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那書生修士拿出的丹藥的療效還真不錯,褚師兄和冉師弟二人吃了之後,片刻之間便有了些好轉。 褚師兄睜開眼,看著蹲在自己麵前風輕雲淡的書生修士,喘著氣咳嗽了幾聲,有氣無力地道:“冷道友,正如你所言,我等均是瀛洲海域的宗派弟子,豈能為了一朵七色花傷了彼此和氣。七色花的事情好說,不過在此之前能否高抬貴足,小弟的手隻怕磕著道友的腳了。” 這姓冷的書生修士,搖著折扇,將腳移開,淡然道:“無妨,無妨,磕著腳這點小事何足掛齒。隻要褚兄與冉兄將七色花拿出來,一切好說。”旁邊一眾修士腹誹不已,李君平也是看得暗自搖頭,一個虛偽狡詐、狠辣無情,一個能屈能伸、城府深沉,果然能進宗派的都是人才。 褚師兄待冷道友移開腳後,掙紮著爬到冉師弟身邊,說道:“師弟,剛才冷道友已說過,我等宗派弟子之間不能因一朵七色花傷了和氣,愚兄深以為然。把七色花給冷道友、曹道友他們吧,想必諸位道友也不會為難我等。” 冉師弟一聽,哼道:“師兄,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兄弟也想保住性命,可這七色花不在我的手上。”說著,突然一指在人群外晾著的李君平大聲道:“在他手中!我當時已將裝有七色花的儲物袋扔給他了,並囑咐他將七色花帶出秘境,上交師門……” “噗!”“啊——”冉師弟話音未落,那持獨腳銅人的青年暴起一下,一銅人砸在冉師弟腦門上。冉師弟一聲慘叫,腦漿飛濺,死在當場。 褚師兄正趴在冉師弟旁邊,被飛濺的熱血腦漿噴了一臉,瞬間雙眼暴突,悲聲大喊“師弟——師弟——”慌忙摟起冉師弟猶有餘溫的屍體嗚咽悲泣。 修真界當真人命如草芥?!李君平看得眉頭一皺,閉上雙眼扭過頭去。 那持獨腳銅人的青年打殺了冉師弟後,還啐了屍體一口,猶自罵罵咧咧:“媽的,不見長棺材不掉淚,都死到臨頭了還敢忽悠,想死老子就送你一程!” 眾人也是驚呆了,對場中突然有人暴起殺人感到意外。 雖說一旦得到了七色花,究竟會不會放過褚師兄、冉師弟和李君平還兩說,但這不是還沒得到七色花嘛。這家夥突然殺了一人,這叫什麼事兒,整得多尷尬,鮮血腦漿的,多礙眼,多不吉利。 那持獨腳銅人的青年此時殺心大起,提著尚沾著腦漿和血跡的獨腳銅人環顧四周,一眼望到將頭扭在一邊的李君平,喝到:“小子!姓冉的說七色花給你了,是也不是!” 李君平背負雙手,輕籲一口氣,轉過頭來,麵色平靜,雙眼微瞇,望著持獨腳銅人的青年並不答話。 場麵實然變得有些詭異的平靜,除了隻顧摟著自己師弟屍體嗚咽悲泣的褚師兄外,其他人忽然覺得這個不溫不火的青衫散修似乎有些不簡單吶。剛才沒注意,現在細細一看,似乎有些眼熟,而且這散修的修為好像比在場的人都高呢,似已達到圓滿。 那持獨腳銅人的青年心中一凜,不過也未太過放在心上,雖說能進入東來秘境的散修都是實力強悍之輩,但宗派弟子所練的功法、所習的技藝、所受的教導又豈是一介散修能比擬的?!否則又哪來宗派弟子和散修之分。 這家夥見李君平不答話,嘿嘿笑道:“看來我這獨腳銅人的威懾不夠大吶,連一個螻蟻般的散修也敢無視於我……。老子還說怎麼感覺你有些眼熟,原來就是那個數千參加選拔的散修中唯一一個練氣八層的家夥,修為提升得倒是挺快,看來得到了不小的機緣……”說話間,眼中殺機四溢,外加一絲貪婪,一步一步走向李君平。 眾人一聽,也是恍然,相互使了個眼色,不動聲色地將二人圍在中間,目不轉睛看著場中,對接下來的一幕很是期待。 隻有那冷道友似乎對此不太關心,又蹲在那裡搖著折扇和兀自嗚咽悲泣的褚師兄說“悄悄話”。 李君平將眾人的反應看才眼裡,知道這些家夥認為自己得了大機緣,已然動了貪念,心道今日極難以善了,說不得要大開殺戒。 見那持獨腳銅人的青年朝自己一步一步走過來,李君平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料敵先機的本能早已在全麵感知可能出現的危險,背負的雙手指節有節奏地輕扣。 “唰——”持獨腳銅人的青年動了,場中帶起幾道殘影。