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狄汗朝滿血復活的時候,雄心勃勃的阿骨打大汗、慕容汗後聯袂登門拜訪黑袍國師,而得出的結論令人沮喪,胡人不是南蠻的對手。 國主煜米遣散槐蔭牧氏,雖過了數十餘年,而牧氏的影響尤在。 南國的軍鎮、標、營的將弁,都有槐蔭郡管帶營進修的閱歷,或許,他們不是名將,也不是悍將,卻善守,胡騎攻城掠寨是癡人說夢。 再加上擅打野戰的林氏,北狄根本沒有勝算,會死得得難看。 黑袍國師給的建議,以時間換空間,用時間耗盡南國的底蘊。 林肇村守太原,使完顏丹,占盡優勢的完顏丹敗走; 而名不見經傳的杜發倫,將完顏丹治得氣機不順、灰頭土臉。 夜渡黃河,是異族大燕、高麗聯軍與新朝的第一場戰鬥,而戰果令人瞠目,掉河淹死的胡人達十餘萬,登陸被射殺近七萬; 真正攻入塹壕的,約兩萬人,都是悍勇之輩,全部戰死。 而第七鎮的輕步五標全部投入戰鬥,塹壕肉搏戰? 兩萬胡人以命換命,拚掉近兩萬輕步兵,其餘個個帶傷。 完顏丹僥幸得脫,仍是心有餘悸,他明白,是樸珠韻代自己受死。 強渡黃河? 不是不可以,要看完顏丹的決心,或能承受多高的代價! “大伴,我真沒看錯人,大將軍真乃福將!”更始帝不由感慨。 沒有附和,童鞭心驚肉跳,直覺得,有大事即將發生,或已發生。 久不設朝,更始帝高踞寶座,望著空蕩蕩的殿堂。 錯了,不是不設朝,自華章忤逆更始帝被貶,京官不再上朝。 借口?冠冕堂皇! 時值異族南侵,各部堂、衙門優先處理前線事,無克分身。 更始帝沉湎於“拖”字訣,樂得耳根清靜,也不催朝。 漸行漸遠,局麵漸漸失控,京畿十鎮禁軍,竟隻有第七鎮聽調! 第七鎮一戰成名,是征虜將軍杜發倫治軍有方、將士用命的結果。 怎成了大將軍煜蟎的功勞? 為君之道,童鞭不願評價更始帝,自動略過了。 而作為三軍統帥,最忌功過混淆、賞罰不明,足令將士寒心! 然而,正值盛年的更始帝,其“道”已成,根本不聽勸。 “內相,大事不好,世子煜蘆出逃!”功德監大首領驚慌失措。 童鞭的心猛地一沉,果然出事了,是捅破天的大事。 偷眼望向更始帝? 帝不語,沒有喜、也沒有怒,淡而淡之! 功德監,內宮專事監管失勢的皇族、內戚,失職的罪責可大可小。 煜蘆乃廢物,若是平時,逃就逃了,沒有誰會太認真,銷號了事。 然而,廢物煜蘆的血,是更始帝“賜與”,更是嫡子。 有心人欲作亂,嫡世子煜蘆是最佳的道具。 見帝不語,內相躊躇,大首領太監緩緩匍匐,靜候發落。 “內相,大批人手隱匿,不知去向!”一金袍白麵人急急而來。 見童鞭示意,樞密院大總管也跪下了,不敢抬頭。 內宮太臨的規矩極嚴,事發現場的職位最高的太監,代表內相行使決定權,最短的時間處理棘手的事情,用最短的時間趕往宮中匯報。 趕往宮中? 有投案自首的味道,利於更始帝、內相掌控高級別的太監。 倆主事太監投案,算是撇清的謀逆的罪嫌,即使有錯,罰也不重。 一素袍管事太監腳步虛浮,踉踉蹌蹌地跑進來,匍匐大嚎道: “內相,小的有罪,請您重重地責罰!” 童鞭冷哼,不悅道: “有事說事,不是你的事,沒有誰會冤枉你!” 把心放回肚子裡,管事太監回了魂,一五一十將事件真相道明: “是太老祖手下的死忠做的,全都逃了,一個不剩!” 果然如此,要不然,做不到如此縝密、周全。 內宮有三傑,除了死鬼恩師童蠍,還有大師伯童狗、二師伯童貓,童貓與老狼仆曖昧不清,已被更始帝斥革回鄉,仍蹲守皇宮的? 童鞭倚重大師伯,委以一定的權限,故而得手。 內監如戲子,誰有權、有錢、有好處,就會跟了誰。 前提是,你要有機會接近他們,才會有隙可趁。 童狗一生混跡內宮,徒子、徒孫不計其數,得勢時即成死忠。 又一素袍管事太監,像死了親爹一樣,哭喪著臉跪下。 童鞭靜靜地聽,沒有責備樞密院的管事太監,能來,就不錯了。 大內的組織嚴密,並不因突發事件而亂套,更不會停擺。 才出了事,龐大的情報網絡迅速、高效的運轉,很快有了結論。 