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五章 賭局(1 / 1)

陳星抵達圖靈市時正是在中午,幾乎可以說是掐著飯點來的。   雖然小落日之國的人已經準備了豐盛的筵席,然而陳星卻不顧對方的盛情,隻允許高級軍官離開龍淵,其他大多數官兵仍然留在船上。   宴會上,陳星保持著一個帝國管帶應有的禮儀,舉止大方得體,一言一行都表現著良好的修養。席間,剛剛擔任翻譯的仙靈人湊過來,試圖跟陳星搭話。   此人叫餘春,在二十年前移民到小落日之國。他的腦袋已經謝頂了,笑起來時圓臉上的小眼睛會擠成一條縫,看起來就跟皺紋一樣,長著一副精通事故的圓滑模樣。   “管帶大人遠涉重洋來保護仙靈僑民,真是辛苦了,我敬您一杯。”   “不辛苦,保護仙靈子民本就是北海龍隊應盡的職責。”   “現在的帝國真的是越來越強大了,跟當年相比真的是大不一樣了。我是指二十年前我離開帝國那時。聽說管帶大人少年時在民間生活,不過看您如此年輕,想必對那時的帝國也不甚了解吧。”   聽到這裡時,陳星確認這個很久以前就背棄祖國的人,是懷有特殊的目的來接近他,因此決定往某個方向引一下他。   “有所耳聞,那是個天災人禍接踵而至的年代,可以說是聖遠金王朝最艱難的歲月。那個年代可以被後人銘記的事可不少,不過餘先生想講的,應該是那場饑荒吧?”   “是啊,那個年月可真是太可怕了。我家當年在中凜城還算富裕的,我曾以為就算誰家沒有飯吃,我家都不會沒有飯吃。但誰能想到那場饑荒竟然那麼可怕,兩年旱災加上一年蝗災,讓田地裡什麼能吃的東西都不剩了。不止是中凜城,幾乎整個帝國北部都有饑荒。那時候半斤麥子都能換兩座宅子了,沒人吃得起飯。我們家實在沒辦法,隻好想辦法到沿海,上了船,到了小落日之國來。如果沒能來,我都不知道我會不會被抓走吃了。我沒騙您,那個年月,小孩子上街都要帶著刀槍,不然,就真的會被人抓走吃了。我記得出中凜城時,看到城外的那些樹,樹乾都是白色的,樹皮都被人剝下來,當然也是煮了吃了。在哪裡都能看到瘦得像骷髏一樣的人,還有些人就倒在路上,不知是活著還是死了。現在想起那些場景,我隻覺得可怕。”   “帝國百姓的生活真是不易,我見過北方的窮苦民生,沒想到十幾年還要更為悲慘。想到百姓一直以來的艱難生存,就不免讓人感嘆帝國如今的凋敝。您能出海到小落日之國來求生,還真是幸運,想必也是很不容易吧?”   “是啊,不管怎麼說,我還是逃過來了。我先是從在仙靈人的商店和飯店裡打工開始,攢下一點本錢後又開始做些小買賣,買賣越做越大,我才有了今天的財富和地位,也才能作為仙靈人代表,參加歡迎管帶大人的儀式。這裡真是個好地方。說句可能不太合適的,如果管帶大人您來的話,您也會得到比在帝國時更優渥的生活,在軍隊也可以更加步步高升的。”   對方終於不再掩飾,貪婪本相迫不及待地撕破了虛偽的麵具   “聽起來隻要來這裡,是個人都能過得比在仙靈帝國時更好了?”   “管帶大人,這話可能聽起來有點刺耳,可實際上確實是這樣。帝國是比以前更強了,可這裡的確比國內更先進,也更文明,在這裡總歸是比國內更好的。”   “就算被關在一個小島的監獄上也比在國內過得好嗎?”   陳星原來禮貌性的微笑消失了一刻,寒冷的鋒芒在他眼中一閃而過。但他轉瞬就再次換上了那副偽裝的微笑,現在這微笑中帶著似有似無的嘲諷,還有輕蔑。   “管帶大人,您......”   “行了,餘先生,你以為我在龍隊裡就對外界一無所知嗎?