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應抬頭看了看那一臉痞樣的壯漢,有些麻木了。 他前世是什麼很壞的人嗎? 不然怎麼每次談話之前都要先被人冷嘲熱諷兩句? 隻是這無差別攻擊似乎並不隻是攻擊到了陳應和陳到二人。 看到劉備本就煞白的小臉兒變得更為煞白了,陳登才急忙麵色不善地岔開了話題: “元順回來了啊!給盟主送的信可送到了......這位是?” 劉備坐在上首,身後關張侍立,陳登等看著像是文士的人坐在一側,曹豹和一個精瘦男子分坐一側。 雖然陳應認不得的占多數,但按人數來看,徐州有頭有臉的人大抵便都在此處了。 陳應環視一周,看大家表情還都比較嚴肅。 張飛的環眼也瞪得像是銅鈴,卻雙眸無神,一眼就能看得出是在走神。 陳應便拉著陳到對劉備作了個揖禮,抽出懷中信封,回到: “應幸不辱命,盟主回信在此,還請劉使君過目!” 張飛看到信封,趕忙小跑到陳應麵前接過,陳應空下的手便緩緩垂至身側,還順便用胳膊肘捅了捅傻站著的陳到。 陳到方才如夢初醒,也開口道: “在下陳到,字叔至,乃是汝南人士,特來......護送元順的。” 陳到本想說是特意來投奔劉備的,但猛然意識到這是在大庭廣眾之下。 眾目睽睽的投靠便顯得不是那麼純粹了。 因此陳到止住了話頭,先搪塞了過去。 劉備年齒已然不小,說話的聲音卻依舊清朗溫潤: “元順與叔至奔波勞碌,備不勝感激,二位快請入座吧。” 陳應並沒入座,而是轉頭看向了陳登。 陳到看著陳應不動,也有些好奇地將頭轉向了陳登。 陳登剛想端起茶湯來喝一口潤潤嗓子,卻被兩道目光盯得渾身不舒服,有些沒好氣地說道: “劉使君讓你坐你就坐,看我作甚?” 看著陳應乖乖挨著他坐下,陳登雖然疑惑這小子往日裡也沒這麼聽話過,卻也沒顧上問。 兒行千裡母擔憂,弟弟出遠門,兄長的擔憂也絲毫不比母親低半分。 陳登瞅了一眼認真看回信的劉備,轉頭小聲問道: “這一路可曾遇到匪患?臧霸昌豨可有難為你?” 陳登可是太清楚自家家兵的實力了,若是遇到匪患蟊賊,恐怕是絕無一戰之力的。 陳應本來還尋思著該如何不動聲色透露出陳到這個看似人畜無害的年輕人是練兵好手這件事。 陳登這一問卻是恰好把臺階送到了陳應麵前。 陳應也就佯裝出一副後怕的模樣,先是裝模作樣拍了拍胸口,然後湊到陳登耳邊,細細描述了一番第一夜晚上的兇險,聽得陳登眉頭直皺。 陳登心道陳應能活下來便是萬幸,已經在考慮要給家兵的親眷們發多少安家費和諸如此類的撫恤金了。 這得陳應先打報告,他才能批條子。 小小一個會議,每個人都有自己要乾的事。 陳到尷尬之餘隻好舉起茶杯裝作飲茶,以此來表示自己也很忙。 陳登除去愛吃生魚片以外,就好喝口茶水。 陳家的茶也是最頂級的品種,整個府中都茶香四溢,讓陳到口齒生津,想細細品嘗一番。 不過陳到才剛剛揭開茶杯的蓋子,劉備就看完了手中的信,微微仰起頭來。 看眾人都等著劉備發話,陳到隻好戀戀不舍地把茶杯蓋住,看著眼前的水汽消散不見。 “依盟主信中所言,乃同意了備為盟主守戶,此番元順奔波勞苦,居功至偉。” 劉備看了袁紹的信,知道陳應和袁紹談的極為妥帖,心下大喜,再加上有著拉攏陳登的心思,便毫不吝嗇地誇獎起了陳應。 在場的幾位也都心裡跟明鏡似的,知道劉備這是打算給陳應封個官職了。 陳登也是挑了挑眉,把胸膛又挺起幾分,示意陳應做好準備。 停頓了瞬息,劉備又接著說道: “元龍如今是典農校尉,元順如若不棄,有意初入仕途,便先任下邳倉曹椽屬如何?” 倉曹椽一職也就是一個二百石小官,陳應本先皺了皺眉,覺得劉備給他這個官職多少是有些看不起人了。 他再怎麼說也是下邳陳家公子,即便是初入仕途,也不該隻領一秩二百石的小官。 但轉念一想,陳應便迅速繞出席位,對著劉備在處鞠了一躬,道: “多謝使君抬愛,應自當盡心竭力,不負所托!” 