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警察看著我說:“我姓董,有事情按墻上的警鈴報告,如果能舉報公安機關還沒有掌握的案情就能立功,立功了可以早一點出去。” 接著他沖前麵的一個黑胖子(後來知道他是號長叫張猛)喊道:“給他說一下規章製度,大家都不容易,要互相照顧,不要鬧事!” “?好好好,董乾您放心!”那滿臉堆笑的胖子連連點著頭說,一看這家夥就不是好人。 後來知道在看守所關押的叫犯罪嫌疑人,管理我們的警察叫乾事。隨著董乾事的腳步聲遠去,張猛的笑臉也晴轉陰,不陰不陽的沖我喊道:“新來的2752,過來,蹲在地上!” 我走過去站在他麵前,沒有蹲下,心裡很不爽。 挨著張猛坐的是個光頭,也是一個虎背熊腰的大胖子,左胳膊上紋著一條張牙舞爪的龍。他氣勢洶洶地沖我喊道:“你聾了,說你呢,快點蹲下!” 頭一次看到這架式,心裡還真是有點發悚,小爺我好漢不吃眼前虧,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我乖乖地蹲下來。 紋龍男指著張猛說:“這是猛哥,睡一號鋪,他是號長,在號裡都得聽他的;我叫趙亮,以後叫我亮哥就行,在裡麵隻要聽話就沒事到了什麼地方有什麼地方的規矩,進來了你就是犯罪嫌疑人了,在這裡是龍得盤著是虎得臥著,一般都要進監獄,能出去的不多!” 多大了,怎麼進來的,犯的什麼事……,那紋龍男像警察一樣對我審問了個清楚,我老實地一一回答。 等我把大集上發生的事,大體說了一遍之後,紋身男冷笑著說道:“現在的小孩都會吹牛逼啦!” “吹牛逼又不繳稅!”張猛冷笑一聲道。 “沒事,你這案子如果家裡人給你托托關係,花點錢你就能出去,不用坐牢的!”張猛拿出一支煙點上,猛吸了一口說道。 “你爹是乾啥的,家裡有沒有錢?”紋身男不懷好意地問道,臉上掛著壞笑。 “我家裡沒人!”我大聲說道,真想朝他的胖臉上來一拳。 那紋身男臉色一變,直起身,清了一下嗓子,大聲說:“好好聽著,我給你說了一下這裡麵的規矩,甭管你是老是小,以前在外麵是乾什麼的,隻要進了這個門都要按先來後到排位子,先進來的為大;不管年齡大小,後來的要叫先來的哥;新來的睡最後麵的床位;新來的要先擦地板洗廁所……” 忍著吧,人在屋簷下就得低著頭,我默默地在心裡勸著自己,放開了攥緊的拳頭。 監室大約三米寬七八米長,分兩部分。進門是第一部分,左手墻角邊是寬和高都是四五十公分的水泥臺,有三個人間隔著坐著;右手邊是高五六十公分寬二米的大床鋪。水泥臺和床鋪間的過道有一米多寬,直通最裡麵的廁所。 第二部分是在最裡麵的廁所,有口無門,一覽無餘。廁所門口內有一扇小鐵門和一鐵窗,透過鐵窗可以看到外麵有一個大鐵籠圍起來的陽臺,約有十平方。後來知道那個是放風場,平時鎖著,下午定時開放。 監室的天花板特高,應該有四五米,兩盞防爆電燈,墻的最高處掛著一塊鐘表,一隻喇叭,還有一隻吊死鬼樣的攝像頭。 入監室後的第一個規矩就是洗冷水澡,應該類似古代的殺威棒。 紋身男給我說完了規矩,又命令幾個小弟讓我脫光衣服站在廁所裡,他們輪流用臉盆向我身上潑冷水,美其名曰:消消毒。 在一片幸災樂禍的喧鬧中,我被消完了毒。從他們的表情可以看出來,他媽的這裡麵的人是一群變態狂!剛進來時的好奇感被涼水沖走,感到受了奇恥大辱的滋味。 “你今晚睡最後麵!”紋身男指了指床鋪。 “吃完飯看看他們怎麼乾活的,你先學學擦廁所!”說完晃著胖腦袋去了前麵。 在床鋪沿呆坐到下午六點鐘,一陣急促的電鈴響起。 “開飯了!”紋身男喊了一聲。 大家迅速下床沿,拿起碗筷整齊地站好隊。 外麵發飯的從鐵門孔把飯舀到紋身男提的大水桶裡,然後他再挨個分給我們,每人兩個茶杯大小的玉米窩頭和半碗水煮蘿卜湯。 他們把碗放在床沿邊,半蹲著,吃得狼吞虎咽,我卻沒有胃口,怎麼也難以下咽。 挨著我的一個老頭一邊吃飯,一邊自言自語地說道:“剛進來的都這樣,餓上兩頓就好了,不吃別浪費,給我吧!” 於是我就全部倒給了他。 飯後有洗碗的,有擦地板的,有沖廁所的……分工明確,沒活乾的坐床沿聊天,我是擦地板的。 晚上7點整,起立,站成兩排背監規。背完監規坐在床鋪上聽新聞聯播。聽完新聞是自由活動時間,說是自由活動也是隻能在床鋪上聊聊天天或打撲克牌,不允許下床鋪亂跑,上廁所要向紋身男喊報告,允許了才能去。 22:00整,一陣急促的電鈴響起,紋身男大喊道:“睡覺時間到!” 大家開始慌亂地去爭搶比較靠後的床位,晚了可能躺不下,因為這後麵睡覺的人太多,這大通鋪人多空少。 