我早就知道小落日之國頒布的那條法案。從今年開始,十年內,仙靈勞工一律不得入境,境內的仙靈人也無法得到公民身份,企圖入境的仙靈人將會被送到天鷹島上的入境管理局,不,那裡就是個監獄,對吧?”   “管帶大人,我想您一定是有什麼誤解。”   “誤解?我想是有什麼誤解,一個在大饑荒時期逃到小落日之國的仙靈人,能在這裡參加歡迎帝國管帶的宴會,肯定有誤解。小落日之國居然有地位這麼高的仙靈人?肯定有誤解。不過我想現在有一些誤解也沒什麼,現在,大家暫且先愜意一些吧。”   餘春不知所措,陳星卻沒什麼興趣再廢話了,他將注意力轉移到了那些珍饈佳肴上,眼角餘光瞥見幾個小落日之國的高級軍官和官員,他們正瞄著這邊,臉上的表情有點難看。   -----------------   “看起來他們不知道鎮海石的存在,對我們的力量也一無所知。他們做什麼都隻是白費力氣。”華月說。   華月沒有和陳星一起赴宴,她留在了船艙裡。   龍淵的船艙內,藍色的法陣閃爍著光芒,光芒穿過法陣上堆積的物資,滲透進其中裝著的食物。   這些食物不時露出一點白光,盡管光點無法穿透木箱,法陣製造者卻對白光的出現一清二楚。   “去休息一會兒吧,華月。船艙裡真熱。”   華月正站在法陣前,維持著法陣長時間的生效,讓食物中不該有的東西化為烏有。   “馬上就好,還有一點就清理完了。”   “這幫家夥真喜歡浪費我們的時間。”   “不過還好隻是費些時間而已,沒什麼解決不了的麻煩。”   兩小時前,兩個小落日之國的軍官來詢問華月,是否能向龍淵上搬運物資。   那時華月就已經回到了甲板上,兩個來詢問的人沒能登上甲板,隻能站在岸上問。   “不勞你們費力,物資由龍淵的官兵搬運即可。”   “我們的長官說,物資必須由我們搬運。”   “你們將物資搬運到港口上就可,搬上龍淵的事由我們來做。”   “可是......”   “怎麼?難不成你們的指揮官要你們必須登上龍淵嗎?”華月的眼神變得銳利,“你們到龍淵上來做什麼?繁重的工作由我們替你們做就好了。”   對方有些窘迫,跟旁邊和他一起來的人耳語幾句,然後稱要回去問他們的長官。   過了一會兒,那兩個人又帶來許多人回來。他們都搬著箱子,搬來後也不說話,放在港口上就走,又去搬新紙箱來。   “現在,您的官兵可以下來搬物資了。”   岸上的物資堆積地越來越多時,剛剛來過的軍官再次對華月說。   華月沒有拒絕,下令放下舷梯,同時也注意到對方眼中的狡黠。   他們的企圖,陳星和華月都看在眼裡。   舷梯放下後,原本站在甲板上的官兵卻沒有走下來,而是走回了龍淵內部。   “華月小姐,你們這是......”   還未等他說完,一列幾乎由白光構成的巨大士兵便出現在甲板上,井然有序地走下舷梯。   他們的身高都在三米以上,身上像穿著中世紀的板甲,構成他們的白光並不刺眼,能讓人看清板甲上的縫隙,似乎還附著一層光暈。   這些士兵開始搬運堆在岸上的紙箱,其中一些要兩個人才能費力地搬動,但他們卻能一個人搬起來就走,看起來毫不費力。   小落日之國的士兵被這一幕驚呆了,呆立在岸上用驚異的眼神看著他們。帶士兵來的軍官看到這奇異的景象也愣住了,忘了還有人在等他下動手的命令。   這些物資就被搬到了龍淵上,中間沒有出任何意外,沒有小落日之國的人在物資搬運時試圖強行登上龍淵的事發生。   過程中,華月發現有一箱裝著些槍械的箱子被“意外”地搬到了這裡,發現後,那些人隻得又搬了回去。   