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走進樹林,刺鼻的血腥味鉆入腦子。讓怕之人愈怕,癲之人更癲。 步入森林後,看到林子中央一棵掛滿屍體的大樹下有一株皎潔如月的花兒。想必這就是天麻還魂花了,跟傳聞中長得差不多。也不知道這花有沒有成熟,不過如果有人帶頭爭搶,大家鬥得你死我活也能理解。 離花較近的區域,絕三道雙手握緊大刀與手持長棍的圓覺長老戰的火熱,旁邊蒙眼刀客使著左手刀也是勉強擋住尹沐。兩處戰場中還有一位六境後期的劍客周旋,不然僅憑兩位六境後期很難擋住兩位七境。 那劍客居然是潞安,應該是五境後期的內力才對,定是有斂息功法隱藏一個大境界內力,怪不得他喝酒時不露小心神色,竟是隱藏的高手。 這五人鬥得驚險卻又令人哭笑不得,因為不管誰想要進一步去接近白花,或是後退一步要去屠殺低境界之人,都會被另外四個人圍攻。 其它人各自為戰,有些自發抗阻少林、青劍宗兩大宗門人。另一些人一盤散沙,有空檔就補刀,沒空檔就隨便過兩招防範著其他人接近白花。 至於二牛說的毒蛇,這些武林高手隨便從招式的空擋中漏出一招就能防範。 叮叮當當。兵器碰撞之聲不絕。輸天選擇去對付那些沒有六境的雜魚,他所在意的四大高手,既然都被纏著,便不用理會。一劍刺穿一人喉嚨,又一扭身躲開了一枚暗器,卻還是被倒地的一人一劍劃傷小腿。這就是混戰,誰也不能保證安然無恙,能少受傷就很不錯了,根本不知道危險會從何處來。 原本恐怖的森林,又添了一層血色。不斷有人慘叫,有人悲呼,有人倒下。林中漸漸被死亡的氣息籠罩,森林中央的大樹結滿了“屍果”,地上也開出了二三十朵“屍花”。 場中局勢慢慢轉變,五大高手還在混戰,偶有負傷,卻也不影響大局。但是輸天這邊大家都殺的分外眼紅。本來有幾十人,短短時間隻剩下二十來人。 十幾位來此青劍宗和少林的人,手裡攥緊武器,背靠背。他們選擇了合作,一開始兩大宗門各自為戰,沒過幾招便丟失了數名弟子性命,才發現被這些散士針對了。不得已相互照應起來。不過他們加起來也不過五名六境,其它均是四五境。 那些散士,十人基本全是六境,不過都是前中期。 “嗬,早知道殺慢點了,留些四五境的去對付這些大宗門的人了。”有人輕笑開口調侃著。 長著絡腮胡子的精壯男子掂掂手中流星錘,大笑兩聲張嘴就是嘲諷“哈哈,實力低就會送命,這麼簡單的道理沒人懂嗎?” “哼。”一人冷哼了下,他帶來兩位朋友,其中一位便是這使流星錘的人一錘砸的血肉模糊。那時,他見一位好友被殺,準備將另一位護至身後,剛欲上前。一截劍尖從他朋友喉嚨刺出。 那個服用刺激潛力藥物的少年,甚至帶著一抹微笑殺了他的朋友。抽劍時看到了心急的他,收起了微笑露出歉意。他氣急敗壞卻沒能向輸天復仇,便被戰局分開。如果現在出手怕是直接遭九人圍攻被殺。 輸天感受到旁邊人的敵意,並沒有很在意。朗聲道:“別廢話了大家,先拿下這些硬骨頭,再算各自的帳。”說罷,便持劍向前走去。 少林與青劍宗的弟子緊張起來,知道這將是最後一戰。互相記住了身邊人的樣貌,可能再相見就是下輩子了。有長老高喝一聲“結陣!”。 四名六境,帶著門下弟子組成了劍陣與少林降魔棍陣。因為一陣,兩位高境界人就已經足夠,再多一人隻會讓陣法的穩定性下降。 多出來的青劍宗長老就上前先擋住輸天,餘下倆陣和九名散士狠狠沖撞一起。 “不過是吃了藥物的廢物罷了。”這長老罵人的話狠,手中的劍更狠。劍劍直指輸天要害。 顯然這位長老心急如焚,露出不少破綻。這些破綻有真有假,貿然進攻,肯定是落入陷阱,輸天當然知道這個道理。隻是他並不著急,防得滴水不漏就行。而且他的劍又快又狠,若是長老想抽身離開,指不定要多幾個窟窿眼。 “長老,我記得你們的劍不是既有青絲般柔韌,也有斬斷青絲的快與果決。怎麼我隻看到了快,沒看到柔韌呀?”輸天也是嘴上不留情,長老此刻隻想快速結束戰鬥,哪有心思玩劍意那套柔韌。 這話確實是提醒了長老,他心緩緩靜下,手中的劍招變得熟悉。劍斬青絲,青絲繞劍,劍意一劍使出。如同穿針引線般,針帶著線,劍也帶著絲。