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在上學的時候，詹姆士的綽號是“鉛筆”，這可能是因為當時他又瘦又高，四肢顯得特別修長。 　　他覺得這個綽號已經夠難聽了，但是進入部隊之後，特戰中隊的“疤瘌眼”萊利，竟然稱呼他“母雞”。 　　這到底是因為什麼呢？據萊利自己說，他覺得上尉整天圍著自己的手下忙前忙後，活像是照顧雞仔的老母雞。 　　“嘿，兄弟，由你當領頭是那些大兵的運氣，你會是個出色的隊長。”萊利最後吐著煙圈結束了那次談話，他也是個好兵，可惜去年死在了泰國。 　　也許萊利說的沒錯，但是和喪屍作戰太殘酷了，人類從沒有經歷過這樣的戰爭。 　　自從病毒爆發以來，上尉已經記不清帶過多少隊員，雖然自己拚盡全力，但他們還是像流星一樣，匆匆露個臉，連名字都還沒記住，便死在了前線。 　　不過，高山涼介是個例外，他三年前從日本加入聯軍，之後便分配到自己的小隊，歷經上百次的戰鬥，依然毫發無損。 　　這也許是東方人特有的運氣，上尉心裡這麼覺得，他甚至暗暗把高山涼介當成了小隊的幸運符號。 　　尤其是今天，他已經損失了兩位隊員，因此絕不能再讓高山涼介出事。 　　幽暗的走道突然轉彎，前麵出現了一道開敞的白色柵欄門。 　　這不是那種弱不禁風的便宜貨，用的都是成年人手指粗細的鐵條，數十根通過焊接，組合在一起，形成間距統一的豎向圖案，看起來非常結實。 　　上尉把高山涼介拉到身邊，這個年輕人已經像鐵匠的風箱一樣氣喘籲籲。 　　“趕緊進去！”他手上用力，幾乎令對方的雙腳騰空而起，如同麻袋一般扔進門裡。 　　隨後他自己也沖了進去，雖然沒有回頭，但是他已經感覺到喪屍嘴裡酸臭的熱氣。 　　上尉的左腳剛剛跨進鐵門，他就已經開始扭轉身體，在空中蹬出右腳，重重地踹在門扇上麵，直接把門關上。 　　這個舉動讓他的背，直接摔在堅硬的水泥地麵上，刺骨的疼痛令他眼前一黑，幾乎忍不住要叫出聲來。 　　但是上尉還是掙紮著起身，“開槍，快開槍！”他拚命向高山涼介大喊，這個年輕人正茫然地四下環顧，一副不知所措的傻樣。 　　上尉隻好自己先動手，他的步槍冒出火舌，密集的子彈向擁擠在柵欄門跟前的喪屍們，傾瀉而出。 　　也許是槍聲讓高山涼介從混亂中清醒過來，他終於端起武器，隨著上尉一起射擊。 　　他們用的都是AR15突擊步槍，自動模式下，每分鐘可以發射四十五發子彈，沒人能直麵這種火力，就算是喪屍也不行。 　　隻見它們衣衫襤褸的身體上，頓時如花朵綻放般噴出陣陣血霧，把樓道染成一片鮮紅。 　　但是本能讓它們無所畏懼，前麵的倒下了，後麵立刻填上，依舊嘶吼著從柵欄的空隙裡把手伸進來，瘋狂地上下抓撓，就像溺水的人想要抓住船幫一般。 　　“夠了，節約子彈。”上尉卸下打空的彈匣，從戰術背心裡抽出新的替換，“這些沒腦子的家夥是殺不完的。” 　　等到高山涼介也清空了彈夾，上尉才有時間審視麵前的喪屍，第一眼就從屍群中瞥見了斯帕魯。 　　它已經完全沒有往日溫和的容貌，病毒讓他的皮膚變成醜陋的灰色，其中還夾雜著黑色的斑點和細微的血管。 　　本來很漂亮的灰色眼睛，如今是死魚一般的白色，有點像天生害了眼疾的盲人。 　　