上桿子找抽? “衛城,你姓衛,小賊衛彰也姓衛,不是老子的灰孫子!” 衛城廣納小妾,兒孫滿堂,多一個、少一個,本不放心上。 但是,衛彰不平凡,是衛城最欣賞的幾個兒孫之一,被寄與厚望。 十軍漢,是牧村的資深教首,一身武功出類拔萃,衛城沒有勝算。 強抑怒火,衛城朗聲道: “本座有重要公事,要尋雍國公商量,叫他出來回話!” 牧壹一滯,又盯住衛城的看了半晌,又疑惑地望向小僖僮。 衛城是一方大員,而爵僅子爺,應依禮拜見牧羊,而不是傳見。 想撕破臉?要攤牌? 荷官牧雲、小僖僮牧傷是牧羊的心腹,牧壹不便代為作主。 小僖僮仰望天空,淡淡道: “真沒出息!癲狗嚎春你要應和?隻管將犯禁的惡狗打殺了!” 牧壹一呆,稍思忖,就笑了,小僖倌不是好東西,是挖坑害老子。 甲胄闖私地,是死罪,卻不一定會死。 爵爺有權滅了犯禁之人! 但是,爵爺有沒有滅殺犯禁之人的實力?若沒有,做縮頭烏龜吧! 實力不是問題,勿需軍漢齊上,牧壹有把握摘下衛城的人頭。 坑,小僖僮給牧壹挖的坑,是犯禁,衛城是否犯禁? 細思索,衛城逞的是口舌之利,未有實質的犯禁行為,未犯禁! 牧虎遇難時,牧傷才兩歲,是牧雲代為撫養,其中的艱辛,隻有經歷過的人,才有最真實的感受,而衛城是罪魁禍首,牧傷恨之入骨。 有機會弄死衛城?牧傷會不計後果。 僵持!衛城的顏麵盡失。 衛城是雍城留守使,十軍鎮的大帥,敢沖進如意賭坊? 眼色愈見陰沉,衛城從馬兜上摸出一卷金冊,冷冷道: “國主諭令,叫牧羊出來聽宣!” 軍漢差一點掉坑,再不理麻煩事,牧壹也睡了。 牧傷冷哼:“念!” 衛城差一點暴走,見了牧傷欲殺人的眼光,頓時心如明鏡。 牧氏、慕容氏合流,再經林氏遣人整編,已擁二十萬精騎,還有五十萬可戰之兵,早非吳下阿蒙,可一戰而奪雍城、斬殺衛城! 想通此節,衛城的火氣全消,展開冊朗聲閱讀: “特命雍城留守使衛城為王使,覲見雍國公牧羊商議國是!” 切! 牧壹茅塞頓開,衛城扯虎皮做大旗,欲借國主之名折辱牧羊。 “卸甲解兵,隻身晉見!” 牧壹不敢置身事外,真怕牧傷亂來,搶先宣布了規矩。 鱉屈,非常地鱉屈,衛城從來沒有如此鱉屈。 足足三柱香,衛城才壓住不適,卸甲、解兵,隻身進了如意賭坊。 一張矮幾,分坐伯侄,牧羊翻看國主的諭令: 撤汴梁行省,升格為汴梁都,任命衛城為留守使; 牧羊瞟了瞟衛城,才半年不見,又蒼老許多,真是苦命人。 林氏傳來的內報,煜氏歷康都之變,深感畏懼,似有遷都的打算。 而汴梁都,是未來的京城,南國的政治中心。 選中衛城,是最合理的選擇。 一來,雍城衛十鎮是牧氏的老底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皆是精兵,且無世家背景。 其二,衛城是叛將,唯有國主敢用,忠誠度不是問題。 衛城坐視餘孽勢大,惶惶不可終日,對國主的征調不會抵觸。 牧羊瞇著鳳眼,有一點想不通! 國主、衛城是一丘之貉,你情我願的,需要向我報備? 略了華美辭藻,又省了蔡相的錦繡文章,牧羊翻到第二頁。 先是恭維之辭,將牧氏、牧虎的豐功偉績吹到了罡風層,又把半大的雍國公捧成經天緯地的曠世奇才,詞阿諛,卻不令人肉麻。 牧羊的鳳眼瞇成了一條縫,相較秦相,蔡相才是經緯之才。 筆鋒一轉,雍國公駐蹕雍城,為防意外,事先將行軍路線報備。 不用再看,牧羊全知諭令內容,蔡相好手段,是算計,算無遺策。 上策,奉上華美辭章,狠狠地刺激衛城,使之驅兵圍剿牧氏餘孽,無論勝負,雍河區域元氣大傷,數十年間,再無霸主般勢力。 中策,再奉上衛城的撤軍路線、時刻表,不忘舊恨的牧氏餘孽可依此製定完整的計劃,襲擾、追殺衛城、及麾下,同樣是兩敗俱傷。 以“國主諭令”形式頒下的行軍計劃,衛城不敢擅自更改! 衛城是老軍旅,深諳其中的厲害。 行軍七千裡、途經九行省,稍不慎,沿途駐軍將梯次攻之。 下策,兩相無擾,衛城將大軍帶到汴梁都,牧氏經略河套走廊。 即使下策,煜氏同樣不虧! 關鍵,是蔡相怎樣奪了衛城的兵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