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拱叢久居高位,是源陸緝捕界的“天花板”,掌握的核心機密不會少了,對龍門派的根底,是抖得乾乾凈凈、不留死角。 說得口乾舌燥,吳拱叢猛乾一碗青稞酒,才察覺異狀。 跟著牧羊眼角的餘光“遊走”,吳拱叢的頭上,開始冒冷汗。 吳拱叢是源陸的頂尖人物,目力、感知力一流,但缺少實戰錘煉。 半仙勢力算計、挑釁牧羊,百餘半仙被十軍漢狠狠地收拾。 牧羊收拾百餘半仙,近距離接觸源陸半仙勢力的頂階人物,對人物的特征記憶深刻,特別是黃半仙、龍門派的仙長,還有漂亮仙子。 仙長飛升,繼任者不是同班輩的師弟,必是後輩弟子。 而吳拱叢的情報,坐實了騷包仙長的身份,乃飛升仙長的徒弟。 畢竟,所謂的仙家道門,與凡間的會、道、門無二,半仙,稍強一點點的凡民而已,其壽或比普通的凡民稍長,過百歲者,寥寥無已。 與會、道、門的烏合之眾不同,仙家道門有鮮明的烙印,啟蒙時會被長輩一遍一遍地洗腦,每一位仙長、仙子或有不同,卻大同小異。 龍門派的根基是醫術,越是高階的仙長,越對人體結構了然於心,無論內外,幾與一頭豬沒有分別,不會有波瀾擾動,更不會有癖好。 娘炮,或許有一點點,中性人嘛,稍不留神,會讓人誤解。 飛升的張雙龍就是娘炮,惜乎自己的名聲,不會騷騷地自賤。 而張小龍,或是娘炮,卻不是騷包! 不是騷包,又勉為其難地“扮”騷包? 掩飾!吸睛! 張小龍需要掩飾,是為了吸睛,將注意力引向自己。 越是厲害的人物,越是知道張小龍身份的人物,越會關注。 掩飾什麼? 吳拱叢是資深捕頭,稍觀察,就發現了異常。 白毛拱叢盯上了龍門派,其弟子、門生無論怎樣偽裝,統統無用。 大約百人,不是張小龍隨扈,也不是跟班,跟他沒有關係。 但是,百人是龍門派的弟子,正忙自己的事。 像是無聊,像是閑得蛋疼,一個個信步而遊,唯手不閑! 屈指輕彈,縷縷灰煙飄逸,各站方位,將官道外兩裡的範圍籠罩。 五萬人紮堆兩裡的範圍,止為親眼瞧一瞧神龍。 龍涎! 張小龍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施放瘟毒! 瘟毒極難防治,且擴散的速度極快,是大規模殺人技。 驀然,右肩被按住,牧羊搖頭示意,暫不理會。 半仙雖是化外之人,卻仍是王權治下的子民,不敢胡亂造惡。 吳拱叢陰沉著臉,雙拳頻頻握放,顯是憤怒到了極點。 花熊打著嗬欠,自龍門派的掌座露麵後,就被死死盯住。 一乾隱藏的龍門派弟子,也被嚴密地監視了。 牧羊是公爺,不是官人,不會“維護”官道外的秩序。 況且,占據《水神宮》對麵兩裡範圍的人,無不是挺進洛陽的世家,甚至,還有不少東京世家的人,他們的死活,跟牧羊有關係? “呃...”有人乾嘔,彎下腰準備大吐、特吐。 沒有誰會注意,除了一夥的,誰都奔神龍來的。 漸漸地,嘔吐的人越來越多,更有屎尿失禁。 張小龍不再裝,負手而立,雙目炯炯,盯住了死物般的神龍。 神龍是活物? 自盤上塔頂,再未動彈過,眼都沒有眨過,更像栩栩如生的浮雕。 眼裡有戲謔,張小龍摸出一把破扇子,搖頭晃腦敲扇子。 更多的人上吐下瀉,癱軟在地,低聲地哼哼。 神龍的眼裡有了情緒,一段時間靜看碌碌凡塵,漸漸懂了一些。 花熊拍了拍神龍的額頭,安撫漸燥的情緒。 眼下,花熊與牧羊心意相通,知道牧羊的想法,乾我鳥事! 五萬人裡,有少數江南世家的人,絕大多數是世家的人馬,他們不但跟煜氏有隙,也跟牧氏不對付,著了龍門派的瘟毒?是活該。 不會是信眾,一個也沒有,信眾四散傳播水神的福澤去了。 牧羊是歧黃大家,對瘟毒有深入的研究,對龍門派施放瘟毒種類、烈度、危害,是心裡有數,著道的人看似淒慘無比,卻不致命。 即使不出手施救,也死不了幾個人。 畢竟,誰都是世家的人,而坐以待斃的老人、衰人,不會來的。 漸漸地,吳拱叢的神情凝重,竟有了忌憚之色。 朱氏是武者世家,對於骨折、外傷的處理,頗有心得,對毒也有深入的研究,唯有瘟,隻知皮毛、表象,根本沒有應對、破解之法。 瘟是毒,又不是,其特點,是傳播速度快,稍不留神,會釀成滔天大禍,而毒則不然,奇毒雖難解,會死人,而為禍的範圍有限。 瞟了瞟牧羊,見是泰然處之、有恃無恐的樣子,稍稍心安。 退避,退避,再避,遙見慘烈的場景,紛紛退避。 