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英客棧的戰鬥打響,雍城響起鐵蹄踏地的聲音,一隊隊衣甲鮮亮的甲士策馬狂奔,分赴雍城的三片區域,不起眼的建築群落。 裡三層、外三層,甲士引弓瞄準,將建築物裡的目標鎖定。 “轟隆隆...”沉悶的車軲轆,壓得地麵輕顫,重甲戰車駛來。 撞!撞!撞! 一隊隊帶甲戰馬馱著巨大的鐵木,撞塌了不起眼的圍墻、建築。 沉甸甸的鐵甲車駛進院落,射殺負隅頑抗之敵,碾壓陷阱、埋伏。 圈外,嚴陣以待的甲士,射殺一切逃竄、漏網之魚。 戰鬥,止持續了兩柱香,三片建築群裡,再無喘氣的活人。 重甲標,康都禁軍的標配之一,一標十個營。 沈足金的到來,為牧氏消除了最後的顧慮,是欲一鼓蕩平內憂。 雍城是塞北的軍事重鎮,北狄、煜氏視牧氏如敵寇,各遣精兵、強將潛伏是意料中事,其餘的世家、勢力,也不會等閑視之。 慕容悠悠一枝融入牧氏,北狄與牧氏的關係稍稍緩和,暗網處於蟄伏狀態;新朝鼎新,世家、諸勢力忙於應付,不會刻意針對牧氏! 唯有煜氏,特別是更始帝從骨子裡厭惡牧氏,欲除之而後快。 相較世家,蝸居雍城的牧氏餘孽,茍延殘喘的野狗罷。 內相童鞭,深諳更始帝的心思,是欲鏟除牧氏餘孽立威。 煜氏是體態龐大的巨象,餘孽是巨象腳下的野草,不是一個量級。 盡遣大內高手奔赴雍城,童鞭更是請出恩師童蠍坐鎮群英客棧,誓將牧羊的人頭送到東京,原蟄伏的三處暗網據點紛紛策應。 異動的暗網,被牧氏盯上,一舉一動,盡入眼中。 牧羊率十軍漢直搗群英客棧,三處暗網據點交給雍城總兵林肇祥處理,若是逃了一人?咳咳,姓林的舅舅們,回家奶孩子吧! 行軍總管的地位尊崇,麾下至少下轄一提督、一軍鎮。 提督則免了,軍鎮的編製,牧羊“獻”給舅舅們,任他們折騰。 令牧羊腹誹不已的是,舅舅們真不客氣,竟按康都禁軍驍騎營的標準,又組建了雍城“驍騎營”,裝備、訓練的投入,整整翻了五倍! 不辱使命,林肇祥摸著下巴,久懸的心,終於放回肚子裡。 事情沒有完,除了東京的更始帝、童鞭,陶朱氏同樣敵意滿滿。 其一,陶朱氏配合國主針對牧氏,提供人力、物力、財力助半仙修建《千手宮》,更是助童鞭將《群英客棧》打造成無敵戰堡; 其二,陶朱氏對牧氏的封鎖、禁運從未間斷,牧氏的損失巨大; 若此,也就罷了,陶朱氏還對牧氏進行經濟顛覆! 衛城率十鎮大軍卷走了數十年的積蓄,最重要的,是糧食、布匹。 雍城的糧商、布販,都是陶朱氏的產業,做的第一件事,是趕緊地運走店鋪裡的存糧、布匹,要將一郡九縣的店鋪,做成空庫。 幸得郡守艾梅大人及時頒令,派遣數不清的兵丁嚴控,才未得逞。 牧村動用戰略儲備,將雪米、雍麥、細布投進市場,欲平抑物價,而陶朱氏調用天水、及鄰近行省的資金,逆行高價收購糧食、布匹。 幾個月的較量,牧村損失慘重,物價一直處於高位。 拔掉煜氏的暗網據點,是對煜氏的有力回擊,而清除盤踞雍城的陶朱氏的商業網絡,是給陶朱氏一個難忘的教訓,奸商不可太囂張! 摧毀群英客棧,圍剿煜氏的三處暗網,並未掀起太大的波瀾。 雍城是邊陲重鎮,像是尋釁滋事、小規模打鬥,不會引起太多的人關注,唯一感興趣的,是世家的暗網,會將點滴記下、備案。 稍令人意外的,雍國公的魄力不小,竟敢一鼓滅了煜氏的據點。 細思,又是情理中的事。 新朝、更始帝貎似威風凜凜,其實,是大不如前。 一朝封八王,新朝九條心,再何況,林氏與煜氏早就決裂。 更始帝想做什麼,怕是更為艱難。 大內高手聽令樞密相童鞭,是更始帝能直接調動的戰力,而陶朱氏出錢出力?更始帝勿需動用府庫錢糧,不用征求方方麵麵的看法。 陶朱氏的商業版圖,早覆蓋了南國,更延伸到曠野、外海。 無論是誰,甫呱呱墜地,就與陶朱氏扯上了關係,衣、食、住、行貫穿了一生一世,哪怕命歸黃泉,也要睡陶朱氏的棺材、墓地。 陶朱不是世家,而影響遠超世家,是超越國界的龐然大物。 你可以憤世嫉俗,可以與煜氏作對,卻不能跟陶朱氏過不去! 牧羊喊打喊殺,鬧出不小的動靜,而陶朱氏的掌櫃,沒放心上。 