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林音迷迷糊糊醒來，第一反應就是感覺周圍安靜了許多，自己多半是在室內。 　　然後……我這是睡在一條沙發上。 　　掀開蓋在身上的毯子，本能地尋找窗戶，看向屋外，雖燈光刺眼，但卻比戶外好不少。天空的底色依舊是漆黑一片，林音皺眉，這就是她在這個地方覺得別扭的原因，無法根據天空的亮度判斷時間。 　　長久的黑暗也令她感到十分壓抑。縱然城市裡的光汙染亮如白晝，卻是無法真正補全“不見天日”的心理空缺。 　　“這裡就是你們的公司？” 　　林音粗略掃了一眼，這間屋子裡的布置與她所知的辦公室布置差不了多少，十多套桌椅拚在一起，兩兩之間以屏風虛隔著，桌上雖然沒什麼物品，但看起來確實是辦公的地方。 　　沒想到這群人還真有這種正常的地方？這跟我對她們的印象有點沖突…… 　　辦公室最角落的椅子上，躺著個人，林音認得，是庫斯卡塔，她拿身紫條紋毛線衣的獨特衣品真是讓人想認不出都難。 　　林音走近說道：“你的老板叫你回來檢視可不是讓你坐在這裡發呆的。” 　　沒反應。 　　“你根本沒在睡覺，你至少5分鐘前還在上網。既然你不想跟我待在一起，那就告訴我萊芙世亞在哪，我去找她行吧。” 　　庫斯卡塔嘴角一抽，掰開眼罩，難以置信道：“你怎麼知道我沒睡？還有，你怎麼知道我剛剛在上網？” 　　“我猜的。” 　　林音隨口答到。人睡覺時的呼吸一定是平穩而緩慢的，麵部肌肉大概率是自然鬆弛著的。然而林音的視線打一掃到庫斯卡塔臉上，就發現她的嘴角肌肉不正常地緊縮；當林音說話的時候，她的呼吸更是急促了一瞬；待林音走近後，發現她的手背朝上搭在腹部，五指彎曲，似乎握著什麼東西。 　　之前聽涅芮爾·奧利安德提到過，這個世界有類似互聯網的東西，所以很難不懷疑這個世界的人也有熬夜沖浪的陋習。 　　“萊芙在……門口，會客室，等下，我帶你過去。” 　　“沒想到你們還有這樣的地方，你們這公司是做什麼的？” 　　“金融。大客戶對接主要是老板在處理，其他人也就打打電話的活兒。” 　　“嗯哼～那個奧利安德老板身上確實有點兒這種氣質，但我很難想象萊芙穿著製服坐在工位上的情景。” 　　“那就請你盡情想象。萊芙又不是辦公人員穿什麼製服？硬要說的話她應該算是保鏢一類的。” 　　庫斯卡塔回嗆了一句。林音也不在意。繼續閑聊了幾句，然後終於引出真正的話題。 　　“我說，你們公司叫什麼名字？” 　　“花園市場。是不是很特別的名字？” 　　確實，一聽就知道這公司絕不會跟酒吧黑幫有什麼關係……林音點點頭，狀似隨意地問到： 　　“我知道有個公司叫‘賽科雷’的，你聽說過嗎？” 　　庫斯卡塔腳步一頓，愣了半秒，隨即凝聲反問道，“你……從哪裡知道這個名字的？” 　　“酒吧裡聽人說話的時候，哦對了，那人還說過什麼秘密技術……” 　　“停！停下，夠了，別再說了，這些事與我們無關，最好也和你無關……懂嗎？”庫斯卡塔陰下臉，語氣凝重，一字一句說道，“我們是金融公司，不是殯儀館，做的是大鈔，不是紙錢；如果你想很快擁有自己的遺照，就去多打聽打聽這事，你愛怎麼作死怎麼作，就是少來我們這裡沾邊！” 　　“欸！這麼誇張？那個公司很有名嗎？” 　　庫斯卡塔瞇眼看了林音好一會兒，嘆了口氣，小聲說道：“看來你非常好奇你的名字將會以什麼形式出現在教堂後院……你最好用‘S’指代那個名字，免得我也得在公司裡麵人間蒸發……不過我確實也有些過於敏感了，這裡是C市，應該不會有‘製服狗’來找麻煩。” 　　“你可能不了解，S公司，能‘用大寫字母代名’的公司這件事本身就是很不得了的，這意味著它有著對其所在的城市的管理權。這種體量的公司往往已經無法用‘商業’的概念去定義了，它們控製了城市的資金，壟斷了絕大部分市場，並且在‘聯邦產權保護法’的保護下，變相地擁有整座城市的執法權！ 　　“也就是說，若是被人抓住把柄，你就有可能會以‘侵權’的罪名受到構陷。 　　“越是光鮮亮麗的大公司，其黑暗麵越是見不得人，也越是擅長懷疑……所以你明白了吧，這種事情少打聽！” 　　