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牧羊暴走*殺官(1 / 1)

山人神棍鬼魅 月升陽 6282 字 8個月前

天下行商誰最強,青衣布褂毛驢張!   行商不是商,跟正五籍的仕農兵學“商”沒有關係。   更準確地劃分,行商是下九流的販夫、走卒類,一頭載貨的毛驢,或一輛獨輪的雞公車,或一隻布包袱、褡褳,是其全部家當。   行走街巷弄裡,徒步荒野村莊,為丁點蠅頭小利而奔波。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騎著毛驢的張氏,竟趟出了通天大道。   莫小瞧販夫、走卒,掙的是辛苦錢,賺的,卻不是蠅頭小利!   見過屁股帶眼的鐵針麼?   雜貨店裡,一枚大子得十根小小的縫衣針,還陪送一根棒棒糖!   而偏遠的山村,是一枚縫衣針,換一隻肥肥的老母雞!   再賤的雜毛母雞,最低也值十枚大子,縫衣針的毛利,是百倍!   而騎驢的張氏,憑著一股子韌勁、執著,成了行商的龍頭。   有了行業標桿,同樣有成的行商漸聚其麾下,終成氣候。   《張記》是天下行商的標誌,囊括了整個源陸的行政區域。   不止新朝,北到漠北,東至遼東,西至西荒,都有《張記》!   一縣一雜貨鋪,一郡有仨,省城有六,是《張記》的標配。   一張布幌子,繡一個驢頭,再印上一枚“張”字,就是《張記》!   北《張記》,南陶朱,是勢不兩立的商業巨頭,誰也奈何不了誰。   陶朱氏霸了源陸的大宗交易,其勢煊赫,無可撼動。   張氏遊走鄉間弄裡,榨取一枚枚大子,聚沙成塔,匯溪成河。   壟斷了九成的野藥渠道,及八成的成藥供應,張氏底氣十足。   《張記》雜貨鋪,不僅販售針頭線腦、收一些肥肥的母雞,更憑著豐厚的底蘊,發行了銀票,全國通用的銀票,比陶朱氏更早。   其區別,是《張記》的銀票麵額小,且不與官府糾扯。   張氏的祖籍,是晉地的太原府,太原城的《張記》是總舵。   太原城,墻高壘厚,是北方的名城,不事生產、置業的怪城。   青衣布褂,是太原府成年男性的標配,花枝招展、濃妝艷抹是婦人的專享,能混跡太原的人,並紮根太原的人,都是富得流肥的富人。   六歲啟蒙識字,十二歲自謀生路,是太原府的標準習俗。   無論身份、貴賤,年屆十二齡的少年,都要經歷見習、學徒、執事、管事,再往上,是掌管一郡事的掌櫃,一省、府事務的大掌櫃!   大掌櫃,是《張記》的頂階人物,有資格、機會混進總舵任職。   重商、喜武、厭文,是太原府的風氣。   新朝科舉,太原府竟湊不夠參試的學子,府尹大人不得不花重金禮聘外籍“槍手”入籍,才不至太過難堪,誰能奈何千百年的陋俗?   府尹大人心知肚明,習俗是幌子,真正的原因,是利益。   《張記》的見習分徒步、車走、驢奔,非常生動、形象。   進了雜貨鋪,獲得一隻布褡,裡麵裝著小玩意,每日去附近的集市兜售,再回收有價值的土貨,一進一出,仨月不虧,算合格;   能賺錢的見習,背著包袱,推著獨輪雞公車去鄉鎮販售雜貨;   然後,才是騎著毛驢,遊走偏僻的村寨,獲得更大的利益。   見習的時間,多是一年,最長三年,熬過了,就是學徒。   莫小瞧了學徒,一年的收入,不低於百兩金珠!   新朝的縣令,正俸十兩金珠,養廉俸不超過五十兩,且是年俸!   郡守的年俸,是五百兩;府尹大人是千兩!   而《張記》雜貨鋪的管事,保底年餉是一千五百兩金珠。   太原府是天下行商的發祥地,太原城是行商的大本營。   源陸境內、叫得上名號的行商,莫不以據太原城一處獨院為榮。   府尹崔大人是老官,奉公而廉潔,極受蔡相的敬重。   然而,再廉的府尹,也不能舍了人情事故,更不能令仕紳寒心。   年節有人情,喜事有人情,守門犬喜添貴子,同樣少不了人情。   秋風習習,細雨綿綿,為雄城太原,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麵紗。   張燈結彩,鑼鼓喧天,太原府衙人潮如織,門僮聲震天際:   “李有財掌櫃恭賀府尹大人七十大壽,奉上金珠一萬枚、銀十萬、綢三千匹,另贈蔡相小楷真跡一幅,祝大人早日高升,進內閣享福!”   乾乾瘦瘦、青衣小帽的李有財,《張記》總舵的執事之一。   ......   行商實誠,除了真金白銀,最值錢、最有價值的,是蔡相的真跡。   簡樸的廳堂,健碩的壽星笑容滿麵,跟前來祝壽的人寒暄、客氣。   布衣麻鞋的漢子喝著清茶,饒有興趣地望著前方,嫉妒之意升起。   