或斬或劈或刺,招招相連,行如流水。 輸天一時感覺壓力變大大,眉頭微蹙,沒想到自己譏諷之語卻起得了反作用。隻得硬著頭皮跟青劍宗長老周旋,同時出劍的速度比之剛剛要更快了。 長老心頭一喜,想著如何穩住優勢拿下這小子,然後去幫宗門扭轉戰局。 一直關注這邊情況的圓覺長老和尹沐鬆了口氣。局麵已經僵住,輸天被青劍宗長老牽製,江湖散士暫時破不了宗門陣法。再看這邊,雖然對方有三人,但七境內力的深厚與威力都不是六境能比的。而且他們也不是熟悉之人,配合很生疏。再拖住一會,讓尹沐和圓覺長老抓住機會,重傷其中一位,就能解這場困局。 隻可惜,突生劇變。 一名青劍宗弟子,借助劍陣威力,防住幾招。他應該換位抵擋另一人,他現在的位置將由另一名弟子站住。這就是劍陣強在穩與變,不僅陣內內力流轉,讓低境界的人獲得更強內力,而且在大家默契配合下,僅有七人,卻是不停變換,讓對手的進攻如同打在滔滔江水上,很難奏效。 這時換位的弟子稍慢一拍,是正常情況,一般遇到這種情況,都是作為中樞的長老出手補救。 見此時機,卻把握不住。江湖散士都有些憤怒,可是青劍宗人多,劍陣變位又快。他們纏不住兩位長老,隻能讓其四處救火。 但這次不一樣了。一人右手持刀斬向青劍宗弟子,左手一抬,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旋轉,呼的一聲,一枚飛鏢射向補救的那位長老。此人性格如此沉穩,首次見到劍陣,先觀察其變化許久後才敢出手。 那位弟子也是看見這人的小動作,大叫了一聲“暗器。” 長老心有所感,應該是沖著他來的,出劍準備打飛暗器。他相信他的快劍,即使多了這個小步驟依然能成功填補那個空擋。然而劍與鏢相接觸,劍卻被擊彎。此等小飛鏢上,蘊含一頭野豬沖撞之力! 然而彎曲的寶劍因為韌性回了原型,但長老已經失去了機會,一手持鋼叉的江湖人士,看準時機打破了劍陣,從空檔中將那位慢半拍的弟子穿腸而過。 “小七——”有長老痛苦喊出來弟子的姓名,其他弟子均是心涼了半截。 與長老的痛苦萬分不一樣,江湖散士欣喜若狂,絡腮胡子男子大喝一聲“看招”,流星錘空中轉了幾圈,飛了出去。對位的青劍宗弟子,連忙橫劍抵擋。隻不過錘子沖向了另一邊的少林棍陣,在陣中擊飛了一根長棍。 短短十秒不到,兩陣全破。 橫劍格擋的弟子發現自己被耍了,一股鮮血入腦,目露惱怒。持劍向前進攻,隻可惜,絡腮胡子男子早知道他會惱羞成怒,邊後退邊收錘子,讓他撲了個空。 沒想到剛剛穩住的局麵就此被破,從遠處傳來一句“豎子敢爾?”,圓覺長老顧不得其它,將後背交給尹沐與蒙眼刀客,想要沖出去,自然是被潞安和絕三道阻攔。沒想到蒙眼刀客不偷襲,隻是繼續纏住尹沐。可能他不想行茍且之事,也可能他怕尹沐趁此時機沖向白花。 被攔住的圓覺自然大感憤怒,右手狠抓佛棍灌注內力,使出全身力氣,橫掃擊退了絕三道。用力出招的破綻很大,潞安抓住機會刺穿了圓覺的手臂,不過易筋經和金剛體不愧為少林絕學,他雖然刺穿手臂,在易筋經作用下卻沒有傷到骨頭,而且這血肉之軀跟石頭一樣硬,使用了全身力氣,隻是勉強刺穿手臂,還是讓圓覺沖向另外一邊。 一擊成功的潞安並沒有追擊,而是轉頭和蒙眼刀客一起對付尹沐。 絕三道稍稍判斷了局勢,憋了潞安一眼,然後追向圓覺。要是讓這瘋和尚殺完那邊的前中期六境才難對付了。 在劍陣被破時,輸天的對手——那位青劍宗長老。心慌之下露出了一個大破綻,可是輸天僅僅用這個機會輕傷了他,還要繼續皺著眉頭與他纏鬥,很是吃力的樣子。 長老心有不甘卻無計可施,持續交手一段時間後,在他看來這個少年的實力不似表麵這般。 他不論如何變換劍招,改變出劍規律與快慢,甚至使出了好幾招劍斬青絲的真意。以往這些都是無往不利的,但現在都會被這少年一一破解。而且少年所用的內力比他還要低一小截,靠著劍法精妙將他牢牢纏住,真是天才。 嘆了口氣,隻能繼續陪輸天演戲,他要是強行突破,怕是隻能逃出半截身子。 大吼一聲的圓覺長老沖進戰局,好似虎入羊群。一棍打斷了一人的脊柱。又一棍打斷了一人的手臂,也打飛了那人手中長劍。 