薊州,犬狨後燕的國,鮮卑完顏氏是後燕的王族。 城主府,是後燕王的朝堂、寢宮。 與中原漢人不同,沒有繁瑣惱人的規矩,更沒有男女之防。 王宮像一座大雜院,無分男女、不論老幼,王族居住其中。 像老狼仆以後燕王宮為家,時不時回家住一段時間。 大燕立國,狼仆、太祖皇帝成為犬狨胡人的共主,狼仆一支成為大燕帝國的皇族,又搬去薊州郊外的大燕皇宮,不再寄宿後燕王宮。 狼仆一支冒姓完顏,與鮮卑完顏氏不分彼此,是真真正正一家人。 即使搬去皇宮,狼仆皇族仍姓完顏。 大燕南侵,王國轄下重要的部落首領、領兵將佐的親眷,都集中圈禁於王宮,成為守禦王宮的人質、基礎戰力,又雙叒成為一家人。 而大燕帝國的皇宮,則是另外一番光景,它與犬狨胡蠻子不沾邊。 大燕皇宮富麗堂皇,樓亭雅舍美不勝收,漠北的豪邁與江南精致並存、相融,可與東京的皇宮爭艷,能與《如意山莊》競春秋。 莫小覷大燕帝國的皇宮! 皇宮是泛稱,其實,它是一座地域遼闊的皇城,功能齊全。 內城,是太祖皇帝居住的寢宮、大燕帝國的朝堂。 除了數目不詳的死士、護衛,《冬青門》的餘部也駐紮其中。 皇城,是一座雄城,駐紮裝備精良、訓練有素、成建製的正規軍鎮,有狼仆大人的漠北禁衛、及《冬青門》直衛,為異族最強戰力。 狼仆大人是閑人,不理會凡俗中事; 大燕帝國的太祖皇帝,僅僅是一個頭銜,沒有政務、頊事處理。 皇宮正殿不是朝堂,沒有高臺,沒有禦座! 一隻蒲團,是蜀綿麵料、塞了遼東烏拉草的蒲團坐了一人,神情專著,盯住矮幾上的巨大龜殼,每一塊龜板隱了神秘紋路… 若牧羊瞧見此景,肯定會笑掉大牙,一隻沙龜的背殼而已! 專著的人,是年青人,俊朗的年青人,是牧羊的熟人。 完顏丹!身材勻稱,一對箭眉入髯的完顏丹。 咦,完顏丹不是領兵出征,眼下坐鎮東京嗎? “太祖陛下,牧氏遊騎大舉進入燕雲!”卷發、環眼大漢稟報。 等等,完顏丹是大燕世子,不是皇帝! 死世子妃樸珠韻曾揣測,大燕帝國太祖皇帝、新狼仆大人,是完顏丹的親兄,不但身胚、容貎、眉目酷似,連習練的武技也類似。 狼仆的家事係隱秘,切莫窺探名人的隱私。 盯著龜殼發怔的年青人,正是大燕帝國的太祖皇帝,新任狼仆。 太祖皇帝受了驚擾,非常地不耐煩,嗬斥道: “慌什麼!一群烏合之眾罷,掀不起大浪!” 呃,卷發、環眼大漢一滯,牧氏遊騎是烏合之眾? 大漢非中原人士,不是犬狨、漠北的蠻子,也不是高麗的棒子。 去過西羌,見過古樓蘭的胡人,或許,能找到漢子的影子。 狼仆大人超凡入聖,早不是凡塵中人,最忌瑣事煩心。 烏合之眾而已,莫當真,隻要薊州不丟,天塌不下來。 一行健馬疾馳,牧羊正趕去預設的戰場,力爭全殲偽禁軍。 夜靈不解,忍不住提醒道: “公子,燕雲是空殼,何不一舉拿下薊州、冀州?” 整編後的二百七十萬民軍,正陸續開往晉地,接替防務。 而七協牧氏遊騎、八防民軍,計一百五十萬大軍陸續進入燕雲。 牧羊的眼裡有忌憚,更有無奈: “新任狼仆承了衣缽,不僅僅是添了一個名號,有更深層次的內涵,狼仆坐鎮薊州,《冬青門》又是百足之蟲,實力依然強大…” 夜靈詫異,提馬湊近打量,印象中,牧羊沒有怕過誰! “你不碰薊州、冀州,不怕老狼提兵來伐?” 是好問題! 牧羊精神一振,傲然道: “不管老狼、小狼,他們是頂尖的武者不假,卻非真正的行武出身,不管打野戰,還是城鎮巷戰,隻要老狼敢挪窩,我就敢揍他!” 有完顏丹作比較,牧羊沒有把握留住狼仆大人。 但是,揍一揍不知廉恥的老狼,還是可以的。 夜靈沒再提冀州,打薊州才會捎帶占了冀州。 冀州遠離燕雲十六州,僅與薊州毗鄰,不打下薊州,占之無用。 民軍第五防,以經歷過太原之戰的義軍為骨乾,閻大拳任指揮使,奉命協助雍城第一鎮攻防,時光會改變山川河流,也會改變一個人。 閻大拳不再是血性小販,而是一名合格的民軍將領。 “大人,何不親提一旅阻住胡狗退路,將之一網打盡?” 雍城第一鎮、第二鎮是牧氏嫡係,閻大拳心存敬畏。 第一鎮出朔州兵指西北,快速攻下商州,又攻打鄰近一州;慕容南晴率第二鎮出忻州,往東梯次攻擊,一副結硬寨打呆仗的樣子。 沒有謀略,沒有技巧,全憑絕對實力攻城掠地。 