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不停!牧羊、艾思被帶到下一棧。 不僅提供如意山莊的秘道布置圖,廟會黑市還有模擬的秘道、密室供牧羊體悟,更有褐色人詳解秘道裡的節點、甬道及機關位置。 蓬頭小子怪笑,聲音裡有得意、快意,更有殘忍之意: “兩位,瞧見沒?他們是正宗的機關大師,為你們解惑!” “放心,場境是真實的模擬場景,箭是無頭箭,槍是軟頭槍,毒汁是皂角液,不會受傷、不會死人,直到你們自認天下無敵!” “隻要你們願意,可一直琢磨,直到地老天荒!” “當然,你們想就此離去,可隨時拍拍屁股走人,沒人攔你!” 一拱手,蓬頭小子大步流星,小老兒低頭跟上,很快消失。 “咳咳,開始吧!”一褐衣人挪步,向前走去。 燈火通明,牧羊恍惚,仿佛回到雍城,閑坐如意賭坊的牌九室。 袍衣人的眼神悠悠,似要透過黑袍,瞧穿牧羊、艾思的底細。 “六處暗門,找出後,敲響鈴鐺!” 說完,是一刻不停地,走了。 牧羊盤坐,瞑目想事,艾思觀察模擬的牌九室。 很顯然,天街惡意滿滿,針對性極強,是將如意賭坊當作目標。 轉了一圈,艾思找到了六處暗門,很初級的障眼法。 艾思閉上眼睛,右手撫摸暗門的機括,感受著其中的不同。 是的,是不同,表麵上一模一樣,而細節大為不同。 除了牧村素夫人居住的院落,其餘的區域,都向艾思開放。 遭受過滅族之禍,重振旗鼓的牧氏餘孽,又有了新的進步。 牧氏餘孽浴火重生,重新組建的軍隊,及重建的牧村、新建的如意賭坊,以牧氏善守為基,又融合林氏野戰的理念,已脫胎換骨。 牧氏鐵板一塊,又經歷無數次的清洗、梳理,外敵很難滲透。 如意賭坊成為牧氏的“窗口”,是檢驗防禦力的戰場。 可惜,直到現在,侵入如意賭坊的外敵,仍未觸發真正的殺招。 僅僅牧氏的老底子,仍可應付局麵,組合殺技一次未用過。 艾思笑了,是為素夫人高興,為牧羊開心。 牧村的人沒有問題,眼下的模擬場景,是天街派人勘察、模仿。 佐證,是沒有體現林氏的理念。 褐衣人定時送來飲食,還有溺桶,過了三個時辰,艾思敲響鈴鐺。 褐衣人很滿意,竟帶了葷食犒勞牧羊、艾思。 酒過半酣,褐衣人的眼神閃爍,隱有興奮,一個勁地勸酒: “人生無常,及時行樂,珍惜每一寸光蔭!” 艾思吐著酒氣,舌頭有點大了: “先生謬也,人活一世,最最重要的,是兜裡有錢!” 褐衣人來了興趣,調侃道: “誰不想兜裡不缺錢?你有掙錢的門道、本事?” 又灌了一碗酒,艾思吐著酒氣,舌頭更大: “甭管牧羊有沒有錢,單憑千數欄的懸賞,就有三億兩金子,一輩子做一票,隻要活下來,我要買一座島,舒舒服服躺著享受!” 褐衣人大振,脫口而出: “好誌氣,隻要持之以恒,總有成功的一天!” 牧羊心裡一沉,又湧起悲意,褐衣人忘形之下,竟忘了幻聲。 聲音蒼老,約七旬年紀,是老牌的秘道“專家”! 牧羊進了模擬的牌九室,是感應到“熟悉”的味道,像是牧壹一類的人,牌九室的布置?盡管有掩飾的成分,卻遮不住其根底。 唯有,浸淫牧氏機關數十年的老人,才能布置如此的機關。 牧虎麾下十鎮盡是征戰軍士,而輔戰、後勤人員聚於牧村。 牧虎被暗算,牧村餘孽星散躲避,直到素夫人回到牧村,才回。 衛城初掌雍城,眼睛死死盯住餘孽的戰鬥人員,故輔戰、後勤人員漸回牧村,素夫人反復篩濾、甄別,枉死的人,也有完整的檔案。 雍城牧氏精研機關、埋伏、暗器的人員,沒有流失。 唯有,昔年被遣散的牧氏,才有如此的功底布置模擬的場景。 素夫人啟用暗子,五千餘人浩浩蕩蕩進了如意山莊,林島的情報係統竟示警,並提供了佐證,非常詳實的佐證,實令素夫人難堪。 牧羊“遊歷”東京,也是想澄清事實。 勿需深入虎穴,牧羊、艾思去了幾次大排檔,林氏的消息無誤。 國主遣散槐蔭牧氏,籍兵十萬、婦孺四十餘萬,五十萬人星散。 煜氏拆、運槐蔭兵器工坊,又重建汴梁兵器工坊,未有任何滯礙,一切如行雲流水,新工坊當年出產合格兵器,參與施工的人,都姓肖! 約千餘資深師傅、近兩萬的熟練工匠,保證煜氏劫掠非常成功。 南國的鐵匠鋪子無數,兵器作坊也不少,擁有兵工坊的隻有世家,而能製造精良裝備的,唯有林氏的林島、天水城、牧氏的槐蔭! 煜氏一躍成為兵器製造大家,林氏肯定會摸底,並備案、存檔。 