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林音的所謂“無法拒絕的條件”後,辦公室中的三人全都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情。不過這些“難以置信”各有側重: 庫斯卡塔跟見了鬼似的,沖著林音的眼睛使勁兒瞧,本能地想要找出她說謊的跡象。 哪裡來的煙草?當時以實瑪利拿去的明明隻是一株普普通通的盆栽啊! 然林音的雙目古井無波,沒有任何不自然的動作,更讀不出什麼情緒來。於是她看向奧利安德。 涅芮爾·奧利安德聽後同樣驚訝,隨即眼神變得淩厲。 “這麼簡單就把‘玄虓’打發走了,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做到這種事的,但是你說‘無法拒絕的條件’……這是在威脅我?” 我要是想害你們還用等到現在?林音聽了連忙擺手,說你先別急,且看老娘給你露一手。 林音在衣服的夾縫中搗鼓幾下,拿出了半根看上去完全沒法藏住的帶葉樹枝,在眾人狐疑提防的目光下,用手掌將它揉成一團……最終,在三人瞠目結舌的呆滯中,“搓”出了一枚褐色的卷煙。 “誒?!” 這回是萊芙世亞驚叫起來了。 “原來那棵盆栽真的是煙草啊?!我一直以為是灰沼邊上那種樹呢!”萊芙世亞驚喜道。正東張西望,躍躍欲試準備去折公司內其它植物,被一臉黑線的庫斯卡塔拽了回來。 “……煙草絕對不長那樣,公司裡的就隻是普通的灌木雜草而已。你可別打什麼主意,就算是雜草,要搬運回公司也得費好大勁的!” “真是煙草,還有發酵的氣味……”奧利安德接過香煙,放在鼻間嗅嗅,閉上眼細品。然後她看了眼林音,打個響指,在指間摩擦彈出幾粒火星,點燃了煙芯。 白煙氤氳,尼古丁和碳化的焦味,夾著醇厚的植物多酚氣息在整個房間中暈染開來。 “很獨特的香氣,跟我以前抽過的所有煙氣味都不同,但能聞得出來確實是上等香煙……這是你的異能?” 林音攤手,“很明顯。” 奧利安德見林音對異能的話題沒有抗拒,心中一喜,繼續問道。 “你是‘工匠’?” “什麼工匠?” “……‘信使’?” 林音:“?”“你是哪個領域的異能者?” “領域?你指什麼?” 奧利安德似乎輕輕鬆了一口氣,她竟然不清楚異能的劃分?對了,她之前問過的那些奇怪的問題……這樣的話,這家夥的底細就就可以做些猜測了……這樣想著,奧利安德解釋道: “關於這個世界的異能分類法也是我從一些巡查官那裡聽來的,大概內容是,世界上的異能按照效果、手段、作用對象、進階特點等等,的很多要素綜合,所劃分的‘十大類’,又叫十大‘領域’。” 奧利安德停頓下來,招手示意庫斯卡塔和萊芙世亞靠近一點,隨後壓低聲音繼續說。 “就我知道的領域有:‘信使’,‘戰士’,‘工匠’,‘藝術家’還有‘煉金師’…… “根據你剛剛展示的手法,我本以為是‘信使’或‘工匠’的[易形],但是信使的[易形]隻會改變物體的結構,無法改變物體成分;工匠可以做到這兩點,但是效率絕不會如此之高……所以,我猜,你的能力是—— “‘煉金師’!” 看見以實瑪利低頭沉默,奧利安德嘴角揚起一絲不易察覺到微笑,敲了兩下桌子,繼續說道。 “……當時在後巷那邊你問到的那些問題,雖然很淩亂但是表達上卻邏輯嚴密,每一條都直指中心……細細想來,這些所有的問題都來自一個最初的問題,隻是你為了掩人耳目才把它們拆得如此混亂。