貨艙裡,華月在第二次檢查時發現有些食品和藥品被下了毒,不得不在這裡施法來轉化掉那些有毒物質。   “不知道你吃的東西裡有沒有毒。”華月注意著陳星盤中的食物。   “放心吧,他們應該還沒蠢到會在菜裡下毒,何況......”   這時,陳星突然眉頭一皺,口腔的咀嚼動作停止了幾秒。但很快便恢復,繼續取食盤中的食物。   “星塵?”   “何況,我又不是不會用物質轉化的魔法。雖然被限製了一部分力量,但我們還不至於死在這裡。”   -----------------   下午兩點,圖靈港。   陳星的演講準時開始。看著臺下滿座的觀眾,一些難以言喻的感情出現在陳星心中。   陳星的身後,龍淵就穩穩地停在海港內,鋼鱗在陽光下反著白光,看起來就像身著白色鎧甲的騎士,威嚴地持劍站立在異國的大地上,向他們昭示帝國的威嚴。   從臺下那一雙雙眼睛中,陳星的確看到了敬畏,但那敬畏似乎少了點東西。終於,陳星明白了那敬畏中少了什麼。他能看到異國人對龍淵的畏懼,對光精靈的畏懼,對他這個管帶的畏懼,卻看不到對仙靈的畏懼。   稍微整頓一下思緒,陳星開始演講。一場充滿了官方刻板語調的無聊演講,按理說陳星這麼講下去,這些聽眾非得聽得睡著不可。   陳星當然清楚他們在等什麼。   半小時後,許多人開始昏昏欲睡或交頭接耳,沒人在意陳星說什麼,也沒人聽到他剛才請說什麼人出場了什麼的。   一聲驚叫突然在聽眾席響起,驚醒了所有人,剛剛還在走神或打瞌睡的人重新打起精神,抬起眼皮看前放,眼前的景象卻讓他們瞠目結舌。   一列白光士兵站在甲板的護欄邊,莊嚴地在小落日之國的民眾和官員麵前列隊。   一襲銀裝的華月站在隊伍的正中間,整列士兵都籠罩在聖潔的白色光暈中,莊嚴的軍容使他們有一種不可侵犯的威嚴。   在小落日之國人的眼中,他們看起來就像是上帝派下界的天使大軍,他們的威嚴是上帝的神威,所以他們才會如此令人敬畏,已經有人已經開始祈禱和懺悔。   “各位看,這是我仙靈帝國的白光士兵,”陳星順勢講,“我想已經有人聽說了吧,他們中午時已經在港口露過麵了。想必各位一定很好奇?現在我來介紹一下,他們是通過光精靈的能量製造的,擁有巨大的力量。戰鬥中他們可以抽出劍鞘中的光劍斬殺對方,因為有光精靈的加護,他們也很難被魔法武器擊傷,他們是我國引以為豪的國之利器。至於他們是怎麼製造出來的,想必已經有人在向正確的方向猜了,他們是用光精靈的能量和死者靈魂製造的。”   此語一出,全場一片嘩然,所有人都開始戰栗,有人甚至在驚恐中跌倒在地。白光士兵在他們心中神聖威嚴的形象蕩然無存,他們沒想到這看起來如此神聖的軍隊竟然是一群鬼魂。   “這太可怕了!”有人叫喊道。   “你們竟然把地獄中的鬼魂叫來驅使,這簡直就是魔鬼的行徑!”   “請大家放心,這些士兵不會傷害無辜的人,”陳星安撫著聽眾激動的情緒,“他們都有著善良的靈魂。他們不會傷害無辜的人,他們都是善良,忠誠且勇敢的士兵。他們跟生前並沒有兩樣。這些士兵死後,靈魂就孤單地遊蕩。光精靈找到了他們,讓他們能以這樣的身軀和神力為帝國盡忠職守,僅此而已。大家不放心的話甚至可以向他們問話,哦,真對不起,我們的士兵都是仙靈人,不會貴國的語言,那麼就請他們唱首歌吧。華月,領唱。”   悠揚的歌聲在海港上響起。這些士兵沒有唱北海龍隊的軍歌,而是唱起了一首在仙靈廣為流傳的民謠。   雖然歌詞唱的是對美好生活的期盼,但原曲聽來是帶著些憂鬱的。現在由這些白光士兵唱出,原本的憂鬱已完全不見了,反而因為歌聲的高亢而顯得奮發向上,充滿力量。   