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羊一拳之威，震懾了蠢蠢欲動的世家子，出頭鳥漢江子是幸運的，雖淒慘無比，卻撿回一條性命，下一回？不會再有下一回！ 　　誰要是再敢挑釁，牧羊不會留手。 　　三百餘裡的燭光路，夜靈不再應酬，略點頭，算是了結。 　　天亮了，燭光路到了盡頭，空氣中，彌漫著鳥屎味。 　　“唳唳唳…”一隻彩羽野雞飛起，掠向另一座山頭。 　　“咕咕咕…”麻羽的野雞是母雞，帶著小雞四散而逃。 　　夜靈默然，真正的戰鬥，即將打響，能突破重圍麼？ 　　牧羊笑了，回頭望向艾思，提醒道： 　　“小思，布下迷霧，且戰且行！” 　　夜靈驚訝，印象中，艾思像是局外人，沒有一絲存在感。 　　“贊美水神！水神的恩澤，將惠及萬物蒼生！”艾思低吟。 　　一滴水陡現、炸開，翻湧成一團霧，又迅速擴散，籠罩十裡範圍。 　　夜靈閉上眼睛，認真地感悟，感知能力大大受限。 　　牧羊又囑咐夜靈，非常凝重： 　　“小夜，你的精氣神虧損嚴重，不宜打打殺殺，請你保護好小思，還有灰馬，記住，跟著灰馬走，不要離了左右，一切有我！” 　　夜靈張了張嘴，又將話咽回去，不再爭拗。 　　牧羊躍起，花熊扔出神龍，乾活了。 　　見風就長，神龍越長越龐大，竟是十丈長短，最佳戰鬥狀態。 　　“神龍？！”夜靈捂嘴驚叫，算是明白了。 　　三千裡林蔭小道被襲，神龍的畫像早傳回《冬青門》！ 　　誰能想得到，兇名赫赫的神龍，居然，是尺長的異種蜥蜴！ 　　“咿呀呀！” 　　花熊撓著牧羊，盯住右腕上的橙綢，又瞟向遠方的野雞。 　　一窩一窩的野雞，還有不能飛的足雞，花熊的口水都流出來了。 　　更令牧羊驚訝的是，橙綢像是聽懂了花熊的話，自動飛走。 　　“林島法堂弟子！”夜靈失態，復又振奮。 　　牧羊臨戰經驗豐富，先布下彌天大霧，能阻滯漫天遍野的飛禽、兇鳥，使其攻擊性變得雜亂無章，再用無物不縛的法索纏之。 　　再加上鋒利的剔骨刀，幾乎，是對付飛禽的絕配。 　　信心增了幾分，夜靈的氣色好了許多，不再晦黯。 　　霧區仿佛無窮無盡，橙索不停回拽，一隻隻野物消失。 　　花熊手舞足蹈，樂不可支，大發了。 　　橙綢真貼心，是將一隻隻野物勒暈了，力道恰到好處，一隻沒死。 　　又有野兔、巖羊，還有粗鄙的野豬… 　　“啾…嘭嘭嘭…”一枝枝哨箭騰空、炸響。 　　“匪首夜靈藏身霧海裡！”預錄的聲音傳得很遠，是蹲守的斥候。 　　艾思失笑，夜靈是《冬青門》的高層，怎會成了匪首？ 　　夜靈像是聽多了，也免疫了，像是，夜靈不是自己。 　　霧是活霧，隨著神龍的飛行速度，同步飄飛，迅速淹沒官道。 　　“呱呱呱…”難聽至極的鳴叫聲驟起，應和者鋪天蓋地。 　　“咿呀呀…”花熊身體縮了縮，忙不迭地揮爪嘶叫。 　　跟牧羊去過牧村，又逛過慕容氏的駐地，知道鳴叫聲的來歷。 　　夜娃子！ 　　學名夜梟！