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宮深闈,歷來是最神秘的地方。 一道隔離柵欄,或一條林蔭帶,是隔絕內外的鴻溝,不可逾越! 雖禁絕,還是有蛛絲馬跡泄露,有心人據此推衍、判斷。 不同的人,不同的勢力,其判斷有異,甚至,是南轅北轍。 大內,永遠是神秘的大內,不同的朝代、不同的帝王,會給大內新的定義,不要試圖窺探大內,那是滅九族的死罪,沒有例外! 大內有軍隊,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精銳,忠誠度極高。 前朝、南國的皇城駐軍稱禁軍,新朝叫禁衛,又改羽林軍。 無論禁軍、禁衛、羽林軍,其首領的稱謂眾未變過,叫統領。 羽林軍獨一無二,又叫內軍,一個“內”字,詮釋了它的獨特性。 朝庭的軍隊,無論軍鎮、城防軍、廂軍、守備隊,執行朝庭頒行的軍律,概莫例外,而羽林軍?執行的,則是家規,皇族製定的軍律。 直言之,羽林軍不是公器,而是皇族、帝王的私軍。 統領,由皇族推薦、帝王任命,效忠帝王一人; 三位副統領,分任宿衛、內衛、軍勤總管,對統領、帝王負責。 宿衛,是帝王、皇族重要人物的貼身衛士,俗稱死士; 內衛,則是皇城、皇宮重要區域的護衛,又稱甲士; 軍勤是嚴格意義上的正規軍,軍中精銳,守禦皇城,或代帝征伐。 羽林軍是正規軍隊,號稱十萬精銳,則僅指軍勤部分,宿衛是皇族、或大內招募的死士,而內衛相對復雜,係小股的特種部隊。 保證皇族、帝王的絕對安全,不是僅靠忠誠度、及基於忠誠度的信任,雙崗製是確保忠誠度的硬性手段之一,宿衛、內衛實行雙崗製。 大內泛指皇城,而另一喻意,是指專混皇城、皇宮的內監。 內監是帝王的奴仆,自幼凈身入宮與外界斷了聯係,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唯有上差、帝王,還喜歡一些俗物,如金珠、玉玩。 打小報告、探掘別人的隱私,又是內監的另一癖好。 莫小瞧內監,大內高手是龐然大物,更是兇悍的怪獸,其心思詭譎、縝密、細膩,論玩心眼、陰謀詭計,世上鮮有人是內監的對手。 大內高手不限於內監,還有內相招募的民間高手。 皇城內的明崗、暗哨、巡隊,統統是混編的雙崗。 而且,羽林軍內實行監軍製度,有與統領、副統領、標統、管帶相對應的監軍,且出任務時,相應的監軍會增派內監督促、監視。 煜粟,是羽林軍的統領,老牌統領,年歲與更始帝煜米相若,煜米受禪就任國主時,便任禁軍統領,直到現在,一直未曾挪窩。 仨副統領也姓煜,與煜粟一樣,都是更始帝煜米的族弟。 四位大人都是煜氏嫡直,是與大將軍煜蟎一樣的嫡直。 誰都沒有好心情,整日裡陰沉著臉,瞧誰都像債主。 原因是深層次的,不僅四位大人,羽林軍管帶以上的軍官,其親眷(不限於直係親屬)都是居住周郡、或鳳梧縣,他們是人質! 八國胡騎渡河躥入豫省腹地,突襲四郡、四十縣,罪惡滔天。 周郡、鳳梧縣的煜氏全滅,竟無一活口! 無活口? 煜粟的臉更陰,心裡滴血、更寒! 早晨上專用茅房的時候,廁紙裡夾了一張紙條,倆字:驚蟄! 隻憑倆字,煜粟窺見了內幕,蹲守鳳梧縣嫡直老貨有人逃出生天! 否則,隻憑周郡的生瓜蛋子,根本接觸不到煜氏蟄伏的內幕。 煜粟是蟄子,是煜氏嫡直的蟄子,明麵上羽林軍的大首領。 嫡直啟用蟄子,隻代表一件事,換掉、或做掉更始帝煜米。 如何做?則是煜粟的事,相關、無關的人,都不會乾預。 僅憑煜粟一人,肯定完不成任務,或有其他人配合。 煜粟是老牌將領,才幾個瞬間,便有了決斷。 相較更始帝煜米,煜粟更恨煜氏嫡直,恨不得將老貨碎屍萬段。 但是,煜粟鮮少進出風梧縣,也僅與某一老貨見了一麵。 蹲守風梧縣的老貨有多少?又有誰逃出生天?是倆眼一抹黑。 煜乘鶴一支遭受毀滅性打擊,幾個老貨成了喪家之犬,除了啟動驚蟄,再難掀起大浪,隨著時間推移,逃生的老貨終將浮出水麵。 效忠更始帝煜米,是羽林軍統領的神聖職責、及光榮義務。 而過了壯年的煜粟?卻是一家老小盡滅,了無生趣! 煜粟活著的唯一理由,就是報仇! 蹲守鳳梧縣的老貨該死,死一千遍也不足惜。 而身為帝王的煜米,同樣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況且,更始帝滿血復活?則代表嫡直重新崛起,逃生的老貨又可作威作福,繼續逍遙。 