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大龐出生於60中期,那是饑餓年代。聽父母講,他出生時隻有可憐的4斤。父親給他取名“大龐”,就是希望他慢慢長健壯些。那些年,物資極度缺乏,加上兄妹多,勞力少,在那個靠生產隊的“工分”來分配糧食的年代,他們家每年毫不例外的早早斷糧。一年的光景,家裡有大半年靠父親在外做副業掙錢買雜糧度過,譬如豆類、紅薯絲等,反正能填飽肚子就行。八、九歲開始,隻要假期,或放學後有空,楊大龐往往跟隨父母、姐姐下地勞動,做些力所能及的活,減輕家裡的負擔。一直到1978年春節過後,“包產到戶”生產責任製的春風,吹到了他們這個大山深處的小村莊裡,時任生產隊長的父親,馬上帶領鄉親們按人口、按耕地狀況,把土地分包到戶了。從此,基本告別了饑餓。 無論身處多麼貧窮的境地,楊大龐對知識的渴望,從未停頓,並非他有多大理想,跟主要是一種本能,發自內心的需求。從小學、中學、高中,家裡從沒人過問他的學習,更遑論輔導。但學習的自覺性、主動性很高。盡管初中三年級、高一上縣中,因籌集學費困難,兩次差點輟學,好歹有驚無險,高中順利畢業,參加當時的文科預考,入線,成績並不理想。楊大龐一度有點沮喪,但班主任老師安慰他“你現在預考成績是低穀,高考一定能沖上高峰。”這句話,楊大龐至今仍然刻入腦海。因為,不僅這句話不僅鼓舞著他,而且,還給班主任還說準了——楊大龐的高考成績出乎意料的好,甚至達到全縣的第三名,那是高中時期,他從未達到過的高度。 暑假的夏天,參加“雙搶”是這幾年必不可少的勞動。分產到戶後,家裡耕地不少,勞力可沒增加。先把早稻收割,馬上把耕地翻轉,要搶種晚稻,每天天不亮就下地,有時,打著火把照明,為的是趕季節,保證一家一年到頭能吃飽飯。十幾歲的楊大龐,也跟全勞力一樣,啥重活也乾,身上被太遠曬的,掉了一層層皮。高考放榜公布成績那天,楊大龐跟姐姐一起,一早就下地插秧苗,還沒回去吃早飯呢。九點多鐘,遠遠聽見有人叫他名字“大龐、大龐。”他一看,發小加同學劉金龍,趕忙應答“金龍,我在這。”劉金龍氣喘籲籲跑的他跟前:“高考成績出來了,你全縣第三呢,快到鄉供銷社打電話去。”聞聽此言,楊大龐內心竟然沒有掀起一絲絲波瀾,這天大的喜訊,對他沒有任何觸動。 盡管這是村裡第一個大學生,但也沒有受到任何祝福,家裡沒辦法慶賀,畢竟,季節不等人呢,一大堆農活,等著完成。趕回學校,迷迷茫茫填報好誌願,楊大龐回到家裡,協助父母、姐姐,把“雙搶”農活乾完,把糧食戶口關係轉到省城學校,從此,他成了吃“商品糧”的城市戶口。 一路風塵仆仆的大巴車,經過十幾小時的顛簸,終於抵達省城汽車站。在這裡,楊大龐第一次看見紅綠燈,第一次看見公交車,也見識了在頭頂拖著根辮子的有軌電車……。在車站,學校設立新生接待站,很快的,校車載著新生們,穿過一條條大街,往郊區的學校駛去。楊大龐坐在窗邊,飛馳而過的街景,他卻視而不見,心裡想著的,是對大學生活的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