鳴叫像小兒夜啼，俗名夜娃子，不祥之鳥。 　　夜梟長像醜陋，一隻長喙與身體等長，一雙長腿與枯枝相似，羽毛斑駁稀疏，身體枯瘦少肉，低飛躥急，晝伏夜出，喜群居，兇悍陰毒，專啄眼珠子，攻擊性極強，而夜梟喙不尖、爪不利，難成大害。 　　可是，天色大亮，是夜梟蟄伏的時候，怎會炸營？ 　　不奇怪，釜山道號稱鳥的天堂，夜梟不會甘於寂寞。 　　相處的時間長了，橙綢知道花熊的意思，夜梟的肉不能吃！ 　　橙綢是兵器，不是生靈，僅蘊了一絲靈識，不能吃，就勒死。 　　惡風吹過，將白霧蕩開一條通路，一隊夜梟結成了線陣穿過。 　　牧羊愕然，夜靈沉默，釜山道的鳥不簡單。 　　又是幾隊夜梟穿飛，速度極快、前後呼應，一掠而過。 　　斥候夜梟！通過拉網排查的方式，了解十裡霧區的詳情。 　　夜梟訓練有素，堪比軍隊。 　　但是，牧氏是老牌的行武世家，牧羊的戰鬥經驗豐富，不會怵了。 　　法索是林氏法堂老祖練製，擒人拿賊非常管用，不像是兵器，更像捕快手裡的鐵鏈子，而牧羊是武者，又是戰者，隱了實力的戰者。 　　牧氏善守，難出戰將，牧氏有十萬精銳、數十萬遊騎，並不入更始帝的法眼，無它，牧虎之後，牧氏未出戰將，更無出色的統帥。 　　迭遇滅族之禍，牧氏的崛起十分艱難，藏拙是生存的手段。 　　牧羊舍了純陽木棒，也不練林氏的大弓、勁箭，連大槍也未舞過，仗以立世的？是身法快、剔骨刀鋒利，後來，又被塞了一條法索。 　　至少，世人的眼裡，牧羊是武技高強的武者，不是戰將、統帥。 　　而與林肇渚比肩、齊名的素夫人，被下意識地，遺忘了。 　　槍、棒、箭、刀，是軍士的製式兵器，而法索，也應該是。 　　橙綢不情不願的飄回，牧羊捏住尾端，抖直了，直射一隊夜梟。 　　前端蜿蜒如蛇，向領頭的夜梟壓去，使其下意識地低躥避讓。 　　角度十分刁鉆，百十隻夜梟正俯沖而來，而神龍浮空的高度很低。 　　令人錯愕的一幕，領頭的夜梟直挺挺地，撞向地麵，發出難聽的尖叫，然後，是第三隻、第十隻…，第一百二十三隻，全部撲跌地麵。 　　這樣也行？夜靈捂住小口，驚愕無比。 　　“昂…”神龍興奮，兩隻前爪扣下，頓時血肉濺射。 　　更詭譎的一幕出現，被拍死、抓傷的夜梟，肉眼可見的血肉枯萎，幾息間，竟化作一縷灰燼，神龍未覺，四爪揮抓，再無活物。 　　血祭！受了傷的夜梟，竟成了供奉神龍的祭品。 　　牧羊一呆，對神人道的路數，有了更深刻的認知。 　　“昂…”神龍如喝了千年參湯，亢奮莫名。 　　橙綢掙紮，趁牧羊走神的機會，竟掙脫控製，撲向遠方的夜梟。 　　勒住了，勒死了，夜梟死了，卻未化作灰燼。 　　橙綢僅有一絲靈識，不具備思維能力，仍執著地勒死夜梟。 　　神龍樂翻，不管死活，一爪拍下，或一爪捏死，化作灰燼。 　　牧羊一滯，眼角瞟見風一縷透明的刀，直撲橙綢而去。 　　剔骨刀，從未離身的剔骨刀，居然，自由行動了。 　　刀、索如牧羊的手臂肢體，相互間親近、有默契，也會聯手？ 　　