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星雨醒來時,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裡。四周的一切都很破舊,墻壁原來可能是白色的,但現在已變色發黴,斑駁到看不出原本的顏色。墻下落了一堆碎屑,幾個臟兮兮的舊家具上也滿是灰塵。 另外,這裡還很冷。 方星雨從地上站起,走到窗邊看外麵的景象,那副白色的雪國圖景令她瞠目結舌。她不知道這裡是哪兒,自己又為什麼在這裡。她記得自己在太白山,跟深紅一起等自己的小隊蘇醒過來。 方星雨看到一個速度極快但動作看起來不緊不慢的人影,然後她就什麼都不記得了。如果是他把自己帶到這裡,那她又該怎麼回去呢? 窗外是北風呼嘯的雪景,窗內是破敗封閉的房間,在這淒涼環境中,一種難以忍受的情緒湧上方星雨的心頭——孤獨。 方星雨打開房門走了出去,在這棟廢棄大樓中搜尋,想找到其他人。 如果是友善的居民,她會詢問這裡是什麼地方,可能的話還會請求對方幫助自己離開。如果是敵人,她會將對方打到再不能從地上爬起來,再讓他們怎麼將她擄來的就怎麼將她送回去。 然而她什麼都沒找到,這座大樓裡隻有她一個人。 方星雨從所有還能看清外麵的窗戶中向外望,無論從哪裡,她都隻能看到被冰雪覆蓋的建築和街道,看不到任何人。所有現象都在告訴她,她是這裡唯一的人。 方星雨想起六年前,那時,不知為什麼,媽媽從家裡消失了。雖然爸爸媽媽平時也因為忙於工作,經常有好幾天不回家的時候,但不知道從哪一天起,媽媽就再沒回來過了。 媽媽消失後,爸爸就再沒對她笑過了,他總是陰沉著臉,對方星雨的一切都不想管。甚至在方星雨叫他爸爸時,他會扇她一巴掌,然後憤怒地警告方星雨不要叫他爸爸,他沒有女兒。 方星雨以為是自己做錯了什麼讓爸爸生氣了,又或是媽媽的離開讓爸爸很傷心,他才會發脾氣。那時,年幼的她還相信爸爸會有一天重新待她好,甚至還相信媽媽也早晚有一天會回來,她的家還能像以前一樣幸福溫暖。 然而現實是,方星雨被關進了一個狹小的房間。那個房間似乎被廢棄了很久,在那裡,方星雨每次呼吸都忍不住想咳嗽。墻壁露出水泥的灰色,從高處窗戶射入的陽光,最先照亮的是在空氣中跳舞的灰塵。 那個房間就像這裡一樣,隻是這裡的陽光昏暗到連空氣中的灰塵都照不亮。 這裡沒有人,也沒有任何食物或是取暖用的物品,如果要找這些東西就隻能去外麵。 但從這裡被遺棄的程度來看,就算去找大概也還是一無所獲,方星雨想過到外麵去尋找有人煙的地方,可是在這片風雪中她又該向哪個方向走?如果在找到之前,她就已經耗盡氣力倒在風雪中了呢? 方星雨特殊的能力使她並不需要額外攝取什麼也能活下來,所以她回到自己被關押的房間,將門關上,躲在角落裡,等曙光小隊來找她 有一瞬間,方星雨希望這扇門永遠不會被打開。她記得,幼年的她在被遺棄的房間不知關了多久。門再次打開時,走進來的不止有爸爸,還有兩個陌生人。 他們把方星雨拽上了一輛車。方星雨曾試圖哭著求爸爸救她,但爸爸卻是一拳打在她的臉上。 車子不知在路上走了多久,方星雨再次被拽下車時已是晚上,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漆黑的海麵,然後是那艘船...... 回憶到這裡,方星雨將自己的身體蜷縮地更緊了。 房間的門在她的能力作用下快速銹蝕,直至無法打開,而方星雨甚至沒有意識到這這件事。 在這裡時間仿佛走得很慢,方星雨感覺時間已經過了一年,但周圍看起來甚至連一天都沒有走過。然而時間還是在走,這一點昏暗的陽光也在消失,黑夜降臨了。 