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沒有否認,也沒有肯定。 “可那李賢通不過一介凡人,憑什麼值得這般重視?”綰姑娘不依不饒。 她忽然感覺到有一道視線盯在她身上,仿佛冥冥中有什麼睜開了眼,自己在那目光之下全身赤裸毫無遮掩,骨肉透明,神魂劇顫。 它的聲音傳入她的耳中,她瞳孔一縮,似乎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這……這……” 綰姑娘皺著眉頭,自己卻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也不必如此緊張,你並沒有惹到他,”它頓了一下,似乎想到了別的事,“嗬,不過,這次也是個機會。” “此次來的人,正是你口中的少年郎。” 綰姑娘聞言訝異。 “可是,李賢通如此中意他,又為什麼……” “他突然間就變了主意,任命他為第四護法,”它冷笑一聲,“看來,他打算放他一馬。” 綰姑娘麵露困惑,不明白它的話。 “有些事,你不用知道得一清二楚,明白得越多,死得越快。”它說道。 “正好可以趁此機會探探他的底,但不要太過火。” “另外,那金環就放在你手中,沒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移動它。” 它吩咐完後,氣息便悄然消散,仿佛從未來過一般。 綰姑娘察覺到它已離開,她緩緩站起身,手中絲線扯動,左邊的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中年女人木偶般走了進來。 “他人現在在哪?”綰姑娘問道。 “在樓下屋裡坐著,已經等了三四個時辰,我已派人伺候著。”曹媽媽回道。 “真有意思,倒是意外的耐心呢!”綰姑娘輕輕瞇起眼睛,情不自禁舔了舔嘴角。 她隨便抓了一件衣服,三兩下就裹住身體,然後踮起腳尖,像個小女孩似的走出了屋子,全然沒有剛才的半分緊張。 密林。 姚琳低頭讀著手中的紙條,目光來回掃視,眉間隱隱透著一股愁意。 一旁的白鶴等得有些不耐煩,它唳鳴一聲,自顧自朝天飛走了。 她最後一次看完紙上的內容,兩指一搓,紙條瞬間燃盡,隻剩下一縷縷細灰從指間飄落。 “王謝。”她喚了一聲。 一位年輕弟子正在忙著,聽到她的傳喚後突然抬起頭,吩咐了其他人幾句後便匆忙趕過來。 “師父。”王謝來到她麵前。 姚琳召出金環,將它交到他手中。 “你拿著它,帶著一半弟子往回趕,回了宗門後直接把它給掌門拿去,掌門看到後自會懂得我什麼意思。”姚琳說道。 “回,回宗門?”王謝沒有反應過來,“等等等等!師父,帶一半弟子是什麼意思?我們還沒有完成任務,現在回去又是為什麼?” “北方戰線吃緊,那凡人皇帝又向來重文輕武,我怕他重蹈覆轍,雖然當年僥幸挺了過來,但保不齊又要南下遷都。”姚琳說道。 “可那與我們有何乾係?凡人朝代更迭,我們是不能出手的!” “大災背後,必有人禍,”姚琳看著他的眼睛,“這是一個局,裡麵陰謀的味道太重了,但也是我必須進的一個局,目前對我來說還算有利。” “陰謀?什麼人會對我們下陰謀?”王謝詫異。 “不清楚,但先前那人就是一個戰貼,他在告訴我們,四象門被什麼人盯上了。” 落日隱沒在山的另一邊,天色還沒有完全暗下來,姚琳看著染血似的彤雲,麵目嚴肅。 “那師父為什麼不讓其他三位閣主出手,如果是陰謀的話,我一個人帶著這點人去摻和兩軍大戰,豈不是找死?”王謝哭喪著臉。 “他隻是為了讓我們分開罷了,以你的能力應付還是綽綽有餘的,實在不行就去找蕭湘陪你,讓他弟弟去勸他。” 姚琳瞥他一眼,又說道:“還有,莫非你忘了,門內必須至少有兩位以上閣主坐鎮,切不要忘了我們底下壓著的是什麼。” 王謝勉強答應了下來:“好吧,但隻要我一人便可,師父你這邊比我緊急,我不用帶一半的人回去,實在不行,我還可以回門內帶其他人……” “不行,”姚琳打斷了他,“不能牽扯門內太多的人出去,但同時你也要有足夠的自保能力,計劃趕不上變化,切莫輕敵。” “……弟子謹記。”王謝點頭道。 他收起金環,轉身便去召集其他弟子,姚琳見他已走,自己又扭頭看向天邊。 整片天空已經變為絳紫,隻有西邊的一處還算淺藍,她嘴裡呼出薄薄的哈氣,白色的水霧慢慢消散在林間。 入夜後,天總是很快就冷了下來。 “要入冬了啊。”她想道。 長生門。 李賢通收起法術落至地麵,他抬頭望去,看見一位白衣女子兀自佇立在懸崖邊上。 “最近晚上風大,門主可不要一不留神就被那妖風吹了下去。” 他一邊提醒一邊走到她身後。 “六個門派啊……這可是我門有史以來第一次這麼被人重視。”常卿淡淡道。 “是啊,有人在背後使壞,不知道用什麼手段能讓他們這麼團結,簡直就像是被控製了一樣。”李賢通搖搖頭感嘆著。 “那盧水城,你派了誰去?”常卿問道。 “我那新弟子。” “哦?”常卿好奇地轉過身,“不拿他當肉身了?” “怎麼?門主難道有什麼異議?”李賢通不答反問。 “沒什麼,你自己的事自己做主,又不是我想長生,”常卿又轉了回去,“既然安排了,那就讓他做好,孔堂主那一身鬼術正好用來監視那幫人,大家各司其職,可不能讓你這邊捅了簍子。” “是。”李賢通拱手。 沉默了一會兒,常卿又言:“如果到那時四象門真的來了,由我來出麵抵擋。” “門主你……有勝算?”李賢通有些驚訝。 “沒有,”常卿苦笑,“能拖一時算一時吧,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到時候讓精銳弟子盡快逃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那其他六派的人……”李賢通小心問道。 “當然是你們去擋著了!難不成還想讓我一個人全攬下來嗎?那我養你們有何用?”常卿氣鼓鼓地說道。 李賢通聞言笑了起來,眼裡卻仍是陰雲密布。 這無疑是一場必敗的仗,他們還不清楚暗處的人想要乾什麼,難道僅僅是為了鏟除魔教嗎? 但不要緊,他們拖得越久,變數就越多,更何況,他心裡已是有了一個計策。 而這計策…… 遠在千裡之外,陳生突然打了一個噴嚏,他抹抹鼻子,又往杯裡倒了點茶。 天已經黑了,他從白天待到了晚上,但還是沒有見到綰姑娘,不知道這是在給他一個下馬威,還是僅僅把他給忘了。 陳生又喝了一口茶水。 他也是沒什麼所謂,在這期間他把醉心樓裡能去的地方都走了一邊,樓裡並不像外麵看起來那麼大,但三樓以上就不是普通人進得去的了,尤其是四樓的某處,他在那裡感應到了一些不尋常的氣息。 看來這裡並不是隻有綰姑娘一個大妖。 陳生敲了敲茶壺,裡麵已經沒有茶水了,他把空茶壺放到一邊,有三四個空茶壺也擺在那裡。 他打算再去問問曹媽媽,如果今日見不到綰姑娘,那他就明日再來。 正當他要站起身時,頭頂上忽然響起一聲異響,陳生下意識翻身向一旁撤去,不料一雙小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小郎君,等妾身等得好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