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帥,真不派兵增援《如意山莊》?” 新一鎮總兵林飛足焦慮不安,新二鎮總兵林飛雁淡淡。 異族大燕大舉南侵,新朝局勢驟然緊張,天下攘攘。 關鍵時刻,大帥抽調新一鎮、新二鎮回防康都,著實令人震驚。 荊楚八支係突襲《如意山莊》,自然瞞不住林島、林肇渚。 詭譎的是,八支係像是算定林肇渚會袖手,而林肇渚真的旁觀。 名義上,林愁綢奉命率法堂精英馳援,而萬名精英的年齡最大不超過二十五周歲,且不擅長攻防、野戰,說是協防,實為觀戰。 不僅法堂弟子觀戰,林島的耆老、核心管事、精英,及江南行轅的總管艾梅、布政使梅子青大人,也被請來觀戰,齊聚林島指揮室。 “報!《如意山莊》全殲來犯之敵,無一漏網!” 傳令兵執角旗單膝觸地,匯報戰況。 怎麼可能? 八支係擁百餘“召”字輩老祖,還有五萬精英,半個時辰被全殲? 除了裝備,五萬林氏精英的戰力,足抵五鎮大軍。 即使新一鎮、新二鎮防守《如意山莊》,也會十分艱難。 再加上百餘“召”字輩的老貨,突防、撕開口子,輕而易舉。 “大執事的表現如何?”林肇渚不關心戰局,隻關注林愁綢。 傳令兵一呆,再想想,才嚅嚅道: “一直流淚,又與叛逆割席!” 頓覺輕鬆,林肇渚快言快語: “傳法旨:根據戰局需要,法堂大執事林愁綢、及麾下一萬法堂弟子,即日起調入雍城大營序列,受大統領牧羊節製、調遣!” 艾思、梅子青似覺不妥,而林肇渚是江南大營統帥,令出即行; 一乾耆老不舍,而林肇渚是嫡直掌家老祖,頒下的法旨不容質疑。 相較林氏、林氏嫡直,林愁綢的性子,更適合混跡牧氏。 “報!”又有傳令兵報進,單膝觸地稟報: “大帥!荊州駛來的百餘戰艦、貨船抵近,是否阻截?” “勿需理會!”林肇渚眼未眨,直接下令。 耆老沉默,林飛足、林飛雁雖不解,卻不敢質疑。 而艾思是江南行轅總管,不得不請教、提醒道: “百艘戰艦、貨船的運載量,約二十萬甲士,《如意山莊》能敵?” 見林肇渚暗遞眼色,傳令兵又繼續補充: “二十艘戰艦護航,擁五萬水軍;貨艘滿載甲士是五十萬人!” 耆老色變,林飛足、林飛雁大驚失色,艾思反而沉默。 駐守《如意山莊》的戰艦十艘,豈是荊楚大軍之敵? 時間掐得準,八支係精英突襲《如意山莊》才半個時辰,滿載五十萬甲士的貨船抵達林島,好像不是馳援八支係,更像圖謀林島。 艾思驀然醒悟,荊楚十餘林氏分支東襲西擾,看似雜亂無章,其實,更有深意,放進異族大燕南侵的歷史背景,更能揭示真相。 林氏分裂是事實,卻未公開、明朗化,仍像是一個戰鬥集體。 新朝的脊梁是林肇渚,是大帥、林氏嫡直的統帥、林氏的共主! 而林肇渚的根基,是林氏嫡直,又是千千萬萬的林氏子。 林召瑞是袍哥會的六龍頭,林氏荊楚支係資敵、助敵是事實,而林肇渚不會承認,新朝也不會承認,一直嚴密地封鎖消息,不使泄露。 繼而,林氏突襲牧氏的水塢,高層仍是繼續封鎖內幕。 直到今天,林氏的荊楚支係強襲《如意山莊》,仍是如此。 一個分裂的林氏,對新朝軍民士氣的打擊,是何其嚴重! 想通此節,艾思不由擔憂,喃喃道: “《如意山莊》能扛得住如此重擊?要不要把小家夥接來?” 狹長的鳳眼有歉疚,也有無奈,更有心痛,林肇渚自言自語: “天下惶惶,唯東京、洛陽的世家,安若泰山!” 艾思一呆、一警,又一醒、一驚,林肇渚繼續闡述: “世家的貪婪與自私,是不會為保境保民出一份力,除非能獲得巨大的利益,而煜氏是世家的領袖,不會跳出世家的思維模式!” 世家成為痼疾、毒瘤,是不爭的事實,艾思深有體會。 林肇渚狹長的鳳眼,罕見地浮現茫然,悠然道: “林氏根植於籍兵製,又何嘗不是世家?” 振聾發聵! 艾思目瞪口呆,再細思,一個個林氏支係,何嘗不是一個個世家?由特殊世家組成的超級勢力集團?而林氏嫡直,是超級集團的領袖。 說出不該說,也不願說的心裡話,林肇渚反而解脫: “煜氏自囿、自陷、自囚於東京,早晚出事,新朝止於此!” 艾思戚戚然,眼裡起了霧,轉頭掩飾,一個王朝,要覆滅了? “林氏也當滅,徹底退出歷史舞臺!”林肇渚語出驚人,像瘋語。 百餘耆老握拳,恨不得一擁而上,暴揍大逆不道的瘋子。 