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黃色的屋瓦鋪蓋屋頂,仍舊耀眼。隻有近看時,才會發現土黃色的墻皮已有些在脫落,表麵參差不齊;木製的牌匾也被腐蝕,甚至有些搖搖欲墜。 幾個僧人出來迎接他們,給一行人安排了住所——一間灰溜溜的小土屋。自葉槿死後,師父伊荷悲痛無比,也無心經營門派,不掌故武林大事,清泉派就此沒落。沒過多久,一向和睦的師兄又要求分家,更是雪上加霜。 葉燼走在熟悉的竹徑間,竹影搖曳生姿,分外清爽。他這次來的目的不隻是故地重遊,更是要查明毒的事情。一方麵,清泉派有著江湖中還算齊全的各種奇門異事的記載;另一方麵,師父醫術高超,到時候換個身份虛心請教一番,想必也能幫上些忙。 “小友,不知在想什麼?貧僧能否幫上些忙?”熟悉的長者聲音傳來,卻嚇了葉燼一跳。 抬起眼來,發現竟是師父。平日裡有些老頑童的目光搭配著如今的滿頭銀霜,竟有了幾分慈祥,注視著葉燼。現在可還不到坦白的時間,葉燼悄咪咪告誡自己。 他的手不自然抬起,摸了摸鼻子:“那個…老和尚啊,沒有,我就是…隨便走走,看看這寺廟,可真大啊。嗬嗬。” “嗯。”伊荷隨口答應著,目光卻離不開葉燼的手。那雙手不經意的摸鼻子、揉耳垂,都像極了當年那個人。 再說葉燼,看到師父發呆,就悄咪咪溜走了。他渡過後院,秋風蕭瑟,落葉似雨般落下。 仍是熟悉的庭院。 葉燼溜過兩個打瞌睡的看門人,拉開房門——這是他的過去。 窗檻、木架上隻有薄薄一層灰,看得出來有人精心打掃過。葉燼走向床頭,拉開放在一旁的櫃子,慢慢拖出一個木箱。箱子裡有很多雜七雜八的東西:廢棄的竹蜻蜓、書頁折的紙飛機、磨掉一層皮的蹴鞠…這都是葉槿曾經用過的東西,當年下山前他收在一起放進了箱子。但……好像少了樣東西。 藥膏!葉燼恍然想起。那盒藥膏是師兄很早前給他的,用了幾次嫌太過滑膩,便一直收著。隻是當年一戰前,師兄曾拉著自己比試,被劃了幾道,也是師兄塗的藥。不能吧?葉燼眉頭緊皺,指腹相互搓揉……但再一想,當年比試師兄出手都是死招,那時以為是在考驗自己,現在想想,好像並沒那麼簡單。 “唔……”葉燼胸口忽而一悶,一陣絞痛傳來。不能這麼巧吧?若真是師兄之手,那這毒還護主不成? 四肢乏力,葉燼慢慢滑跪在地。數不盡的痛楚包圍了他,一陣寒涼徹骨、刺痛,侵蝕血肉,不一會兒就冷得模糊、發顫。 視線即將迷離間,葉燼瞥到一張微微泛黃的紙,靜靜躺在舊物箱中。整張紙沒有一點折痕,想必是有人最近才珍重地放進去。 “盼君歸”。白紙黑字格外耀眼,卻也如同把把利劍,刺在葉燼身上——是師父的字。顛簸數年,自己倒是忘了這個有著知遇之恩的師父。當鬼的十幾年,他看遍不少人間冷暖,如今還盼著自己好的,怕是隻有師父了。 在昏過去前,葉燼清晰地感到一滴熾熱的淚滑過臉頰,慢慢冷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