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序撤退環環相扣,沒給北狄胡人一絲可趁之機,人扛肩盾移走。 慕容花探頭打量雍關下方,頓時花容失色,再無奪關的興奮。 連營,長五十裡、寬十裡的密集連營,將雍關包裹得嚴嚴實實。 層層疊疊的小小營賬,就是一個個防禦工事,想透營?太難了。 看到連營,慕容花才意識到一個常識,牧氏善守不是空穴來風! 占了主場之利,牧氏有充裕的時間布置防禦,誰遇上都會頭大。 更何況,牧村有兵器工坊,防禦用的兵器、軍械不虞匱乏。 有漏洞!? 慕容花死死盯住雍河,一座標準製式浮橋依舊車水馬龍,撤走的民軍上了廂車,再過浮橋去雍河南岸營寨歇息,又有一隊隊甲士接防。 旋即苦笑,慕容花自嘲般地搖頭。 有五十裡連營狙滯,北狄漢子想接近浮橋的代價不會低了。 況且,要毀浮橋?扔幾枝火把就夠了。 “小混蛋真不是玩意兒,簡直壞透了!”驚天的咆哮聲響起。 阿骨打大汗,登上雍關的勝利者阿骨打大汗,又雙叒叕失態了。 慕容花茫然四望,很快悟透玄機,難怪阿骨打大汗會生氣。 “籲!籲!籲!趕緊拖一把,站不住了!”重裝甲車的馭手大吼。 不止一輛,是三十輛重裝甲車正威風凜凜地,往下沖! “喀嘎嘎...”刺耳的摩擦聲不絕於耳,下行的重裝甲車根本剎不住,順著直道往下沖,遇上彎道也不能減速轉彎,還是往前沖!!! “轟隆隆...”第一輛重裝甲車沖出彎道,翻滾著向山下撲去。 第二輛、第三輛,...第三十輛,打頭陣的三十輛甲車無一幸免! 直瞅得南霸天心驚肉跳,太可怕了。 天天爬雍關,趟趟走簡道,卻未想到,它也是坑人的陷阱。 每天來一趟,沒有誰會覺得不適,包括普通小卒、頭目、指揮使。 雍關的重型裝備,是駟馬拖拽的重弩車,裝備一重弩、四架中型機弩,重甲射手、輔助人員計十人,爬坡、下關不是事,沒有問題。 而重裝甲車? 重裝甲車號移動戰堡,除一重弩、四架中型機弩,還披了一副厚重的甲殼,整車重量是重弩車的一倍,滿載五十人時,重量更重! 雍關下行的簡道,坡度不是1:10,也不是1:12,而是1:15! 是以重弩車的極限參數設計、施工,重弩車可勉強上下簡道。 重裝甲車上行,需安排足夠的人手推車; 下行?則要用繩拽住下放,否則,剎車裝置會失靈、失效。 不用阿骨打大汗勞心,也不需慕容花總兵出力,輜重標的專業軍士拖拽著重裝甲車下遛,更有拿著塞木的胡人緊張地盯住車軲轆。 西翼的重裝備緩緩下行,慕容花眺望東翼,也忍不住爆了粗口: “小混蛋真真是混蛋之極,根本不走尋常路!” 東翼下關?不是簡道,而是,三丈寬的人行梯步。 不通車馬,如此陡峭的梯道,走馬是活受罪。 中原南蠻子的建築,都會設置高矮不一的梯步,南蠻子行走無礙。 而北狄胡人走不慣梯步,特別是陡坡下行。 下了馬的輕步兵稍好一點點,瞅準了各行其事,不保持隊形即可。 而下馬的重裝騎兵、重裝甲士,卻苦不堪言,戰戰兢兢地走梯步。 “嗖!”一枝重箭準確射中某重裝甲士的右耳,一箭斃命。 “咕嚕嚕...”重三百斤的重裝甲士沿著梯步往下滾,直到坡底。 一路上,不知撞翻了多少同僚,許多人帶了傷。 一個個鐵疙瘩中招,將梯道上的人群撞得苦不堪言。 “笨騾全部走西翼!”阿骨打大汗大怒,聲震天際。 如蒙大赦,一個個重裝騎兵、重裝甲士逆行而來,又擠翻了同僚。 阿骨打大汗眼裡起了霧,心情不好的時候,瞧什麼都礙眼。 跳上重裝甲車,或攀上重弩車,三十裡雍關足夠大力士喪失體力。 “何苦來送死,不如遠遁!”聲音杳杳繚繞,傳遍關上、關下。 慕容汗後凝目,盯住西翼的一座點將臺,素衣女子負手而立。 “親家婆?小女子黃芍慕名已久!” 素夫人一怔,遙望關上的慕容汗後,神秘的慕容汗後自報身份! 牧羊去過鐘山道場塵露閣,知道慕容汗後是塵露派的漏網之魚。 黃大仙一係,以黃為姓的支係比比皆是,慕容汗後姓黃不奇怪。 但是,慕容汗後黃芍自報身份,是與翻牌、掀桌一個意思! 素夫人是雅人,明白黃芍的真意,並不介意與北狄胡人為敵,更不介意中原“同胞”的看法,是我行我素,想自已當家作主人。 命不好哩! 素夫人憐憫地搖頭,黃芍時運不濟,臨欲縱誌?卻時不我待。 三姓聯盟成了氣候,已成源陸的最大、最強軍事集團,像北狄汗朝,梟雄林召彥、衛城、林召峰之流,難敵三姓雄師! 