更始帝一直靜靜地聽,直到管事太監都到齊了,才問道: “逆子煜蘆的藏身之地,是禁軍第二鎮大營,而不是第一鎮?” 都點頭,大內的情報來源有異,而結果,是驚人的一致。 更始帝沉吟,半晌,才望向童鞭,不確定道: “不是第一鎮?難道,陳代帆沒有與逆子合謀?” 童鞭搖頭,心裡哀嘆不已,都什麼時候了,還心存幻想? “廢世子沒有進第一鎮,是童狗信不過陳代帆,不會將身家性命、及手中的籌碼相托;而陳代帆,也深忌童狗手下的大內高手!” 京畿禁軍十鎮,第一鎮總兵陳代帆儼然成了軍頭們的領袖、主心骨,否則,諸總兵不敢陰奉陰違、違抗更始帝的命令,杜發倫是例外。 隻要陳代帆不與大內懟上,煜蘆進任何一座大營,都沒有分別。 更始帝又問,是想確認第二件事: “秦副相攜家帶口,搬進了第二鎮大營?” 童鞭更悲,憑帝的智慧,哪裡猜不到秦副相的內心、作用? 大內神秘而陰狠,陳代帆信不過童狗,而童狗,也不鳥丘八。 唯有新朝第一權臣、第一國賊,他能利用廢物煜蘆,並許下令陳代帆、軍中首領動心的承諾,同樣,對付童狗,也有驚人的奇效。 事件的主謀,就是第一國賊秦柏,是他挑動,並促使童狗變節。 童鞭再維持不住風度,低聲道: “不止秦賊,朝庭大員都搬去了不同的軍營,聲勢驚人!” 更始帝的眼神變幻,又提醒道: “我記得,有五座大營沒有收容叛逆!” 童鞭稍欣慰,帝終於清醒一點點,善意提示道: “第七鎮駐守中州,其餘四鎮仍是騎墻觀望,不一定會聽令!” 童鞭使勁搖頭,想將負麵的情緒甩出腦海。 帝前寵國賊秦柏,任其弄權、坐大,致使朝政昏亂、糜爛; 後信林召彥,坐失三晉之地,臨戰啟,仍是消極怠戰。 林肇村之死,其遺孀、子嗣幾是流落街頭,而殉國將軍林肇船的際遇更為淒慘,也令忠心之士寒心,足令十鎮總兵的心態發生變化。 帝之冷漠、薄涼,不值得義士為之效忠! 更始帝不是不知,是心態如斯,眼下,唯一可信的人,是童鞭。 “如何改變現狀?” 童鞭權衡許久,才試探道: “帝是天下之主,占了名份,占了大義,隻需登高一呼,則成!” 更始帝振奮,復又茫然,憑什麼? 童鞭不得不舉例說明: “牧氏與煜氏之仇不共戴天,林氏瞧不起煜氏,為什麼他們不反?是不占名份,也不占大義!陛下的合理諭令,仍要服從、執行!” 更始帝的眼睛亮了,何不令林肇渚、牧羊率軍征伐? 被你打敗!童鞭的心涼透了,沮喪道: “陛下忘了編遣牧氏的故事?牧氏、林氏乃國之基石,他們會酌情投入戰鬥,真正的危險是東京的叛逆,而源頭,是洛陽的林召彥!” 利用洛陽大內的力量,拚掉禍源林召彥,則東京的局麵為之明朗。 一聲長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更始帝又是更始帝,對林召彥信之不疑。 童鞭的計是好計,更是絕戶計,除掉內患林召彥,則附從者瓦解。 仍是死結! 童鞭仿佛老了十歲,新朝真的要完了?或是,做掉煜米? 心臟驟痛,童鞭熄了妄念,不再想忤逆的念頭。 “報!最新內報!”一條影子飄出,遞上一份卷冊。 “逆子作死!”更始帝爆喝,一口逆血噴出,童鞭趕緊施救。 半晌,更始帝的氣息漸漸穩定,童鞭撿起內報,瞳孔一縮。 奉天承運,更始帝詔日: 聯登基已久,漸感力不從心,致使天下荒荒、四海沸騰! 罪在我,聯負了天下! 世子煜蘆敦厚賢良,勤於政事頗有建樹,實是軍民冀望。 即日,聯傳位煜蘆,是為鴻運紀年、鴻運皇! 欽此!鴻運元年一月一日 更始帝的眼裡,迸射久違的寒芒,切齒道: “大伴,盡起宮中大軍,征討不臣!” 舍本求末! 做掉林召彥,則局麵立即改觀,帝仍執迷不悟。 童鞭欲哭無淚,內心的苦澀有誰能知?不如,一頭撞死罷了。 皇宮禁衛是精銳,卻是防禦性、且與皇宮的設施配合,才有戰力。 失了地利的皇宮禁衛,憑什麼一懟十? “報!京畿五鎮通報擁護新皇!”傳令兵又來。 走馬燈式的,一拔拔傳令兵來來往往,除了京畿五鎮、林氏、牧氏、蜀王,其餘的府尹、將軍統統傳檄擁護新君鴻運皇,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