臨近汴梁兵器工坊的大排檔,常有上了年紀的老人喝酒、懷舊。 才幾回,牧羊盡知真相,肖姓不是憑空出現,而是牧氏的族人。 眼前的褐衣人,同樣,是昔年消失的牧姓族人。 令牧羊不解的是,回歸牧氏的五千餘人,是拖家帶口來的,毋須看別人的臉色,無懼誰的威脅,隻需向素夫人說明情況,重新做人。 而且,牧羊的身家不菲,慕容悠悠不是小器的人,對重回牧氏的人,都給予特殊照顧,幾是衣食無憂,還享受優渥的待遇。 回歸的人,不用為生計發愁,不會為未來擔憂。 而如意山莊的秘圖外泄,唯有,回歸、且受重用的族人,才有資格、能力做成此事,牧羊想不明白,為什麼?他們圖什麼? 褐衣人與回歸的人是同路人,或許,會得到答案。 “先生,牧氏是老牌的行武世家,其機關、暗器乃當世一絕,應該秘而不宣,以期利益最大化,或賣給一些世家、或為其安裝...” 詫異,褐衣人抬頭盯住牧羊,半晌,才長吐一口濁氣。 “牧氏為禍天下,不該存於世間!” 牧羊一呆,若論顧全大局,為天下蒼生計,牧氏為世間第一! 眼露不屑,褐衣人的嘲諷之意盡顯: “你知道槐蔭百姓對牧氏的評價?” 牧羊搖頭,知道了,也不會說,褐衣人的聲音悲愴: “牧氏是江南一霸,是吸人血、食人肉的槐蔭毒瘤!” 牧羊色變,褐衣人是當事人,親歷了當年的場景,故而激憤,而陪遊的小廝歲數不大,對牧氏的恨意不深刻,當年的牧氏真的不堪? 稍歇,褐衣人穩定情緒,喃喃道: “莫會錯意,牧氏的家訓極嚴,極為自律,買賣公平,不會強取豪奪,更不會霸占民女,嗬嗬,任何一個牧氏子站出來,會有數不清的人家,將自己家的閨女往懷裡塞,還要用強?槐蔭城裡無惡霸!” 牧羊不知所措,褐衣人才給出自己的見解: “真正令百姓眼紅的,不是牧氏的勤勞,而是牧氏的富庶!” 一語道破玄機!貧富差距! 人老了話會多,褐衣人的話匣子打開,順溜了: “那時候的槐蔭城,人人有田種,官府,牧氏官府不收稅,百姓的收入、生活水平冠絕江南,什麼康都,都比不上槐蔭!” “你想想,僅憑一座槐蔭兵器工坊,牧氏會缺錢?會缺衣少食?” “槐蔭種田的人少,撂荒的多,牧氏子弟自種自收!” 豁然開朗,牧羊想通了其中的關竅,牧氏太有錢了。 褐衣人的眼裡有了悲傷,更有憤怒: “牧氏護得槐蔭千百年平安,僅抵抗突厥南侵一戰,人丁由百萬驟減至三十萬,大好男兒死了七七八八,哪一戰,死的不是牧氏子?” “牧氏被編遣,牧氏的孤兒、寡母,竟無一人肯收容,寒心啊!” 牧羊動容,牧氏雖迂,卻非傻子,失了精壯護佑的孤寡,存活率極低,就近安置是最好的辦法,既可整合力量,又可提高存活率。 心有戚戚,牧羊伸袖抹眼角。 聽了半晌,艾思不解,問出心中的疑問: “生存不易,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悲意消失,代之憤怒,褐衣人低聲咆哮: “不錯,每一個活下來的人,都對雍城牧氏、素夫人、牧羊恨之入骨,我們不計辛苦,不要任何回報,誓將牧氏的秘密公諸天下,令自詡救世濟民的素夫人寸步難行,牧羊身死道消,直至覆亡!” 牧羊一呆,再回味,捋清了被分遣遺族的心理狀態。 遺族恨的,不是罪魁禍首煜氏,也不是追殺他們的天街,而是鮮廉寡恥、忘恩負義的槐蔭人,他們早該死一萬遍,毋須牧氏拯救! 但是,素夫人乃餘孽頭領,僅是為了生存而努力,並非賑濟天下。 憤怒也消失,褐衣人的眼芒森森,迸射出殘忍之意: “知道為什麼,我們要盡力輔佐煜米?” 牧羊、艾思同時搖頭,真不知道遣族的想法。 “煜米生而貴人,更有一個潛質,搞亂一個國家的潛質,他的話越管用,新朝衰亡的過程越短,越是權力受限,政權越穩定!” 豁然開朗,牧羊了解了遺族的想法,是希望天下大亂,忘恩負義的百姓遭受苦難,越苦越好,最好是朝不保夕,再回憶牧氏的好。 話說開了,褐衣人不在乎了: “知道天街嗎?廊橋的天街,是天下豪傑心中的燈塔,俠義之光照耀源陸;中原的天街,龍蛇混雜,灰濛濛、烏黑黑,太黑了!” 牧羊咀嚼褐衣人的話中話,對天街有了深刻的認識。 褐衣人又交代牧羊闖關的要點,想走,可自行離去,不必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