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1年8月31日，藍島。 　　藍島的港口內停著幾艘巨龍，陳星站在其中最大的一艘巨龍上，平靜地看著遠方，海風吹過寂靜的海麵，微波蕩漾，仿佛海的呼吸。 　　然而他卻想透過海麵，看到被掩埋在呼吸之下的東西。 　　五年前，陳星最後一次見了千風伊夏和白羽，然後就和他們分道揚鑣。 　　同樣是五年前，這裡發生了一場血戰，上一支北海龍隊最後的巨龍在這裡沉入海底，數千將士葬身在這一片深藍中。 　　但如今，這裡一點痕跡都沒有，似乎連大海都已將他們遺忘。 　　如今這裡停著重新組建的北海龍隊，其中最巨大的一條被稱作龍淵，是世界上第一艘，也是唯一一條由光精靈能量驅動的新式巨龍，也就是陳星立於其上的這艘。 　　陳星如今是龍淵的管帶，龍淵上的最高指揮官。 　　“星塵，海軍大臣的命令到了。” 　　一個銀色的身影走了上來，正是華月。 　　經過幾年的訓練後，陳星可以讓華月保持形體在外活動，也不會再出現釋放能量時昏倒的情況。 　　陳星可以自由控製能量的輸出，形成像在中畿城時那樣巨大的聖靈，僅僅是一次中等程度的釋放，最大程度的釋放可以在兩天內使用三次，一次就可令龍淵的引擎蓄能裝置蓄能完畢，足夠供給二十天的全功率航行。 　　“大臣命令我們準時起航，不得有誤。” 　　陳星立即回到了指揮室內。五分鐘後，龍淵起錨，表麵鋼鱗落下，隨後駛出港口，向大海深處前進。此行的目的地是大洋彼岸的墨砂之國。 　　一個月前，墨砂之國突然爆發了迫害仙靈僑民的暴動，許多仙靈人在這場暴動中商鋪被砸，財產被搶奪，連生命都受到威脅。 　　起因僅僅是一個來歷不明的人在墨砂國都發表了一場汙蔑仙靈人的演講，指責他們搶走了本屬於當地人的財富和女性。 　　暴動愈演愈烈，逐漸擴大到附近的國家，仙靈僑民的生命財產安全岌岌可危。重新建起強大龍隊的仙靈帝國絕不會容忍這種暴行。於是保衛海外僑民，捍衛仙靈人生命與尊嚴的責任，就落在了龍淵身上。 　　龍淵漸漸遠去，遠方的陸地漸漸縮小到隻剩一點，最後完全不見。 　　陳星看著桌上的航行路線圖，這次航行，僅論航程，龍淵可以直奔墨砂之國等一眾涉事小國，但龍淵上所能儲存的物資卻不能允許如此遠的航程。 　　路途所經之處隻有大海和荒島，沒有可供休整和補給的地方。可行的方案是先在位於墨砂之國北方的小落日之國停靠，補充物資，暫做休整，隨後再南下。 　　小落日之國則表示歡迎龍淵的來訪，並且歡迎龍淵的管帶在當地做一場演講，這也被上級應下了。想到這裡，陳星也不得不開始思考演講稿。 　　這時，一絲不平靜的微波擾動了陳星的思緒，這是從華月的心中傳來的。陳星轉而看向華月，她正在注視著舷窗外的什麼。 　　“星塵，你也過來看吧，我跟你共享視力。” 　　陳星走向舷窗，窗然看起來隻是平時的碧波萬裡，以人的視角極目遠望，也隻能看到海天一線。 　　但與華月共享視力後，陳星卻看到遠方的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漸漸變薄，變淡。 　　“這消散速度......是北風之國在調遣龍隊？” 　　海上巨龍的引擎依靠吸收魔法粒子釋放能量，以此驅動巨龍航行。