那個最初的問題就是,‘都市是怎樣的?’” 林音繼續沉默,奧利安德臉上的笑容更加明顯了,直接傾身趴在桌子上。 “真奇怪呀,一個有著超強觀察力和卓越思維能力的都市人,怎麼會急切的想要知道‘都市是怎樣的’呢? “以實瑪利,你根本不是都市人。” 奧利安德聲線驟冷,一字一句地說,“你一無所有,也對都市一無所知。” “所以你才這樣積極地表現自己,不僅在角鬥場挑戰擂臺,搏殺契約殺手,用矛盾的動機修飾自己,在後巷製造出認知擴散……最後到這裡,製作假煙葉企圖鉗製我和‘玄虓’為自己牟利…… “你剛才問我,‘為什麼要置兩個部下於險境’……嗬,我那麼信任你,你卻是不樂意麼?” 林音虛著眼向後倒在椅背上,昂著頭揉揉兩邊太陽穴,心中無聲吶喊——這個世界的人怎麼都這麼麻煩?你們都是福爾摩斯轉世來的嗎!就不能當我是個路過的神經病,然後隨便給我介紹個安穩地方打工吃飯嗎——要是你們一開始就這麼做的話,你們愛死哪死哪兒去,跟我沒有半毛錢關係,何苦在這裡山歌對唱磨磨唧唧的啊! 念及於此,林音也懶得在這跟她們打太極了,直視涅芮爾·奧利安德的注視,語氣森然道。 “很棒的推理。但是有三點我需要糾正一下。 “第一,你得到這個推理的時間並非十小時以前在後巷的時候,而是十分鐘前你親眼目睹我完成‘煉金術’的時刻; “第二,我對你們施以援手的目的在十小時前就已達到,那之後的一切行為都是由於多餘的,‘真誠的善意’; “第三,我確實不是都市人,但這不代表我一無所有。” 說完,林音當即起身,憤然離去。 “別動——!” 奧利安德大喝一聲,從座椅上彈起,一把鐵黑色手槍瞬間出現在手中,黑洞洞的槍口直指林音的腦袋! “什麼啊,又是‘寸勁格洛克’?”林音嘀咕了一句,感知到自己腳下的地麵正迅速結出大量冰晶,變得十分光滑。 沒有理會奧利安德的警告,她看向從側麵攻過來的庫斯卡塔,其手中拿著一根狹長堅硬的金屬製品,隻有針那麼粗。雖然不知道有多硬,但林音大致猜到這是用她袖子裡的一條假線變來的。 嗒!嗒!嗒! 隨便走位躲過揮舞的金屬針,閃開萊芙世亞的鞭腿,林音無視地麵的滑度,不出幾步便沖到了窗邊。 不好! 奧利安德看出林音的意圖,連忙大呼叫萊芙世亞和庫斯卡塔退開,隨即毫不猶豫扣下了扳機—— 砰砰砰砰! 四顆子彈幾乎於同時撞進林音的腦乾、心臟、後腰等部位,然後同時穿透她的身體,從對應的位置擊中落地窗。 公司的落地玻璃應聲炸破!細密的裂痕瞬間爬滿窗戶,林音縱身一躍,撞開搖搖欲墜的殘片,在數不勝數的晶片反射的霓虹彩霞之中,如同裹挾著各色的繁星一般墜往夜空。 幾小時後。 一名戴著墨鏡的銀發女子靠近奧利安德,小聲說了幾句後,後者的麵色從復雜變成了非常復雜。 苦笑一聲,似自言自語道:“身中四槍,從103米空中墜落,不僅本人不見蹤影,就連肉體組織、血液、衣物,甚至是同她一並落下的大部分玻璃碎塊都完全消失…… “‘煉金師’……真是個怪物啊。 “如果那個時候她和‘玄虓’打起來又會怎樣呢?現在我有點理解‘玄虓’離開的理由了。” “小姐,她還搶走了庫斯卡塔小姐的激活器。” 銀發女子補充了一句。 “我記得庫斯的激活器好像是破解過的。” “是的,小姐。庫斯卡塔小姐的是破解過的萬用激活器,這個激活器產生的波紋特征由她本人錄入過公司的采集器……也就是說,隻要以實瑪利還在使用那個激活器,我們就能追蹤到她的位置。 “采集器顯示,她11時左右跳樓消失的十五分鐘後開啟了激活器,在公司周圍的街區兜了好幾個圈子,最終在‘西維拉楊’廠附近關閉,應該是丟棄了的。” 奧利安德靠住椅背,沉思一會兒,向克洛托吩咐幾句後,突然心頭一動,移步到翻修好的嶄新的玻璃墻前。 下方的雜光映照出各色的行人,從高樓上俯視,烏煙瘴氣,如同蚊蠅般混亂,看一眼就會覺得心煩。 奧利安德注視著下方的人流,狀若神遊一般問道:“……她為什麼要帶走所有的玻璃碎渣?” “可能,不願留下血跡?畢竟,如果有血液的話,我們就可以用‘巫術’找到她了。” “是的,這種可能性很大。但是……” 奧利安德低著頭,正巧一束鐳射光束掃射上來,將她的臉龐映得雜亂無章,一如她所見的那樣。 “‘真誠的善意’……” —— “我說的都是真的!那個穿紅外套的女人一上來就把衣服脫了扔掉,直接就要挑戰‘地生花’……” “誒,然後她兩個就一邊一個,對不對?” “噗哈哈哈哈哈!!” 一群人哄堂大笑起來。 不過酒館本就一片混亂,他們的笑聲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biu~biubiu~oh,油啊good man~”一個頂著兩隻角的牛頭人雙手做射擊狀,頂著胯,用魔性欠揍的腔調調笑一句,順便玩了個名字梗。 此舉無疑再次助燃了眾人的樂趣,另幾人紛紛模仿,有樣學樣,頂胯射擊,更有人直接把褲子一扒,露出炮管,當場就開始調整彈道,連離得近的路人也被嚇了一跳。顧得曼滿臉的陰鬱和路人不明所以的尷尬,直逗得幾人放肆地狂笑,桌前後充滿了快活的氣息。 “哈哈,啊哈哈哈!”一個留有大把絡腮胡,拍拍金發小夥的肩膀,噴著酒氣笑道,“年輕人得掂掂自個的斤兩,‘地生花’是你能想的女人嗎?哈哈哈!” “滾滾滾,我*,我他*什麼時候說要*那個惡心的肌油(肉)女了?!”顧得曼扳開絡腮胡的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費了好大勁才掙脫出來,滿臉嫌棄地拍掉身上沾染的酒餿氣,“我是說昨晚跟她打最後一場的那個,絕對是高端貨,我都差點以為要撿漏了……” 接下來,顧得曼繪聲繪色地描述他印象中林音的樣子,以及跟在他身後“楚楚可憐”的樣子,聽得同桌的幾人心潮澎湃。 “無所謂,我喜歡仿生人偶星怒。”一個鼻子以下的麵部全部是機械裝置,渾身裹著枯草似的人咳了一聲。 顧得曼看向他:“你乾脆把煎餅也賣了吧,這樣就不用再給公司狗交白癡稅。 “昨天的事情在藍泥灣都有影盤,搞不好超夢都有了,你們誰去搞一個過來真假自會分曉……到時候你們就會知道什麼叫做‘極品’!” 牛頭人摸了摸前凸的鼻子,思索道,“我今早在雷頓區那邊好像有瞄到過有人在要什麼‘史詩角鬥’的超夢……” “就是那個!肯定是了!”顧得曼指著牛頭人叫道。 “要搞的話別去雷頓,我知道一個賣的便宜的店,西維拉那邊。” 一直沒怎麼說話的光頭男人插嘴,其人臉上塗著濃重的煙熏妝容。 “‘西維拉’……媽的,那不是巫毒爛腸佬的屎坑?” “所以說便宜啊,我認識個人……” 絡腮胡子咕嚕嚕悶了瓶酒,一大半全洗胡子去了,打了個響亮的飽嗝:“嗝呃~爛腸佬個個瘦的跟麻桿兒似的,怕他個球,走,等會咱哥幾個去整一個……” “羅頭,等下你帶路。”牛頭人看向光頭煙妝男,後者吐出一口煙氣,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