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立西醫院 鬆井桂子自顧自剝了一個橘子坐在臨床上邊吃邊看著陳真,心裡暗暗發笑,馬三條沒有禮貌地不摘帽子同郭來發有一句沒一句閑聊。 “阿大,這是新式發型嗎?”仍在病床上躺著的郭鬆齡,一臉羨慕看著陳真頭發。 “不是我說,理了發後,我一直沒看鏡子,真的帥?” “嗯,子曰,臉如刀削,這可能說的是你!”郭鬆齡將辮子脖子盤了兩圈,又看了看,看來心思也動了。 真不要說,陳真這段時間的刻苦練功,無論是氣質和精神與之前的確不同,即使頂了個滑稽的發型。 “過幾天,我們要出趟塞外,阿二你身體怎麼樣?”馬三條拉了凳子,坐到郭鬆齡的床前。 “有顆子彈穿過肺部,起碼還得養幾個月。”郭來發有點遺憾地替郭鬆齡回答。 “需要去日本療養嗎?我可以安排。”鬆井桂子一臉的優越感,但也是誠心誠意。 自經介紹鬆井桂子是個日本人後,郭鬆齡有點不喜歡的態度直接流露在臉上。“不用。”郭鬆齡拒絕得硬邦邦。郭鬆齡你可是忤逆了啊,怎麼說鬆井桂子也是馬三條的師姐。 郭來發老江湖,用力笑了兩聲,解釋道:“徐總督從BJ寄了封推薦書,讓阿二去奉天陸軍速成學堂。” 馬三條也來搭一句,笑道:“這很好,沒想到徐世昌也懂知恩圖報!” 臨走,郭來發叮囑陳真:“阿大,你媽在家,你出去前必須要回去一趟,免得她擔心。”接著轉頭向馬三條眨了眨眼。 這老頭不愧是當年同同治混花街的,年齡這麼大了還來這一套。 郭來發送送馬三條,大家都是親戚,總得客氣客氣。 一個婀娜的護士,推門進來,病房裡隻留下兩個人,安靜得隻聽見吊瓶裡液體的滑落聲,也許也沒有安靜的可怕那麼嚴重,因為這個護士相當的溫柔。 護士小心翼翼地用潔白“手背”貼了貼郭鬆齡的額頭,郭鬆齡滿臉通紅,任由擺布。 “正常,而且看來恢復的不錯。”手背君輕輕地對郭鬆齡說道。 郭鬆齡不敢說話,心裡卻在吶喊:子曰,幸福啊,幸福。 神啊,我可以呼吸嗎?呼吸聲會嚇跑這美好嗎? 手背君出去時輕輕關上門,嫣然一笑說道:“好好休息。” 郭鬆齡失魂落魄閉上眼睛,在腦中拚命儲存這畫麵,如果他壞一點,偷偷看一眼這個什麼君飽滿的胸部,會發現潔白的護士服上麵繡著三個字:韓淑秀。 簽訂《中日會議東三省事宜》之後,日本通過控製鐵路及擁有礦產、林業等方麵的特權,同時在鐵路沿線有權駐紮“護路”軍隊,在事實上已入侵了東三省。1906年5月,日本人在沈陽小西門外設立“駐奉天總領事館“,1906年10月設立了駐新民領事分館,1908年5月又在商埠地二緯路現址設立日本總領事館警察署,這是日本在奉天的軍事大本營,鬆井石根兄妹現就暫住在這裡。 1906年春,奉天開放為商埠,以保護本國僑民為借口,先後有美、日、俄、德、英、法、意、奧等八個國家在奉天設立了總領事館或領事館,由於二緯路地段,距小西門至城裡很近,還駐有商埠局、海關等管理機構,於是各國領事館便集聚遷移至此。 這條路上到處是新建的洋樓,皮膚白皙、身材高大、滿頭金發的洋人也隨處可見,各色汽車熙熙攘攘,來來往往不斷地鳴笛,就像受到驚嚇亂了套的鴨群。 “不是我說,在這裡開車其實比走路要慢。”陳真的三腳貓車技在這裡承受著巨大考驗,這句話在他嘴裡不知道嘟囔了多少回。 “但是有麵子。”鬆井桂子說的很自然,而且言簡意賅。 “司機的麵子怎麼辦?”話沒問完,陳真猛一踩剎車,探出頭對一個穿大馬褂的不斷道歉的中年人,大聲喝道:“長沒長眼睛!” 鬆井桂子用力拍了拍陳真的肩膀,示意他繼續走,邊說道:“你看這不是很有麵子!” “阿大,我師兄的意思是不同階級可以追求不同層次的麵子。”馬三條淡淡地說道。 “由於分工不同,人分三六九等,這就是命。”鬆井桂子說道,又拍了陳真,用力的,話說需要這麼用力嗎? 陳真沒聽懂,這小白臉到底說了啥? “師兄,你這話裡即有西方資本主義學識,又夾揉著東方宿命論,最近在讀什麼書啊?”馬三條問道。 “我對什麼思想不思想的,不是很感興趣。何況明石老師讓我讀的書都是翻譯過來的,中心思想未必就與原作者吻合。”對於這個當今全世界最火熱的話題,鬆井桂子是討厭的,原因很多,但有種原因就是除了日語、漢語其他的語言她怎麼都學不會,要知道明石元二郎可是會七種語言的。哎,這種丟臉的事,又怎麼能讓別人知道。 “不是我說,既然原作者的思想沒辦法確定,把那麼翻譯者的思想搞清楚也很好。”陳真真是個神人,說的話一針見血,在這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的思想大浪潮中,每個翻譯家的看法思路都值得一探究竟。 “好什麼好,翻譯者的想法有屁用!”鬆井桂子裝作男人的粗魯,也就隻能到達屁這個境界,再深一點就為難她了,不屑地說道。 “阿大,你有時間可以多看看嚴復大人的書。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馬三條替陳真解圍,畢竟這兄弟的短還是要適當護一護,說道。 “別聊這些了,馬遝你把耳朵閉一下。”鬆井桂子果斷掐斷這枯燥政治性、非正常人類性的交流。 “不是我說,耳朵怎麼閉?”陳真鬱悶而又真誠地問道。小白臉,其實國家大事,我也不感興趣啊! “停車,雙手捂耳。”鬆井桂子命令道。 車子停了,門一開一關,陳真便頂著帥氣的陰陽頭在街邊大搖大擺。不是我說,要什麼捂耳本小爺可不伺候。 “師姐,有什麼大事需要和我商量一下?”馬三條很警惕地問道,就知道這鬆井師姐今日來不會那麼簡單,必定另有目的。 鬆井桂子突然有點臉紅,拇指和食指抓著西裝的下擺,不斷的摩擦,眼看就要著火了,才低聲冒出三個字:“他好嗎?” “他是誰?”馬三條困惑地問道。這個他影響國家興亡? “他就是他啊!”鬆井桂子聲音蚊蠅不聞。 師姐,我又不是你,我咋知道你說的這個他是誰?這扭捏作態不是你的風格啊!當然這隻能在馬三條的內心吶喊。 “他是馬遝?”馬三條小心的問道,他相當不相信這個“他”是陳真,不過最近和他們有交集的沒幾個人。 “想什麼呢?藍天蔚啊!”說出這名字後,鬆井桂子緊繃的神經有點舒緩。 “我們認識藍天蔚?你認識藍天蔚?”馬三條不可置信,問道。 “幾年前他還救了你一條小命,你忘了?”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