魔法粒子幾乎無處不在，大氣中，水麵下，大地上，到處都是。 　　檢測設備隻能檢測短距離內的魔法粒子濃度，但光精靈可以在極遠距離上看到魔法粒子的分布，這屬於未公開的絕密信息。 　　魔法粒子可以在許多種過程中被消耗，但以這樣顯著的速率消耗的原因隻有一個，龍隊的大規模調遣。 　　“有很多巨龍在調動，但他們在峽嶼之國大戰後就沒那麼多海龍了，絕不隻有北風之國。星塵，這可能是什麼不好的預兆。” 　　“華月，放飛幾隻奇靈鳥。” 　　奇靈鳥中有用作軍事偵察的類型，附有錄音，拍攝，錄像等功能，可用作監視，刺探等。 　　華月改進了其動力裝置，使其可以像龍淵一樣存儲並使用光精靈的能量，蓄滿後可供飛行一個月，足夠飛到世界上任何一個角落。 　　“一共五隻，每六天就會飛回來一隻，還有一隻備用。”華月說。 　　陳星和華月此刻站在甲板上看著奇靈鳥漸漸飛遠。 　　“事情一直很不對，華月。” 　　“是的。除龍淵外，帝國隻有龍潭和龍影兩艘最大的主力巨龍。但先是龍潭在前去保護海戰波及的沿海居民途中，莫名其妙地觸礁；後又是落日之國請龍影去參加落日王的加冕；現在龍淵也派出了，新的三大主力都不在本土。” 　　“如果我們離開時，帝國被攻擊的話......” 　　“這很危險，星塵，我們不該離開的。” 　　“僑民被殘害的消息已經傳開了，皇帝也大為震怒，蕞爾小邦做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絕不可能坐視不理，而眼下能派出的隻有我們。如果說這是陰謀的話倒也合理，先利用惡劣的天氣破壞龍潭，將事故歸因於大霧；再根據皇帝好麵子的性格請龍影去參加典禮；現在又用保護僑民這種無法推脫的理由讓皇帝不得不把龍淵送走。” 　　有些奇怪的是，華月總覺得陳星的語氣有些無所謂，似乎滿不在乎。 　　不知何時再次烏雲再次飄來，將太陽遮住了。黯淡的海麵上，海霧正在慢慢升起，很快遠方就要變得模糊。 　　當海霧過於濃厚時，奇靈鳥需要華月指正航線才能保持正確方向。陽光逐漸昏暗，陳星的眼神漸漸變得像激起沉沙的河水般渾濁。 　　“好了，華月，我們回去吧。” 　　----------------- 　　9月15日，海音城。 　　今天仙靈帝國的大部分地區都比平時更熱鬧。今天是霜秋節，仙靈人的傳統節日，各地都有慶祝儀式。近年來仙靈帝國社會動蕩，民生凋敝，各地實際上都是沒什麼錢的。 　　但就在這種情況下，人們才更需要一場慶祝來舒緩平日積攢的焦慮和疲勞。有條件的地區盡量舉辦霜秋節的燈會。 　　人在絕境中可以什麼都沒有，唯獨不能沒有希望，即使再麻木的人也是如此。 　　在這樣的日子，許多人去向神靈祈禱，以求庇佑。 　　聖光會的虔誠之庭今日也有許多人，他們有的是聖光會的成員，有的是海音城裡身份各異的居民。他們虔誠地祈禱和跪拜，手頭寬裕的還會奉上錢財，以表虔誠。 　　虔誠之庭的後麵有一個房間，那些人祈禱和跪拜的神就在那裡。那是千風伊夏，隻是別人並不知道她叫這個名字。 　　幾年來，她大部分時間都要端坐在素縵後，裝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每十天半個月，千風伊夏會當眾作法和講道一次，但也基本是坐在神壇上。