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飄回監室時，老頭正很負責任的盯著我的身體，防止被別人打擾。 我躺回自己的身體後，輕輕對老頭說道：“寶爺，謝謝！” 老頭看著我說：“還是叫我老頭吧，看你這嚴肅的樣子我不太習慣，快睡吧，天要亮了！” 不一會兒我就睡著了，這一夜睡得很香。 我一整天都在想著半夜約會的事，潛意識中已經把她當作朋友，忽略了她是一個女鬼，這已經不重要了。 又是重復的一天…… 這天半夜子醜交替時，我又到了大廳，看到了長發飄飄的霍少菲，她沒有紮頭巾，一副我心中女神的模樣。 “我們去外麵吧！”看出她心情不錯。 我們飄出窗戶來到外麵，滿天星鬥閃閃爍爍，蟲鳴聲聲，很適合約會的風景。 “夏木正濃桐葉墜，秋風未起草蟲鳴。”她隨口念了一句詩。 ”這詩聽起來還行！“我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說道。 “你不怕光嗎？”這句話一出口，我便覺得有點大煞風景了。 “鬼不怕月亮光怕太陽光。”她笑了笑說道。 “我給你講一下我的事吧，你願意聽嗎？”她看著我，十分誠懇地說道。 “當然願意！”我不假思索的回答。 她說她出生在京州市郊區的農村，父親是下鄉知青，與母親都是村裡的代課教師。後來為了照顧體弱的母親，父親沒有回城。 在農村，講究傳宗接代，如果你沒有兒子，你就是絕戶，這個稱呼要比直接罵祖宗還狠。 生霍少菲時，母親難產大出血，險些把命丟了。父親知道母親身體弱，堅持去做了結紮，不再生第二個孩子了，為此母親一輩子都覺得對不起父親。 當年父親為了母親而留在了農村，丟掉了城裡無數人想要的鐵飯碗，為此在城裡的爺爺和叔叔們，與父親斷絕了往來。 她是家裡的獨生女，父母都很寵她。雖然不富裕，但是開明的父親還是供她上了高中，她沒有讓父母失望，考上了師範大學。 村長為此還擺了慶功宴，說她是他們村第一個大學生。 大四那年，她與班長李震確定了戀愛關係。 她們一起上課，一起讀顧城、北島的詩歌，唱鄧麗君、齊秦的歌曲，那是她生前最幸福的時光。 那年春節過後，家裡的天仿佛塌了下來——父親患胃癌去世了。 母親整天以淚洗麵，說父親早就有胃病，一直拖著沒去醫院檢查，隻是去村裡的衛生室買點止疼藥吃，疼得受不了了，才去了鄉衛生院，後來又轉到縣醫院，已經是胃癌晚期了父親讓母親一直瞞著她，怕影響她學習。花光了家裡所有的積蓄，借了所有能借的錢，可是還是沒能留住父親。 母親也因為父親的去世越發變得蒼老，不久得了抑鬱癥，在父親去世的三個月後，母親喝農藥自殺了。 家庭的變故讓霍少菲也抑鬱了，有幾次她想從自習室的窗戶跳下去，她想那樣應該能見到父母。 有人說命運要掌握在自己手中，可不是所有人都能掌握，殘酷的現實往往會把人生撕得粉碎。 當李震提出分手的時候，她沒有感覺到意外，因為什麼事也不會再讓讓她傷心了，也包括失去愛情。 不久，李震和鄰班的林玲玲又手牽手地走在了校園裡，那個姑娘的爸爸是市人大林副主任。 整理父親的遺物時，她發現了父親的日記本，上麵記著為了看病借的錢，一共有二千多元，這是在農村普通人家一年的收入。在日記本的最後頁寫著三個讓她心碎的三個字:對不起！ 為了早點把這筆錢還上，她周六周日開始做家教，每周有十塊錢的收入，可這是杯水車薪，她很著急。 霍少菲的舍友胡貴花來自河南，在宿舍裡是她家裡最窮的，從大一就開始勤工儉學。可她現在宿舍裡的土豪了，對舍友出手很大方，看得出來她賺錢很多。 胡貴花說自己在外麵做銷售，背後同學們都議論，說她做的其實是陪酒女郎。 這天晚上胡貴花下半夜才來睡覺，滿身煙酒味，把大家都嗆醒了。 張紅開玩笑的沖她喊：“你這騷女人又去哪裡鬼混了？” 胡貴花從包裡拿出一包瓜子就扔了過去：“閉上你的臭嘴！今晚老娘高興，我請客！”說著向每人床上扔了一包，大家不約而同歡呼起來。 原本對胡貴花不屑一問的霍少菲忽然羨慕起她來。 早上霍少菲故意拖遝著沒向往常一樣早起，她知道胡貴花有睡懶覺的習慣，等其他人都走了，她開始向胡貴花取工作經驗。 霍少菲開門見山的說她想掙錢還債，胡貴花也知道她現在的處境。 胡貴花說，對既沒力氣又沒經驗的女學生來說，能乾的工作少，既輕鬆又賺錢的幾乎沒有。她以前什麼又臟又累的活都乾過，送牛奶、送水、送報紙、餐館服務員、保潔員、家教、酒水推銷等，但是沒掙到多少錢。 