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了個奇怪的夢,夢中隻見極樂之宴,眾人金筵交盞,接著割皮為鼓,剜骨為笙,談笑今宵靡靡忘憂。 突然腦海一道奇怪的聲音,仿若天音:“肉身伏地,靈魂升天,似幽蓮遍地開放,見魂魄滿天飛揚,同登彼岸,回度無量之劫。緣去生滅,天地大同,如夢虛妄,方知悟空。無貳爾心,失己執魔,宏開幽冥之門。生者混沌中來,死者虛無中歸,贈黃粱一夢,靈幡飄蕩無風,須借巽風飛升。” 這聲音非男非女,如同上古仙語,但是卻不是仙人所說,因為文字充滿了詭異,反倒像鬼魔之言,這語言與修真界或世俗界完全不同,但是自己又能聽懂。 奇怪的聲音一落,曹子規緩緩蘇醒,他發現正趴在地上,稍微一動腦袋脹痛,仿佛要裂開了。 他不知道昏睡了多久,隻知道傳送中滿目都是刺眼的白光,立馬閉眼,然後整個人就昏睡過去。 他突然瞳孔頓時一縮,驚得背後發涼,他麵部朝下,隻見天地一片漆黑,他整個人都是懸空的,十分神奇,下方皆是閃亮的星辰,隻是看起來太遙遠了,如同細小的螞蟻。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死後的世界?還是深處傳說中的虛無宇宙中?剛才那個聲音到底是什麼可怕的存在?”曹子規喃喃自語,疑問連連。 沒有人回應他,太安靜了,安靜得讓人毛骨悚然。 但他很清楚,自己並沒有死,而是被傳送到這個無名之地,四周肉眼可見的漆黑,隻有星辰給到一點微芒。 他小心翼翼地站起來,察覺自己法力修為全無,如同凡人那般,有些不習慣了。 曹子規不敢走動,生怕掉下去,畢竟他腳下沒有任何支撐物,整個人就如同漂浮在虛無之中。 就算他要離開,也不知道怎麼走,這地方簡直沒有盡頭。 突然身後發出一道低沉的轟鳴聲,他急忙轉身一看,一道圓形之門撕裂空間出現在他眼前,那門的邊框浮現一陣陣銀芒,神聖無比,但是門內卻是漆黑的螺旋之洞,仿佛要吞噬天地的一切。 “難道夢中的幽冥之門?” 曹子規一臉好奇,又十分謹慎,遲遲不敢上去。 他不知站了多久,直到雙腿又麻又酸,這才緩緩抬起腳,動作十分僵硬。 朝著那道漆黑之門一步落下,讓他大鬆一口氣,再看腳下四平八穩,原來不會掉下去,那門距離他不過就十步左右。 “反正都到這個地步了,生死又何妨!”曹子規微微一笑。 大步流星走到漆黑之門停下,仔細打量了一下,他靈機一動,伸手去觸摸那漩渦黑洞。 隻是手指碰了一下漩渦,來不及任何反應,整個人就被吸進去。 隨後漩渦之門朝著中心卷動,一瞬間就消失了。 隻剩下漫天銀屑如流星般墜落。 曹子規隻覺得眼前走馬觀燈,隻是一瞬間,無數畫麵在他眼前湧現,如同傳送那般神奇。 他身後的那道漩渦之門把他帶到這來,隨後門也消失不見。 接著發現自己深處一片草地,草地盡頭卻是一座又一座的高山,連綿不絕,山中林木成立。 他貪婪著呼吸地空氣,新鮮之極,還帶著泥土之味與花草之香,察覺竟有不少飛禽走獸,抬頭往去,遠處的天空竟有一道銀灰色的天河不斷的傾斜,卻不見一滴河水落地。 “這該不會是仙家福地吧?莫非有真仙居於此間?”曹子規有些驚喜地道。 劫後重生的他,放飛自我,像個頑童那般奔跑在草地上,突然驚出草裡的一頭野兔,大喜,便追了上去。 