就連泛海之地的總督請她去，她也都是坐在轎子裡，沒有走出去瞧一眼拜在地上的總督。 　　若不是之前在暗夜行者中練過坐功，她還真撐不住。 　　今天她也一樣，端坐在那裡，別人來隔著素縵匯報情況時就降下幾句神諭。 　　千風伊夏靜靜等著一個來自不同方向的開門聲。沒有很久，她就聽到了後門開啟的聲音。 　　“伊夏姐，我回來了。”白羽一邊小聲說著，一邊過去閥住了門窗，“你起來站會兒吧。” 　　聽到這話，千風伊夏才慢慢從素縵後出來，暫時抓著素縵才能站穩。 　　“小心點，伊夏姐。”白羽急忙過去扶住千風伊夏。 　　“沒事，小羽。” 　　“別把縵子扯破了，這東西挺值錢的。” 　　咚！白羽的頭頂挨了一敲。 　　“你這孩子......算了，先說情況。” 　　“叢晝城的情況已經查清楚了，當地的聖光會已經被腐蝕透了，像什麼聚眾斂財，欺淩平民的事，都是真的，但也是教會在搞的鬼。我已經帶人清理掉他們了。” 　　千風伊夏靜靜聽著，雖然有點點頭表示認可，嚴肅的神色卻沒有任何舒展。 　　“海上的情況呢？” 　　“最近龍隊的演練一直很頻繁，聽說遠處常常能看到異國的海龍在海疆邊緣航行，形勢挺緊張的，搞不好真的要打起來。如果老陳還在就好了......” 　　“星子應該已經到了小落日之國了吧？” 　　“按龍淵的航速，是該到了。” 　　“也罷，他還有保護僑民的任務，守土禦敵就交給我們吧。” 　　五年前，千風伊夏和白羽回到叢晝城附近的地區，借“光精靈降世，聖靈蒞臨人間，傳道於世人。”的名義成立了聖光會。 　　千風伊夏自稱是同光精靈一同降世的神靈，人稱“紅光聖女。”白羽則自稱紅光聖女座下第一大弟子。聖光會的名聲漸漸傳播起來，規模也逐漸擴大。 　　聖光會雖然崇拜神靈和收善款，也有自己的章程，但並不像教會的教義那樣束縛人。聖光會本質上是民間自救互助的，自發組織的結社。他們一麵廣收成員，發展壯大；一麵組建武裝，同希格教開戰。 　　一時之間，聖光會在全國興盛起來，各地都有聖光會的分會。雖然有些是假借聖光會名義成立的假貨，不過隻要是行“扶大道，滅西教”之實的，聖光會就不會多管。但對於那些聚眾斂財，欺善作惡的，發現即肅清。 　　出於對聖光會的恐懼，西方要求帝國剿滅聖光會，而帝國幾次剿滅都沒什麼效果，聖光會反而越剿越多。 　　聖光會的大名就這樣越傳越廣，漸漸地不止平民百姓，大小官員王公貴族也信聖光會。後來，泛海之地總督把千風伊夏請到海音城，千風伊夏被請到府上時，總督還行了大禮。 　　表麵是總督請她去，實際上請她去的是帝國高層貴族。千風伊夏心裡知道，也就答應了，聖光會的總會也遷了過去。 　　“等老陳把龍淵開回來，情況就會好轉，有龍淵在，那些西人不敢造次。” 　　“那麼敵人就會在龍淵返航前發起進攻。” 　　“放心吧，伊夏姐，敵人是遠道而來，以我們的實力，再加上帝國軍隊，抵擋他們十天半個月還不成問題。到時老陳再晚也該回來了，那樣就能打退敵人。” 　　“小羽，我也告訴你一個情況。”千風伊夏說，“前兩天，我見到了皇帝，還有帝國的許多高層。據他們所說，戰爭已經不可避免了，近期就將爆發。但他們都很有信心，甚至還想搶先跟西人宣戰。” 　　“這不是好事嗎，他們對龍淵......” 　　“不對，小羽。他們對龍淵和星子沒抱什麼希望，他們給予厚望的是我們。” 　　