拄棍打盹的軍漢,成了雍城的一道風景線,本土人路過如意賭坊時,會心存畏懼、躡手躡腳地輕走,不會打擾軍漢大哥“休息”! 而初來的外地人見此奇景,忍不住好奇,會進如意賭坊探秘。 有些日子了,畫夫人帶人忙前忙後,一郡九縣秩序井然。 普通人無感,而南霸天之流不好糊弄,時不時言語試探。 畫夫人語焉不詳,支支吾吾。 一乾頭目暗覺不妙,時不時來如意賭坊“閑耍”,欲探蛛絲馬跡。 門才開,衣冠楚楚的體麵人物魚貫而入,自找地方閑坐、賭錢。 荷官牧雲久不露麵,小僖僮牧傷偶爾門前站一站,再無蹤影。 如意賭坊不坐莊,止為賭客提供場子、賭具,收取定額的費用。 清朗的聲音傳來,將“雲遊”的牧壹拉回現世。 “軍士大哥,小生打擾了!” 不遠處,少年書生執扇拱手,笑容滿麵。 眉清目秀,眼底清澈,十五、六的樣子,身後跟著十來歲的小書僮,牽了兩匹代步馬,馬背馱滿了大大小小的箱子,像是遊學書生。 行千裡路,勝讀萬卷書,學以致用! 無數先賢、文豪莫不如此! 見了書生,十軍漢會心虛,寧願一輩子不與書生說話、打交道。 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混蛋,驟聽華章來了? 竟是趕緊地改頭換麵,將自己“扮”成文痞,屁滾尿流地出迎! 華章手無縛雞之力,麾下沒有千軍萬馬,小混蛋怕什麼? 越是想不通,越是心存敬畏,牧壹滿臉堆笑,恭敬應答道: “小先生客氣!不知需要我們做什麼?” 少年書生異彩連連,雍國公少年持重,連門崗都如此溫文有禮? “小生遊走天下,聞聽雍國公的風采,路過雍城,特來拜見!” 牧壹是久走江湖的老鳥,聞言,麵現難色,吶吶道: “小先生來得不巧,小爺出門了,據說,是去康都認親...” 一呆,少年書生古怪地打量牧壹,軍漢不是普通人,是老混蛋。 小書僮默默上前,雙手奉上一封書柬,少年書生溫聲道: “真是遺憾!家師華章囑交一封書信,請代轉雍國公!” 牧壹坐臘,一乾軍漢失措。 躲暗處的牧傷樂不可支,笑看軍漢出糗! 片刻,牧傷出門,朗聲道: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小先生,請入內奉茶!” 少年書生的心裡有數,小僖僮是牧羊的心腹之一,不接書柬? 足證牧羊沒有出門,仍在如意賭坊享受人生。 牧壹訕笑,尷尬地閉上眼睛,繼續打盹。 獻茶畢,牧羊盯住薦書,是華章的親筆薦書: 艾梅,華章的關門弟子,專攻治理,著名策士; 艾思,華章之親傳弟子,專精雜學,暫時輔佐艾梅。 牧羊的嘴角抽了抽,倆少女好奇,湊近窺視,片刻爆笑。 四隻眼睛不時掃過艾梅、小書僮艾思,疑惑更甚。 策士是什麼?倆少女不懂,牧羊也弄不明白。 而艾梅諧曖昧、艾思同礙事,文化人的腦袋被驢踢過? 且華章的薦書裡,未提艾梅、艾思的性別。 薦書如履歷,需注明性別、年齡,以備收書人鑒別。 牧羊的鳳眼瞟過,客人心虛,沒來由心裡一顫。 多慮了,牧羊雖受過天罰,除了速度更快、力氣更大,還有身板更結實、恢復力更強,除此,沒有添其它的異能,譬如,透視。 “兩位小先生,喜葷還是清淡?愛烈酒,還是米釀?” 艾思食指大動,趕緊搶話: “鐵板雍鮭,再來牧村的青稞酒...” 雍河最名貴的魚,是雍鮭,肉質細膩無膻腥,青稞酒性烈味甘。 艾梅狠狠地瞪了艾思一眼,對牧羊抱以歉意。 酒過三巡! 牧羊的鳳眼微瞇,下意識瞟向西方,身體躥起,又尷尬回座。 “小混蛋,給老娘滾出來!”嬌喝似雷,回蕩如意賭坊上空。 畫夫人失態了,失了盼夫人“參與”,她再見不到牧羊。 艾梅掩嘴偷笑,不得已,才起身召喚: “畫姐,好久不見,何不下來喝一杯?” 正飛簷走壁、逐屋搜索的畫夫人聞言登高,凝目察看後趕來。 礙著艾梅、艾思,少女不情不願添了座,又胡亂丟了餐具。 