還未追幾步,就收起了玩心,擺出一副鎮定又神秘莫測的身姿,因為他眼前出現一位白衫女子。 此女神色冷冷清清,仔細一看,似笑非笑,她並沒有笑,隻因過於美了,才讓曹子規覺得她在笑,此女分明就沒有表情,看不出任何一絲喜怒哀樂。 真如天上仙女,完美無瑕,明媚皓齒,柳眉細腰,身材比例也是一絕,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 無論是男人女人見了她,沒有怨恨嫉妒,更沒有愛慕之意,隻有平靜,仿佛能洗凈內心任何的情緒,天下何人敢心生褻瀆之意? 她站在那,那等氣質絕不是任何人間女子能有的,神聖至極。 “在下見過仙女姑娘,敢問是你將我帶到此地的?”曹子規很平靜,抱拳一禮。 “仙女?姑娘?這稱呼還是第一次聽到他人對我說。”白衫女子不急不慢說道,她的聲音清脆悅耳,卻不帶一絲情感情緒。 此女語言曹子規從未聽過,可到了腦海中,卻豁然通透,十分玄妙。 他立馬就明白了,此女正是夢中講話之人。 曹子規驚為天人,好奇地上下打量此女。 她竟沒有穿鞋,那雪白裙擺下的雙小腳,當真溫潤如玉,纖細雪白,多一點肉就醜,少一點不美,恰到好處,好似工匠用世上最好的美玉雕刻出來,簡直就是鬼斧神工。 更讓人稱奇的,此女腳下踏著墨黑色蓮花,此女又走了兩步。 腳落地之處,即可生蓮,將其托住,一步一生蓮,似乎她的腳從不會落地,此女讓天地都暗然失色,欲讓眾生拜倒,為其陪襯。 “你說是我的腳好看,還是蓮花好看?”白衫女子麵無表情地道。 “都好看!”曹子規看得癡迷,這一步一生蓮,當真妙不可言,他也想要。 “你使用傳送陣傳到我的須彌空間,打擾到我沉睡。”此女淡淡地道。 “在下十分抱歉,這須彌空間又是何物?”曹子規一臉歉意,隨後問道。 “你無須知道,不過你與我有緣分,我傳你夢道神通,隨後會送你回到你回到原來的世界。”白衫女子話音一落。 玉手輕抬,幻化出一片墨黑色的蓮花瓣,輕飄飄朝著曹子規飛來。 曹子規心中暗喜,夢道神通?這真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他輕笑道:“多謝仙女姑娘。” 隨後伸手去接墨蓮,不曾想那花瓣直接鉆入他口中,隻覺得咽喉一片清涼,那花瓣直接融進他的心,化為一體,整個心臟蕩起了一層墨色微芒。 曹子規突然感覺,自己一剎那沒有感情,沒有悲傷,沒有痛苦,他對自己感覺十分陌生,仿佛換了個人一樣,可卻真真實實發現,自己就是自己。 “這?”曹子規摸了摸胸口,他抬頭,露出那雙最深邃的眼睛。 “難怪煉天魔尊殘魂藏在你體內,想找機會奪舍你,他已被我趕跑了,使用了賴皮蟬。你是利用某種秘法轉世之人,逃脫了幽冥輪回,連天意都無法察覺到你。”白衫女子淡淡地道。 “煉天魔尊?你說的是胡方源?不是大愛仙尊嗎?”曹子規有些驚訝地道。 聽到那個殘魂被趕跑了,心安了不少,沒想到這個胡方源還藏他體內,自己卻絲毫沒發現。 “不錯,煉天魔尊是魔界十大魔尊,以煉道成名,這些對你太過於遙遠了,你無須知道太多,你至少還有三句話要問,然後你就會傳送到原來的世界。”白衣女子負手而立道。 曹子規正想詢問,隨後仔細想了一下,三句話?該問什麼好呢,突然靈光一閃。 “這世上真有長生者?” “修煉成仙即可,你還有兩句話。” 