千風伊夏直視著白羽的眼睛，她的眼神中有著不近人情的嚴肅。 　　“什麼？怎麼可能......” 　　“事實就是如此，明明我們是受了他們的命來做事，現在他們反而也來信我們了。他們竟然真的相信我們有摧毀西人龍隊的實力，所以才敢在這時候讓龍淵離開仙靈！” 　　兩人都陷入沉默，誰都無法對這個無奈的事實再多說什麼。千風伊夏下意識地想透過窗戶看看外麵的樣子，但窗戶緊閉著，白羽剛關上沒多久。 　　“或許，龍淵也未必能跟西人抗衡，要不也不會有我們什麼事了。所以......煩死了，想這些沒用的事乾嘛？”千風伊夏懊喪地轉移了話題，“小羽，你來時有沒有看到外麵的人布置燈會。” 　　“看見了，看樣子今年的燈會應該挺熱鬧的。” 　　“今晚我想去逛燈會。”千風伊夏不無惆悵地說。 　　“等等，伊夏姐，你現在能出來？” 　　“我都編好理由了，你還沒回來的時候我就跟那些人說，今晚我要為遠航的龍淵徹夜祈福，來客概不見，任何人不得打擾。晚上你再來找我，我們一起去看燈會。” 　　“我們不應該在這裡坐鎮嗎？戰事就要開始了。” 　　“那我們隻能祈禱戰爭不會在今晚爆發了。” 　　“......” 　　“這可能是我們能去看的最後一次燈會，地點離海邊不遠，如果敵人發動進攻了，我們馬上就能看到龍息的亮光，到時再抄小路趕回來就好了。我知道這樣做很不負責任，不過，我想我已經負了足夠的責任了，我有點累了。” 　　白羽思考著她的話。千風伊夏這幾年確實很辛苦，並且幾乎沒人見過她的麵容，不用擔心千風伊夏會被人認出來。 　　“我知道了，伊夏姐，今晚我們一起去吧。” 　　----------------- 　　“小羽，這些燈上都掛著燈謎呢，我們猜幾個吧。” 　　“伊夏姐，你看，他們居然還糊了一盞這麼大的龍燈，這燈會辦得挺用心的。” 　　海音城的燈會一般而言要在太陽落下山後才正式開始，而實際上很多人都會提早到來，比他們更早到的是燈會上的那些商販。 　　那些燈也早已點起，天黑時，萬盞彩燈如同萬千星河在這漆黑世界的倒影。 　　千風伊夏和白羽早早就來到了這裡，現在他們正在這燈火的海洋中流連。看著流光溢彩的燈籠，小販們鋪陳的琳瑯貨物，以及那些有趣的燈謎，兩人悠閑地觀賞著這場燈會，享受著這難得的悠閑時光。他們漸漸走向了燈會的正中，那裡有一盞碩大的龍燈。 　　“龍燈做得倒是不錯，這才像樣嘛。”千風伊夏有些欣慰地說。 　　“似乎還題了幾行字。” 　　不知什麼人在龍燈的前方豎了一塊木板，上麵用墨汁寫了一首詩： 　　----------------- 　　碧波浩渺九海中，胡兒布陣千島裡。 　　馬蹄踏血陣前陷，槍折盔破骨難尋。 　　九州胡語作風鳴，日月無光山河寂。 　　滄海遊龍萬淵上，靈威遠陳眾星明。 　　----------------- 　　一字一字地看完後，千風伊夏和白羽都沉默了。 　　“這盞龍燈......是龍淵嗎？”白羽首先打破了短暫的沉默。 　　“看來這就是他們眼中龍淵的樣子呀，他們以為巨龍跟生活在海裡的龍長得一樣。至少顏色對了，龍淵的確是白色的巨龍。” 　　“伊夏姐，老陳他在人們眼中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千風伊夏的目光有些沉重了，注視著眼前這盞栩栩如生，似乎就要龍騰萬裡的白龍。 　　