雖然聽不懂詞意,但歌聲已經傳入每個聽眾的耳中,印在心裡,也順著海風吹向城中更深的地方,傳遍圖靈市每一對靈敏的耳朵,每一個敏感的心靈。   圖靈的聽眾對仙靈的印象,經歷了從帶著蔑視的無所謂,到害怕和恐慌,再到現在逐漸產生好感,願意理解的變化。   雖然仍然有很多人畏懼這些鬼魂造就的奇異士兵,但有的圖靈市民已或多或少明白,仙靈的龍淵有著不容小覷的實力,但沒有危險到不可接觸,他們是帶著善意的和平之師,和平與自由的橄欖枝就在他們手中搖曳。   但這種印象能持續多久,是轉瞬即逝還是如這海港的風一樣長存?   對陳星來說,這並不重要,他並不打算在這些異國人心中保持長久的友好形象,現在這短短的時間內造成的影響已經足夠了。準確來說,比起理解,他更想要的是震懾。   “大家有什麼想問的嗎?”陳星在歌聲漸歇時問。   “陳星先生,您的國家對靈魂的研究究竟到了什麼程度?你們發現天堂了嗎?”   “您不會以為我們已經能自由穿行天堂和地獄了吧?還差的遠呢。我雖然已經說過,這些靈魂並非來自地獄,但我們對他們是不是來自天堂,也是一無所知。這些白光士兵的靈魂是由光精靈通過意識搜尋到,他們接受光精靈賦予的能量,以此就能夠成為白光士兵。目前我們連靈魂在哪裡徘徊都不知道,是徘徊在人間還是在天堂,都無從得知。這些靈魂也說不出他們此前是在哪裡徘徊,我們在這方麵的研究一直沒什麼進展。”   “陳星先生,龍淵上還有什麼強力的武器嗎?”   “說起這個,各位請看龍淵的頸部,可以看到龍淵的頸部是由十幾個環形裝置連接成的,跟尋常巨龍的結構很不一樣。這是我們為龍淵主炮配備的蓄能裝置,可以有效利用光精靈的巨大能量,通過這種裝置釋放的龍息,可以製造一場從天而降的光雨,足以毀滅一座城市。”   臺下再次一片嘩然。   “陳星先生,您的國家,到底還想要怎樣恐怖的武器才肯滿意!”臺下傳來戰栗的質問。   “先生們,這並不恐怖。因為它的威力太過巨大,所以持有者不會輕易使用。他的對手也會忌憚這些武器的強大,不敢輕易發起戰爭。在此基礎上,這種武器反而能夠維護和平。仙靈不是好戰的國家,幾十年來是仙靈在一直遭受著侵略,我們的國土,主權,乃至於尊嚴,都在受著侵害。現在,我們隻是獲得了能夠保護自己的武器,而並不想任意使用,我們承諾,在不遭受攻擊的情況下,我們不會絕率先使用該武器攻擊任何一個國家。”   “你們會對墨砂之國使用這樣的武器嗎?”   “龍淵此行是為保護僑民而來,擔負著保護國民,守護和平,捍衛正義的偉大責任。我們仙靈有句古話叫:亡羊補牢,為時未晚。隻要及時認清錯誤並且改正,兩國的友誼還可以長存。我們希望有關國家能及時改正,做出補救,不要等鑄成大錯。”   臺下陷入沉默,陳星繼續滔滔不絕的演講,但沒人再覺得困了。   下午,睡午覺的陳星醒來時,墨砂之國駐小落日之國大使已在岸上等了許久。他帶來了墨砂之國首腦親筆寫的道歉信,信中以懇切的口吻寫了墨砂國人怎樣認清了自身罪行的錯誤,全體國民都會反思,犯人會被逮捕,並立法保證仙靈人的權益,並且還會對受害者進行賠償。   陳星不覺得一封長信能這麼快寫好並送至,看來墨砂之國早有準備。   不久,海巴之國和其他爆發反仙靈暴動國家的大使都來拜訪了陳星,說了差不多的話,帶來了差不多的道歉信和文件。   “看來我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該返航了,星塵。”   