立場敵對,“親情”上不得臺麵,素夫人明知徒勞,仍是一勸: “黃芍道友,仙途茫茫,要做的事太多,何苦癡癡執迷?” “咯咯咯...”黃芍聲如黃鸝,花枝招展,阿骨打大汗呆了。 “不入凡塵,怎期仙途?” 素夫人沉默,黃芍跟黃半仙一樣,是入了臆障的瘋子,勸不回! “殺!...”呼喝聲驟起,東翼梯道上第一梯隊的胡人踏上平地。 林肇祥樂了,氣定神閑地望著扛肩盾狂奔的胡人,可憐的胡蠻子。 戰場足夠寬闊,不急一時半刻,林肇祥的嘴又賤了。 “莫急!先按萬人陣列隊,聽我號令,報數!” 呃?真的管用! 狂奔的胡人驟停,忙不迭地找隊友,趕緊列陣,報數! “氣死我了!”阿骨打大汗仰天大吼,雙拳猛擂胸膛。 沒有人理會! 哪怕東翼的胡兵姓阿骨氏,也不鳥阿骨打大汗。 來犯的北狄六鎮是甲類軍鎮,軍士受過嚴苛的軍事訓練。 雍城軍馬以逸待勞,早擺好迎戰的架勢,胡亂沖鋒是大忌! “哎,第二標跟上,第三標別磨蹭...”林肇祥繼續絮絮叨叨。 漸漸有了組織、紀律性,下關的胡人事先列隊,有序快速下梯。 足足一個時辰,十標十萬人列陣完畢,一個個胡蠻子精神抖擻。 “漠北的勇士們!讓蠻狗戰栗吧!殺!”光膀的青年漢子大喝。 一枝大大的狼牙棒舞得虎虎生風,向著前方的中軍大賬沖去。 阿骨氏三軍鎮裡,排名第一的軍鎮由嫡子阿骨狼統領,自號源陸第一軍鎮、第一總兵,武功、戰技出類拔萃,更兼一身神力。 手裡的狼牙大棒,足有一千二百斤,端地氣勢驚人。 身後?綴著一千膀爺,是北狄第一軍鎮總兵阿骨狼的親兵! 同樣的,第一總兵的親兵,人手一枝狼牙大棒,不低於五百斤。 “嗷嗚!兒郎們,殺進雍城屠城三天!”阿骨狼的氣勢臻至巔峰! “哦喝!哦喝!哦喝!...”十萬胡人像打了雞血,嗜血而興奮。 黑壓壓的十萬胡蠻,吆喝著向東翼中軍大賬撲去。 林肇祥笑了,很猥瑣,一副奸計得售的樣子。 “孩子們,檢驗實力的機會到了,別掉鏈子!” 大鼓擂響,一赤膊大漢背對戰場,奮力擂響丈徑的皮鼓。 “踏踏踏...”密集而沉重的蹄聲驟起,一座座營賬掀了正門,一隊隊重裝騎兵馳掣,千騎一隊,總數二十隊一標,才兩萬人。 呃,別誤會,兩萬重騎兵是雍城第三鎮的家底之一。 “轟隆隆...”沉重的車軲轆震得地麵輕顫,千輛重裝甲車駛出。 同樣是雍城第三鎮的家底之一,重甲二標全體出動! “嘎吧吧...”阿骨打大汗青筯冒起,嘴角滲出血跡。 毫無疑問,阿骨狼要回歸天狼大神的懷抱了! 重裝騎兵、重裝甲車是輕騎兵的剋星,更是輕步兵的噩夢! “咣當!”阿骨狼總兵奮起神勇,一棒將重裝甲車砸出一個凹坑。 還來不及炫耀,身上釘滿了大箭,眼神茫然地倒下! “阿骨狼!你死得不值啊!”阿骨打須發俱張,老淚縱流。 慕容汗後不喜不悲,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仿佛魂遊天外,慕容花的眼角瞟向下方。 五百輛重裝甲車正緩緩下放,最前端的一輛,走完了三分之二的簡道,再忍一忍,或能平安到達地麵,屆時,姑奶奶將大開殺戒! 每一輛重裝甲車裡,都塞滿了重裝騎兵,是慕容三鎮的全部家當。 “咚咚咚...”又有大鼓擂響,粗布麻衣的盼夫人執棰。 微躬身,素夫人打開皮囊,取出一柄大弓,又打開鐵匣,摘箭。 烏黑的大號弓,長長的鐵箭,秀氣、偏弱的素夫人拉弓。 “好久沒用了,不知生疏沒有?” 指鬆,箭飛,好像是幻覺。 “昂!嚏嚏...”第三輛重裝甲車的一匹駟馬中箭,受驚奮力。 箭穿重鎧,入肉三分,駟馬豈能不驚? “趕緊拽住!”全神貫注的慕容花失聲驚呼。 第三輛甲車失速,飛快撞上第二輛、第一輛,全部失速沖下... 盼夫人熱淚盈眶,曾經的牧村第一人回來了! 林素兒與林肇渚比肩,牧虎出征時鎮守牧村,自此隱居。 奉上鐵箭! 素夫人一箭一箭點射,一匹匹駟馬難逃噩運。 勁力足,勿需準頭,卻不能射死駟馬,力道要恰到好處。 一輛輛失速的重裝甲車憑慣性失速,簡道成了修羅場。 才半柱香時間,北狄慕容氏引以為傲的重裝甲車,成了笑柄! 慕容汗後黃芍眼裡,終於有了懼意,素夫人不是好惹的。 “唉!”阿骨打大汗一聲長嘆,仿佛又老了五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