“一定很高大，高大到有些不真實。” 　　“那......我們呢？” 　　幾年來，聖光會在人們的心中也形成了高大的形象，因為龍淵現在就在海上威震著西方，因為他們宣稱擁有和光精靈一樣的神力。 　　但這是假的。盡管他們讓人民團結起來；盡管他們讓成員們苦練本領，強其身體，講經傳道，團結民心；盡管在他們的領導下聖光會驅逐西教，麵對即將到來的侵略也毫無畏懼。 　　但他們沒有神力，他們讓成員們修練的靈力也沒有宣傳的那樣有用，一切都是假的。 　　“小羽，我們隻是做了能做的，我們做了能做到的最好，僅此而已。” 　　“我們的神話會破滅，我們的謊言會被現實戳穿，我們......” 　　千風伊夏和白羽在人群中慢慢走著，熟悉的吆喝聲漸漸傳到耳邊，看來今天也有聖光會的人在這裡表演“靈力”。 　　人群中，他們看到一個聖光會的弟子打著赤膊，向群眾大聲喊了一通豪言壯語，接著擺了幾個架勢，像是要展露什麼神功一樣。一個手拿魔杖的人站到他麵前，正對著那個弟子。 　　魔杖亮起光，弟子隻是繃緊了身上的肉。光束飛向那個弟子，打在他的身上卻沒造成一點傷，於是大家都開始叫好。 　　隻有千風伊夏和白羽沉默著，悄悄轉身離去。他們知道這隻是騙人的把戲。 　　“我們的弟子，他們會死在西人的黑魔杖之下。整個仙靈都會再次遭受不幸。” 　　“夠了，小羽！”千風伊夏說，“我們不是神，我們做不到全能，我們本來就隻是普通人，能做到現在這樣已經很好了。你還記得我們為什麼創立聖光會嗎？” 　　“為了老陳......” 　　“對啊，我們本來就隻是為了家人團聚。姐姐想見弟弟，弟弟想見哥哥，這難道有錯嗎？我們的人有幾個是懷著振興仙靈的目標加入聖光會的？他們跟我們一樣，隻是為了保護自己和家人，隻知有家，不知有國。但現在呢？至少我們已經動員起他們來了，讓他們可以在西人麵前同仇敵愾，難道這樣還不夠嗎？我知道這樣有許多問題，可還有更好的辦法嗎？或許有人可以給出更好的答案，可這個人在哪裡？他為什麼沒有出來替我們引領所有人？在民眾需要有人來引領他們的時候，站出來的是我們。或許如果我們沉默，會有更好的人站出來，又或許就算我們沉默，也不會有其他人出現。但這都不重要了，無論是好是壞，歷史和我們都已經是現在的樣子了，我們沒有逃避，這就已經夠了。小羽，做好該做的事吧。” 　　“我知道了，伊夏姐......” 　　白羽無可奈何地接受了這些讓人感到無奈的事實，隻得找個話題打消這些鬱悶感。 　　“對了，這些燈籠看起來不錯，我們買個燈籠吧。” 　　“不了，待會兒如果要跑回去，就隻能丟掉了。” 　　兩人繼續沉默地走著。 　　“不知道星子現在怎麼樣......霜秋節是家人團圓的日子......” 　　“我們一定還能再見到老陳，以後的日子還很長，老陳早晚有一天會回家的。” 　　“小羽......如果那天我們能跑掉的話，會不會就不是今天這個樣子了？” 　　“伊夏姐你也被我帶得優柔寡斷了嗎？” 　　“少廢話，直接說。” 　　“大概吧，可能跑掉了就什麼事都沒有了，不過......跑掉以後會怎麼樣，真不知道呢。伊夏姐，就像你說的，過去可能有無數種可能，可能更好，可能更壞，我也懶得去瞎想了。