在大通鋪的墻上,每隔約一米有床號,從1到15。 我數了一下監室裡一共有20個人。 從1號到10號的鋪位都很寬鬆,可以平躺著,很舒服。從11到15號這五個人的空要10個人睡,別說是躺下了,就是側著身也擠不上,幾乎是人疊人。 這覺怎麼睡?這不是明擺著侮辱人嗎! 看著後麵被擠得呼呼直喘的幾個人,我氣不打一處來。 “猛哥,能不能讓前麵的靠一下,後麵實在是擠不下了?”我沖前麵的張猛說道。 張猛向我這邊看了一眼,沒有說話,趙亮晃著膀子走了過來。 “你小子毛病還不少,如果睡不著可以起來值夜班背監規,我讓你知道什麼是規矩!” 他說話的同時一隻大手沖我左邊耳朵就抓了過來,看來想擰我的耳朵。 我本能的一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用力一攥,他高大的身軀突然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接著哎喲喲喲的叫了起來,好像很痛苦。 我也嚇了一跳,趕緊鬆開了手。 我也不相信我有這麼大勁呀,我吃驚的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又看了看坐在地上的紋身男。 這時所有人都從鋪上坐了起來,驚訝的看著我。張猛也從床鋪上下來走了過來,三四五號鋪氣勢洶洶地跟在他後麵。 “揍死他!” “這小毛孩欠教育!”前麵鋪上的幾個人也在起哄。 前麵鋪上的四個人沒有說話,非常默契的圍了上來,看樣子準備動手了。 說動手就動手,憋了一天的火一下子沖上了我的頭頂,來吧,小爺我也跟你們拚了。 我們交手了,可是奇怪的景象卻出現了:他們打出的每一拳,踢出的每一腳,在我看來簡直是太慢了,與他們咬牙切齒的表情太不相符,看著十分可笑。 我本能的左擋右擋,每擋一下就有一個人疼得大叫一聲,接著就跌倒在地。不到一分鐘群毆結束,有的抱著胳膊,有的抱著腿蹲在地上,疼得哇哇直叫。 “行啊小子,以前肯定練過,我混了多年今天讓鷹啄瞎了眼!”張猛抱著受傷的胳膊從地上爬起來,咬著牙說。 他又看了看還坐在地上的同夥說:“真他媽丟人,栽在一個小孩子手上!” 他沖在六號鋪的一個胖子說:“栽了就認了,你往前一靠一下,讓他睡六號鋪。”說完一拐一拐地走到前麵,爬上了床鋪。 其他的人也不哎喲了,都咧著嘴,各自爬上了自己的床位。 監室裡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沒有人說話了。 我爬上六號床位——終於可以躺下來了,心裡有一種勝利的快感,就像小時候的感覺。這時胳膊隱隱有點疼,可能是剛才力氣用猛了。 我看了看右手邊挨著的是五號鋪,是剛才挨揍的一個小夥,染著一頭黃毛。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左手邊是七號鋪,是我給饅頭的那個老頭,仔細一看他還鶴發童顏的,也不像是個壞人。八號鋪是一個戴眼鏡的學生。 後麵的床位依然是人疊人,都是前胸貼後背,我不自覺地向黃毛那邊擠了擠。 我好像聞著了野獸的氣味,這裡麵沒有人味! 為了生存,人和獸本質上沒有區別。 不一會兒,大部分人都進入了夢鄉——有的打齁,有的磨牙,有的放屁,有的夢中喊娘…… 監室頂的燈泡發出刺眼的白光,讓我毫無困意,我閉上眼,回想著今天發生的事,像做夢一樣。 我隨便一比劃就能致人重傷,讓我不經意間犯了罪,這些超能力可能已經毀了我的人生。什麼時候能回家還不知道,就是出去了別人也會看不起我,這人是丟大了。 我想到了夢中的金甲武士和手心上的黑線,可夢與現實真能聯係在一起嗎?我伸出右手——黑線依然很明顯。我用手使勁捏了捏自己的大腿——很疼,可這又是現實不是夢。 一直以來我相信科學,相信唯物主義,相信正義,相信警察叔叔,可今天發生的事,還是顛覆了我的三觀。 如果沒有這眼疾手快的超能力,今天我肯定會被打殘的。我又想不管怎麼樣,在這樣的環境裡,首先要保護好自己,既來之則安之。 轉念一想,憑我現在的身手,能成為一個古惑仔也挺酷的,這樣一想心裡就舒服許多了,想著想著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斷斷續續的哭聲把我驚醒了——是一個女人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