答案是肯定的，真正地聯手了。 　　橙索卷來夜梟，剔骨刀一一穿刺，破皮膚，見傷口，化作灰燼。 　　怪事一件接一件，牧羊無法分心，暫時，不管了。 　　且行且進，眼前，僅是試探階段，傻傻的夜梟不是主力，是炮灰。 　　夜靈麻木了，若是自己，憑著白馬的速度，會很快甩掉夜梟大軍。 　　艾思浮想聯翩，對神人道有了更深的認知，也有了揣測。 　　說實話，艾思是修雜學的野路子神棍，對神人道一抹倆眼黑，雖翻遍了神人道的野趣雜談，直到今天，仍弄不清神龍的狀況。 　　憑冥冥中的感應，神龍誕生時，本尊居住古陸宮殿，伴水神洛衣相依為命，而花熊“捏合、拚湊”的神龍，像是活生生的生靈，有血、有肉，有自己的情緒、思維、好惡，像蹣跚學步的幼兒，漸漸長大。 　　更奇的，神龍應念分身幻生、幻滅，擁有神龍的神通、戰力。 　　花熊是牧羊的眷屬獸，沾染了牧羊的氣息，神龍，也不例外。 　　艾思的眼裡，浮現了茫然，深度的茫然，索、刀沾染了神的氣息？ 　　唯有如此，才能解釋索、刀的怪異行為，並汲食了血祭！ 　　“呱呱呱…”懾人心魄的怪叫聲，充斥著天際。 　　試探結束，總攻開始，鋪天蓋地的夜梟，結成一束束線陣，悍不畏死地撲進霧裡，向著不可一世的神龍，發起攻擊，淹沒性攻擊。 　　“昂…轟隆隆…”神龍不是新兵蛋子，是經驗豐富的賊龍。 　　應聲而化，一片黑漆漆的雷雲翻滾，竟有一裡方圓。找書苑 www.zhaoshuyｕan.com 　　“呱呱呱…”急促的鳴叫聲不絕於耳，是大夜梟督戰了。 　　白馬能辨味，是跟著神龍的氣息，亦步亦趨，不會跟丟了。 　　雷雲隔絕感知，又具有無差別的攻擊力，而地麵的強度很低。 　　橙索、剔骨刀不再是先鋒，而是圍繞著白馬、灰一、灰二防禦，將被雷得七葷八素的夜梟勒死、刺斃，傻鳥太多了，防不勝防。 　　夜靈出手了，兵器是一條鏈子刀，與橙索相似，更加靈動。 　　艾思茫然，麵對鋪天蓋地的傻鳥，竟生起濃濃的無力感。 　　如意袋裡有武器，是針對江湖高手的大殺器，非常珍貴的暗器。 　　然而，用來對付傻鳥？ 　　全部用上，也不抵事，太多了。 　　“噗噗噗…”急促的撲擊聲，驚醒了艾思，場中戰況，又是一變。 　　不再結陣，而是散擊。 　　夜梟的個頭更大，綠油油的眸子閃爍兇光，巨喙、枯爪隱有幽芒，且更加鋒利，顯是抹了劇毒，隻要破了皮，就會中毒。 　　“昂…” 　　神龍振奮，伸爪握住一隻大鳥，輕輕一撕，鮮血四濺。 　　惡風大起，一隻隻丈長的夜梟，又結陣突襲。 　　一隻隻惡梟被擊斃，戰鬥進入白熱化。 　　神龍一撈，空了，再撈，又空了，一隻灰鳥撲向牧羊。 　　牧羊笑了，騰起一拳，將巨喙打裂，竟發出金石碰撞聲。 　　閃身灰鳥背上，伸手撈住灰鳥的雙翅，奮起神力一撕，應聲而裂。 　　“唳，痛死我了！”灰鳥吐人言，顯是夜梟化形的大夜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