見以實瑪利陷入沉思，庫斯卡塔點點頭，總算是鎮住這個囂張的家夥了。 　　實際上庫斯卡塔剛剛的話有些誇大的部分，因為這裡是C市，屬於C公司直轄的範圍，談論其他大公司並不會怎麼樣，興許C公司的公關人員還喜歡鼓動這方麵的話題呢。酒館裡的閑人看熱鬧不嫌事大，就喜歡打聽這種民間禁忌都市怪談之類的消息，但正經開公司的，想洗白上岸的幫派還是避諱著點好。 　　尤其這裡還有個來歷不明的古怪家夥…… 　　涅芮爾的公司麵積不大，沒走幾步路就到了接待廳，整個公司也就這一整層樓的大小。各個房間都一片漆黑，據庫斯卡塔解釋，普通員工都下班走人了，依照C市的法定公假，“至多間隔七日必須規定一次不少於16小時的休假”，她們“花園市場”是雙休製（48小時），而今天正是休息日。 　　“啊，你們來了，休息得怎麼樣？”萊芙世亞咽下嘴裡的食物，舉了舉麵前的盤子，說道：“吃夜宵，我請。” 　　“你別在沙發上吃這個啊，弄得油膩膩的還怎麼接客！”嘴裡罵著，庫斯卡塔倒也毫不客氣，上手就撇了半隻燒肉腿下來。 　　“這是什麼肉？” 　　林音接過萊芙世亞遞來的半隻燒肉，其上有著四條腿骨，皺眉問道。 　　“恒洲炸翅腿，街對麵那家的。炸得很嫩，就是貴點……不用這麼拘謹啦，就當自己家一樣！” 　　林音尷尬地賠笑，張開嘴就是沒敢下口……這玩意兒半隻四條腿，一整隻就有八條，那不就脖子以下全是腿嗎！等會，脖子在哪……這東西沒脖子？！ 　　［我去！這是什麼變異核輻射生物，吃了會不會得病啊？］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見林音遲遲不下口，庫斯卡塔起了疑。 　　“我吃著感覺沒壞啊，而且這家的肉是事先用香料醃製好才炸的，能保持鮮嫩很長時間，而且拉芙的鼻子很靈，如果有變質她可不會傻乎乎帶著回來…… 　　“話說，從剛才起你就一直盯著這盤翅腿看，我還以為你也是餓了，但是現在拿著它反復看，卻就是不下口，就好像是在觀察一樣。” 　　庫斯卡塔瞇起眼，繞到林音麵前，注視著她的雙眼，道：“你該不會……從沒見過這種食物吧？” 　　林音眼神微變，迎著庫斯卡塔的視線回看。 　　然後拿起異形翅腿，一口咬下，在對方愣神的幾秒內，以風卷殘雲之勢啃了個精光。 　　咽下最後一口，林音哈哈大笑，找書苑www.zhaoshｕyuａn．com“庫斯，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很有開玩笑的天賦！” 　　“？” 　　“哈哈哈，你都在想些什麼啊！這東西大街小巷都有賣的，我怎麼會沒見過？ 　　“剛剛我是在反復查看不假，但我是在看上麵的流汁，讓它鋪滿整塊肉的表麵，這樣口感才能均勻！萊芙姐，庫斯卡塔她經常開這樣的玩笑嗎？” 　　萊芙世亞突然被cue，無意識地點頭。 　　“這個就叫作生活的情調啊，人生的幸福感就是會藏在這種不起眼的夾縫當中～庫斯姐，你精神繃得太緊了！” 　　庫斯卡塔愣住了，原來是這樣的麼？ 　　幸福藏在角落裡，就像把蜜汁均勻地塗抹在烤肉的每一處夾縫之中，這種多餘的事所帶來的短暫而無意義的享受，就是所謂人生的美妙之處…… 　　聽著林音放聲大笑的聲音，庫斯卡塔好像忽地明悟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明白。等她被門鈴聲“驚醒”的時候，她又感覺自己好像忘了什麼事情。 　　算了不管了，不重要，有客人來了，應該是老板囑咐要我們接待的那個人，先忙完老板的吩咐再說！ 　　庫斯卡塔打開墻壁上的顯示屏，全息投影的一名男子的樣貌出現在眼前。隻一眼便大驚失色，如雷震懼——投影中這人，其麵部到脖頸以下，貫透橫亙著一條張牙舞爪的傷疤，黑白骷髏眼罩遮住左眼，如此標誌性的特征，庫斯卡塔哪裡會不認得—— 　　“鋼骨兄弟會”的乾事； 　　“玄虓幫”的老大； 　　“玄虓”本人小蓿椋之助！ 　　他怎麼會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