記住,是避,不是走,更不是逃了。 誰都看得出,龍門派的仙長,是砸《水神宮》的場子,不會殃及“無辜”!五萬人不是無辜?呃,是無辜,隻是運道差了。 二裡長的臨時官道上,臭氣沖天、哀鴻遍野,隻剩百餘人靜立。 張小龍很滿意,場麵恢宏、壯觀,很有震懾力。 神龍還是神龍,眼都不眨的神龍,是死物,裝神弄鬼罷。 《水神宮》不再神秘,張小龍再無一絲興趣,才找上正主,牧羊! “雍國公,您是新朝的公爺,怎會膜拜漠北的偽神?” 牧羊一怔,隨即耳目一新,對偽仙的無恥,有了更新的認知。 先生說過,心不黑不成神,臉不厚不是仙,誠不我欺! 牧羊掏了掏耳朵,自言自語,聲音不高,卻遠遠傳去: “哪來的野雜毛,敢在小爺麵前狂吠,不想活了?” “不想活了?不想活了?...”恍如空穀回音,餘音繚繞不絕。 吳拱叢色變,相較牧羊,自己遠遠不如。 誰的身手更快、更狠,要打過才知道,而牧羊的悠長綿力是底蘊。 打鬥時間一長,吳拱叢後力不繼,唯有舉手投降,或坐以待斃。 張小龍一呆,驟然想起來,雍國公不是赤手、更不是空拳,手下有數萬精兵,再輔以大殺器?積年的老貨也要低頭回避,龍涎有用? 龍門派的掌門慫了,不敢直懟牧羊,而是回到初衷,找到正主! “水神乃欺世盜名的騙局,神龍是訛我訛你的虛言,我呸!” 花熊抓住神龍的頂門,壓住神龍的兇性,一乾弟子群情激奮。 艾思眼神悠悠,仿佛,是聽了幾個又臭又響的狗屁,啥也不是! 龍門派不講究,竟拿潛在的盟友開刀,已犯了眾怒,沒必要摟火。 狗咬狗一嘴毛,越瘋狂、越慘烈,艾思越是樂見。 張小龍像是小醜,自導自演不說,還沒有人捧場,頓時抓狂: “神龍,下來走幾步?” 漸漸有了呼息,花熊死死摁住神龍,瞎摻和什麼勁? 張小龍陷入癲狂,大吼道: “神龍,知道瘟疫嗎?你解了瘟疫,仙爺叫你一聲爺爺!” “昂!阿...阿...阿嚏!”被花熊誤捂了鼻孔,神龍打起噴嚏! 唾沫星子、鼻涕滿天飛,順著噴息飄向官道對麵。 “轟隆隆...”狂風大作,一片片烏雲陡現,悶雷轟鳴。 詭譎的烏雲,四散而去,越散越黑,很快罩住了五萬人的範圍。 “昂...”伴隨著雷鳴,黑雲裡傳來吼聲,不是神龍還有誰? 張小龍惴惴,一雙杏眼死死盯住黑雲,凝神定氣,雙拳握緊。 有卵用! 除身手敏捷,除了一手醫術,龍門派的弟子最大的倚仗,是龍涎! 牧羊低頭不語,見過神龍的真身,知道它不凡,故令花熊照看,不使神龍過早地暴露實力,是想預作伏兵,不遠的將來,或有大用。 可沒想到,神龍就是爆脾氣,根本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算了,事已如此,趁此一窺水神、神龍的特點、實力。 漫天黑雲翻湧,隱約間,一頭若隱若現的神龍張牙舞爪。 百餘龍門派弟子呆看,張小龍失措,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神龍應按約定,解了瘟毒。 “阿嚏...阿嚏...阿嚏...”雲層裡的神龍,噴嚏打得更順暢。 牧羊失笑,神龍年幼,神通、道術不多,唯有噴嚏最強。 濛濛細雨飄下,滋潤著倒黴蛋的衣衫,很快滲透,又滲進皮膚。 艾思盯住前方,觀察覺細微之處,憑神龍之能,還化不了瘟毒! “贊美水神!水神的恩澤,將惠及萬物蒼生!” 應念而生,一滴水,湛藍的水,印上神龍的額頭,有水神的分身。 “贊美水神!水神的恩澤,將惠及萬物蒼生!”弟子下意識吟唱。 ...... 狂信徒虔誠吟唱,信眾吟唱,無論身處何地,都有感、吟唱。 “嚓...轟隆隆...” 一道刺目的閃電從神龍口中噴出,射向張小龍,轟成烏黑的仙長。 一道道閃電,分射百餘龍門派的弟子,將之轟得倒地不起。 吳拱叢疑惑,瞟了瞟牧羊,若有所思。 雷電雖猛,卻不致命,顯是留了活路。 濕漉漉的衣衫成了灰燼,吳拱叢瞧出玄機,無論仙長、仙子,背脊都印了一條赤紅色的四腳蜥蜴,一直痛苦不堪地蠕動,被攻擊了。 直到某一刻,天清清,地爽爽,雲開霧散,一切,結束了。 每個弟子的印記,統統消散,包括張小龍,吳拱叢嘆息。 核心弟子失了眷屬獸,實力大降,短時間內,再無力興風作浪。 “驢造的老張,老子記住你了!”漢子恢復元氣,罵罵咧咧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