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疼死我了!”脆嫩的呼痛聲,打破了密室的寂靜。 亂了,密室的少年們手忙腳亂,不知所措。 “莫慌!逆向詢問!” 蒼老、低沉的聲音響起,乾乾瘦瘦地老人踱步,不慌不忙地吩咐。 又是脆嫩的聲音響起,正是呼痛的風螺。 “無感應,無應答!” 出事了,護鏢的頭目喪了命,隨身攜帶的風螺,也被乾掉了。 老人唏噓! 瓦罐不離井沿破,將軍本應陣上亡,片刻間,已是陰陽兩隔。 “逐一排查,找到出事的車隊!” 朱氏是老牌的武者世家,對風螺的應用、培養不太上心。 像壯漢遇襲,並未第一時間向七眼橋分舵示警,而傻傻的風螺呆呆地蟄伏,直到艾思搜出、敲碎,彌留之際,風螺才下意識呼痛。 而牧羊攜帶的風螺,是牧氏精心培育的斥候螺,不但靈智奇高,更能像資深的斥候,將牧羊身處的環境、有價值的訊息及時傳回。 慌亂之後,很快有了結果,值守的少年臉色煞白,結結巴巴道: “是七師伯押的重鏢出事了!” 恍如晴天霹靂,老人呆立片刻,大吼道: “快請大頭老祖!” 朱大頭、老巫婆悄然掩至,靜靜地盯住墻上的動態示意圖。 片刻,朱大頭轉頭,盯住管事的青年,言語清晰: “上報總舵《如意車行》大老祖、二老祖,請求《如意水行》派遣水軍封鎖中州段約兩百裡範圍,逐船排查,如遇反抗,格殺勿論!” 青年訕訕,瞟了瞟乾瘦老人,是請示下。 老巫婆惱怒,冷冷道: “朱小常,莫非忘了規矩?怪不得會出事!” 乾瘦老人一凜,忙不迭賠小心,又警示手下: “吳師叔教訓的是,皎白,臨戰時期,沒有尊卑、沒有私利、沒有小圈子,一切依規矩做事,注意了,分舵有執法隊,小心掉腦袋!” 朱皎白是七眼橋分舵的內堂首領,分舵主朱小常的嫡親重孫子,拎得住輕重,朱氏的尊卑有序,等級森嚴,而規矩大過天。 若真壞了規矩,朱皎白算什麼東西,死了就死了,朱小常乾瞪眼。 復述朱大頭的原話,見無錯漏,又請仨巨頭號押,才退出密室。 急急去了暗堂,將朱大頭的口喻交辦,才覺驚出一身冷汗。 朱氏是武者世家,十九行省有十九處分舵,總舵直隸海外事。 太平歲月,朱氏處於蟄伏狀態,世人感覺不到它的存在。 朱氏離開洛陽,亂世開啟,行省內輩份最高的老人任執法老祖,再挑選次輩的精英任分舵主,掌管行省內的據點,直到治世來臨。 亂世期間,朱氏進入軍管時期,上差的命令,就是軍令。 朱大頭是輩份最高的三耆老之一,親率洛陽嫡直坐鎮東京,七眼橋分舵是源陸境內最強的分舵,也是吸引注意力、火力的活靶子。 其餘二位耆老則隱身暗處,除非朱大頭翹了辮子,才會露麵。 薑是老的辣,僅憑車隊遇伏的地點,就將目標縮小、鎖定。 黃河側貫豫省,沿北線淌過洛陽、中州段,過魯省濟陽入海。 豫省古稱中原,而中州則是豫省的中心腹地,距黃河僅六十裡。 黃河豫省段最好的碼頭,不是偏居一隅的洛水,而是中州側畔。 豫省是煜氏的根據地,更始帝敵視牧氏。 牧氏的碼頭建在中州,挑釁意味十足,與扯旗造反無異。 退而求其次,牧氏利用世家算計朱氏的機會,成功鍥入洛陽洛水。 豫省是煜氏的根據地,同樣,也是朱氏的大本營,根深蒂固。 時值七橋眼分舵揭牌,又將朱氏的重要車隊劫了,還想逃? 朱氏的觸角,早延伸到豫省的方方麵麵、旮旯角落。 哪怕是天上的大雁飛過,也會留下一絲線索。 想將百萬匹綢緞、一箱箱的奢侈品運走? 甭想了,那是天方夜譚。 朱氏會打開天拳,卻是旱鴨子,下手的人,定從水路溜走。 朱大頭望著天邊,與老巫婆交換眼神,才又吩咐道: “小常,布下天羅地網,盤查可疑之人,寧枉勿縱!” 朱小常抿了抿癟嘴,又忍住了,老巫婆又補充道: “車照跑,貨照送,外鬆內緊!” 見朱小常欲言又止,朱大頭生氣,喝斥道: “安逸日子過久了,早忘了血腥味,你守家吧!執法隊,跟我走!” 老臉漲紅,朱小常低頭不語,丟臉丟大了。 “嘚嘚嘚...”密集的蹄聲響起,一隊便衣漢子、婦人疾馳。 白發翻飛,朱大頭陰沉著臉,老巫婆盤坐馬鞍打盹。 大車絡繹不絕,九成插著朱氏的小旗,竟無絲毫異常。 朱大頭感慨,若非風螺瀕死示警,怕是分舵也不會察覺異常。 