牧傷笑了,溫言道: “閻兄,燕雲夏糧待熟,一場場野戰,會毀損多少糧食?” 牧傷做過賭坊僖僮,做事圓滑,性格剛毅,深得牧羊信任。 閻大拳一呆,餘光掃過野地,青青的麥穗即將泛黃,要成熟了。 頓覺慚愧,閻大拳沉湎戰陣、武技,沒有想太多。 不比貧瘠的豫省,隻要不誤農時,晉地、燕雲的物產足以自給。 閻大拳的慚愧?也僅僅是瞬間,他已經成長,有自己的主見。 “大人,一州一萬胡人精銳,能戰胡狗又兩萬,十二州三十六萬胡人不容小覷,何不趁眼下逐一剿滅?付出一點點代價是值得的!” 閻大拳口中的代價,包括待收的夏糧、及傷損。 牧傷的耐心極好,仍孜孜不倦地解釋: “公子一人主持豫省大局,憑輔助部隊欲全殲偽京畿十鎮,本就十分艱難,又要防備完顏丹狗急跳墻,每走一步,真真如履薄冰!” 閻大拳失神,大統領威武,才幾天時間,就俘虜了數百萬偽民軍! 然而,京畿十鎮是煜氏的私軍,且不論人員素質,僅憑精良的裝備,就夠兩協遊騎喝一壺,更遑論全殲?那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至於完顏丹? 沒有什麼了不起,手下敗將而已! 牧氏善守,難出戰將,名將更是寥寥,牧傷輩感壓力。 牧傷如此,想必非牧氏子的慕容南晴,壓力會更大! 牧虎是名將,麾下十鎮總兵個個都是戰將,是牧氏的鼎盛時期。 憋了很久,牧傷知閻大拳口風緊,人又靠得住,故而話多: “異族大軍東出蘇北,決戰不可避免,待機之人無不蠢蠢欲動。” 待機之人?閻大拳宕機,憑他的閱歷,是猜不到待機之人。 牧傷沒有解釋,牧氏的處境十分艱難,不宜過份渲染。 牧氏精銳盡出,漠北大都有狠人,個個都是心狠手辣、殺伐果決的梟雄,百萬精銳,再加大幾百萬的遊騎,止想一想,就令人漰潰。 天水關內有惡虎,林召彥坐擁百萬大軍,挾天水關鷹顧雍城。 能守得住? 憑兩道天險,能阻住梟雄的腳步? 若不是牧氏的老宅還是牧村,素夫人還坐鎮雍城,牧傷有理由懷疑,牧羊是放棄了雍河流域,舍了河套走廊,真不知牧羊是怎麼想的。 牧傷不想林肇渚的事,想也無用! 牧傷對牧羊全殲偽京畿十鎮的想法,也不抱太大的希望。 唯一能做的,是立即、馬上、趕緊地占了燕雲十六州,打造基地! 犬狨胡蠻子能割據燕雲,牧氏也可以! 除了兩次突襲,一鎮踹了一座王宮,後麵的,未遇一次抵抗! 胡酋,肆虐燕雲數十年的胡酋,竟是望風而逃! 雍城第一鎮、第一協進駐承州,第二鎮、第二協進駐定州,呈犄角之勢“鉗”住薊州,隻要狼仆敢出門?可要考慮後果! 很快,朱氏傳來消息,最偏遠的冀州胡酋逃之夭夭。 牧傷不會勞心冀州的事,慕容南晴也不會,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們要盯住了薊州! 其實,勿需總兵大人勞心,早有大人物帶人趕去。 豫省巡撫大人華章的心裡有個梗,是欲建立一座理想的軍城。 受華章委托,前紫玉閣大學士帶了門人、部分義軍趕去冀州。 “大軍,恩人啊,你們怎地不早來?”老漢淚流滿麵。 承州官道,大堆漢奴迎來,黑黝黝的老漢泣不成聲,趴地上啜泣。 牧傷閉上眼睛,又睜開,手舉起,又狠狠地壓下。 “嗖嗖嗖…”重裝甲車射出重箭,且箭如雨蝗,射殺百十漢奴。 “大人不可!”閻大拳駭然驚呼,什麼狀況? 一個個重裝甲士跳下重裝甲車,利索地搜身、查找,誰都有份,至少一具加強版機括,沒有冤枉一個好人,個個都是死士、殺手。 同樣的一幕,還發生在慕容南晴治下的定州,還是一網成殺。 閻大拳目瞪口呆,怔怔地望著牧傷,你會未卜先知? 不玄乎,真相如一層紙,一捅就破。 犬狨蠻子崇尚武力,更喜健騎彎弓,不會做死士、殺手; 狼仆門下人丁凋零,也沒有死士、殺手; 出色的異族死士、殺手,唯有《冬青門》居多,且善偽裝。 夜靈逮奸細出了名,逗留燕雲的時候,牧傷、慕容南晴親自登門請教,一聲聲“靈仙子”逗得夜靈心花怒放,遂將鑒敵絕活相授。 高麗棒子、《冬青門》的死士地基位於海邊,除了功法烙印的身體特征,最最重要的,身體帶了淡淡的海腥味,有味肯定錯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