上尉嘆了口氣，從腰間抽出匕首，小心冀冀地避開喪屍們伸出的手臂，湊到斯帕魯的麵前。 　　“孩子，我永遠不會忘記你的勇敢，上帝作證，我會給你尊嚴，幫你結束痛苦。”上尉嘴裡小聲叨咕，然後用匕首直接從斯帕魯的眉心刺入。 　　刀刃上的鋸齒與頭骨產生的摩擦，通過刀柄清晰地傳到上尉的手指，但是他沒有停手，反而繼續用力，直到匕首完全進入，隻剩下刀柄留在外麵。 　　當他抽出刀子的時候，斯帕魯瞬間垂下腦袋，身體沿著柵欄門慢慢滑到，不過它留下的空位沒保持太久，隨後就被一個滿臉大胡子的喪屍占據。 　　上尉是個堅強的漢子，對待敵人殘酷而且冷靜，部隊裡的人私底下說，如果上麵給他把無限子彈的機槍，他一個人就可以把全世界的喪屍都乾掉，如果殺得興起，他甚至可以再來一遍。 　　但是每次當他不得不對自己人動手的時候，他都會感覺到來自心底的無助，其中還摻雜著少許憤怒。 　　不過他不打算讓自己的情緒影響手下，尤其是麵對剛剛找到勇氣的高山涼介，“小子，不用擔心，這門很結實。” 　　“老大，我不懷疑這門，但是天知道這樓裡是不是還藏著喪屍。”高山涼介用細微而疲倦的語氣說，“如果它們從後麵鉆出來，那可就糟了。” 　　“嗯，除非萬不得已，我們不會在這裡停留太久，”上尉說，“找到科學家，然後把他們弄進飛機，不需要多長時間。” 　　“但是科學家到底在哪？這裡麵的房間看著可不少，”高山涼介遲疑著對上尉的樂觀表示反對，“如果挨個檢查，我看可算不上簡單。” 　　上尉舉手示意，找書苑 ｗｗw.zhaoｓhuyuaｎ.com 阻止高山涼介繼續抱怨，他的耳機裡麵突然傳來陣陣模糊不清的電子音。 　　“獵鷹，獵鷹，能聽到嗎？” 　　“獵鷹回復鷹巢，可以聽到。”上尉和高山涼介交換站位，示意對方保持警戒。 　　“獵鷹，根據你們身上的GPS顯示，你們已經進入防控中心，現在科學家在四樓的實驗室，趕緊跟他們匯合，十五分鐘後直升飛機來接應你們。” 　　“獵鷹收到，請指示具體行進路線。” 　　“獵鷹，向十二點鐘方向移動，大概三十米左右，會有樓梯間，沿著那裡上去之後，實驗室就在右側第五個房間。” 　　“獵鷹收到，馬上開始行動。”上尉皺著眉，之前說好的後備部隊，指揮中心隻字未提，看來又跟之前的任務一樣，還是要靠自己想辦法。 　　“高山涼介，你繼續在這警戒，眼睛放亮點，十五分鐘之後，去四樓的實驗室，我們跟著科學家一起，坐直升飛機離開這個鬼地方。” 　　“明白，我會盡力的。”高山涼介舔了舔嘴唇，語氣可沒有他說的那麼堅定。 　　上尉裝作沒有發現他的膽怯，他用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想要說點鼓勵的話，但是嘴巴動了動，最後什麼也沒有說出口，隻是從戰術背心裡掏出一個壓滿子彈的彈匣交給對方。 　　他扭過身子，整理好裝備，隨即向走道深處的黑暗跑去，心中暗暗祈禱不要再出現任何意外，但轉念一想，又立刻否定了自己的幼稚。 　　“如今這個亂世，沒有意外那才是最大的意外呢。”他想到這裡，嘴角露出了苦澀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