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雲籠罩的長鯨島,一如既往陰森恐怖,四周陰風怒號、濁浪排空,讓人望而生畏。偶有到這片海域探尋機緣、獵殺海妖的修士無不遠遠避開,生怕卷入其中,殞命於此。 忽然,黑雲中遊走的電蛇變得狂暴起來,霹靂炸響不絕,致命的氣息席卷四方,海中一些妖獸被這氣息驚懾,不敢在此逗留,分波劈浪逃向遠處。 無數狂暴電蛇糾纏的中心,一道青影倏然出現,腳踩銀虹,絲毫不受電蛇影響,任由電蛇穿梭身畔,兀自穿破黑雲,轉眼便到海麵上空。那青影停下身來,駕馭三尺長劍立在半空,一聲長嘯,滾滾而去,傳遍四方。 這青影不是別人,正是已然踏入築基期的李君平,從黑雲籠罩的長鯨島脫困而出,雖是衣衫襤褸、披頭散發,卻有遮擋不住的神采奕奕、意氣風發。 嘯聲停歇,背負雙手的李君平靜靜望著那電蛇遊走的翻滾黑雲,感慨不已—— “置之死地而後生,陷之亡地而後存”不外如是,禍福相依,這讓人望而生畏的長鯨島,誰曾想如今的李君平卻可來去自如。 在突破築基期的時刻,李君平便隱隱覺得與那黑雲、電蛇有著某種本質的契合,能夠產生共鳴,好似“物以類聚”。若是理解再通透些、修為再高深些,那黑雲、電蛇甚至能為其所用,不過此時還言之尚早,但對李君平進出此地卻是毫無阻攔。 驀然,李君平身形一動,青影銀虹疾速劃過長空,風馳電摯般向西而去,那速度與築基後期的修士相比,似都不遜色分毫。 …… 海狶島上,仍有眾多修士盤桓於此,隻因東來秘境開啟帶來的機緣以及輻射產生的各種利益糾葛,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平息下去的。隨之而來的便是各種集會、各種交流、各種爭鬥,說法論道、商貿流通、恩怨清算等等。無論是築基期還是練氣期,無論是宗派高足還是散修浪子,都卷在其中。正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熱鬧。 離海狶島百餘裡的地方,五個築基初期的黑衣蒙麵修士緊緊圍著另外兩個築基初期的修士惡鬥不休,雙方各種法術法器爆發出陣陣驚人的氣息,也不知是江湖仇殺還是攔路搶劫,亦或兩者皆有。 那被圍在當中兩名築基初期修士雖然奮力搏殺,終因寡不敵眾,半刻不到便身死道消,屍體墜落海中消失不見,其中一個臨死前倒是發出一道流光火符,向著海狶島的方向一閃而逝,看樣子應是求救。五名黑衣蒙麵修士奪過二人遺留的儲物袋,將裡麵的財寶瓜分一空後匆匆離去,隻留下靈氣的狂暴氣息和在空氣中飄蕩的淡淡血腥味。 黑衣蒙麵修士離去不久,東麵一道青影駕馭一道銀虹破空而來,在原先爆發戰鬥的地方突然停了下,正是從長鯨島而來的李君平。 李君平馭劍立在空中,四處望了望,又放出神識探查了一番,眉頭微皺,除了尚有一絲狂暴氣息的靈氣和空氣中殘留的血腥味之外,再無其他。 “唰——”,青影銀虹繼續向前飛馳。剛才的狂暴靈氣和淡淡血腥味,已讓李君平心下有幾分了然。你死我活、殺人奪寶在修真界是常事,這種事每天都在發生,想探究也探究不完,隻要不落在自己頭上就行。 更遑論從長鯨島到海狶島數百裡距離,李君平一路馳來,也是感到疲憊。即便他如今真元底蘊不輸普通築基後期的修士,但畢竟修為剛突破不久,各方麵都還需要鞏固淬煉,途中也是尋覓海島歇了兩三次,哪還有心思去管其他。 行了不到十裡,正在半空中風馳電掣的李君平忽見三個築基期的中年修士迎麵劃空而來,神色有些焦急,一個築基中期、兩個築基初期,服飾相似,看樣子應是同門之人,具體哪個門派卻是不知。他一介散修,混跡修真界的時間也不長,來到瀛洲海域的時間更短,對瀛洲海域大大小小的門派也隻是一知半解。 雙方互用神識探查,一觸即收,同時各自偏移了一下前行方向,避免相撞。數息間,四人已由遠及近,隔著數丈距離錯身而過,相安無事。要知道修士之間,若長時間用神識探查別人,會被視作懷有敵意,更要保持安全距離。 眨眼之間,雙方已相去數十丈遠近,忽然,一道神識復又探來,比方才互相探查時強勢猛烈了倍許。李君平麵色微冷,正待反應,卻聽身後傳來一聲厲喝:“站住!” 李君平止劍回身,卻見剛才錯身而過的三人已掉頭回來,麵帶怒色,朝自己圍攏過來。 李君平見狀,雖不知這三人所為何事,但也暗運真元,以備不虞。 “小子,我且問你,剛才是否遇到我那兩個同門?!”一個高顴骨的築基初期修士駕馭法器,立在李君平右前方,指著李君平喝問道。另一個黑矮的築基初期的修士則繞到李君平左側身後數丈遠的地方,緊緊盯住李君平。而那築基中期的修士卻是一手背負、一手捋著髯須,下巴微抬,立在李君平正前方。 