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了眷屬獸,後果很嚴重。 眷屬獸不是寵物,不是寄托情感、心理依戀的對象。 而是,實力的一部分,或主人實力的象征。 獸屬靈是生靈,至少,是有生命的物,像純陽樹,也有生命。 認養眷屬靈,像職業保姆攬了活,要一輩子精心照料眷屬靈。 與主人一起成長,某一特性、或屬性得到充分的挖掘、拓展、升華,進而成為主人實力的有效組成部分,甚至,是最重要的基礎實力。 龍門縣的雞冠蛇貎不出眾,又無兇悍的體魄、戰力,小爬蟲而已。 而開山鼻祖張百草,竟將雞冠蛇富含細菌的唾液,與自己的醫術完美融合,龍涎不但是懸壺濟世的良藥,又是殺人奪命的利器。 一人一眷屬,從一而終直到老死,是修行界的常識。 非不能多養,而是分心無益,還不如專屬一靈。 能將眷屬靈印上身體,成為圖騰、烙印,是心靈契合的最高境界。 像十軍漢,空手出門的時候,棒子不是收進如意袋,也不是忘家裡了,而是印上手臂成為烙印,顯化由心,並能領悟主人的想法。 而普通的牧氏軍士,要麼手執木棒,要麼,是懸掛馬鞍上。 還有一種情況,十軍漢的木棒老死成了死物,可以重新摘枝煉製,然而,需要時間,最多比普通的軍士少走彎路,速度快一點點。 但十軍漢的戰力、實力,必然大打折扣。 感悟眷屬雞冠蛇的唾液,再根據些微的差別配製相應的藥劑,是每一位龍門派弟子的日常,掌門人張小龍也不例外,眷屬獸是其倚仗。 失了相依為命的眷屬獸,張小龍配不出百萬金珠一滴的龍涎。 沒有頂階的瘟毒,龍門派拿什麼威懾群雄? 雪上加霜的是,不僅掌座張小龍,龍門派總舵百餘核心人物的眷屬獸,也被喪盡天良的神龍,一舉毀了,龍門派瞬從雲端跌進穀底。 唯一正確的選擇,是立即、馬上、趕緊地離開洛陽,潛回老巢! 然後,重新認養一條雞冠蛇,使之迅速成長,恢復昔日榮光。 雲散天晴後,張小龍、百餘弟子以最快的速度,趕回據點。 一輛輛廂車駛出據點,往潼關奔去。 一個時辰後,龍門派的據點,成了空宅。 潼關屬秦地,過潼關進陜省奔龍門縣,越往前走,越安全。 水路,《如意水行》的客船天天遊走秦、晉,非常便捷、安全。 客船隸屬水軍,有兵哥哥保駕護航,安全無虞。 唉,龍門派無事生非,刻意針對《水神宮》,此路不通。 飄得越高,栽得更重,是龍門派的真實寫照。 半仙飛升,黃瞽的弟子、門人死了七七八八,黃大仙的道場又被林肇渚征用、沒收,一時氣勢大衰,不配領袖天下的仙家道門。 龍門派的實力未損,趁勢異軍崛起,張羅了針對朱氏、牧氏的行動,更是滅了同宗的騾馬《張記》,儼然源陸仙家道統的第一仙門。 天有不測無雲,龍門派囂張過了頭,竟挑釁神龍,招致大挫。 洛陽風起雲湧,藏龍臥虎,源陸的仙家道門、世家、江南世家紮堆蟄伏,風光一時的龍門派遭了重挫,誰敢保證同僚、盟友不生異心? 森森月光撒下,將官道、路旁的景物映成了慘白色。 百餘廂車出洛陽,漸匯官道,排成一條長線,向著潼關趕去。 張小龍雖老牌人物,除了龍涎,身手、戰力不出眾,是不敢冒險獨行,聚堆相擁,再利用廂車的配置、強弩,足以抵禦強橫人物。 不擔心大規模突襲,東都洛陽屯駐五鎮大軍,驃騎將軍林召彥是老牌軍旅,任何成建製的異動,瞞不住林召彥,並招致強力鎮壓。 兩百餘裡的距離,仿佛十分漫長,與張小龍的心境一樣。 官道蜿蜒,沿著洛水的上遊支係,延伸到潼關腳下。 戲謔的笑聲驟起,傳遍河穀兩岸: “道友請留步!嗬嗬,張大仙何故匆匆?” 牧羊!是牧羊的聲音! 見過牧羊一回,聽牧羊說了一句話,張小龍不會弄錯。 下意識,張小龍觸摸褲兜,點了點風螺,將牧羊劫道的消息傳出。 隱隱約約,兩匹健碩的赤炭馬遊走,紅裳牧羊、青衣艾思耀武揚威,一幅不可一世的樣子,艾思背的竹兜裡,一頭花熊探頭探腦。 “如此良辰美景,何不舉杯向月,暢談輝煌人生?” 線陣廂車不亂,前麵的減速,後麵的加速,又結成了行軍陣。 仍是勻速,對遊走的牧羊、艾思,不理,亦不睬,不予理會。 牧羊輕笑,不緩不急地吊著,想看一看,廂車能不能“飛”起來? “哐當當...”頻繁的側翻撞擊聲不斷,一輛輛疾行的廂車劇烈地顛簸、跳躍、側翻,受傷的健馬痛苦地嘶鳴,百餘廂車全部側翻。 哼哼,牧羊是軍旅世家,對付快速移動的活“棺材”,不難! 