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鎮酒棧，陳啟獨自喝著悶酒，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王琦昨天就帶著九隊的兄弟們趕了過來，尋了一天，將整個姚鎮翻遍了，也沒見到李大慶的蹤跡。陳啟不好讓隊長擔個擅離職守的責任，便讓他們今日一早就回去了，緝兇院並不是那麼閑的。 　　“小二，給我切一斤牛肉，一壺好酒，再來幾個爽口小菜。”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哦，對了，再給我弄盆羊湯。” 　　“誒，得嘞，爺，您稍等。”這小二將那褡褳往肩頭一甩，連忙跑向後廚。這可是個大主顧。 　　“師伯！”陳啟抬眼觀瞧，正看見坐在桌前撣灰的於銅，不忍叫出聲來。 　　“誒？”於銅抬起頭，“陳啟！你怎麼在這兒？！” 　　於銅拿起立在桌邊的長劍，指著陳啟的桌子招呼道：“小二哥，多加一盆羊湯，一斤牛肉，放這桌。” 　　“怎麼喝這麼多酒？”於銅皺著眉頭，“你跑這裡來乾嘛來了？” 　　“師伯！”陳啟淚水在眼眶裡打轉，“我看見李大慶了。” 　　陳啟說著，把這幾日從帝都碼頭倉庫兇案一直到來姚鎮追兇碰到李大慶的事情詳細說了一遍。這時候，菜已經上齊了。 　　“先喝口湯，暖一暖。”於銅給陳啟的湯碗裡加了些佐料，然後才給自己加。 　　陳啟喝了兩口湯，心頭卻是一口悶氣堵著。眼淚吧嗒吧嗒往碗裡掉。 　　“好孩子！不哭！”於銅連忙安慰道，“總會再見到他的。你看，現在我們不是知道他在姚鎮出現過了麼？明天回院裡，我就讓你白告師兄來這邊盯著，一旦李大慶再出現，讓你白告師兄拿下他。” 　　“嗯。”陳啟擦了擦眼淚，喝了兩口湯，身體都暖了起來，這一暖，似乎給酒意暖了上來，笑瞇瞇得瞅著於銅，說了句真好喝，接著就放聲哭了起來。 　　於銅無奈，隻得給店裡幾桌客人拱手賠罪，並讓小二將桌上的菜都幫忙端到隔壁的福來客棧，然後在客棧裡要了個房間，將此時已經睡了過去的陳啟放在床上，自己一口肉，一口酒，一口菜，一口湯的享受起來。 　　陳啟確實累了，這三天，他沒日沒夜得在城裡轉悠，還有好幾次都被夜巡的捕快叫住，若不是在衙門裡見過，定將他視為賊人給抓了。 　　今日撞見師伯於銅，心中積攢的委屈、不甘，一股腦兒的湧了上來。陳啟本不是那麼喜歡哭鬧的人，整個緝兇院，見過陳啟哭鬧的，恐怕隻有於銅和那個邊緣人師兄，白告。 　　一直到了深夜，陳啟才悠悠轉醒，環顧四周，但見師伯伏在桌子上已經睡著了，桌子上的燭焰搖曳。桌子正中間，一尊紅泥小火爐已經燃盡，但是爐子上的銅鍋裡的湯水還飄著熱氣，想來是沒有燃盡多久。 　　宿醉之後一碗熱湯下肚，那感覺，仿佛身上所有的毛孔都愉悅得高歌起來。 　　“你醒了。”許是陳啟喝湯的聲音太過愉悅，於銅睜開了眼睛。 　　“師伯，您去床上睡吧。”陳啟放下空碗，出聲道。 　　“不用了，正好有事說與你聽。”於銅攏了攏冠裡散落出的幾絲碎發，“省得回院裡再說了。” 　　原來，此次於銅不僅是出來追兇的，還順便去了一趟南疆聖山。一是求山上聖姑答疑解惑，二是聽聞聖山出土了一套古氣訣，特去瞻仰。 　　這氣訣一物，乃是能讓江湖中人為之爭勇鬥狠，不惜流血相爭的物件。 　　人，生而藏氣，可錘煉體魄。然，根據不同體質，先天之氣的濃度亦有差別。而這氣訣，便是可以讓人通過後天修煉，提升體內真氣濃度的好東西，甚至有人可以做到真氣外放，增強自身招式的強度。 　　古來氣訣都極為珍貴，除卻顯赫世家、古老門派之外，那是連皇室都求而不得的東西。 　　但是，再珍貴的物件，有人用，那才有價值。所以，作為江湖中地位極高的聖山，這古氣訣始一出土，便張貼出了一則告示，凡有心者，皆可上山觀閱氣訣，融匯多少，各憑本事。當然，為了能夠保證聖山秩序，不至於什麼宵小都能混入聖山，江湖散人需要交銀錢獲取入山資格。