看陳應如此上道,劉備才釋懷地哈哈大笑起來,臉上夙夜操勞的疲累也似是掃清了些許。 糜家全國巨富,徐州首富的名頭雖然響亮,但僅僅有糜家一家的鼎力支持,劉備定然是拿不下這塊四戰之地的。 所以劉備肯定不會做出不合適的舉動。 實際上劉備雖說是入主徐州,但並未上報朝廷,隻是陶謙死前的私授。 他如今能自行安排的官職裡,職位最大的也最適合陳應的便是倉曹椽一職。 這可是在饑荒年間,沛相如今還是陳珪,典農校尉又是陳登。 這一條農業產業鏈全是陳家父子,因此管理倉庫無疑是一個肥差。 說到底,這便是劉備現如今所能展示給陳家最大的誠意了。 況且這個官職,劉備給的可謂是心甘情願,甚至都想謝謝陳應絲毫不嫌棄了。 雖然陳家並沒有明顯支持劉備,甚至陳珪乾脆中立,但陳家人都心係徐州父老這一點劉備是看的透透的。 他也就借此機會順水推舟將倉曹椽屬遞給了陳應。 劉備如今根基不穩,日防夜防的已經很心力交瘁了,若是再來個家賊難防,那劉備可能就要崩潰了。 但讓陳應去擔任倉曹椽,哪怕陳應混蛋,陳珪陳登二人也絕不會任由他胡作非為。 “哈哈哈哈......” 笑聲還回蕩在府中,已經不再笑的劉備才忽然意識到這笑聲並非自己的聲音。 有些不解地轉頭看向側麵,劉備才發現是曹豹又在作妖。 劉備也隻好問道: “子文何故發笑?” 曹豹這才止住笑聲,言道: “劉使君既都知道,陳家人也隻懂種地之事,對軍事恐怕一竅不通!就算是十個陳登,恐怕也打不贏我一人,又怎能懂得練兵之道?” 劉備再次被曹豹無差別攻擊,心裡已是有些惱火,既想教訓曹豹一下,又不好首次見麵便得罪了丹陽派係的話事人。 徐州本地的與會者裡,沒人敢和曹豹在武力和練兵上叫板,都不言語,一句不和諧的話語卻飄進了每個人的耳中: “那曹將軍的意思,是否就是隻要我們能打贏你,你便讓我們掌管丹陽兵?” 劉備還當是誰這般膽大,正欲欣喜,看到是陳應後,忽然就喜不出來了。 世家子自是要學習一些弓馬體術,但對上曹豹這樣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人,定當無半點贏麵。 曹豹更是再次大笑起來,言道: “那你們三個小白臉便一塊上,隻要你們能打贏,我曹豹今日任由你們處置!” 就連陳登就趕忙半起了身子去拉陳應,讓他莫要這般初生牛犢不怕虎。 掌管丹陽兵最多也就是惡心一下曹豹許耽,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以陳家人的練兵水平,自然是不可能讓這群老兵油子歸心的。 兵權沒了無所謂,臉丟了可就真沒了。 劉備本也想讓陳應別亂說話,但眼瞅著陳登都沒勸走陳應,張飛眼裡更是一下子有神起來。 他一聽到有人要打起來,整個人都亢奮了些許,甚至還暗地裡捅咕了劉備一下,讓他別多管閑事。 劉備也乾脆不阻擋了。 曹豹曹宏都私德有虧,這兵權若是這能交於陳登一家,他就要笑開花兒了。 若是不能,也無妨。 關羽、張飛、趙雲都在,曹豹最多也就娟狂到這個地步,就算是贏了也沒法更狂娟半分了。 好歹是三打一,萬一呢? 陳登都低垂下臉不好意思說話了,陳應卻是淡然一笑道: “無須三人,隻需叔至一人便可輕易取勝!” 劉備本來懸著的心登時就死了,隻能弱弱補一句: “點到為止,莫要受傷。” 張飛的眼神又空靈了幾分,顯然是覺得一邊倒的打架不好看。 陳登的臉又抬了起來,盯著陳應滿眼不可置信。 他沒想到陳應居然還有這一手,自己囂張了半天,叫自己的兄弟去挨打。 打得贏曹豹的大有人在。 可絕不會是陳應這個白身能收在麾下的人。 其餘人的目光又霎時聚集在陳到身上。 陳到剛吹開茶沫,嘴還沒挨到茶杯口,沒好氣兒地剜了陳應一眼,把茶杯又放回原位,站起身來,朗聲道: “的確,我一人足矣。”
第七章 打起來!(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