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蒼閣。 天地悠悠,此間山霧繚繞,雲生漫野,猶如神仙之所。群山之間,一座山峰直破雲霄,勢有開天之相。 一座大殿立於其上,飛簷陡峻,氣勢磅礴浩瀚,其所風水奇秀,聚世間之靈氣,得日月之精華,享天地之福祿。 白翼扇動,一隻白鶴踏破青雲徐徐飛來,唳鳴嘶叫回蕩在蒼茫曠野,久久消散不去。快到山頂大殿之時,白鶴盤旋而下,收斂翅膀亭亭站立,乖巧佇立在石階之前。 一位年輕弟子急匆匆從大殿內趕出來,她走到白鶴身前,自它腿上摸去一個紙條,又拍拍它的翅膀,白鶴才唳鳴一聲,亮出白翼直入雲端,消失在茫茫雲海之中。 “師父!是北辰關來信!”年輕弟子跑入大殿,連忙稟告。 一位中年男子盤坐於石墊上,他兩鬢已成灰白之色,眉須細長,麵容沉穩端莊,而此時的他正眉頭緊鎖,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的棋盤。 “唉——”一聲長嘆,他拂去棋子,愁緒顯在臉上。 中年男子轉過頭,看向跑來的弟子:“清雲,北辰關說了什麼事?” “回師父,那裡來信說,商師兄已隨船入海,讓我們靜候佳音。”清雲答道。 “入海了啊,算算時間,此時應該已入海兩天了吧。”中年男子點點頭。 “師父,商師兄此次去是為了什麼事啊?”清雲看完書信後疑惑道 “煉器,煉體,煉心,”中年男子把棋子一一撿回去,“他自己執意要去,為師也不好阻攔。” “可是……商師兄已經是將自己煉到極致了,為什麼還要去那麼兇險的地方?”清雲問道。 中年男子彈了彈她的腦門,笑道:“別當我傻,我看你就是想你商師兄了才來問的吧?” “嘿嘿~”清雲捂著額頭傻笑,覺得臉上發燙,也沒再問。 中年男子瞟了她一眼,招手讓她坐下,說道:“這麼閑的話,不如來陪師父下盤棋。” “不了不了,弟子還有事要做,不能多陪師父的。”清雲連連搖頭。 “有什麼事做!讓你來就來!哪那麼多廢話?”中年男子氣得瞪眼。 清雲鼓著嘴,不情不願地坐在師父對麵,慢慢下起了棋。 “師父,我真不會下,求求你讓我走吧!” 還未落下幾子,清雲便哀求道。 “不行!你師父我就這點愛好了,想找個人下棋都沒有,你要是想走,就給我再找個人過來。”中年男子說道。 “這大老遠的,我去哪找人啊……”清雲嘟囔著。 正當清雲發愁之際,一道破風聲自大殿外響起。 “玄溟閣弟子蕭湘,拜謁孟章君。”一道男聲傳來。 清雲當即興奮得跳了起來,自告奮勇去殿外接客,中年男子搖搖頭,感覺心碎成了八瓣。 一位身著玄色長袍的男弟子跟在清雲身後走入大殿,他跪在地上,恭聲道:“玄溟閣弟子蕭湘,參見神君。” “起來吧,”中年男子回道,“玄溟閣……周閣主找我有什麼事嗎?” “回神君,家師此番命我前來,卻是有一事相求,”男弟子起身道,“前幾日,家師忽然感應到中原南部有些異動,恐是妖異或是魔教作祟,今日特地讓我來此,請神君轉告陵光君前去中原南部調查一番。” 中年男子聽完後呆了一下,愣是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反問道:“讓我轉告?那你為何不直接去姚閣主那裡稟報?” “這個……”男弟子撓撓頭,似是不願說出來。 清雲見氣氛尷尬,連忙圓場:“師父,您莫非糊塗了?執明君和陵光君素來不和,若是直接去找她的話定然被拒,倒不如讓師父您當個中間人方便些。” 中年男子哭笑不得:“我方便些……我方便些……唉,搞半天是這個意思,這兩人真是……” “你回去告訴你師父,這回就算了,下回又是這種破事就別來找我。”中年男子沒好氣地說道。 他從腰上取下一塊玉牌,遞給清雲:“你拿著這個去朱赤閣一趟,把這個事情告訴姚閣主。” “是。”