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牌邊緣忽然出現了兩個米粒大的白點,正向李君平這邊快速移動。李君平眉頭一皺,隻得收功起身。 李君平將玉牌按前後左右四個方位對比了一番,確定這兩個白點乃是從前方迎麵而來。其中一個白點在移動時漸漸暗淡下去,想是出了什麼岔子。 不用問,便知是那個不知名的小門派進入東來秘境中的弟子。李君平與這些弟子之間雖不認識,更無情誼,甚至彼此連話都未曾搭一句,但有些規矩該守的還得守,這既是李君平的個人原則,也是立身處世的一種方式。 自古以來,修士也好,凡俗也罷,無視規矩任性妄為的家夥要麼活不長走不遠,要麼自己就是規矩,從普遍來看,活不長走不遠的占絕大多數。 望了望前方遠處的崇山峻嶺,李君平念頭轉動間,身形一動,一道青色人影向前急速而去。玉牌上也瞬間多出個紅點快速迎向兩個白點。 此時,在李君平迎麵而來的重山中,兩個衣衫襤褸的練氣九層青年修士跌跌撞撞亡命向前狂奔,身上血痕汗痕夾雜,倒提兵器,狼狽不堪。 從身上那破爛的服飾依稀能看出兩人是同門。 兩人盡皆帶傷,特別是其中一個看似年齡稍長一些的,右眼變成個血窟窿,腿臂腹背間帶著十多道深淺不一由各式法器造成的傷痕,血流不止。一支精鋼長箭從其左背插入,穿透身體,在左胸露出寸長的倒鉤箭頭,箭桿卡在肩胛和胸骨間,鮮血順著血槽一路跑一路流,臉色青白,氣息微弱。 另一個看似年齡稍小的雖也帶傷,但看起來並不甚重,將年齡稍大的那個半扶半拖,拚死逃命。後麵,十多個身穿各色服飾旳修士大呼小叫、殺氣騰騰緊追不舍。 突然間,這逃命二人組突然發現身上的玉牌有動靜,出現了一個明亮紅點。那年齡稍小的青年修士心中大喜,對那半死不活的同門道:“褚師兄堅持住,前麵有個我派進入秘境的陪護,幸許能助我等脫離危險……” “……咳咳……冉師弟,一個陪護又……又何濟於……事……咳咳……”說話間,這被稱作褚師兄的重傷修士連聲咳嗽,嘴角不斷流血。 “隻要能為我二人抵擋一陣,也是好的,吸……吸引火力……”冉師弟一邊半拖半扶著褚師兄向著玉牌紅點所示的方向狂奔,一邊氣喘籲籲地說道。玉牌上的紅點也向這邊快速移動。 “隻要今日逃出生天,老子……老子定召集眾師兄弟雪洗此恨,教這幫雜碎死……死無葬身之地!他媽的!”冉師弟又狠狠罵道,混著血汙的臉上戾氣橫生,殺機四溢,一看就是個狠角色,隻怕也不是什麼好鳥。眼見前麵有個山穀,冉師弟帶著褚師兄“哧溜”一聲竄了進去。 那褚師兄扯著嘴角苦笑,卻是無力回話,任由冉師弟拖扶著跌跌撞撞逃命。二人身畔不時有羽箭、飛鏢等射落,發出毛骨悚然的尖嘯。 玉牌上,紅色光點與兩個白色光點越來越近。山穀中,一個青衫修士進入褚師兄和冉師弟的視野,任由二人神識探查,徑直向這邊疾掠而來。 冉師弟見狀嗤笑一聲:“莽夫!”腦中念頭一轉,計上心來,摸出個儲物袋握在手裡。 且說李君平按照玉牌的指引,一路疾行,過了原野進入重山,滿眼隻見古藤老樹、高巖深壑、雲繚霧繞,無一隻半隻飛禽走獸,更無路可行。