黑暗籠罩,這裡什麼也看不見,就像當初方星雨曾在黑社會中被關禁閉的地下室一樣。 那時,方星雨在黑幫頭目想對她動手動腳時用能力打傷了他,結果被關到了地下室裡。在那裡,方星雨每天隻能吃又冷又餿的食物。那裡一點光都見不到,方星雨看不到白天和黑夜,不知道自己被關了多久。 “伊夏姐......” 幾乎要在絕望中崩潰的星雨,下意識地用細微的聲音念出了那個名字。 方星雨永遠不會忘記,那天,緊鎖的門在一聲巨響後突然打開,燈光照亮了正對著門的漆黑角落。 門開後,一個看起來跟這裡格格不入的女人走了進來,她衣著很整潔,步履從容,散發著矜持和大方的氣質。雖然頭發染成了紅色,但她卻完全不像是黑社會的人。她看向星雨時,微笑中帶著溫柔與憐憫。 “你叫方星雨吧,願意跟我到別處生活嗎?” 那個拉著她的手,帶她走到陽光下的女人,名字叫千風伊夏。 那以後,方星雨終於開始生活在陽光下。她加入了調查局,加入了千風伊夏的小隊。 對於方星雨而言,那天千風伊夏所說的第一句話,仿佛引領受難的人升入天堂的福音。而現在,方星雨多麼希望能再次聽到那個聲音。 似乎真的有神靈聽到了她的祈禱,門突然開了,巨大的撞擊聲傳來,昏暗中,一個難以看清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星雨!” 熟悉的呼喚聲再次傳來。仿佛孤身苦行多年的旅人看到記憶中溫暖小家的燈光,方星雨奔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緊緊擁抱住了那個身影。 ----------------- 然而,那是陳星。 並且剛剛發生了什麼華月全都看見了。 於是現在的情況對於陳星而言有點兩頭為難,一邊是需要依靠和安慰的方星雨,一邊是已經磨刀霍霍要把陳星從思想上抹殺掉的華月。 “星塵!你在乾什麼!” “華月你冷靜點......” “你讓我怎麼冷靜?” “星雨她隻是需要依靠,現在得有人安慰她,所以......” “所以你歡迎一切受傷的女人都撲到你懷裡嗎?” “當然不是啊,你理解一下......” 然而這段對話還沒結束,方星雨倒是先清醒過來,她立刻理解了她現在倚靠的是結實寬闊的男人胸膛。 然後方星雨就在慌張中猛地把陳星推到了兩米外,陳星沒站穩,直接摔坐在了地上。 “你,你,你們來得太慢了!”方星雨有點語無倫次,尷尬中想找句給自己找補的話。 “華月......” “嗯嗯,我理解你了,我逐漸理解一切了。” 華月坐在一旁,頑皮地笑對著陳星,現在她裝出一副調皮可愛的樣子,跟剛才那副要殺人的樣子完全相反。 “你這家夥......算了,先處理另一件事。我千裡迢迢攻克了千難萬險來救星雨,結果就這麼被她摔在了地上,有點不爽。” 這段思維中的交流在四分之一秒內完成,而四分之三秒後,陳星表現出痛苦的樣子,捂著胸口躺在地上慘叫,好像被摔得舊傷復發了一樣。 如果這是大城市的街頭,陳星下一句話多半就要喊救護車了。 “疼死了......我的肋骨......” “陳星你怎麼了?是又傷到肋骨了嗎?真對不起,我剛才......” 方星雨以為陳星真的摔出傷來了,情急之下也坐在陳星身邊,試著用能力給陳星治療。 “星子,你在哪裡?”遠處傳來千風伊夏的呼喚聲,還有許多人的腳步聲正在接近。 “我在這兒!伊夏姐,我找到星雨了!” 陳星趕忙動作利落地站起來回應,隻剩方星雨一個人還茫然地坐在地上,沒意識到眼前這個男人的演技有多精湛。 千風伊夏等人很快就找到了這裡。一看到“虛弱地倒在地上”的方星雨,千風伊夏便立即奔向了她。 “星雨,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千風伊夏急切地問方星雨,並且伸出手來想要檢查她的身體狀況。 “沒事沒事,伊夏姐,我沒事的,不用檢查。” 方星雨下意識地阻擋千風伊夏,連聲說自己沒事,似乎很抗拒對她的檢查。千風伊夏看方星雨不像有事的樣子,便也就沒再堅持。 不過看了一眼方星雨,又看了一眼陳星,千風伊夏總感覺情況有點不對勁。察覺到一絲微妙的氣氛之後,千風伊夏突然產生了一個新念頭。 “你好像有些虛弱,星雨,還是需要一些照顧......那,星子,你過來把星雨抱下去吧。” “啊?” 此時陳星的感覺隻能用一串問號形容。 “愣著乾什麼,我剛才給小羽和深紅療傷消耗太大,現在沒力氣了。這事隻能由你做。”千風伊夏催促道。 陳星又看向了白羽和深紅。 “深紅,剛剛那個家夥太強了,我不用自殺攻擊還真沒辦法打敗他,現在我心臟的位置還特別疼呢。” “是啊,小羽,剛剛那個家夥踢的一腳,連我這個竊火者都抗不住,現在我還覺得有內傷呢。” 兩人同時察覺到了此刻情況的微妙,並默契地一唱一和。 “你們......” 陳星感覺自己就像在全體後退時傻站在原地不動的人。 “那你就把星雨背下去吧。” “華月?你不是應該......” “星雨現在情緒很紊亂,我都沒辦法看出她有沒有說謊,想必一定承受了很多痛苦。她可能真的走不下去了,你就背她下去吧,你做正事我是不會攔著你的。” ----------------- 在黑暗中摸索著下樓後,映入他們眼簾的是漫天極光。 天穹之上是漆黑的夜,足履之下是純白的雪,在這黑白分明的世界,極光張開了絢麗的帷幔,讓旅人疲憊的心靈暫時得以歇息。 夜空中綻放的色彩,在這寒冷的世界中令人感到一絲溫情。極光仿佛不止在夜空中綿延,也深入了仰望者的心中,剛剛經歷了一場惡戰的他們,現在已陶醉其中。 “我們......在這裡過了多久?” 長久的沉默後,白羽首先發出聲音。 這裡是隻有極晝和極夜的地方,踏入大樓時,天空中還暫存著微光,現在則完全入夜了。 千風伊夏掏出手機,果然已經沒電了,陳星再次用能力給手機充電。 “10月11日,整整過了兩個月。” “才過了這麼點時間?我還以為等咱們出來就要擔起復興人類文明的大任了。”仰望著綿延的極光,白羽漫不經心地說。 “綁匪真這麼強的話就不會做傭兵了。”陳星說。 “呃......你們餓不餓?”千風伊夏問,“看起來我們該吃晚飯了。” “餓!都餓了兩個月了,再不吃點東西就快餓死了。咱們好像準備了些吃的吧,東極區分局的那位聽說我們要過很久才回來,還往車裡塞了不少肉。”說著,白羽向停在前方的越野車走去。 白羽之前已經用鐵荊棘搭建了一個小車棚,現在這個小車棚上已經落了非常厚的積雪。操縱鐵荊棘將積雪掀到一邊後,白羽讓鐵荊棘消失了。這輛車看起來沒有被凍出故障,白羽打開後備箱,把裡麵的東西搬到了大家麵前。 “牛肉,五花肉,三文魚,土豆,這還有一瓶露西亞特產黃瓜罐頭......啊,最重要的還是這個。” 白羽從袋子中掏出一個玻璃瓶裝的汽水,用一小圈鐵荊棘撬開瓶蓋,一口氣乾了半瓶。 “居然還帶了火鍋底料,您還真是喜歡火鍋呢,千風隊長。”深紅也在翻著這些食材。 “隻是受了之前看過的一個節目的啟發,我想或許這次我們可以一起在極夜下吃火鍋。” “要吃火鍋的話......鍋呢?”背著方星雨的陳星問。 “鍋?” 白羽將手向地麵一伸,幾根鐵荊棘從他的手中延伸出來,開始扭曲交錯,互相纏繞,最終變成了一口鐵荊棘做的鍋。 “我一直都背著呢。嗯......再變個鍋蓋吧,這地方冷,火鍋不好熟。” “水呢?” “這裡到處都是,都是極地的純凈水。” “那......炭呢?” “我可以做點液氫......”背上的方星雨用略微有點虛弱的聲音說。 “你要上天嗎?