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您是鯰魚的話,為什麼當初要把所有的資產留在現場呢?” 有嶽成文的武力作保障,同時也出於對故事的好奇心,楊玄夜想繼續這個話題,無所謂真假。 “留在現場的可不是所有財產。” 趙鐵砂兩根粗眉微挑,有些意外楊玄夜居然接了他的話:“要知道那個老板隨身的皮包裡也帶著不少錢,隻要事後把皮包拿走,人們就分不清現場究竟留下了財產的多少部分。” “而如果下意識的認為全部財產都留下了,加上奶奶送飯的行為,人們就會覺得鯰魚並不想離開,從而減少對外搜捕的可能性。” “但實際上呢,現場留下的多是大麵額與小麵額,鯰魚隻拿走了較多中麵額的紙幣,這些錢足夠他遠走他鄉了。” 楊玄夜摸著下巴,思考著:“而大部分的資產被留下來給了奶奶,所以也不用再操心家裡人的生活,從而回村被抓到。” “還有很好的一點就是。” 趙鐵砂笑著說:“那個老板的妻子和情人們為了遺產吵得不可開交,根本沒人在乎是否要追捕兇手。” “唔……真是可悲的家庭關係。”嶽成文感慨。 “而鯰魚則是通過之前自己工作的關係,跑到了外省,由於活絡好學加上時來運轉,多年後居然成了當地有名的富豪。”趙鐵砂喝了口茶,繼續講著。 “但是他一直忘不了自己在鄉下孤單無靠的奶奶,於是辦了這個夏令營,增加工作崗位讓外出的人員回流,使奶奶隨時都能看見玩鬧的小孩子們。不會成天隻能看著幾十年一成不變的大山。” “同時也投資了養老院,讓奶奶得到了很好的照顧,頤養天年。” “這個夏令營……居然是那個孫子送給奶奶的禮物嗎……” 楊玄夜和嶽成文驚訝的再次看著這個已經空蕩蕩的基地。 “沒錯,所以當奶奶離開之後,這裡就也沒有繼續開辦的必要了。” 趙鐵砂拿起水壺給自己續上茶水:“而隨著搬遷計劃的實行,這裡終於變成了無人居住的荒山野嶺。” “這些都是您從村民那裡聽來的嗎。”嶽成文問。 “半真半假吧,畢竟我以前也是個作家。” 趙鐵砂的嘴巴提拉起絡腮胡子嘿嘿一笑。 “那您住在這裡的原因是……”楊玄夜和嶽成文對視一眼,接著問道。 “你們覺得呢?”趙鐵砂反而是反問他們。 “……落葉歸根嗎。”楊玄夜說到。 “你覺得我是那個鯰魚?”趙鐵砂意味深長的笑著。 “在我看來您隻是個功成身退後隱居的前輩而已。” “功成身退?哈哈,真會說啊。”趙鐵砂站起身子,嶽成文的眼神緊盯著他不放,但趙鐵砂隻是收起了桌上的盤子和碗筷。 “如果我是那個鯰魚的話,你們會怎麼做?雖然不可思議,但我之前被你們放倒了。” 趙鐵砂把餐具放到水池內,從廚房拿來抹布把黃鱔骨頭也一起包去。 儼然一位家庭主夫的樣子。 “我們沒任何證據證明你是什麼鯰魚。”楊玄夜看著趙鐵砂:“今天我們隻是被業內前輩請吃了一頓很好的飯,還獲益匪淺。” “嗯?你獲了什麼益?” “這個殘缺故事的結尾。” 楊玄夜微笑:“您不介意的話,我希望可以將其作為我未來作品的一小部分借鑒。” “這樣啊……” 趙鐵砂開始洗餐具,楊玄夜感覺不到他的情緒。 “沒問題,很高興能給記著我的後輩提供一些幫助。” “好故事就是有著被傳播下去的價值。”趙鐵砂邊洗碗邊說道。 突然,趙鐵砂放在兜裡的手機響起,由於在洗碗,所以他打開了手機的免提將其放在一邊。 “爸,後天我生日你回來嗎。”手機裡響起一個年輕女孩的聲音,帶著吞音和奶氣。 “呀,爸爸這邊很忙,可能趕不回去啊。” 楊玄夜和嶽成文疑惑的對視一眼。 “是嗎,那我們就不等你了,注意身體。”通話掛斷。 “為什麼,要說自己很忙呢?”嶽成文詢問著。 “嗯?我們每年都這麼說,因為我想給她個突然造訪的驚喜,但她也知道我這麼想。”趙鐵砂的語氣很輕鬆。 “鐵砂前輩,我還有個想問的。” “叫老砂就好,說吧。” “門口的那把柴刀是……”楊玄夜並沒有忘記那個不該出現在這裡的東西。 “那個啊。” 趙鐵砂撓撓頭:“我今天在河邊抓魚從石縫裡撿到的,因為跟故事裡的兇器很相像就留下來作個紀念。這樣這個房間就更有怪誕的氛圍了。” “老一輩的作家真是狂野。” 楊玄夜心裡想著,他可是被那個東西嚇的飯都沒有吃好,由於嶽成文能力的原因,現在還覺得肚子十分空蕩。 “時間不早了,我這邊不好留你們。”窗外傳來貓頭鷹的嗚嗚聲,屋內三人都注意到,時間已經很晚了。 “說起來,你們晚上怎麼辦,還要出山嗎?” “我們的車停在村子外麵,今晚就走。”楊玄夜總不能說今晚讓嶽成文把自己搬回城市裡。 “這樣子。