隻得逢山登山、遇水涉水,前行的速度也是放緩,費了不少精力和真元,不過此地靈氣濃鬱,真元自行運轉便能吸入靈氣煉化恢復,倒也不擔心會消耗過甚。 如此行了個把時辰,耳畔忽然隱約傳來喝叱打殺之聲,李君平凝神細聽,確認了方位,暗中警惕,沿著聲響傳來的方向繼續前行。 前麵出現一條山穀,蜿蜒曲折不知深淺,玉牌所示的兩個白點就在左近。不過如今情況不明,豈可冒然行事。 李君平登上高處,尋了個視野開闊之處,借著林木遮掩身形,俯瞰穀中,探查形勢。 隻見距此數裡開外的穀口,十多個身穿各色服飾的修士正呼喊追殺前邊兩個已然受傷的修士。 兩夥人盡皆練氣九層的修為,一前一後湧入穀中,引起不小動靜,前邊那兩個修士隻怕在追殺之下難以堅持長久。從二人的動向來看,應該就是玉牌上兩個白點所示之人。 李君平隱在高處觀察了片刻,除了一前一後兩夥人,未發現有何隱在暗處的危險,遂從高處下來,出現在穀中,向著受傷的二人疾速而去。 褚師兄和冉師弟見李君平靠近,腳步兀自不停,那冉師弟急語高聲說道:“道友,我師兄弟正被強敵追殺,望道友看在東來秘境盟約的份上,施出援手,救我二人則個。”李君平眉頭微皺,放緩腳步,不置可否。 冉師弟見李君平不答話,眼中閃過一絲怒氣,壓低聲音急急對李君平說道:“如道友不肯相助,我二人也不敢強求,道友隻需幫忙將此寶物帶出秘境,獻給我門中前輩即可,切勿讓寶物落入奸人之手。我師兄弟為道友引開追兵。” 說話間,褚師兄與冉師弟與李君平錯身而過,冉師弟暗中將握在手裡的儲物袋擲給李君平。李君平麵色平靜,渾不在意地將儲物袋接住,拿在手中。 那冉師弟見李君平接住儲物袋,暗鬆一口氣,也不去管李君平,隻顧拖扶著褚師兄逃命。 李君平看著正在逃向遠處的師兄弟二人,卻是不慌不忙,將手中的儲物袋拋了拋,嘴角輕笑,好整以暇。 “忽拉”一聲,十多個身穿各色服飾的修士將李君平緊緊圍住,手持利刃,殺氣騰騰,大有一言不合便置人死地之勢。 李君平左手拿著儲物袋,右手背在後麵,看了看將自己緊緊圍住的修士,均是瀛洲海域進入東來秘境的大小宗派的弟子,隻是其中並無八大宗派的人。 李君平輕咳一聲,說道:“敢問各位宗派高賢,攔住在下,不知有何貴乾。” 眾人見李君平乃是散修,不覺有些輕視,但事關重大,自不會輕易放過。 “小子!剛才那兩個家夥是不是給了你一個裝著寶物的儲物袋?!”當中一個青年修士拿個猶似凡俗中獨腳銅人的法器,指著李君平喝問道。其他人也是氣勢洶洶。 “那兩位如諸位一般也是宗派高賢的道友確實給了在下一個儲物袋,至於裡麵有沒有寶物卻是不知。喏,就是這個,來給你。”李君平說罷,將手中的儲物袋丟給青年修士,眾人緊緊盯住儲物袋,目光隨著儲物袋的移動而移動。 青年修士一把接過儲物袋,蠻橫地將上麵的神識烙印破除,將裡麵的東西一股腦倒在地上,眾人氣勢升騰,兩眼放光,死死盯住倒落在地的物品—— 儲物袋神識烙印被破除的一剎那,正在逃命的冉師弟腦中一陣絞痛,不由痛哼著大罵“混賬!”,但腳步卻是未停。 旁邊褚師兄咳嗽著嘆息道:“師弟,你這招李代桃僵也……也被識……破了吧……今日你我二人隻怕在劫難逃,都是愚兄拖累了你,唉……” “師兄,若非你拚死抵擋,小弟已死於圍攻之中。