我們要的是火鍋燃料,不是火箭燃料,你要是還有力氣的話就做點固體酒精吧。” “我去周圍找點乾燥的木柴。” 於是分工就確定了,千風伊夏拿著鍋去周圍找點雪。白羽造出鍋蓋後又用鐵荊棘挖火塘。深紅去砍些枯枝做柴燒。陳星在用匕首把肉和魚都切成小塊。星雨在試圖製造一些酒精。為了防止她著涼,陳星特地給她拿來了一張羊毛毯子。 “咱們這怎麼搞得跟郊遊一樣......”正切著三文魚的陳星突然納悶。 “不知道呢......但這樣很有趣,用不多的東西享受自己應得的快樂。” 不一會兒,酒精在火塘中點燃,乾燥的木柴也跟著燒了起來,煙開始升騰,嗆得陳星直咳嗽,他不得不避開煙散的方向,跟方星雨坐在一起。 扣著鍋蓋的鐵鍋被吊在篝火上,熱量一點點滲透進其中,將雪融化成水。鍋雖然是用鐵荊棘編成的,但卻意外地很嚴實,滴水不漏。 一小時後,蒸汽從鍋蓋的縫隙中溜出,氣泡也開始在融化的雪中翻騰,這時放入火鍋底料,不一會兒,香氣就開始逸出,勾起每個人的食欲,紅色的湯上也已浮著油。 這時放入切好的肉,等它們也開始變色翻騰時,就可以撈起來吃了。 雖然看起來湯裡好像辣椒很多的樣子,但其實並沒有特別辣,至少在場的幾位都可以接受這個辣度,在這樣冷的地方,稍微辣一些的食物更能夠讓人感覺到溫熱。 “在極夜的雪地中圍坐在一起,一邊吃著熱騰騰的火鍋一邊欣賞天上的極光,這還真是一種特別的人生體驗呢。” “等了將近兩個小時才能吃上的火鍋我也是第一次吃到,但也不得不說,這是我吃過的最獨一無二的一頓火鍋。” “全世界現在大概隻有我們在做這件事了,當然是獨一無二的。” 篝火熏騰的熱氣縈繞著圍坐在火鍋旁的人。仿佛不止是空氣,連幾人的心也被熏騰暖了。 “我們也該總結一下這次死夢中的經歷了,不然回去以後報告都不好寫。”陳星說。 “是啊,這次你又被遠調了,到死都不知道你那邊的劇情,雖然也有信件往來,不過也就那麼幾句話。” 於是幾人開始交流起了在死夢中的經歷,千風伊夏和白羽講他們如何創立聖光會,陳星講他在龍隊中的經歷。 其間,方星雨似乎並不是很好奇他們的經歷,一直都很緘默,偶爾提幾個問題,其中沒有一條是關於陳星的。 “說起來,死夢歷到底是什麼東西?”白羽突然問。 “目前隻知道這是一個存在於所有死夢中的歷法,沒人知道是誰設立的,什麼時候設立的。”千風伊夏說。 “會不會是從第一個人的死夢形成時設立的?” “有這個可能,但現在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這條猜測。死夢中讓人搞不懂的現象太多了,真要說,死夢中的人從來都沒有質疑過我們跟別人不同的名字,這也是讓人很很困惑的地方。” “對了,伊夏姐你好像無論在哪個死夢裡都戴著帽子呢,果然帽子才是你的本體吧。”白羽開玩笑說。 “哈哈,或許是吧,不過看來我的靈魂是報童帽的形狀。” 一陣歡快的笑聲在雪地上響起。 “小羽在死夢裡好像總是天生神力。” “老陳你在死夢裡頭發會變成白色的,眼睛也會統一成藍色。” “是啊......貌似有個人說過我本來兩隻眼睛都是藍的,現在看來大概是真的。” “那你的頭發又是什麼情況?難不成你其實是個套著一層皮的白頭老翁?” “我可不會畫皮。”陳星笑著說。 “說起來,還有最值得注意的一件事,”白羽的神情突然變得嚴肅,“為什麼我們在死夢裡會是兄弟姐妹的身份?” 短暫的沉默,沒人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這個問題......恐怕很難有什麼正確答案。”千風伊夏在短暫沉默後首先說,“不過呢,如果在死夢中可以自由選擇身份,我倒是很樂意做你們的姐姐。