鳳眼懟俏眼,大有一言不合?將大打出手! 艾思拍手大笑,忙不迭地添柴、煽火: “畫姐姐縱橫江南無人敢惹,還不趕緊揍人立威?” 話才落,腦門吃痛,被艾梅賞了三記“爆栗”,艾思不敢再鬧。 艾梅嘆氣,林肇渚最大的弱點,乃無識人之慧眼! “畫姐,欲解決問題,需有解決問題的姿態!” 畫夫人強抑怒火,忍聲坐下,仰頭飲下一碗酒,又瞪住牧羊。 牧羊慍怒,恨恨道: “誰來都沒用!欲成大事,卻盼著不相乾的人為你碎骨、放血?” 艾思一呆,老家夥說得沒錯,牧羊不是雅士,是小混蛋! 艾梅臉色一變,頓時鉗口不語! 牧羊給華章麵子,卻非任華章“自由”擺布。 忍林氏已久,牧氏早已不耐,都礙著素夫人的顏麵,不便撕破臉。 牧羊的眼裡迸射著寒意,語氣陰森: “畫姨,您請自重,我怕弩手失誤,會要了您的性命!” 畫夫人每日躥走如意賭坊屋椽多回,弄得值守的軍漢非常緊張。 長輩要有長輩的樣子,牧羊喝過你的奶?吃過你家的米? 見艾梅遞暗號,艾思垮臉,怎麼讓我出醜? 憑艾思的聰穎,已瞧出牧羊的真意,是想將畫夫人逼回江南! “小羊哥哥,你知道嗎?我才十歲,卻與畫夫人同班輩?” 牧羊瞥了瞥小屁孩,自顧自地喝悶酒,華章算什麼東西? 果是小泥蛋!艾思心裡哀嚎!小黑屋? 艾思的腦海裡,冒出黑咕隆咚的場景,萬籟俱寂的環境。 完不成任務?蹲小黑屋吧! 小臉煞白的艾思,哭喪著臉開啟自我“表演”的模式。 “南國學界有四大名家,鬼篆秦相,意境、筆畫、轉折鬼神難測;小楷蔡相,一筆好字通俗易懂,人人可習;文霸華章,詩、詞、歌、賦樣樣精通,政論、華文堪稱精妙;畫精米蝦,你知道是誰?” 懶得理你!牧羊的心緒不佳,不會跟小屁孩湊趣。 又雙被蔑視了! 艾思不忿,恨不得一腳踹翻小混蛋。 “國主姓煜,字米,米蝦是藝名!” 牧羊厭惡,艾思識趣地閉嘴,怕再嘮叨下去,會挨揍。 得艾思給的緩沖時間,艾梅對牧羊重新定位,又有了新辭: “畫姐,營建一郡九縣耗費雖矩,然以林島的底蘊,不是難事!” 牧羊冷哼,不耐之色顯於臉上。 林島富可敵國,且經營了數十年,又是嫡直的私產,怎會缺錢? 畫夫人一僵,臉色極不自然,喃喃辯解道: “除了康都禁衛,林島還要留下遼東衛、肅寧衛的預算...” 艾梅忍不住搖頭,溫言勸道: “巴三、鳥十一儼然一方諸侯,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必自抬身份,想要賣一個好價錢!” 見畫夫人低頭不語,艾梅又勸道: “自己的族人都鎮不住,敢奢望兩衛會忠心於林肇渚?” 臉色灰敗,又似解了心結,放下千鈞重負,畫夫人長舒一口濁氣。 牧羊醒了,畫夫人視牧氏是柵欄裡的豬羊,而非親人! 林肇渚久握軍權,豈會堪不透形勢?拎不住重點? 三方結盟是強助,劃地稱雄是根基,林肇渚不會不舍得投入! 派畫夫人耕耘雍城,不可能是空著手來的,手裡有的是錢。 畫夫人又盯住牧羊,居高臨下地吩咐道: “小賊,一郡九縣所費,由我們自己承擔,交印吧!” 艾梅、艾思驚詫,牧羊笑了: “畫姨,雍城的事不勞您操心,您回去告訴林肇渚,換人來談!” 不再理畫夫人,牧羊瞇著鳳眼,死死盯住艾梅、艾思,調侃道: “小先生,想做郡守麼?礙事的,做過縣令嗎?沒有錢,敢嗎?” 畫夫人臉色慘變,一切,將無法挽回。 徹底撕破臉? 畫夫人不敢,她承擔不了後果。 除非,林氏的十萬精兵不要了,林氏被牧羊逐出雍城! 畫夫人默然離去,沒有高來高去,規規矩矩地走了正門。 見艾梅、艾思沒有搖頭,牧羊吩咐少女: “知會少夫人,一郡九縣交小先生打理,一應支出由老宅負擔!” 艾梅、艾思麵麵相覷,牧氏不是沒有錢,而是希望有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