胡貴花來自河南山村，家裡窮得別人無法想象。當初她答應父母上大學後可以勤工儉學，還能賺錢供弟弟妹妹上學，父母才省吃儉用的供她上了高中考了大學的。因為她如果一個月不往家寄錢，那個家就會揭不開鍋。 她對霍少菲說，馬上就畢業有工作了，這時沒必要再像她那樣拚命去做兼職賺錢了。但是執拗的霍少菲實在是等不了了，為父母還債是她最重要的事，因為她盡早地還清債務，才能讓父母冥目，自己才會安心。 最後實在拗不過她，胡貴花向她說了實話——她在一個夜總會當服務員，同學們的議論是真的，是全市最頂級的夜總會——完美。 霍少菲有點不敢相信耳朵，因為聽說那個地方是個色情場所。 看著睜著大眼睛快驚掉下巴的霍少菲，胡貴花笑了笑說道：“放心，我不是去陪人睡覺的！” 她說她做的是服務員不是三陪女，底薪五百加提成，每月近二千元的收入，要不是工資高她也不會去那種地方當服務員。 當時市區工人的平均工資也就三四百元，大學的老師一個月也拿不到一千元啊。 完美夜總會招收的女性服務員身高必須在1.6米以上，年齡28周歲以下，必須熟練掌握普通話和英語，要求大專學歷以上。公司每年都會到各大高校招員工。上崗前必須辦健康證，接受正規培訓30天，以掌握必須的服務知識，包括簡單的英語，日語，韓語等以及各種菜單的價格酒水名稱等。工作時間是晚上8：30到次日淩晨2：00。 “它是不是一個色情場所，裡麵玩弄女人嗎？”霍少菲很天真的問。 胡貴花說：“服務員與小姐是有嚴格區別的胡貴花說她做的是包廂內專職服務員，負責日常消費，小姐才是陪客的，上不上床就不得而知了。” “在完美消費的人非富即貴，有社會各界名流，一般都知道行規，都很守規矩。去的人一般都很見過世麵，不會弄那些太低俗的遊戲，起碼不會在那裡玩。基本上去那裡的，都是為了拉攏關係，也就是一個過場，重要的是要去談事，所以，在裡一般都會很正經。” “陪客的小姐很多，都很漂亮，碩士學位的也有一些，都很有錢，不是常人理解的那種普通的穿的暴露的那些站街的小姐。” “那裡麵的小姐會穿的很漂亮，但不會很暴露，隻是會突出自己的氣質。她們都是大專以上的學歷，也有研究生，來自有名的藝術類院校，陪客人聊天的時候，可以從歷史人文，聊到電子科技！” “雖然包裝的這樣高檔次，但是這家夜總會終歸還是一個色情場所，隻要談好價錢，客人可以帶小姐外出嫖宿，或在包房內發生性關係，甚至有多對男女在包房集體淫亂！” “我就是顏值低了點，想當小姐還不夠格，要是你去，肯定能當上花魁！”胡貴花壞笑著說道。 “花魁是啥？”霍少菲茫然的問。 “花魁就是頂級美女，裡麵有‘四大花魁’，你應該能成為‘五大花魁'！”說完她哈哈大笑起來。 “你真沒個正經，公安不查嗎？”霍少菲的聲音有點慌亂。 “你認為在那裡花天酒地的隻是大老板？”胡貴花冷笑著說道。找書苑 wwｗ.ｚｈaｏshuyuaｎ.ｃom 如果不是從自己近四年的同學嘴裡說出來，霍少菲還真不會相信。她從來不知道社會有如此黑暗的一麵，這刷新了她的認知。 胡貴花說做服務員這件事情要替她保密，要讓同學知道了，她隻能從宿舍樓上跳下去了。 記得有一句話說，有理想在的地方，地獄就是天堂，有希望在的地方，痛苦也成歡樂。現在霍少菲的希望是賺到錢，理想是早點還清父母欠的債，她已經迷了心智。 做了幾天思想鬥爭，霍少菲還是決定要去做服務員，她不知道自己的一隻腳已踏進了地獄的大門。 此時我想到，在這看守所裡關押的犯罪嫌疑人，他們為什麼會犯罪，大部分人還是因為貧窮和無知！ 有胡貴花的指引，加上自己比較高的顏值，霍少菲很順利的通過了麵試，很順利的完成培訓，也很順利的做了包廂服務員。 幾個月下來，有很多客人看她長得漂亮，想出高價包她，都讓她拒絕了。她的底線是隻做普通的服務員，不做小姐。 有個客人一下拿出一千元現金，扔在她麵前，她也不為之所動。 畢業前夕，這時的霍少菲已還清債務，她應該像胡貴花一樣辭職，回校準備畢業分配。按正常的人生道路，她應該像所有大學畢業生一樣，會有體麵而穩定的的工作，成為教書育人的人民教師。曾經在夜總會打工的日子，隻是她人生的一段小插曲。 可她卻沒有辭職，她正做著一件常人不敢做的事——搜集完美夜總會的犯罪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