對了,小羽,你第一次進入死夢的時候,為什麼你會緊張到誤用魂器去觸碰對方投擲過來的物品呢?” “那時候......我很緊張,害怕那個東西會......傷到你,伊夏姐之前給我療傷,這幾個月對我也一直很好,我不想讓伊夏姐受傷。呃......伊夏姐,我想我知道答案了,如果可以選擇,我也想讓伊夏姐做我的姐姐。” “我未必是個好姐姐呢......” 千風伊夏看著燃燒的篝火,眼中仿佛浮現出許多往事。 “星塵,你當時又是為什麼願意跟伊夏姐一起去救小羽的呢?”華月問。 她現在正坐在陳星身邊,麵對著篝火和火鍋,隻是靜靜坐著。 “這個......我似乎從一開始,就不喜歡身邊有人死掉......現在我更不希望伊夏姐和小羽出事。” 當陳星回想自己為什麼這樣做時,他隻記得自己當時有某種感覺,那種感覺在說如果他不去的話他肯定會後悔。 這種感覺並不像什麼神的啟示,而像是一縷輕煙。仿佛他的心間曾燃起一場大火,火焰吞噬了心之原野的一切,一切草木花石燃成灰燼,每一縷穿過火焰的清風都變成黑煙,黑煙裹挾著灰燼直至天穹。 火焰熄滅時,這片原野除焦土外已不剩什麼,灰燼逐漸從天穹飄落,融入塵土。 然而在這漫長的時間中,仍有一縷輕煙尚未完全飄散,這縷輕煙恰好飄到在灰燼上遊蕩的陳星麵前,攜帶著那場災難的餘燼,向他還原朦朧的影像。 “還是換個話題吧......在死夢裡,好像別人也是能聽到我們的對話,隻是聽不到內容,隻能聽到我們的聲音。” “應該說當你擁有軀體時才會這樣,在你能在外界保持形體之前,別人同樣聽不到我們的對話。” “在死夢中我的頭發也是白色的呢。” 華月隨意地將一縷黑發纏在了左手的無名指上。 “是啊,在死夢裡,你看起來就像童話裡的精靈一樣美。” “說得好聽,打我的時候你可沒手軟。” “你還在在意那件事啊......好啦,華月,是我錯了。另外我好像手軟了的......” “不過這證明我們是會存在分歧的,也就證明......我們真的是兩個人,對嗎?” “當然是這樣,第一次進入死夢後我就告訴過你了。” “現實中我們從沒吵過架呢......” “吵架也是我們生活的一部分,不過正常的情況應該是床頭吵架床尾和,無論我們吵得再兇,最終總是要放下爭執再次坐到一起的,好嗎?” “嗯......”華月依偎在了陳星的肩膀上。 紅色的火鍋湯中的食物逐漸變少,篝火旁圍坐的人也已意興闌珊。 “陳星......你的相機帶了嗎?我覺得可以給大家拍一張照片。” 一直沉默的方星雨說,她的眼中似乎帶著期待。 “你不說我都差點忘了,相機帶了,來之前還我準備拿來拍極光的,現在正好能給大家拍合影。” “剛剛你居然還說怎麼大家都跟來郊遊的一樣,你自己不也一樣嗎......”華月說。 “聽起來不錯,把極光和我們全都拍進去。” “別想了,小羽,現在這個位置,沒法把人和極光拍到同一張照片裡。” “隻要把我們拍在一起就好了。”深紅說著,抱住了白羽的一隻手臂。 “離我遠點,這隻胳膊送你了。” 陳星回車中取出相機,挑選合適的位置準備照相,然而這時卻出了意外情況。陳星之前沒想到要照合照,所以沒有帶三腳架,隻能讓白羽臨時用鐵荊棘做一個,然而鐵荊棘末端的刺卻讓相機怎麼都沒法放平。 “沒辦法,荊棘上總是要有刺的。”白羽無奈地說。他試了好幾次,都沒法做出沒有倒刺的三腳架。“你還是讓伊夏姐來拍吧。” “以前試過,但伊夏姐把技能點全點在醫療上了,用能力拍照片的時候‘手震’會很明顯,拍不了照片。” “讓我來吧。”深紅走過來說,“今天就先照你們曙光小隊的照片,以後我再跟小羽單獨照一張合影。星雨,朝天上來一發照明彈。” ----------------- “看起來不錯,有點後悔出來當三腳架了......” “你看起來就像在十九世紀拍結婚照的新郎一樣拘謹呢,星塵。