這個殘影尚在地上,下個殘影已淩空掠到李君平身前,掄起獨腳銅人,勢如疾雷破山,照麵門砸下。 僅憑這一動一砸的速度和威勢,就比李君平在海狶島正式選拔中遇到的眾多散修高手強悍得多,如果修為尚未突破到練氣九層,也隻有暫避鋒芒。可惜,那是如果,而非現實。 那個淩空掄起獨腳銅人砸下的殘影凝固了,漸漸實化,獨腳銅人也靜止了。 實化的殘影變成了人體掛在空中,擋住了青衫散修。人體後頸上露出一截寒芒閃爍的劍鋒,幾顆血珠正從劍鋒上滾落下來。 戰鬥簡單、戰場乾凈,一如那青衫散修般不溫不火,沒有精彩絕倫的招式和熱血沸騰的打鬥,就是那麼簡潔,開門見山、探囊取物。四周除了山風吹過,再無聲息。 “咣當”,獨腳銅人掉在地上,獨立特行的法器濺起塵土,猶如濺起的腦漿,灑在了眾人的心頭。劍鋒抽回,掛在空中的人體也掉在地上,冰冷、僵硬、扭曲。 當現實與預期反差太大,往往讓人無所適從。 青衫散修手提長劍站在那裡,一隻手背在後麵,不溫不火,好似沒有移動過腳步,好似一切都沒發生。 人生都有第一次,第一次斬殺胡蒙騎士、第一次斬殺胡蒙大將、第一次以凡人之身滅殺修士、第一次獵殺妖獸、第一次以修士身份斬殺修士、第一次以散修身份斬殺宗派修士,第一次多了就適應了,破了膽之後就不過如此了。 摟著師弟屍體的褚師兄忘記了嗚咽悲泣,冷道友收攏了折扇慢慢站起,曹兄紅頭發爆炸頭似乎更炸毛了一些,其他人握兵器的手更緊了一些,無形的氣息開始交織激蕩。隻因持獨腳銅人青年用他在《無名仙凡》領取盒飯的光輝事跡證明了一個問題——青衫散修的確得了大機緣,而且極有可能比想象中的大。 “殺!”不知誰冷喝了一聲。瞬間,場中火爆開來。 冷道友一揮手,折扇破空而至,身形亦緊跟而上,步法奧妙,在場中劃出一條蜿蜒的虛影,不知真身藏在何處。 李君平剛側身躲過折扇,後麵破風聲響起,兩支精鋼羽箭電射而來。左邊曹兄和另一個青年修士已然攻到近來,曹兄舞著鐵炮一般的流星錘攔腰便打,另一個舉起四尺長的量天尺橫砸手臂。前麵,兩個似是同門的修士催動法術,一青一紅兩道火蛇交纏在一起,以難以捉摸的軌跡向李君平絞殺而來,另有兩道火蛇各自圍著這兩個修士繞身遊走,伺機而動。其他人則截住退路,隨時補位。…… 宗派弟子就是宗派弟子,相比於散修的確沒有經常遊離於生死之間,在刀頭上舔血,但絕非常人想象的是那種養在籠中的金絲鳥,宗派對弟子的培養磨礪自有成熟有效的體係。如今動起手來,這些弟子一個個殺伐果決,招招致命,毫不拖泥帶水,對戰機的把握與那些時常進行生死搏殺的散修高手相比,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不遑多讓,而且有宗派的底蘊在身,招式、動作更為精妙、更顯威勢、更加危險。 甫一交手,李君平便有生死之危。那一道道致命的攻擊讓李君平神色凝重,今日若敗,便是命喪黃泉,一切皆休。 此戰,有進無退、有勝無敗、有生無死,決無第二種選擇! 李君平料敵先機的本能在預判各種攻擊的軌跡和趨勢,間不容發間身子向後一仰,一如凡俗中的鐵板橋,避開射向後心的精鋼羽箭和攔腰橫掃的流星錘,手中長劍順勢將量天尺引到一邊。與此同時,人已貼地翻滾,向離自己最近的曹兄快速接近,讓兩道火蛇絞殺落空的同時,左手一拳,如雷轟向曹兄肚腹。 曹兄被李君平近身,手中流星錘施展不開,隻好後退避開轟向肚腹的拳頭,同時拉開距離。被引到一邊的量天尺亦將勢就勢,變橫斬為直劈,攔腰猛擊而下。那兩支精鋼羽箭則是在空中畫個圓弧,回到一個手握長弓的修士手中,那家夥又拈弓搭箭,尋機而動。 李君平眼角瞅到一眼,對羽箭自動回轉略感驚奇,似乎有些禦劍術的味道。 那邊冷道友的折扇更是神奇,雖被李君平側身躲過,但在冷道友的法訣催動下,一個弧形回旋,竟又自動發起攻擊,比那羽箭自動回轉還要靈動奧妙幾分,與冷道友的身法相得益彰,既威猛無匹,又令人防不勝防,一時間竟讓李君平有些手忙腳亂。 所謂陣腳亂則敗相現,敗相現則勝負見。如今兵兇戰危,曾經大虞王朝的旗正蕩寇將軍長興候該如何扭轉形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