林將軍,太原府的欽命將軍,太原府城防軍的最高軍事將領。   新製,府設將軍,由樞密院的太尉兼任。   太尉是虛銜,將軍是實授,而混得好不好?   與府尹的地位及性格,高度相關!   崔府尹長期執政地方,跟副將、遊擊、守備配合默契,是一夥的。   況且,崔府尹與蔡相是故交,後臺硬梆梆地。   而空降的將軍,甭說止掛了太尉的虛銜,便是罩一頂大將軍的帽子,也是白搭,一不管錢、二左右不了升遷,有職無權,誰鳥你?   驀然,場麵一靜,林將軍覺得有異,門僮的聲音結結巴巴:   “雍國公牧羊,慕名拜訪府尹大人,並奉上賀禮一百兩金珠!”   林將軍一愣,凝目遙望自己的“外甥”!   樞密院的太尉們同病相憐,又與各自的支係有千絲萬縷的聯係,對新朝的時局了然於心,而牧羊是攪風攪水的人物,自然關心。   不知什麼原因,自牧羊出關後,源陸竟湧現數不清的牧羊,一個個維妙維肖,怕是連自己也分不清真假,隻有憑掌握的情報判斷真偽。   慕容姑娘進駐洛水,《如意水行》的牧羊,應該是真身。   有語病,難道,牧羊不止一個,還有替身?   林將軍的嘴角扯了扯,牧羊是牧氏的關鍵人物,培養替身很正常。   正主現身,一襲紅裳,一對狹長的鳳眼,滿是狡黠的意味,掩不住的稚嫩,又是趾高氣揚,負手進了院子,瞧也不瞧一乾奸商。   身後,是背著竹兜的艾思,永遠長不大的艾思,是青衣艾思。   《如意水行》的牧羊,改回紅裳,而艾思,又是青衣書僮的裝束。   真是牧羊?他來做什麼?灰馬呢?   林將軍是宿將,更是江南的名將,對戰馬的研究,深入骨髓。   據傳言,牧羊出關,騎的是灰馬,萬裡挑一的良駒。   又自嘲,林將軍暗笑自己是鹹吃蘿卜淡操心。   目標不是自己,新朝的將軍個個姓林,小混蛋不會垂青自己。   是府尹?是行商?…   林將軍搖頭,太原府除了《張記》,不會有什麼值得小混蛋上心。   與牧羊素未謀麵,林將軍不會主動與來意不明的小混蛋套近乎。   事不關已不勞心,靜觀其變,林將軍安心地瞧戲。   崔府尹不鹹不淡:   “不敢!不敢!雍國公威震天下,老朽承受不起!”   更妙的是,崔府尹與牧羊保持三丈距離,身後,彪形大漢跟著。   崔老賊太過機警,借壽辰斂財的大好日子,也有死士緊隨。   牧羊隻有一次機會,一擊無功的後果,將陷入苦戰,甚至送命。   “叨擾了!”牧羊一拱手,大踏步進了廳堂,跟林將軍對坐。   盯住林將軍,直盯得漢子心裡發毛,威脅,是實實在在。   “好麵熟,我們認識?”牧羊低笑。   擠出笑臉,林將軍的姿態很低,聲音壓抑:   “你我素昧平生,公子貴姓?”   牧羊笑了,艾思也笑,湊趣道:   “是啊!咱們誰也不認識誰,你累了,何不回去歇著?”   悟了玄機,更嗅出不妙的味道。   崔老賊的死士不夠看,而是漢子礙眼,阻了牧羊的財路。   林氏子不是浪得虛名,不一定打得過牧羊,卻能阻止牧羊做事。   假如府尹、將軍相處和睦,且利益均沾,為府尹擋刀是應該的。   林將軍會意,借著尿遁,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從後門溜走了,失了蹤影。   艾思怪笑,順手將花熊塞進竹兜裡,一枝黑漆漆的鐵筒子在手。   “噗噗噗...”一枝枝竹筷子射出,一個個青衣掌櫃倒地。   牧羊起身,負手前行,步步進逼,朝著瑟瑟發抖的老貨走去。   忽然,白影一閃,銀白的剔骨刀,穿進一壯漢的胸膛,一刀斃命。   一個個死士撲前,牧羊身如鬼魅,刀刀穿心,從不走空。   又換了一枝鐵筒子,艾思繼續射殺雙腿發軟的掌櫃們。   詭譎的是,艾思對癱坐地上的官員們,視而不見,分毫未傷。   “狗官哪裡走?”   牧羊笑喝,又是兩刀,將扶走崔老賊的死士斃了。   拎起癱軟的崔府尹,牧羊殘忍地盯住老賊,連異味也不顧。   “府尹大人,可認識小生?”   十魂走了九魂,崔府尹如行屍走肉,茫然不知所措。   牧羊惱怒,剔骨刀一閃,直奔老賊的眉心而去。   “休矣!”崔府尹本能地大吼,聲震半座城。   嚇醒了?回神了?剔骨刀頓住,森森寒氣直透眉心。   “小生為民除害,你服不服?”牧羊低喝。   崔府尹悲憤,貪官不止我一個。   “不服,肯定不服,憑什麼針對我?”   牧羊笑了,很開心,大聲道:   “你的命苦,為什麼要攀上蔡相?不知他跟我有仇?”   刀芒一閃,一顆蒼白頭顱飛起,崔府尹死不瞑目。   任務達成,牧羊閃了幾閃,身影消失,艾思也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