翩翩少年,身著大紅襖的拉風少年,施施然進了《天下客》鋪子。 身後,跟著相若的書生,還有一個半大的書僮,東瞅瞅、西看看。 《天下客》,天下僅此一家,專屬於陶朱氏的雜貨鋪,分店、鋪子遍布南國、海外,商品林林總總,隻要店裡有的,貨倉裡管夠。 哥仨被兩條長龍吸引,一隊是雞公車上堆著脹鼓鼓的米、麥袋子,另一隊,是未拆封的碎花布卷,包裝上赫然印著:牧府庫藏! 糧、布是牧村的戰略儲備,是平抑一郡九縣物價的關鍵。 才投進市場的物資,立即被《天下客》高價“回購”! 門前的告示,寫得清清楚楚: 雪米,兩百枚大子一石,雍麥一百五十枚,現錢現貨,童叟無欺! 艾梅憤怒,艾思恨恨,牧羊笑而不語。 民不與官鬥,是天道至理,陶朱氏再有勢,仍是民,牧羊是官。 每一間店鋪,都被艾梅派出的巡檢隊監視了,大網早就罩下。 驀然,驟雨般的蹄聲響起,又有靴踏石板的腳步聲,一隊隊鐵騎、一個個彪悍的甲士,刀出鞘、弓搭箭,將《天下客》團團圍住。 牧羊一呆,古怪地瞟了瞟艾梅、艾思,什麼狀況? 巡檢隊隸屬刑司,是有逮人、錄供權力的官差,俗稱捕快。 一身黑衣、頭插雞毛、手提鐵鏈子,是捕快的標配。 而刑司的判官、文案,卻是文職,不插雞毛,且人數不多。 艾思訕笑,不是咱亂來,而是來投的文人太多,沒辦法拒絕。 “參見大帥!”聲震天際,一乾文職竟比丘八的氣勢更宏。 直到眼下,牧羊對南國的書生,有了更深刻的認知。 書生與“文、弱”不沾邊,憑感知,書生的身手不弱。 牧羊滿臉堆笑,一一拱手致謝,溫言道: “諸位為民效力,辛苦了!” 一呆,全場靜寂,書生若有所思,艾梅望向牧羊的眼神不一樣了。 古訓,十年苦讀,滿腹經綸賣與帝王家! 帝王的話,是聖旨,而將自己的見解寫進聖旨,榮莫大焉! 然而,千百年來,帝王,十有八九昏庸不堪,實不堪托付前程。 牧羊的臉僵硬,若不是懼怕文霸,才懶得跟書生虛與委蛇。 “做事吧,讓百姓過得好一些,你們算是盡心了!” “嗚嗚嗚...” 一秀士,英武、俏麗的秀士,抱著牧羊啼泣: “您才是明君,是我的導師,直到今天,我才明白奮鬥的方向!” 又有人過來,牧羊傻了,任由一乾書生、秀士宣泄情緒。 “咳咳...”艾梅見越來越不成體統,不得不暗示一番。 “來人啊,先將倒賣救濟糧、布的刁民鎖了示眾!” 貪小便宜的百姓醒了,竟推著雞公車欲逃。 如狼似虎的巡捕蜂擁而上,將兩隊“刁民”鎖了,枷到門前示眾。 門前,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斥罵聲綿綿不絕,太不要臉了。 牧村提供的雪米,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是五十枚大子一擔,雍麥是三十枚,甚至,是免費,前提是,你是真正的“困難”戶,不令百姓挨餓才是目的。 “慢著!” 不陰不陽、不和諧的聲音響起,精瘦的賬房昂然四顧。 陶朱野望,陶朱氏的支係老祖之一,是北六省的區域大掌櫃。 行前,沈足金將隱姓埋名的大掌櫃,一一合盤托出。 牧羊敢做掉陶朱野望? 北六省的陶朱氏,將群龍無首。 來到牧羊的麵前,陶朱野望冷冷地盯住少年,眼裡滿是不屑: “不管你是誰,做事前,先將後果考慮好了,記住,後果很嚴重!” 微風吹,陶朱野望的人頭飄起,冷笑僵住,嘴唇開闔。 牧羊的右手提著剔骨刀,左手輕輕一推,將無頭屍體扒向一旁、 “敢威脅小爺?你不配!來啊,全部砍了,不留活口!” 遵命! 不是捕快,而是書生、秀士! 捕快,是南霸天的手下充任,和稀泥、走放水,才是他們的強項。 慘叫聲不絕於耳,才一柱香的時間,個個提著彎刀的文化人繳令! 針對陶朱氏,尺度不好把握,誰的心裡也沒底,各處均在觀望。 牧羊是行軍總管,本應以大局為重,略施薄懲即可。 像是陶朱野望,也是篤定牧羊不敢造次,竟大喇喇地威脅牧羊。 然而,牧羊是如假包換的小混蛋,陶朱氏算個屁! 牧羊示範了,誰也不敢走水、循私,一郡九縣彌漫腥風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