懶得理你,林肇渚的眼神輕蔑,誰揍誰?還不一定! 林肇渚時值盛年,能坐上掌家老祖的位子,不是靠老貨禮讓! 艾思低頭,不再刺激林肇渚,梅子青眼有異采,對大帥更加崇拜。 林飛足、林飛雁侷促,不安地瞟向一乾耆老。 吐了胸中鬱悶,林肇渚覺得渾身輕鬆,慨然道: “五軍鎮脫胎於五禁營,受了國恩,吃的是民脂,吸的是民膏,為國效力、保家衛國是應該的,是本份,五鎮隨我征伐胡虜!” “馬革裹屍,戰死疆場,才是必然!” 靜寂!各樣人,有各自的想法,不同的心思。 懷了報國之心,林肇渚像是交代遺言、安排後事: “康都大營的直衛是林氏的私產,僅保護嫡直的利益!若我戰死、或戰敗,直衛護衛百萬子嗣出林島,下南洋,開辟新的天地!” 夠直白,像大帥的性子,不搞彎彎繞。 呃,艾思、梅子青錯愕,怎不捎上我們? 直到現在,艾思才看清楚林肇渚與牧羊的區別,牧羊更圓滑。 見林飛足、林飛雁惶然,林肇渚笑了,溫言安慰道: “需要一點點時間,待戰鬥結束,再決定你們的去處,好嗎?” 林飛足、林飛雁心暖,大帥,還是以前的大帥。 夜色下,黑壓壓的船隊靜靜駛過林島,誰也沒看見誰,波瀾不驚。 靠泊《如意山莊》的十艘戰艦解纜、出航,逆流迎上。 旗艦上,統領慕容烏機負手而立,十教席盤坐喝酒。 十裡水路,戰艦逆流而上需要三柱香的時間,而荊楚水軍順流而下?僅僅一柱香,就相遇了,十艘戰艦對壘二十戰艦,還有載人貨船? 除了林肇渚鎮定自若,其餘的人,都不抱任何希望。 一個輕巧的側轉,旗艦擦著對方的戰艦而過,劇烈的慣性將十教席顛倒甩歪,一個個穩住身形,嘴裡不停地罵罵咧咧,怎不打招呼? “旗艦?十痞漢?”驚咦聲傳來,戰艦向前沖去。 虛榮心得到滿足,牧壹不以為忤,還報以微笑! 十艘戰艦各尋縫隙,依次插入敵艦的後方,直麵龐大的船隊。 慕容烏機摘弓、搭箭,一彌五箭,指鬆。 “噗!篷!轟!”一箭穿透船帆,箭頸下的膠囊破裂,濺出液體迎風而燃,液體順流淌下,滴到船麵,絲絲火焰蒸騰,著火了。 一弓發五箭,射中五艘貨船的大帆,不足為奇。 奇的是,牧氏水軍的火箭,是艾思改造過的火箭,用膠囊封住,內置燃不滅,用稀罕的白磷作引燃劑,遇空氣而自燃,不可熄滅。 驀然,慕容烏機回弓,倏地射出一箭,一老漢捂胸現形。 牧壹笑了,消失了,一條黑棍罩向錯愕的老漢,開瓢! 戰艦快速穿梭,一隻隻火箭射中貨船,而強大的慣性,又驅使貨船、戰艦一直沖向《如意山莊》,根本停不下來,高端戰力? 算個屁!誰敢湊近? 十艦戰艦,都配置了三具重型機弩,誰來誰死! 才一柱香,艘艘戰艦著火,貨船個個遭殃,沒有漏下的船。 “死人啊?不會射火箭?”爆喝聲響徹江麵,大首領怒了。 “嗖嗖嗖…”一枝枝重箭尋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一農漢狼奔豕突,慌亂躲避。 “嗖!”慕容烏機逮到機會,一箭穿胸,一棍跟上,爆頭。 “贊美水神!水神的恩澤,將惠及萬物蒼生!” 吟唱聲起,水花濺射,一枝枝火箭成了濕箭。 能招來無根水,才有資格成為牧氏水軍。 江麵騰起百十堆熊熊大火,方圓十裡如同白晝,十艦戰艦加速沖出戰圈向上遊駛去,荊楚水軍不是牧氏水軍的對手,才接戰,就完了。 雙方戰艦迅速脫離,並不代表戰鬥結束,水下也不平靜。 牧氏的戰艦由林島建造,承襲了林氏水軍的傳統,配備了水豚兵。 水下艦身預掛了數量不等的吊環,水豚兵將鉤子掛上,就隨艦遊走,吊環還掛了一根硬管直通艦麵,夾了鼻子的水豚兵用口銜住呼吸。 水豚兵的裝備有一具機弩,還配有長短水刺。 荊楚的水耗子才靠近,就被射殺、刺死。 火越燒越猛,旱鴨子、水鴨子個個跳船逃生,向右岸遊去。 又入陷阱,十裡岸灘預伏了一處處射擊點,露頭就射。 “報!五十萬荊楚大軍覆滅!”傳令兵的聲音顫顫,似被驚到了。 林肇渚回神,望向林飛足、林飛雁,下達了命令: “江南行轅新一鎮、新二鎮,劃歸雍城大營序列,即日生效!” 艾思笑了,不是大帥薄情,而是根本勿需多此一舉。 江南的官,都是從雍城來的,牧羊沒有理由拒絕、薄待。 林肇渚生死未卜,卻把江南預托給牧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