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梭在藍天白雲間疾速而過,日頭漸漸升到天中,前下方的海麵上漸漸出現了零星的“芝麻點”,距飛梭越來越近,也越來越大,原來是海麵上的一些島嶼。在極遠處的海天之間,萬裡橫雲,黑沉沉地翻滾不休,望不到邊、看不到頭。 王錚站起身來,喝道:“我等即將到達,爾等做好準備!”說罷,朝飛梭打出幾道法訣,飛梭一陣晃動,不再水平前行,開始朝前下方飛去,速度也變得慢了一些。 盞茶功夫後,飛梭停在一個極大的青磚廣場上,籠蓋艙室的光罩消失,王錚從飛梭掠到廣場上,三十個練氣期修士見狀也下了飛梭,站在王錚身後,帶著幾分好奇東張西望。雖說兩千餘裡的距離不是很遠,但三十人還是第一次到此。 所謂“欺山不欺水”,人們對大海有著本能的畏懼,其中兇險萬分,誰也不知那深不可測的大海中隱藏著什麼未知的危險,一旦跌入險境,唯有叫天不應、叫地不鳴。 當然,如果乘坐飛行法器,這其中的危險係數又降低了很多很多。雖然飛行法器對宗派來說並非太過珍貴的東西,但也不會輕易流落出來,畢竟煉製飛行法器的方法都是宗派掌握著,和築基丹一樣。輕易流落出來豈不是跌價了?!因此,在散修中並不多見。 所以,極大部分練氣期散修通常都在自己居住的海島附近活動,能離島千餘裡已是極限了,隻有極少部分超出這個範圍。像東方肅等人從萬餘裡外的十方國漂泊到這瀛洲群島,已是僥天之幸,運氣好到了極點,萬中無一。 王錚身後,一眾來自玄龜島的練氣修士暗自疑惑,傳言長鯨島環境惡劣,危險重重,不過如今看來卻是並非如傳言那般,反倒景色宜人,一派安寧。 王錚自是看出眾練氣修士的疑惑,一邊打法訣收飛梭,一邊對這幫後生晚輩說道:“此處乃是長鯨島外圍一個供人落腳的小島,稱作海狶島,乃各宗派共同擁有,離長鯨島尚有數百裡。十日後的正式選拔便在此處進行。除了在指定的區域之外,島上其他地方不得發生鬥殺事件,否則各宗派格殺勿論……”。說著領著一幫兀自東張西望的練氣小修,向廣場旁邊一片木石修建的簡易樓閣走去,想來是要尋找住處。 這片樓閣有些已有人入住,門口掛著塊牌子,寫著什麼“赤星島”“碧春島”“通幽島”等等,字體不一,或行或草或楷,極為漂亮,倒像在搞書法展,約莫有一二十塊,應是已有一二十家島嶼的修士先來入住了。門口不時有練氣期修士進出,都是各行其是,各不相擾。 廣場的另外一邊是一片商鋪,看招牌有些商鋪售賣法器、符籙、丹藥、功法、武技等,也有些商鋪寫著收購妖獸、靈藥、奇石、珍寶等,還有些寫著煉丹、鑄器、製符等,不一而足,人來人往,讓三十個來自玄龜島的練氣散修看得眼饞不已。 在商鋪不遠處,是眾多金碧輝煌、古樸典雅、瑰麗奇秀的樓宇,飛簷翹角、雕欄玉砌、瑣窗朱戶,或高聳、或低臥,層層疊疊,端的是雄偉壯觀、絢麗耀眼。門樓高懸牌匾,刻著“水雲宗”“紫竹林”“寒雪宮”“玄冥殿”“太史府”“南宮城”“飛劍山莊”“錦繡春樓”等等,氣勢非凡,神采飛揚,比另一邊簡易樓閣懸掛的牌子上的字跡更有神韻得多。 眾修士嘖嘖稱奇。王錚指了指那片商鋪和雄偉壯觀、絢麗耀眼的樓宇對眾修士道:“那些均是大宗派的產業,爾等切記謹言慎行,莫要遭來橫禍。”眾練氣修士心中一凜,點頭稱是。 王錚說完,暗中看了看眾練氣修士的表情,便領著眾練氣修士向著那一片木石修建的簡單樓閣走去。 正行走間,忽然一個圓形飛行法器從天而降,落在廣場上,隨即上麵掠下一個瘦骨嶙峋、彎腰駝背、披頭散發、麵目猙獰的老者,後麵跟著掠下一群練氣期修士落在其身後。 那老者穿件寬大的灰色道袍,如枯木般立在廣場上,視線橫掃,目光如蛇,讓人不寒而栗。 看到王錚等人,老者咧嘴一笑,帶著身後的練氣期修士走了過來。 王錚看到那老者領著一群練氣期修士走過來,眼中閃過一絲喜色,也停了下來。 老者來到王錚跟前,拱著兩隻雞爪般的手對著王錚嗬嗬道:“王老道,你玄龜島竟比我蟄龍島先到一步。多日不見,老夫觀你氣色不錯,修為似有長進嘞。” 王錚臉色一沉,冷哼道:“慕容空,你個老匹夫,竟敢在我麵前自稱‘老夫’,小心我將你這把雞骨頭捏碎了。”“不過說到修為,近日來倒是略有些提升。”說罷,哈哈一笑。 那叫慕容空的老者嘴巴一撇,滿是不屑,兩道斷眉一豎,便要開聲。王錚卻擺擺手製止道:“打住!別說話,我知你這家夥想說什麼,無非是想說你的修為也有提升,想顯擺一番。” 慕容空原本對王錚製止他說話極為不滿,自己得意之事沒來得及說,心裡正憋得難受,卻見王錚主動言及修為提升之事,雖是調侃譏諷,連削帶打,不過說到了自己心癢處、得意處,早就自動忽略了其中暗含的譏諷,搓著雞爪般的手嗬嗬笑道:“哪有哪有,老夫也是近日來修為略有些提升罷了,不值你王老道一提,不值一提,嗬嗬,不值一提吶。” “哼!德性。”