真要去想的話，倒不如想想，如果皇帝答應給我們聖精靈的身份會怎樣了。” 　　“不可能的，星子有白發和藍眼，如果說他是聖精靈還沒人懷疑，說我們是聖精靈，誰信呢？” 　　“反正隻是瞎想，那就天馬行空地想唄，沒什麼不可能的。” 　　兩人再次開始閑談起來，漫無目的地走著，他們漸漸走到了燈會的邊緣。 　　“在這裡站一會兒吧，說不定馬上就能看到結果了。” 　　微寒的風靜靜吹過漆黑秋夜，風帶著一絲海的涼意，卻帶不來海上離人對家的呼喚。在千風伊夏耳邊作響的，隻有風鳴。 　　霎時，紅色的光點突然在遠方乍現，接著有更多的光點出現在遙遠的海麵上，然後是來遲的轟鳴聲。 　　夜晚的漆黑帷幕已經被撕破，虛假的寧靜蕩然無存。 　　“跑起來吧，小羽，要做正事了……哦呀。” 　　千風伊夏正打算回聖光會總部，轉身卻看到幾個手持著兇器的人，像一堵鐵壁一樣，沉默著向他們逼近。 　　----------------- 　　9月15日（小落日之國西海岸時間），圖靈市。 　　“這就是小落日之國嗎？跟仙靈真的很不一樣呢。” 　　“怎麼說他們也是以前有實力漂洋過海打得仙靈毫無招架之力的國家。” 　　“岸上有好多人，都是來歡迎我們的？” 　　“準確來說，他們歡迎的是光精靈，也就是你，和龍淵。” 　　經過半個月的航行，龍淵抵達了小落日之國的圖靈市。透過舷窗，陳星和華月看到了岸上的人群和他們手中的彩旗。 　　龍淵將在圖靈市休整兩日，然後先去往海巴之國，再去墨砂之國，都是爆發過反仙靈暴動的國家。 　　進港落錨後，龍淵的表麵鋼鱗升起，官兵們全部到甲板上列隊，陳星和華月等少數高級船員上岸，接受對方的歡迎儀式。 　　對方很重視龍淵的到來，迎接隊伍中有小落日之國西海岸龍隊總指揮以及圖靈市的市長，找書苑 wｗw.ｚｈaosｈuyｕan.com 站了一排的不知職位但肯定不是小角色的官員。裡麵有一個仙靈人很顯眼。幾百名西海岸龍隊水兵也整齊列隊，參加檢閱。 　　陳星等人走向前後，先是西海岸龍隊總指揮致辭，然後由那個仙靈人翻譯。 　　“我代表小落日之國西海岸龍隊歡迎貴國龍隊的到來，願兩國龍隊能保持長久的友好互助關係。久聞貴國龍淵的大名，今日一見，果然非同小可。隻是不知為何貴國官兵皆在船上列隊，不肯上岸？我方已準備了接風洗塵的宴會，也為貴國官兵準備了舒適的起居條件。還請不要拒絕我們的好意。” 　　陳星聽完了仙靈人的翻譯，接著開口便是發音標準的西語： 　　“我代表龍淵全體官兵向貴國的善意表示由衷感謝，願兩國龍隊的友好互助關係能永續存在。今日一見，貴國西海岸龍隊官兵果然也是英姿勃發。龍淵全體官兵感謝貴國費心準備的優待，然而我們早有命令，航行過程中除少數高級軍官外，其餘官兵不得上岸，這是上級的規定，還請諒解。相關消息此前應該也已通過奇靈鳥告知過貴國，不知貴國是否收到。” 　　陳星的發言讓這個場合一時有些尷尬，但對方也沒有楞在原地束手無策，當即由下一個官員出來致辭，級別不夠的隻能敬禮加握手，沒級別的站旁邊看著。 　　有一個不知從哪過來的小女孩，笑著來向陳星獻花，陳星則保持著禮貌的微笑接過花束。 　　陳星望著前方的人潮，其中似乎還有什麼東西，比暗流還要洶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