江湖中各宗門派無需繳納銀錢，但是每個門派隻能派遣兩位弟子入山。 　　於銅與聖山有舊，討了一個名額，所以，他想讓陳啟上聖山。 　　陳啟瞠目結舌，他沒想到這江湖上，還有這種東西；也沒想到，這真氣還有那種功效；更沒想到，師伯竟然讓自己上山，而不是讓他的親徒弟白告上山。 　　“師伯！”陳啟道，“白告師兄才是您的親徒弟哦。” 　　“無妨。”於銅笑著搖了搖頭，“他不需要。” 　　陳啟心中略動，如果說師伯僅僅因為自己是師父的徒弟而偏向自己多過於自己的親徒弟，那是癡人說夢。所以，這白告師兄是真的不需要。那麼，為什麼不需要呢？就是白告師兄有和這古氣訣不相上下，甚至更為精妙的氣訣可供修煉。而師伯剛才說過，這氣訣除了顯赫世家和古老門派外，就連皇室都求而不得。但是，師兄既然拜了師伯為師，若是宗門弟子，那麼他的功法顯然會因脫離宗門而廢除，畢竟那種東西都是宗門私產，所以，就剩下了一種可能，白告師兄是顯赫世家的子弟。 　　於銅看陳啟一言不發，雙目出神，開口問道：“陳啟！誒！陳啟！你想什麼呢？” 　　陳啟撓了撓頭，嘿嘿一笑，其實，師兄到底有什麼身份，自己並不在意，不想攀附，也不想恭維，師兄還是師兄，也隻是師兄而已。 　　“沒想什麼，師伯！”陳啟道，“隻是在想，竟然還有這種東西。” 　　“天下之大，江湖之深，哪有什麼是盡顯眼底的。”於銅笑了笑，“就好像案件一樣，總有你看不到的，想不到的罪惡滋養生長。” 　　就這樣，第二天一早，陳啟帶著於銅給的盤纏和入山的令牌直接出發去南疆了，連緝兇院都沒回。而九隊似乎也沒太在意缺了一個人，依舊繼續工作著。白告去了姚鎮，大家也都沒覺得什麼地方不對，所以，其實本來世界就是這樣，不會因為缺失哪個人就停下腳步。 　　南疆蜀郡，聖山。 　　雖然北方已經進入初冬時節，但是位於天武帝國南邊的蜀郡依舊是百花鬥艷，溫潤如春。聖山之下，前往山頂觀閱古氣訣的人排成了長長一隊。時間已經接近傍晚，陳啟探頭看了看，前麵似乎還有上百人等著入山。 　　“兄弟！”就在陳啟觀望之時，一個矮小的身影來到他身邊，低聲說道，“兄弟！要藥麼？” 　　“藥？”陳啟低頭一看，這是一位身高隻有正常人半身的一個青年，如此溫熱的天氣，穿了一身長衫，長衫掀開，裡麵露出一些瓶瓶罐罐。 　　“要？好嘞！十兩銀子！”青年嘿嘿笑著，就從長衫上抽出一個瓷瓶。 　　“你等會兒！”陳啟連忙製止道，找書苑 www.zhaoshuｙuan.com“我是問什麼藥的意思，不是要的意思。” 　　“什麼藥？”青年一臉詫異，“這你都不知道？” 　　“我應該知道麼？”陳啟也是一臉詫異。 　　“小兄弟，你不是江湖人吧？”青年道低聲，“這馬上就要上山觀閱古氣訣了，融匯多少，全靠自身，這藥能助你更快領悟真氣的真諦。” 　　陳啟一聽，好家夥，賣假藥的。他那天晚上還真問過師伯一些事情。 　　時間回到陳啟和於銅在客棧那晚。 　　“師伯！”陳啟有些興奮道，“那你說，學了這些是不是就能飛天遁地，禦劍飛行，移山填海了？” 　　“傻小子，你是小說繪本看多了是吧？”於銅拍了陳啟腦袋一下，“這真氣哪有那般功效。真氣這東西，說白了，主要用途還是洗筋伐髓，強健體魄。即便是你真的達到真氣外放的程度，那玩意兒也需要你自身去控製，範圍極小，最多能讓你飛簷走壁就不錯了！” 　　“嘁！真沒意思！”陳啟撇了撇嘴，“那你說有沒有那種可以快速提升的仙丹妙藥啥的。” 　　“臭小子，就說讓你平時少看點兒什麼小說繪本，你就是不聽！”於銅瞪著眼睛，“這世上，哪有那些靈丹妙藥，別聽他們忽悠人，什麼生死人肉白骨的！” 　　“你不看！”陳啟撇撇嘴，“你不看你咋知道裡麵有！” 　　“你個臭小子！”於銅抄起筷子就敲了下來。 　　時間再回到現在。 　　就在陳啟拒絕青年之時，突然就聽到一聲震喝：“什麼人賣假藥賣到聖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