華月看著陳星的辦公桌散亂的文件,陳星在窗前眺望黃昏下的圖靈市。   “奇怪啊,華月,小落日之國的人怎麼沒來?”   “你跟那個說客說的話,早就讓他們知道留不住你了,但我想他們不會善罷甘休。”   “這幫家夥貪心過頭了,也太小瞧我們了,還好我們還有一張牌。他們的下一招會出什麼牌呢?勸降,下毒,還有動武都試過了,再來是不是美人......等等,華月你別激動!我開玩笑的......”   日漸西斜,遠方海平麵上的浮雲被夕照燒得血紅,天空中已經亮起星星點點的微光。   -----------------   夜晚,根據陳星的命令,官兵們已早早吃過飯,正等待著下一步命令。   陳星剛想令龍淵起錨時,卻傳來了敲門聲,一個士兵慌張地跑了進來。   “報告管帶大人,小落日之國龍隊突然在港口外排列,並將主炮對準了我們!”   陳星趕忙走上甲板,用望遠鏡眺望。隻見在港口處,三十多條巨龍排成弧形,將龍頭對準港口內,都打開了主炮。   一隻奇靈鳥突然叢遠方出現,飛近後在陳星的手中落下一封信。   -----------------   龍淵管帶陳星·聖光敬啟:   我小落日之國久仰龍淵之威,願得龍淵及管帶閣下與光精靈,然今日管帶閣下之言驕傲自負,並無友好商談之意,且龍淵似有與今夜逃離圖靈港之意圖,故我西海岸龍隊在此集結列陣,是否願意相談,還請回信。多有失禮之處,還請見諒。   小落日之國西海岸龍隊總指揮   納西魔·威頓   -----------------   “看來這位很想在家鄉立個功,不過還真是失禮呢。”華月湊過來看著陳星手中的信說。   “這些西人都失禮慣了。”陳星撕碎手中的信說,“該告訴他們不能什麼都由著他們的性子來了。”   三十分鐘後,一隻奇靈鳥敲了敲一間會議室的窗戶,窗戶打開後將一封信落在西海岸龍隊總指揮的麵前,當時他正在等待同指揮官們到齊後開會。   這讓他很驚訝,這隻奇靈鳥居然在沒被人發現的情況下就飛了出來。他隨即拆開了這封信。   -----------------   小落日之國西海岸龍隊總指揮閣下敬啟:   呃......我看您不像是很守禮的樣子,並且您寫的信也不是很好,所以這封信我就直接用白話寫算了。想必對您來說都一樣,這樣您還能更容易看懂一些。   您以為幾條巨龍就可以攔住龍淵了嗎?您以為您可以搶在龍淵之前,用龍息齊射來摧毀龍淵?您太天真了,我們輕易就可以沉掉您的數條巨龍,打出足夠大的缺口跑掉。但您還有更天真的地方,您以為龍淵沒有別的底牌了嗎?   不知您有沒有注意過龍淵頭上的兩個鼓包。那被西方的矮人工程師稱為“毒囊”,我們則稱之為“錦囊”。你們的矮人工程師一直想知道那是乾什麼用的,現在我就告訴你們吧。   這種裝置可以讓龍淵主炮發揮另一種作用。在主炮開啟最大功率時使用這種裝置,能量將呈扇形噴出,噴射極廣的麵積,這不會直接造成破壞,但會將噴射區域內的所有魔法粒子燃燒殆盡,讓包括巨龍在內的所有靈械都無法使用。   自然環境中的魔法粒子不足以完全消耗盡這些能量,因此這些殘餘能量會持續消耗魔法粒子。保守估計,這片區域至少需要十年,才能讓魔法粒子恢復到能讓海龍航行的程度。   這種攻擊範圍巨大,可以達到十萬平方公裡的麵積。所以,您願意承受讓圖靈市的海域十年之內無法通航的代價來攻擊龍淵嗎?我已經沒興趣看您的回信了,請用行動表示吧,是讓出一條路,還是跟我們拚命?   -----------------   看完這封連署名都沒有的信,西海岸龍隊總指揮遠遠望著圖靈港。