你看我多自然。” “你到底是怎麼看出來照片上有你的啊......” 照完照片後,四人圍到了深紅身邊來看拍攝的效果。照片上,千風伊夏和白羽側身對著鏡頭,白羽在畫麵的右側,左手對著鏡頭做出勝利手勢,配著他的表情,怎麼看都特別不羈放縱。千風伊夏保持著端莊的坐姿,臉上仍是那淺淺的微笑,她和平常一樣矜持。 陳星正對鏡頭坐著,隱約可以看到篝火的熱氣氤氳在他麵前,他保持筆直的坐姿,看起來似乎有些拘謹,但堅定的表情卻顯露著自信與持重,華月說他像十九世紀的新郎倒也沒錯。方星雨坐在陳星的身邊,眼睛沒有看著鏡頭,膝蓋並攏著,雙手放在膝蓋之間,她倒是真的有些拘謹。 當然,那天晚上並沒有發生什麼靈異事件,自然沒有拍到華月。 “我好恨啊......”華月有些咬牙切齒地說。 “好啦,華月,以後會有機會將我們一起照在照片上的。” “會有這樣的機會嗎......” “但願吧,我們還沒有理由放棄希望。” 照完照片,幾人驅車返回東極自治區分局,在接下來的幾個月裡,黑夜將一直籠罩,等天亮再走是不可能的,他們隻能現在就謹慎上路。這次換白羽坐副駕駛,陳星,方星雨,深紅在後排。 陳星仍像往常一樣看向車窗外,雖然他隻看到一片漆黑。沒多久,陳星突然感到肩膀上的分量重了起來。回頭一看,是方星雨依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也許方星雨的確很累,回到熟悉的環境中後就安心地睡著了。陳星有點不知所措。 “讓星雨休息一下吧,千風隊長和小羽不會誤會你的。” 深紅小聲對陳星說,她看出了陳星的窘迫。 “星塵,你是將星雨當成妹妹來看的嗎?” “當然了,不然你早就讓我睡冰箱裡了。”陳星開玩笑說。 “那......讓星雨安靜地休息會兒吧。” ----------------- 回到分局後,千風伊夏將車還了回去,陳星再次呼叫科倫坡,然而這次卻又沒了反應。 “科倫坡又把你鴿了呢,就跟第一次一樣。” 陳星想起了科倫坡跟他解釋,為什麼第一次呼喚他時沒來的原因時的情景。 “對不起,陳星,信號我其實收到了,但那個時候我在執行任務,沒辦法當時就過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當時,科倫坡這樣誠懇地解釋著,陳星差一點就相信了,然而華月卻在腦海中說了一句:“假的。” 雖然不知道科倫坡到底在做什麼,不過應該也不是什麼正事。 “稍微體諒一下吧,怎麼說也是無償自願來幫忙的,雖然把我們扔在這裡確實有點......” 此時已是當地時間夜裡十點半,一直叫不來科倫坡也沒有辦法,所以當地分局安排了房間,讓他們暫且睡一晚上,明早再做打算。 半夜,深紅和方星雨還沒有睡著,她們聊起了白天的事。 “田子鬆太過分了,我遲早都會讓他付出代價。” “好啦,深紅,關於我爸爸的事就說到這裡吧。” “唉......好吧。說起來,你好像說過太白山附近有一種你想要的小動物,就是你用作代號的那種。” “是啊,本來還想工作結束後就去找找看的,現在看來是沒希望了。” “真是遺憾,有機會我們再一起去找吧。” “也不是那麼遺憾啦,或許......” 方星雨的目光投向上方,視野中什麼都看不清,然而她的目光卻充滿期待。 “我已經找到最寶貴的東西了。” “星雨,你終於確定了嗎?但是......你確定你不會後悔嗎?” “或許......他的確並不可憐,他給人一種很可靠的感覺,我感覺很安心,但......或許......他並不需要我。你也不必擔心,我清楚這一點,我想要的並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