仙風道骨的王錚也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領著身後玄龜島的練氣修士徑自前行,不再搭理慕容空。 慕容空此時已將修為提升的事一吐為快,心情大好,得意洋洋,對王錚的鄙視毫不在意,兀自笑嗬嗬地領著身後眾練氣期修士跟了上去,不停和王錚攀談,王錚卻是愛理不理。 兩個築基前輩身後,一乾練氣期修士有不少“咕咕”笑著,畢竟築基前輩之間的樂子,練氣期修士可是極少見到。 從廣場到那片簡易樓閣處,也就半盞茶功夫。兩個築基修士領著一群練氣期修士來到樓閣前,各自選了一處空置的樓閣入住,互為鄰居,用慕容空的話說叫“也好有個照應”,眾修士覺得在理,王錚對此也未反對。 安頓下來後,王錚告知眾修士,離正式選拔尚有十日,在此期間可自行活動,同時告誡要小心行事,不可輕生事端,以免招惹了惹不起的人,枉自丟了性命。 隨後王錚出門會同慕容空不知去了哪裡,這不是一乾練氣期修士能夠打聽的。 修真界中,散修極為悲哀,無權無勢,不比宗派弟子,出了事有背後的宗派撐著,因此行事無忌得多。散修則是隨時小心翼翼,戰戰兢兢,出了事無人撐腰,要麼自己擺平,擺不平就隻有逃、隻有死,別無他路。當然,任何地方都是這樣。 眾修士將王錚的話牢記在心,有些三三兩兩邀約著出去長見識,有些則在樓閣中休息、打坐。 李君平獨自一人出了門,不急不緩來到廣場對麵的那片商鋪,看著琳瑯滿目的物品羨慕不已,摸了摸腰間的儲物袋,也隨著其他人進入商鋪逛了起來。 商鋪中的小二都是宗派的弟子,每一個都有練氣七八層的修為,常年和顧客打交道,最會察言觀色,知曉如今到來的人都是參加東來秘境選拔的散修,宗派弟子尚未到來,自然對來到鋪中的修士不冷不熱。 李君平不動聲色地聽那些進店購物的修士和小二交流,從中了解到很多信息。比如丹藥從低到高是一到九階,每階又分下、中、上、極四品,符籙亦是如此;器物從低到高有法器、法寶,再往上是傳說中的靈寶,也分下、中、上、極四品;功法從低到高則是黃、玄、地、天四階,每階分下、中、上、極四品。 不過,目前瀛洲海域的修真水平,丹藥、符籙隻有一二三階,每階最高品級隻有中品;器物最高隻有法寶,若論品級,法器中倒也有上品法器,法寶則最高隻有中品,上品已經很久未現世了,至於頂級法器、法寶,隻存在於傳說中,以瀛洲海域的修真水平煉製不出來;功法最高隻有玄階,每階品級最高也隻有上品。不過這種對丹藥、符籙、器物、功法的品階分類也並非精準,隻是對質量優劣的一個大致辨別罷了。比如,一階上品丹藥甚至頂級丹藥與二階下品丹藥甚至中品丹藥究竟孰優孰劣,誰也難下結論。 散修中,能接觸到的丹藥、符籙、器物、功法等,基本都是最低等的,好的品級高的幾乎都集中在宗派手裡,這也是為何同等修為下,散修的實力普遍弱於宗派弟子的原因。因此,隻要散修中出現好一點的東西,便會引來一場生死鬥殺。散修生存和修行之艱難,可見一斑。 而李君平修煉的基礎功法則是連品級都未入,還是不入流的那種。兵器還是凡俗兵器,連下品法器都算不上。 李君平混在人群中,將這些售賣和收購物品的商鋪逛了個遍。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倒也花了近兩千靈石分別購了本《煉器入門簡介》、《禦劍術》和幾顆穩固修為、恢復真元的固元丹。 這些東西對散修特別是練氣期散修來說稀奇得很,但在宗派中卻是司空見慣、不入流的東西,品質很低,放在商鋪中售賣賺取散修的靈石。 那《煉器入門簡介》乃是因為李君平本想請商鋪鑄器師為自己的鐵槊和長劍煉製升級成法器,哪知手續費高得嚇人,對現在的李君平來說如天文數字——最低都要五萬下品靈石,還需自己提供材料。 李君平一介練氣散修,如何支付得起!於是花了三百多靈石買了這本簡介,準備自己琢磨著學習鑄造。而《禦劍術》則是介紹如何駕馭飛劍的一些基礎知識、基本技能,對現在的李君平來說也算適用。 雖然幾樣東西低劣粗鄙,但李君平反倒覺得物超所值,一來真正接觸並擁有了修真界的東西,算是彌補了個遺憾;二來也是能讓自己多一分技能,增加保命的實力,這一條是最主要的。 此番逛店購物,對李君平來說能看到的亦已看到、能聽到的亦已聽到、能買到的亦已買到,長了見識、得了實惠。自是心情舒暢,徑自回到住處,靜心琢磨起《煉器入門簡介》和《禦劍術》來,與自己的功法技藝和所見所聞相互印證,以期早日學有所得、練有所獲。不過,這也非一朝一夕立竿見影之事。 古人雲:所見所聞所學越廣,所思所悟所得越多,讀萬卷書、行萬裡路、識萬個人、乾萬件事,就是這個道理。人生何處不修行,何人修行不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