過了一會兒,有士兵報告說龍淵的主炮口已經張開了,閃著以前沒見過的藍光。   到底該怎麼辦?這個問題讓他感到無以復加地嚴峻。實際上,這位總指揮很想滅掉那狂妄自大的管帶,還有這艘備受矚目的龍淵,作為小落日之國人的自負,不允許他容忍這樣優越的人存在。   他是南方州的人,在圖靈市出生。   圖靈市是西海岸最大港口城市,如果十年內海域完全被封,這對圖靈市的打擊將是毀滅性的。如果他與龍淵開戰,雖然盡了自己在小落日之國聯邦軍隊中的職守,卻是損了自己故鄉,還有許多同鄉同僚的利益。   這時,他突然想起來,那個叫餘春的華海人講過的經歷。雖然他們隻見過兩麵,但他對餘春所說的話卻記得很清楚。   那場饑荒時,餘春跟著他的家人逃到海邊,沿途城鎮居民無不對逃荒的難民怒目以待,好像他們不該逃到這裡一樣。   一開始,餘春隻是以為他們也沒有糧食才會那樣,但後來餘春聽說帝國在那段時期,依然耗費大量財力維持著東南海防和西北戰事,一股怨恨便從他的心中生出。   那時他才明白,帝國這麼大,但隻有他的家鄉,他的家才是屬於他的。   外人若是同他們爭搶什麼,這便是不可容忍的罪行。   “西北和東南的戰事再要緊,有我們餓死人的事還要緊嗎,為什麼不給我們救濟糧?為什麼把我們的糧食都拿去養兵?邊界要用兵關我們什麼事?”他還記得餘春曾這樣憤怒地自言自語。   是啊......聯邦的事,關圖靈什麼事。若是圖靈市被的海域被完全封閉,受損的可不隻是一個市,甚至不止一個南方州。   當這樣的想法在心裡出現時,這位西海岸龍隊總指揮便有意借鑒古老仙靈的智慧來解決問題,但仍需跟同僚們討論過後再做決定。   “指揮官們,我剛剛收到了一個很不好的消息......”他開始嚴肅地陳述現狀。   十幾分鐘後,港口外的西海岸龍隊開始移動起來,讓出了一條路,龍淵出港,離開了這片海域。   -----------------   龍淵在海麵上靜靜航行,夜色籠罩下巨龍的航跡也無法看清,前方一片漆黑。   陳星登上甲板,看到華月仍然坐在甲板上,她已經在這裡待了很久。   “華月,你還在操縱奇靈鳥嗎?”   離開小落日之國後,華月就一直在甲板上,又放飛了許多奇靈鳥,偵查龍淵航線途經海域的情況。   如陳星所料,沿途分布著許多巨龍,並且所屬國家不一,西人沒那麼輕易放過龍淵。靠著奇靈鳥傳來的情報,龍淵成功規避了所有埋伏。   “過會兒說。”華月略有些敷衍地回應,她正在操控奇靈鳥的飛行,沒辦法分心。   陳星也一起在甲板上等待,不多久,一隻奇靈鳥在遠方出現,飛到華月手上落下。   “這是從帝國海域超速飛來的,已經損壞到沒法用了,看來肯定有重要的事發生。”   華月將奇靈鳥上的魔法錄像裝置拆下,放映孔對準空中,錄製的景象開始展現。   帝國的海疆已經變成血與火的戰場,懸掛著不同國家旗幟的巨龍在大海上張著巨口,向沒了主力的帝國龍隊發起猛攻,從巨龍的旗幟看,來犯敵國至少有八個,小落日之國也在其中。   龍息將巨龍的鋼鐵燒成鐵水,燃起大火。更多的龍息打在大海上,海麵在龍息的摧殘下沸騰。岸上的情形也不容樂觀,帝國的龍隊無法阻止巨龍靠岸,潮水般的巫魔兵登上陸地。   然而仙靈人也沒有任人宰割,帝國軍隊和聖光會都在阻止他們前進,戰況十分激烈。   “果然是調虎離山,星塵。”   “鎮海石怎麼樣了?”   鎮海石實際上是用以弱化,甚至取代陳星的武器。為了防止擁有光精靈之力的陳星日後得勢,海軍大臣玄徨向西人求購了遏製陳星的器具。因其外形與巨石相似,這個器具被稱作鎮海石。   