做掉更始帝,斷了煜乘鶴一支崛起的苗頭,是復仇的關鍵一步。 蟄子,煜氏支係都有蟄子,哪怕是同一陣營,也是相互保密。 嫡直老貨啟用蟄子,且知道煜粟一人的能力,是做不到除掉更始帝的任務,肯定還有同夥,或是嫡直的蟄伏,或是它支的幫手。 會不會,是敵對勢力故弄玄虛,想讓煜粟自取滅亡? 呃,不可能,其他勢力不知道煜氏的核心機密,更不會碰巧。 煜粟使勁搖頭,想將紛亂的念頭,統統拋棄! 身為羽林軍的統領,煜粟的地位無可替代,是當然的主事人。 需要做的,煜粟要將羽林軍內部的蟄子找出來,並達成默契。 定期調整布防,是羽林軍的慣例,是防止有心人算計的有效手段。 調整布防,依例是三位副統領的份內事,勿需煜粟大人勞心。 但是,任誰也無法拒絕統領大人親臨指導! 偌大的正殿,也是朝堂,空空蕩蕩一塵不染,多少天沒開朝會了。 朝堂代表朝庭的顏麵,更體現煜氏的尊嚴,是重點防範的區域。 除明崗、暗哨,還有一堆堆大內高手、死士,更有三十具大殺器。 鉆進一間仄窄的暗室,煜粟撫摸重型機弩,戴上雪白的絹絲手套,擦拭扳機窄縫,絲絲黑油沾染了手套,又搖動手柄,十分生澀。 “保養不到位!換機頭、小胖值守!” 機頭,是羽林軍內衛的一小頭目,小胖?則是樞密院的內監頭目。 “好!我沒意見!”白白胖胖、和和氣氣的男子點頭。 男子,是內衛副統領的“搭檔”監軍,他的態度,代表了身份。 內衛副統領笑了,又補充道: “為穩妥起見,把榔頭調來加強力量!” 煜粟鄭重拱手,朗聲道: “拜托了諸位,我再去宿衛、軍勤看看,確保不出意外!” 大內,永遠是神秘的大內,波譎雲詭、人心難測的大內! 煜粟身為羽林軍統領,除了權貴、同僚、部下,不會有朋友,更不會有親信,誰若存此念頭?並付諸行動?絕對活不過今夜子時。 大內的人,除了遵守規矩,不要相信別人?是生存的第一法則! 規矩是人製定的,是死的,而人是活物,會變通。 大內爭鬥十分殘酷、血腥,拉幫結夥、背靠大樹是永恒的自保手段,甚至,是鏟除對手、謀取最大利益的本錢,團團夥夥才是王道。 機頭,是內衛的一名小管事、小頭目,是煜粟的“傳令兵”! 眼下的時局,誰都瞧得清清楚楚,煜粟的一個暗示,自己人都懂。 去了宿衛、軍勤,將暗示傳給相應的人,剩下的,是等待。 禁軍成立,煜粟就是統領大人,經歷禁衛、羽林軍,一直未變。 對羽林軍的掌控,沒有誰比得上煜粟,威望極高。 即使煜粟造反?麾下心腹,也會緊緊跟隨。 其實,道理很簡單,像是一加一等於二,不會有其他的結果。 煜粟執掌羽林軍的時間足夠長,即使是擺設,也令人忌憚。 煜粟失勢,甚至倒黴,一乾頭目、首領,都會被貼上煜粟的標簽,不會有例外,不管你如何舉例、如何辨白,統統無用,沒有人會信。 眼下,煜氏嫡直成功啟動驚蟄,很明顯,是針對更始帝煜米。 假如,周郡、鳳梧縣沒有被攻占,煜粟的家眷平安,於情於理,煜粟都會力挺煜米,誓死捍衛新朝政權,毫不猶豫地站在煜米一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沒有假如,事實非常殘酷,煜米漸漸衰老,而家人全部去了黃泉。 胡騎是兇手,而區區胡騎根本攻不下、打不破鳳梧縣。 煜乘鶴一支的老貨玩忽職守,才是造成悲劇的罪魁禍首。 而更始帝怠政,也是造成老巢失陷的重要原因。 除掉逃出生天的老貨,是煜粟存活的執念! 廢黜、做掉更始帝煜米,則是除掉老貨的前提。 往回走,建築群落靜悄悄。 軍事調動、人員部署,都是走地下秘道,非常隱秘。 眼眸一凝,煜粟盯住一根樹杈,上麵刻了幾條線,根本不起眼。 繼續走,又見到了類似的刻痕。 長籲一口濁氣,煜粟將懸起的心,放回肚子裡。 不僅僅羽林軍的內衛、宿衛、軍勤,還有大內的外籍高手,甚至是內監,統統回覆了訊息,內容驚人地一致,一致擁護、並安排妥當。 稍覺意外,煜粟有了揣測。 不僅是自己,其他大小管事人的親眷,都遇難了! 煜粟不知道的是,大內主事人的家眷是送進了鳳梧縣,而一乾大大小小管事的親眷?則是寄養周郡,是圈禁於城堡裡,全部罹難! 回到住所,煜粟烹茶打發難捱的時光。 “大人,在麼?”是分管內衛的副統領。 尬坐! 又有分管宿衛、軍勤的副統領來了,更有監軍登門“拜訪”! 明白了,同是天涯淪落人,都想到一處了,煜粟戚然道: “不說了,不除老賊,天理難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