清雲接過玉牌,心中竊喜,然後忙不迭跑出了大殿。 中年男子無奈地看著她跑走,這時他卻注意到正準備離開的男弟子,喊他道:“等等!那個誰!你過來陪老夫下棋!” 男弟子聽到後腳步一頓,慢慢轉身擠出一個笑臉,拱手說道:“回神君,弟子在閣內還有諸多繁雜事務,此番前來不宜久留,恕難從命。” 中年男子“漫不經心”地從身後摸出一把長劍,劍刃緩緩抽出,清冷的劍光晃在男弟子臉上,他慢慢說道:“老夫最近越來越耳背了,年紀大了就是不行啊……哦對了,你剛才說什麼來著?” “弟子……下就是了。”男弟子嘴角抽搐了一下。 “哈哈哈!過來坐過來坐,別見外嘛!就當是自己家。”中年男子高興道,招手讓他入座。 男弟子撇著嘴,也不情不願地坐在對麵,艱難拿起了棋子。 “其實,家師此次讓我來,還有一件事要我與神君說。”男弟子一邊下棋一邊說道。 “哦?”中年男子低頭沉思,也不知是在思索棋局還是在答應著對話。 “家師讓我轉告:多謝馮師兄。”男弟子說道,“家師並沒有說其他什麼,隻是囑咐我要傳達好感謝之意。” 剛要落下棋子的手懸在了空中,中年男子不言,卻是一聲長嘆,旋即棋子又落下。 男弟子觀察了一番,瞧準一處氣眼,抬手落子。 啪! 兩盞茶被端上木桌,裊裊水汽生發。 綰姑娘揮揮手,那下人便退出了房間,仔細關好大門。 “你方才說,合作?”綰姑娘側身躺在一張巨大的蛛網上,不停擺弄指甲。 “是,如今時局動蕩不安,番人大舉南下進攻,北方的戰線已經拉開,過不了多久,這裡就不會是原來的樣子了。”祝婉吟抿了一口茶。 “但戰火不會蔓延到這裡,還早著呢。”綰姑娘不以為然。 “姑娘真是這麼覺得的嗎?姑娘活了這麼久,眼界應該比我還高,難道姑娘看不出這戰爭背後,真的是清清白白嗎?”祝婉吟笑了一笑。 綰姑娘扭頭把目光放在她身上,想從她的笑容下麵看出什麼別的東西,可還是一無所獲,這讓她心中更是警惕一番。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什麼意思?”綰姑娘問道。 “正道,”祝婉吟答道,“此番南下,正道必然會插這一腳,他們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正所謂渾水摸魚,他們覬覦江南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若是能趁著戰亂將我們一舉擊破,能得到無數法寶財富不說,名聲也會遠揚四方,如此好處,他們何樂而不為?” “你說得太天真了,正道真的會以百姓為籌碼來剿殺我們嗎?”綰姑娘不屑道。 “姑娘,你知道什麼是正道嗎?”祝婉吟發問。 綰姑娘冷眼一橫,麵色不善:“你在與我說教?” “不敢,小女子隻是想提醒一下姑娘,”祝婉吟麵上笑著,眼中卻冷得刺骨,“正道之所以是正道,是因為人們稱他們為正道,隻要掌握了人心,無論他們做什麼事,都會被認為是正確的,舍一人而救天下是正,寧殺錯而不放過是正,以天下安寧換妖邪覆滅是正!” “他們是群瘋子,不顧過往,不看將來,隻活在當下,為了一味材料便滅殺生靈,為了宗門崛起便不顧蒼生,反正他們是正確的,人們不怨得他們,卻怨得我們。”祝婉吟說道。 綰姑娘瞇起雙眼,聽著祝婉吟的話,心中似乎在思索其他什麼。 “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你們長生門也不是什麼好貨,”綰姑娘回道,“你們和正道都是一路貨色。” “但我們不曾滅殺過妖類,這也是我們合作的基礎之一,”祝婉吟說道,“大敵當前,若不同心齊力,可是抗不過去的。” 言罷,她便沒再說話,隻是慢慢喝著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