其可以吸收陳星的魔力,逐漸與陳星的靈魂相連。完全相連後,當鎮海石受損時,陳星的靈魂也會受損傷,甚至可能導致死亡。因為與陳星的靈魂相通,所以鎮海石同樣可以承載光精靈。   在多種破壞方式下,鎮海石損壞後都是可修復的,這是陳星自己的經驗。   多年來,仙靈高層一直都在通過鎮海石控製陳星。   “奇靈鳥沒飛到鎮海石在的地方。”   “不,華月,你還沒明白嗎?”陳星的聲音有些急促和緊張,“鎮海石可以作為武器使用,上麵有釋放能量的部件,它儲存了我至少一半的魔力。現在西人都登陸了,如果看不到他們搬出鎮海石來用,那就隻能說明一個問題。”   “你是說,鎮海石被破壞了?”   當問出這個問題時,一陣強光驟然亮起,將華月眼前的巨龍和人都清晰照映出來。華月驚異地轉身,隻聽見烏雲密布的夜空中傳來沉悶的雷鳴,仿佛神王怨怒發威。   “哈,是這樣沒錯。”   陳星望著這夜幕,嘴角不由得勾起,如同獰笑著的猛獸。   “我的力量都回來了。”   “星塵,你......”陳星的思緒已經闖入華月的腦海,“你在想什麼?”   “華月,我們不管帝都了,敵人正在向帝都推進,他們想剿滅皇室,我們就讓他們去剿滅好了。我們先放奇靈鳥去穩住皇室,讓他們在帝都不要逃跑。等敵人圍攻帝都,我們再用主炮毀滅帝都和西人,讓他們一起見鬼去吧。”   “星塵......那個時候,伊夏姐和小羽可能已經......”   “我們可以用通知他們離開,讓他們放敵人去打軍隊。”   “他們不會走的......他們絕不會冷血到這個地步。”華月的聲音顫抖著,“帝都還有許多無辜的人,你想連同他們一起殺死嗎?”   “對啊。”陳星似乎滿不在乎。   沉默,寂靜的海上現在連一縷風都沒有。   “你怎麼了?”   “我跟你的意識一直是連著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知道你以前從未有過這種想法,但現在,你一瞬間就想到了這整個方案嗎?”   “有什麼不對嗎,不要想太多了,華月。”   “我難以理解你現在為什麼會如此殘忍。”   “我殘忍?乾掉聖遠金家族才是最大的善舉,隻有這個罪惡家族還有朝中蛀蟲都被殺得一乾二凈,仙靈人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你知道伊夏姐和小羽領導著聖光會,你知道他們是為何建立聖光會的,你更知道伊夏姐和小羽會做什麼,他們不會逃,但你卻隻是輕描淡寫地說一句讓他們離開?如果我不提,你甚至都不曾想到過他們。”   “......”   “你哪怕要賭上伊夏姐和小羽的性命也要毀滅帝國嗎?”   “華月,我......”   “當然的吧,因為你就是殘酷的人,連自己家人的性命也不珍惜。”   “你夠了!華月。”陳星怒吼道,“你怎麼敢說我不珍惜伊夏姐和小羽的性命?我是為什麼才要消滅皇室的?不滅掉皇室,我們一輩子都隻能待在龍隊,做這條龍的動力源!我們一輩子都沒辦法回家!”   “可你卻把伊夏姐和小羽當做賭注去賭,你在賭他們不會死。”   “我們一直都是踏著生死攸關的賭局過來的,不賭上性命,就沒有未來。”   雙方再次沉默,相對無言。萬千思緒在兩人的腦海中往來交錯,但留下的隻有不解。   ------------------   “我會阻止你的,星塵。”   “華月,你應該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