而後跟來的絕三道牽製了圓覺,終於穩住局麵。從棍陣被破到圓覺趕來,兩大宗門弟子死傷慘重,隻剩下少林三名弟子。但是江湖人士也在他們不畏生死的反撲下死亡三人。 圓覺將那三人緊緊護在身後,他滿身傷痕,左臂更是被鮮血侵染,虎目睜圓怒視麵前六位強者,發瘋的羅漢也就是如此形象了。 斷了脊柱的腰折之人,倒在一片屍體中,口吐血沫,喉嚨中發出低沉嘶啞的慘叫。丟失手臂之人,早就灰溜溜逃走了,失去戰力的他,除非是想死,才會呆在這個地方。 那六人眼中隻有圓覺長老,但他們眼中精光一閃。相互對視好像大家都有了主意,還是一樣的主意。 六人不約而同地出手,三人攔住圓覺下狠手,三人出手殺向三名少林弟子,卻是下輕手,竟是想用此辦法讓圓覺顧此失彼。 可惜他們低估了少林人的血性,圓覺不怕傷,那三名弟子更是不怕死。未曾想,一番死鬥,當最後一位少林弟子大吼一聲倒下的時候,圍攻圓覺的三人已經被打殺了兩人,僅活的絕三道握刀的手微微顫抖,虎口都要被震的發裂,這陷入瘋狂的圓覺竟如此生猛。 看著麵帶笑容,仿佛圓寂是解脫的弟子,又轉頭斜瞥了不敢上前的絕三道一眼,漸漸的圓覺目光聚焦到殺害他弟子,微微後退的那三人身上,張口準備罵上幾句。 三人稍稍站穩,正等待圓覺的怒罵,思考怎麼反罵回去,還沒看過和尚罵人呢。 圓覺一個箭步沖上前,張嘴不過是個幌子,三人見狀不對,朝不同方向退去。圓覺早就想到他們兵分三路的情況,抓住一個不放就行。很遺憾,拿流星錘的絡腮胡子男人成為了目標。 意識到自己被盯上的時候,絡腮胡子明白自己跑不掉。甩起流星錘準備反擊。圓覺也是眼疾手快,一伸棍絞住了鐵鏈。絡腮胡子一時間扯不動流星錘了,一手纏繞鐵鏈,另一手也主動纏鐵鏈,使出吃奶的勁兒向後拽,可不能讓圓覺將他的武器奪走。再看圓覺也是兩手用力抓住鋼棍,鋼牙咬緊,雙臂青筋暴起向左後方一拉。 卻見絡腮胡子勾起嘴角,手中鏈子一放,鼓動內力向掌中凝聚順勢一掌打出,直奔圓覺胸口。圓覺一時收不住力向後仰,但反應也是極快,右腳向後邁一步,穩住身形。同時右手鬆開鋼棍,化為掌刀劈向絡腮胡子的頸脖。 以傷換命!又是這招。絡腮胡子內心一陣無奈,卻也沒辦法。武器已經脫手,隻能賭這一掌,隻要這一掌打亂了圓覺身形,那他的掌刀就會不防自破。圓覺也知勝負關鍵在此,挺起胸膛強硬接下這掌,沒有後退。一記掌刀狠狠砍在了絡腮胡子脖子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絡腮胡子頭一歪,鮮血從口中流出,便命歸西天。 圓覺憋著胸口的淤血不吐,怕自己泄了這最後一口氣。他已經時無多時,要抓緊機會,將降魔棍傳到右手,猛地吸氣將棍擲出。長棍如同猛虎下山般,帶著陣陣虎嘯打穿了顆巨樹,撞在了一人背上,打的那人口吐血霧重重倒地,整個背凹了進去,極像一個碗。 怪那人倒黴,兩個人逃跑,偏偏選中了他。可說來也巧,他是破開局麵擲出飛鏢的那位,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被殺。 失去了武器,身體內外皆是傷痕,感覺那口氣快要壓不住了,圓覺也自知時日無多。將欲吐出,身後一陣殺意漫起。 還能是誰,便隻得是看了一會兒戲的絕三道。 圓覺眼中精光一閃,等的就是這一刻。他將內力聚集於胸口,張口吸氣,轉過身。一把寒光閃閃的刀,就已經沒入他的胸腹中,而進入他眼中的是絕三道端正的眉眼,帶著興奮和無窮的殺意。 笑意掛在絕三道的嘴角,他想壓刀將圓覺劈成兩半。忽得聽到,“吼——”。 此聲猶如深夜中一道驚雷,震的絕三道五臟六腑都出現了破損,七竅流血,腦子昏昏沉沉嗡嗡作響。 圓覺吐出了那口氣,那口血,也吐出了最後的殺招——獅吼功,這是以命換傷。這個滿身裂紋的瓷瓶,在這一刻終究是碎了,但他也將瓶中水全部倒了出來——將剩餘所有的內力都用在了獅吼功。他沒能帶弟子走出這個森林,也沒能帶走他自己,他心中自有憤恨,但是這就是江湖,江湖人的命不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