對付快速移動的廂車,隻需預置大大小小的石子,隨機亂撒,距離越長越有效,更妙的是,月色下的視線不佳,廂車跳跳側翻。 側翻的廂車,不再是移動的戰堡,兩千餘人灰頭土臉地掙紮出來。 層層疊疊,可笑的龍門派,低階弟子握住一條雞冠蛇,將中階管事護住,又將核心的百餘主事人圈住,一條條雞冠蛇狂吐叉舌。 找到正主,狼狽不堪的張小龍,潔白的腦門磕出了老大的油包。 “道友,我們又見麵了,告訴我,是龍門縣被漠北人突襲了?” 張小龍恨急,牧羊是混蛋,占盡了便宜不說,還想趕盡殺絕? “小屁孩,不知者無畏,知道龍涎麼?切莫自誤!” 牧羊搖頭不語,艾思低笑,嘲諷道: “大掌門,您的腦子被驢踢壞了,還是剛才摔壞了?若小爬蟲沒死,您還可以臨時造出瘟毒,嘿嘿,眼下不成了,麝香可解龍涎!” 心裡一沉,張小龍苦澀,如此機密的內情,竟被泄露出去了! 活過悠長的歲月,張小龍不甘束手就擒,故作輕鬆道: “是與不是,一試便知,何必廢話?” 牧羊仍是不語,艾思怪笑道: “當然要試,否則,留著你們回去養足了精神,再來尋我晦氣?” 摸出一根黑鐵筒子,艾思自言自語: “你毒我也毒,瞧瞧誰更毒!” 足尖一點馬鞍,艾思躍起,一條虛影飄飛,一隻黑漆漆的鐵筒子很有節奏地點射,一隻隻綠油油的竹釘紮進皮膚,破了油皮,交代了! 張小龍大急,怒吼道: “都是死人啊?趕緊布瘴陣!” 說完,袖裡滑出一隻瓶子,磕飛、霧起,淡淡的白霧飄散。 牧羊不屑,若非摸清了底細,誰敢與你對壘? 張小龍有囂張的本錢,憑著一條雞冠蛇,能隨心所欲地配製瘟毒,隨製隨施,便是老牌的頂尖人物,也不敢輕易涉險,十分可怕。 然而,龍門派的瘟毒是商品,價錢合適的話,可擇人而售。 張小龍煉製的龍涎,是源陸品階最高的瘟毒,一滴百萬金。 為了賺錢,張小龍一直煉製,並有解藥傳下,就是麝香。 張小龍有恃無恐,不怕有人算計自己,改進型龍涎隨時可以誕生。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張小龍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的眷屬獸被神龍轟斃了! 龍門派的核心人物,眷屬獸已與主人融合,怎會被人殺死? 不可能出現的意外,出現了; 不可能發生的事,發生了。 張小龍唯一能做的,是挺過黑夜,見到明天的曙光。 官道,是洛陽—-潼關的要道,如此規模的打鬥,將驚動軍方。 牧羊的身份尷尬,屆時,必知難而退,不會鋌而走險。 的確,牧羊有顧忌,若龍門派的人白天上路,誰也不敢明火執杖! 所有的雞冠蛇瘋狂地噴吐唾沫,又化成灰霧,與白霧交融。 幾個呼吸,再見不到一個人影,唯有灰濛濛的一片。 旁觀者清,牧羊瞧出異狀,出言提醒。 “別射了!徒勞無功!” 青影驟停,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艾思疑惑,又躍回馬背,凝神觀望。 “歲月空間?”艾思驚呼。 牧羊一怔,又察看片刻,低聲解釋道: “不是歲月空間,而是瘴化!” 很顯然,牧羊非常了解龍門派,諳熟其核心機密。 瘴化,是龍門派最厲害的瘟陣,是最強的守陣。 各種各樣的瘴毒融合後,會衍生莫名的毒瘴,遇物化物。 牧羊負手而立,望了望星空,估摸了時辰,殷殷勸道: “大掌門,何苦呢?布陣的代價太高,何不離去?” 艾思一呆,古怪地瞟了瞟牧羊,你的神智不清! 錯了,張小龍布下瘴化,其代價肯定不小,時間越長,越難受。 時間慢慢過,張小龍沒有收手的意思,牧羊漸漸不耐。 “不見棺材不落淚,爺叫你見真章!” 手一拽,牧羊雙手握住黑漆漆的大棒,帶了苞米頭的大棒。 丈長的大鐵棒,二尺長的苞米頭,長滿了釘子的苞米頭。 狼牙棒! 飄飛,牧羊的身影消失,一條黑漆漆的棒子砸下,正中白霧中央。 快速揮下,猙獰的釘子漸漸溶化,一棒接一棒,不知砸下多少棒。 “噗…嗤…”仿佛漏氣,瘴化不敵牧羊神力,終被蠻力夯潰。 牧羊倒飛,手中的狼牙棒,苞米頭的釘子消失,成了禿頭。 瘴霧倒卷,將兩千餘龍門派弟子淹沒,竟無一絲聲音傳出。 艾思的頭皮發麻,龍門派的弟子受了反噬,竟化成水,蒸成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