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 　　“陛下，已經要入夜了，秋末之後天氣冷了不少，還是快去歇息吧。” 　　老太監低頭哈腰守在一旁，語氣恭敬，但大多還是關心。 　　“等朕忙完了再說。” 　　中年人伏案批著奏狀，麵色沉穩，他雙眼在劄子上來回掃視，眉宇間透著一股淩厲。 　　“可是……皇後娘娘催我說，陛下您都好幾天沒有到她那裡了。”老太監小聲道。 　　“讓她等著。”中年人目不轉睛。 　　老太監沒再吱聲，攏著袖子靜靜站在一旁。 　　燭火慢慢舔舐著燈芯，皇上將審閱完的劄子理好，又從旁邊重新拿起一摞看起。 　　宮女已添了兩回燈油，夜晚寒氣逼人，凍得人兩腿直顫，老太監站得久了，腳也漸漸沒了知覺，卻因為早已習慣如此便不怎麼在乎。 　　“啪嗒”一聲，皇上放下筆，站起身子伸了伸腰，說道：“先到這吧，朕要安寢了。” 　　“遵。” 　　老太監邁著僵硬的雙腿跟在皇上身後，兩人的步子卻沒有拉開太大。 　　“太後最近怎麼樣？”皇上忽然問道。 　　“回陛下，太後近來身子虛了一些，許是快要入冬了，讓那寒氣進了去，太醫已經為太後熬製一些調理的湯藥了。”老太監回答道。 　　“嗯。”皇上點點頭。 　　“若是我那哥哥當了這皇帝，母親或許身體還能好一點吧。”他嘆了口氣。 　　卻聽“撲通”一聲，皇上回過頭，看到老太監直接跪在了地上。 　　“你這又是作甚？”他淡淡問道。 　　“陛下……陛下……切不可這般說啊！”老太監渾身顫抖，仿佛受了天大的刺激。 　　皇上靜靜看著他跪在地上，自己卻沒有一點別意。 　　“朕隻不過玩笑罷了，胡卿不必在意。” 　　皇上轉過身子，又帶頭往前走去。 　　“天不早了，朕還是快些去歇息吧。” 　　醉心樓。 　　又是一個不眠之夜，樓內的達官顯貴恣意暢飲，縱情享用美酒佳肴，看著舞女搖曳生姿，在一步步紙醉金迷中迷失自我。 　　但這人間的狂歡被阻隔在四樓的一處雅間之外，在這裡，不會有任何雜音傳進來。 　　“大人，……都照您的吩咐安排好了，與長生門的聯盟已經達成，不會有別的差錯。” 　　說話的人正是綰姑娘，可她沒有像往常一樣高高在上地躺著，而是整個人恭敬地跪在地上，低著頭對身前的什麼人說著。 　　“嗯，還有什麼事嘛？” 　　一個聲音慵懶地說道。 　　自己費勁心力與別人周旋談判，到這裡隻是換來一聲“嗯”，綰姑娘心裡忍不住幽怨起來，但又不敢直接言說。 　　“屬下……有一事想問，不知當講不當講？”綰姑娘猶豫道。 　　“當不當講，還要你來問我？不當講就不要講，白活了那麼多年嗎？”聲音忽然嚴厲起來。 　　一股無形的壓力突然籠罩在房間裡，壓得綰姑娘的身體跪得更低了。 　　綰姑娘咬著牙強撐身體，冷汗順著發絲滴到地板上，腦袋裡一陣嗡鳴，感覺快要挺不住了。 　　“但今日我心情還好，就破例一次吧。” 　　那聲音又溫軟下去，仿佛剛剛的厲聲並不是它發出來的。 　　“謝，謝大人。”綰姑娘感覺身上的那股壓力消失掉了，身體忽然輕鬆起來。 　　她長出一口氣，隻覺身後已是被冷汗浸濕。 　　“屬下想問，為何當時要直接同意長生門的提議，而不是再多要些好處？離了我們，長生門毫無勝算，既然如此，何不……” 　　“綰，你太貪心了，這樣早晚會死在不明不白的人手裡。”聲音打斷了她。 　　綰姑娘噎住了。 　　“你這麼想無可厚非，但又正因為如此，你才不經意間動了別人的東西。”它停頓了一下，似乎看了她一眼。 　　“如何？是不是沒有印象？” 　　綰姑娘低頭思索，一時想不起自己當時究竟惹了什麼。 　　“莫非……是那個少年郎？” 　　她猜測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