如今尚有一線生機,師兄切莫自棄,那家夥多拖住一息,我二人便多一息的機會。”冉師弟邊跑邊對褚師兄說道。 又話鋒一轉,咬牙道:“如若真逃不出去,老子便毀了寶物,再拉幾個墊背,你我師兄弟在黃泉路上也不孤單!哼!這幫家夥欺人太甚,便是做鬼也要同他們拚個死活!”說話間戾氣橫生,狠厲無比。 山穀的另一邊,青年修士將儲物袋中的物品一股腦倒在地上,眾人目光、神識反復掃視,發現除了一些下品靈石和尋常靈草之外,再無其他。 眾人對視一眼,心下了然,有些憐憫可悲地看著李君平,李君平卻是視若未見。其中幾個相互點點頭,轉身向著褚師兄和冉師弟二人逃離方向疾速追去。另外幾人則是依舊圍著李君平,神情莫名。 李君平雖是表情平靜,心中早已高度警惕,料敵先機的本能全力關注著圍住自己的幾個修士,以防這些家夥暴起殺人。畢竟這些都是宗派弟子,實力、質量可比大多數的散修高出一籌,況且自己還是第一次遇到,一時之間難以探知深淺。 山穀中隱約傳來幾聲修士的嗬斥和兵器交擊的脆響後便再無動靜。盞茶功夫後,追趕褚師兄和冉師弟的幾人已然返回,有兩人手上各提一個被打得如死狗般的修士,不是那褚師兄和冉師弟還能是誰。 幾人回到原地,將褚師兄和冉師弟扔在地上,隻見這二人早已血肉模糊,半死不活,痛哼不止。眾人此時的關注點都在褚師兄和冉師弟身上,暫時將李君平丟在一邊。 一個紅頭發爆炸頭的家夥突然上前,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一腳踩在冉師弟的胸口上喝道:“冉升,你他媽可以啊,還想李代桃僵,讓個散修來吸引火力,以為逃得掉?!說!七色花在哪裡,趕緊交出來,饒你一條狗命!”說著,又猛踩了幾腳。 那冉師弟被踩得滿口噴血,哪裡還說得出話來。一個頭戴綸巾、手搖折扇似有幾分書生氣的修士拉住紅頭發爆炸頭的修士手臂,風輕雲淡地說道:“哎,曹兄,切莫動怒。如今褚兄冉兄均在此處,想必會給我等一個滿意的答復。我等均是瀛洲海域各門各派的弟子,平常間低頭不見抬頭見,不能因為一朵七色花傷了彼此之間的和氣。” 說罷,這家夥放了被稱作曹兄的修士的手臂,走到冉師弟身旁,蹲下來摸出顆療傷的丹藥喂入冉師弟口中,說道:“冉兄好好療傷,認真想一下小弟所言是否有道理。”然後又走到褚師兄身旁,如法炮製,之後輕言細語地對褚師兄說道:“褚兄,你是明白人,相必對小弟剛才所說的話也是認同的吧。”說話間,一隻腳似不小心踩在褚師兄的手上,碾來碾去,如腳下有一隻臭蟲一般。 眾人一陣鄙夷,心中暗罵,真是既想當那個又想立牌坊,前頭爭奪七色花,追殺二人時你他媽深怕下手不狠,現在穿上衣服就相當貞潔烈女了,老子們做惡人,你跑來當什麼好人,沒見姓褚的手都被你碾瓤了嗎。不過眾人也隻是在心裡想想,得到七色花才是大事,管他是當什麼女。 被晾在一邊的李君平也是看得一陣惡寒,什麼宗派弟子,什麼散修,在利益麵前都是獠牙畢露,無非就是吃相各異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