那你們多小心山路,需要我送一段嗎?” “不麻煩了,您休息就好。”楊玄夜和嶽成文起身,趙鐵砂也同樣起身送他們到門邊。 “我就不遠送了,今天聊的很愉快。以後有緣再見。” “嗯,謝謝前輩的招待。”楊玄夜再次和趙鐵砂握手。 “再見了,老砂!” 嶽成文大幅度揮動臂展,隨後和楊玄夜打著手電,向著之前的養老院走去。 不久,夏令營內重新歸於寂靜,趙鐵砂還是駐足在門邊。 天空烏雲稍稍散去,透露出些許皎潔的月光,讓大山裡的黑夜不再那麼昏沉。 “我是不是……也該寫些新東西了呢。” 趙鐵砂回到屋內,看著角落裡那把年代久遠的柴刀,一絲微笑流露在嘴角。 “也教教乖女兒吧。” 村內的路上。 “我就說了從他身上感覺不到戾氣。”嶽成文和楊玄夜肩並肩走著。 “趕快幫我解開那個限製吧……” 楊玄夜臉色不太好看,由於之前的限製作用,他現在腹中的食物還沒有怎麼消化,能明顯感覺到手腳越來越虛弱。 “你知道你在挖掘的時候我從山上看到了什麼嗎。”嶽成文把手貼在楊玄夜側腹,楊玄夜頓時感覺到一股暖氣從胃部傳出。 “那裡應該被改造過了,還能看見什麼?” “有新鮮的貢品哦。還有香灰和紙錢灰。” 嶽成文回憶著:“雖然我隻匆匆看了幾眼,不過應該是紅燒魚一類。” “什麼時候的?”楊玄夜停下腳步,看著嶽成文。 “不清楚,不過沒聞到臭味,也許熱熱還能吃吧。” 嶽成文接著說:“看到有新鮮祭品我就知道這附近有人,所以趕快往回趕,正好看見你被抓住,嚇壞我了。” 楊玄夜用手摸著下巴,陷入沉思。 “怎麼了,要去看看嗎。”嶽成文看向山上:“或者我去拿過來也行。” “不了。”手從下巴移開,楊玄夜重新邁起腳步。 “星夜真美啊。” 聽見楊玄夜的話,嶽成文抬起頭,二人一起看見在山峽間的星與月。 晚風吹過,帶來夏夜裡木氣的芬芳,腳下的石沙草木發出喳喳的聲音。 “是很美,但還是沒老家的天空好看。”嶽成文笑著講道。 “之前在夏令營的最後一天,是個有流星雨的夜晚。” 楊玄夜抬頭深吸著空氣:“據說對流星許願會實現,但本就悄然而逝的流星又怎麼能撐得起人與人之間長久的緣分呢。” “許願吧,小夜,會實現的哦。” 嶽成文走到楊玄夜前麵,與他對視。 月光照耀著嶽成文的臉頰,時間仿佛回到了他們彼此相見的第一個夜晚。 “因為現在我在你身邊。” “……” 楊玄夜不知道說什麼好。 “預報可沒說今晚會有流星雨。” “天氣預報從來都有誤差的,現在沒有,不代表一會沒有,我們先回養老院吧。” 嶽成文倒走夜路,臉上的笑容仿佛肯定著自己的判斷。 十幾分鐘後,二人拿著行李,並排坐在了養老院天臺上。 楊玄夜走了一天山路,再次坐下頓時感到雙腿酸痛。嶽成文遞來燒好的花草茶,楊玄夜慢慢喝下長籲一口氣。二人再次看向夜空。 每個星星都很穩定的呆在自己的位置,以人眼難以辨識的速度緩慢旋轉著,完全看不出會有什麼流星突然出現的預兆。 當初的夏令營,楊玄夜和那個女生,兩小無猜的坐在一起,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相互靠著肩膀,貼著腦袋望著天空。猜測著流星何時會從天空劃過。 “快許願吧,我有感覺流星快來了。” 嶽成文把楊玄夜喝完茶的杯子收好:“你現在這麼累,等會睡著再碰見這種機會就不容易了。” “難道你連占星都會嗎……我現在已經感覺隻要閉上眼就能睡著。” 楊玄夜背靠著圍墻,舒展著酸麻的雙腿:“算了,反正許個願也不虧。” 合上眼睛,楊玄夜默默許願,嶽成文靜靜坐在一邊仔細注視著天空。 不久,夜幕裡一縷白光劃過,映在嶽成文眼中。 沒有提醒楊玄夜,也沒有詢問楊玄夜許了什麼願,因為她不會去吵醒已經枕在自己肩頭上步入夢鄉的孫子,而且無論他的願望是什麼,自己都會幫助他盡己所能將其實現。 伸手摟住楊玄夜,輕輕放在自己腿上,嶽成文輕柔地按壓著楊玄夜頭部的穴位,讓他的呼氣更穩,睡意更沉。同時,身邊幾縷白霧像豆芽一樣,從二人身邊緩慢升起。 隨著楊玄夜逐漸進入深度睡眠,白霧的範圍也完全籠罩二人與他們的行李,並在完全籠罩之後逐漸向內收縮,最終成為一個懸浮在空氣中的白點,而後像泡沫一樣,伴隨晚風飄散。 第二天早上十點,拉著窗簾的臥室內,戴著眼罩的楊玄夜在床上被手機鈴聲吵醒。 接通電話,傳來柳青塵開朗的聲音。 “玄夜,這有張難得的溫泉票,我沒時間你拿去用吧,好東西。” 啊,腿好酸。 這是楊玄夜現在最大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