千騎駐足,他們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執法隊是朱氏嫡直的精銳,常年行走江湖,遊走生死邊緣。 徒手扒土,找到褐色的土壤,浸了血液的泥土。 範圍迅速擴大,戰場被圈定。 三三兩兩散開,偶爾扒開泥土,很快確定方向。 車輪印跡!百五十輛大車的痕跡太過明顯。 河口,一輛輛大車沿著樹蔭停放,不到近前,根本不會被發現。 又散開,沿著乾涸的河岸,認真尋找。 不會錯了,淺水底有淩亂的蹄印,無法抹除的痕跡。 前行二十餘裡,一行蹄印出了河底、上了河岸,再爬上一條坡路。 “老祖,找到了!”一婦人驚呼。 走過緩坡,側麵有一斷崖,下麵,堆積著一具具屍體。 一躍而下,朱大頭老當益壯,幾個緩沖,下到深深的崖底。 老巫拉開距離,警惕地打量四周,朱大頭又警戒,她才躍下崖底。 師兄妹自幼和睦,像親密無間的親骨肉,相互配合默契。 布下警戒,漢子、婦人陸續到來,開始勘查屍體。 失事的車隊,有朱皎白提供的畫像、身份信息。 護鏢的頭領是一壯漢,身體結實,雙臂強勁,雙掌厚實,開天拳的功底不弱,是朱氏的精英弟子,仨副手管事亦是不弱,怎會驟死? 老巫婆伸手捏住小小的鐵箭,緩緩拔出,不會損了創口、及箭支,黯褐色的淤血、黃白色的腦汁流淌,又用鐵箭磕著硬石,半晌才道: “肖氏絕弩!增強版機弩,一筒十支,售價萬枚金珠!” 老巫婆是汴梁的土著,對城外的煜氏兵器工坊十分了解。 肖氏絕弩,其材料特殊,製作精良,射程、射速、穿透力遠超機弩,頭領一時大意,錯判了狀況,才被敵人鉆了空子,代價是性命! 無例外,仨管事也被肖氏絕弩射殺。 又察看,唯老江湖才“看”出細微之處,老巫婆喃喃道: “至少五千具機弩,還是肖氏的製式機弩,是慘烈的屠殺!” 五比一,又是近距離的突襲,朱氏子弟竟無還手之力。 怎麼還手? 朱氏是武者世家,徒手才是真功夫,最多是配了小盾、短棒。 而且,武者以單兵、小規模搏鬥見長,敵不過有組織的軍隊。 呃,錯了,武者是不悍匪,不會與軍隊為敵。 不忍再看,朱大頭的眼裡有淚花,咽聲道: “傳令分舵:請《如意水行》火速增援兩萬具機弩,箭枝越多越好,再訂購十萬具,配箭千萬枝;傳令據點,要腦袋,不要口供!” 心中一凜,傳令弟子復述一遍,又請兩位老祖號押,才去了。 豫省境內的朱氏據點,幾是傾巢而出,早布下天羅地網。 誤殺?是大概率事件! 隻要朱氏的弟子認為你有問題,勿需盤問,直接格殺! 速度加快,一個時辰走完六十餘裡的河穀,到了黃河邊上。 千騎疾走,沿著河岸勘查,很快有了結果。 除非是碼頭,沿岸的河堤水淺淤泥深,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不適合貨船靠泊。 一處凸出的河堤,因受河水沖涮,河底的淤泥很少,是靠泊貨船的唯一“碼頭”,老巫婆是旱鴨子,識趣地閉嘴,一婦人給出答案: “中型淺底平鋪貨船,需十五船才能運走百萬綢緞、奢侈品!” 夜幕降臨,朱大頭沒有再跟,沿著河穀帶走弟子的遺體,回了。 悄無聲息間,中州據點的朱氏弟子,湧進了出事的河穀,梯次布下埋伏,更多的弟子分赴黃河中州段的山山水水,初步合圍。 一輛輛大車,秘密地將東京、及其他據點的弟子,分投中州段的兩百裡範圍,又調整布防的力度,加強了第一道關卡的力量。 一小小蘿莉湊近,怯怯的無話找話。 “皎白師公,你怕麼?” 朱皎白是七眼橋分舵的精英、天驕人物,直到見了兩位執法老祖的風範,又加上鏢隊出事,是受了莫大的刺激,主動請纓,帶了一半的內堂弟子出征,更是到了第一線的內圈,要經受血的洗練。 小小蘿莉是外姓弟子的心肝寶貝,進了內堂歷練,也跟來了。 摸了摸小腦袋,小小蘿莉很受用,心安不少。 細碎的蹄聲十分刺耳,五千人、帶著近六千馬匹成了棄子、誘餌,他們的任務是分散突圍,盡量拖住朱氏的主力,生死由天。 “噗通...”小股遊騎策馬信遊,被一條條絆索伴翻。 朱皎白躍起,一根棒子如遊龍,將一個個疲憊不堪的漢子掄翻。 幾個呼吸,一人斃十人十騎,是的,是連健馬也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