見三人已明目張膽將自己圍住,李君平麵色一沉,耐著性子問道:“三位道友是何派高人,為何無緣無故圍住在下?” “哼哼,無緣無故?!一炷香前,我同門師弟發訊求援,地點就在前方不遠,你來自那個方向,身上有我兩個同門師弟的氣息,你說無緣無故?!”那高顴骨修士冷哼著說道,還隱隱露出一絲殺意。 李君平聞言,心下有了幾分猜測。剛才自己所遇的狂暴靈氣和血腥味,應是這三人的同門與人爭鬥留下的。既是同門,這三人對自己無禮冒犯也算情有可原,遂將自己剛才所遇的情形講述了一遍。 “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你且隨我等走一遭,若真如你所說,我等自會放你離開。”待李君平講完,身後那黑矮修士嗤笑一聲,輕蔑說道。 李君平雙眼一瞇,也不答話,看向另外兩人,卻見高顴骨修士已兩手把弄著一根黝黑鐵杖盯著自己,而那髯須修士自顧捋須,對這衣衫襤褸的築基初期散修根本不當回事。 很明顯,這兩人與那黑矮修士的意思一樣,而且威脅之意表露無遺。 “如此說來,若在下不同意,三位是準備用強了。道友,你們有些過了。”李君平手指輕按在儲物袋上,平靜說道。 高顴骨修士獰笑著喝罵道:“怎麼?!想要反抗?!足見你心中有鬼!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話猶未畢,腳下法器已呼嘯出聲,人影一閃,手中鐵杖化為一片黑沉沉的杖影,攪動四周風雲,將李君平周身方圓數丈緊緊籠罩,漫空砸來。髯須修士和黑矮修士則飛身後退,遙遙將李君平退路擋住。 待二人一退,那杖影頓時暴漲,又急又密,重重疊疊,挾帶著騰騰殺意,卷得四周浮雲破碎、空氣炸響、靈氣爆鳴。 見高顴骨修士開始動手,李君平已從儲物袋中召出鐵槊,貫注真元,嚴陣以待。同時一心二用,一邊駕馭長劍、一邊發動神識,從那排山倒海般的杖影中探尋虛實。 雖然杖影聲勢浩大,但相比自己的真元底蘊還差了一截。李君平心中暗自思量。不過李君平修為突破築基後,還是第一次與人交手,雖然自信,但也小心,更兼各方麵都要打磨錘煉,正好用著高顴骨修士來練手。 貫注真元的鐵槊寒芒吞吐,以似槊非槊、似劍非劍的招式劃開空氣,詭異淩厲突入重重杖影之中。“當!”金鐵相交,聲震半空,杖影崩潰消散,鐵槊亦被震回,槊桿嗡嗡作響。高顴骨修士現出身來,駕馭法器的身子晃了幾晃。 而李君平則被震得淩空踉蹌後退,腳下長劍更因一心二用駕馭生疏,竟然離腳下掉。長劍離腳,人也如斷翅的鳥兒般跟著墜落。李君平心中大驚,連連催動劍訣,方使長劍回到腳下,堪堪穩住身子,卻也下墜了兩三丈。 “嘿嘿,原來是個初入築基的菜鳥,雖有幾分蠻力,也就技止於此。還不給我死來!”高顴骨修士見李君平如此不堪,心中甚為輕視,譏諷一聲,又是一片茫茫杖影籠罩而來,比之方才更淩厲張狂了幾分。 李君平又要駕馭長劍,又要抵擋高顴骨修士狂風暴雨般的攻擊,一時間顧此失彼、左支右絀,險象環生。原本就己破爛的青衫更是東一塊西一片,僅能遮住緊要處。身上亦是傷痕累累,雖無關緊要,卻也血流不止。 另外兩個修士早已失去了興趣看下去的興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鬆懈下來。這種一邊倒的戰鬥甚至摧殘,毫無觀賞價值,那個築基期菜鳥看樣子連小命都保不住,哪還能夠逃得脫。 外界是何形勢、別人是何反應,此時的李君平沒有絲毫精力去關注,如今命在旦夕,唯有拚命適應築基期的打鬥,將一身修為轉化成實力,才能保住性命。在不斷的閃避遮攔、受傷流血中錘煉本事,淬火成鋼—— …… “啊!”突然一聲耳熟慘叫,將百無聊賴的髯須修士和黑矮修士驚回神來,二人霍然回頭,麵色突變—— 半空中,那衣衫襤褸,渾身是血的築基期菜鳥麵容冷峻,駕馭一柄三尺古樸長劍筆直挺立,鐵槊斜挑,槊鋒挑著一個高顴骨修士,穿胸透背,如挑一條死狗一般,口鼻流血,一腔熱血順著槊桿汩汩流淌,流過鐵槊主人的雙手,又從手縫落入半空,隨即被長風卷散,留下一些腥味。 而高顴骨修士兩隻逐漸放大的瞳孔死死盯著這個被自己譏諷與不屑的築基期菜鳥,喉嚨“嗬嗬”作響,口中模糊驚訝的聲音斷斷續續傳出:“你…你…你是…是一年…年前…逃…進…長…長鯨…島…島的那…那個散修……”說到這裡,頭一垂,全身力盡,身死道消。 李君平隨手收了屍體腰間的儲物袋,鐵槊一抽,屍體落下半空,轉眼便砸入海中消失不見,那兩個同門竟來不及收屍。 “師兄——”“混賬東西,納命來!”幾乎同時,髯須修士和黑矮修士暴怒著向李君平狂攻而去,殺意沖天,誓要將李君平碎屍萬段—— 又是一場危機……是危也是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