曹子規大喜,這世上真能修煉長生。 “這夢道神通有何妙用?”曹子規接著問。 “可給他人造夢,無論是好夢還是噩夢都行,使用得當,能讓人分不清現實和夢幻世界。”白衣女子解釋道。 “仙女姑娘又是誰?” 白衫女子沒有猶豫,直接說:“我叫青蓮,本體是幽冥之地混沌初開的九幽夢蓮。” 曹子規還想繼續問,這幽冥之地到底是什麼! 此女一揮手,他就被傳送出了這片須彌空間。 但是他知道,此女神通廣大,還是魔界十大魔尊,絕不是他所能想象的,本體九幽夢蓮幻化成人,一聽就很厲害的樣子。 曹子規已被傳送出來,頓時感覺渾身發抖,這天上竟下雪,他知道此地絕非越國或者南疆。 風雪之下,毫無法力修為的他,無法動用真元驅寒,忍不住裹緊黑袍,身子猛然縮起來,雙手環抱於胸前,牙齒猛然打顫。 他四處查看,不到一裡處,竟有一處殘破的寺廟,心想得去那躲避風雪。 可這積雪都掩埋了大腿,步步艱難,更別說奔跑了。 天色漸暗,沒有陽光的溫暖更加寒冷,這一裡路足足走了竟一個時辰,終於到了年久未修的寺廟。 一座殘破寺廟,倒了半邊墻,屋頂空空,隻剩幾根房梁,此廟空無一人,若是有人,恐怕要見鬼了。 見寺前石碑寫著“兩禪寺。”三個豎著的大字,隻是歲月久遠,墨跡不清。 隻見他寒霜滿麵,頭發衣袍上覆上一層白雪,輕撫去身上的晶雪。 便朝著廟中大門而去,正想進門,突然裡邊跑一條土黃色的野狗,嚇了曹子規一跳,想必是被生人動靜嚇到了。 轉身一看,那野狗躲在院中一棵梅樹下,沖著曹子規狂吠,感情是他要來搶此狗的窩了。 曹子規毫不在意,看著滿院的梅花,笑道:“孤人萋萋望春來,瘦犬吠吠念冬去。不問銀絮贈人間,猶笑濃梅埋浮香。” 說罷,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便進了廟中,那狗也不再狂吠,也想跟進來,卻不敢進去,站在大門處疑惑地看著曹子規。 那石雕的佛像塌了一小半,角落裡卻有一堆乾枯的雜草,想必那是野狗之窩,應該很暖。 “今晚就在此地湊合一下,畢竟如今跟凡人一樣,當真落魄之時。得撿柴生火驅寒,否則這寒夜要凍死人。”曹子規自言自語道。 自從那片墨蓮融入他的心臟,他內心更加十分堅毅,又見青蓮,方知天外有人,人外有天,他此時的眼界高了不少。 至於司馬家,他想著等結丹後,再去上門討杯茶喝。 而且此地是在何處,他還未搞明白。 他撿了乾柴,取了一團乾草,學起古法鉆木取火。 結果了天色暗下來,一絲火苗都沒有見到,如果他修為還在,直接一道火球就燒起來,可修為還在,卻不會流落到此地。 他卻絲毫沒有抱怨,隻是認真磨著木棍,都快把手磨出繭子了。 那野狗見曹子規毫無惡意,幾次好奇地想上前查看,曹子規不理會,認真專注鉆木。 他突然抬頭,看向野狗,那野狗也歪著腦袋看著他。 他快速伸手薅了一把狗毛,疼得野狗哀嚎不止。 用手指摩擦這絨毛,微微一笑道:“這可是起火的好東西。” 不一會兒,火終於生起來了,整個廟中開始溫暖起來,他添了一些粗柴扔進火中,便躺進那堆雜草中去,舒服地伸個懶腰。 此狗方才被他薅了一把毛,不敢上前,隻好趴在火堆烤火,一人一狗緩緩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