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鐸對李愚說道:“你所言有理,隻是近日,黃覺大軍逼近,權衡事體輕重,我也無瑕分心調查此事”。 李愚道:“願為大人分憂!” 張鐸道:“你書信中提到,要接芽兒回長安,如今,賊寇四起,橋斷路絕,你且安心在滁州做我的記事,待賊寇平息,交通恢復,你要回長安,我定不會強留”。 李愚回道:“小人從長安來此,隻為了芽兒,現在已經團聚,隻要不分開,也不在乎身何處安身了!”,說著又與芽兒深情對望起來。唐展張鐸直呼:“受不了”。 原來李愚在從長安出發之際,已將所有細軟之物變賣,隻留舅父一處居所尚存,折了些銀錢,做為盤纏,購得一匹駑馬,就馬不停蹄往滁州趕來,李愚雖從未出過長安。但是看過“九州地輿”,“山川遊記”,“水經注”,“大唐地理誌”,等一些書籍,所以各處山川地形,關隘險要,甚至一些晦徑小道都默記於心了,一路上像開了人肉導航。 隻不過,出了潼關往東的景象讓李愚目睹到了什麼是亂世景像,華州,同州人口凋敝,農田荒殘,百姓衣不遮體,食不果腹,難以為生!地方官府不察民間疾苦,征求無厭,變本加厲!李愚帶的銀錢都無所用處,旅店酒肆都關門歇業,隻得備些乾糧,勉強充饑! 到穎州時,更可謂是人間煉獄一般,連年天災,又及兵禍,草根樹皮都已食盡,百姓易子而食,慘絕人寰!白骨暴於野,千裡無雞鳴!也是在穎州,李愚的駑馬被亂兵搶略,幸得有銀錢傍身,才從亂兵手裡買了這條命回來,再從穎州到滁州,僅憑這雙腳和堅定的信念走了過來。好在自己在與芽兒約定時間到達了,不敢去想,李愚若到不了滁州或再晚到兩三個月,芽兒孤身一人能否撐得下去。 張鐸接著說到:“既如此,你就在這滁州安家,此番若能退敵,不使滁州淪陷,我便玉成你倆這對良緣美眷,在此安身立命”。 李愚深感張鐸情義,禁不住動容下拜道:“大恩不言謝,李愚唯張大人命是從!效力鞍前馬後,報答大人!”,芽兒也一同下拜。張鐸命唐展將二人扶起,繼續說道:“昨夜巡城,探子回報說賊軍前鋒彭金已過濠州,若不休整最快後天就要到達滁州了,城中防守兵力器械雖已布置妥當,然心中還是不安!”。 李愚說道:“大人連日巡城布置,不瑕休息,若身體有恙,城中無首,才是最大的危險,請大人速度去歇息,唐大哥帶我熟悉下情況,等大人休息好,再一同商議如何?”。 張鐸點頭稱是,回寢去了! 唐展帶了李愚,芽兒上城墻查看地形,李愚從書上了解過滁州地理,實地查看過才知道什麼是金陵鎖鑰,淮南門戶,北臨淮水,南靠長江,群山環繞,平原狹小,滁州城池高深,易守難攻之勢絕非虛言。站在城墻高處,遠眺北麵清流關,已有駐軍嚴陣以待,更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形勢! 巡城回來,張鐸已經睡醒,正在文書閣邊辦公邊用餐,軍報文書,桌案盈積,算籌筆墨雙手不離,小嬋一旁侍立,看準時機往他嘴裡塞些飯菜,三人見此情景,不忍打攪,和小嬋對了一下眼色,正欲退去,張鐸目光還在軍報上,口中卻已發話道:“既然來了,奈何離去!待我看完這幾封軍報,你等且到議事堂等候,稍事便來!”。 愚,芽,展三人,來到議事堂,屁股剛碰到椅子,忽的又站起行禮,原來張鐸已來到。 張鐸先說道:“方才除了軍報之外,有一封我在長安朝中故人的書信,與我說了這天下現今的形勢,關中尚屬安定,河中節度使也算奉詔,河東節度使被麾下兵馬使所殺,自稱留後,朝廷也當沒看見,河南板蕩,滿目瘡痍,蜀地王氏稱帝,與天子分庭抗禮,江南,嶺南,閩越雖遙奉朝廷,也是羈縻而已,隻有河北之地,天子庶兄長魏王李戩節度,士馬精強,青,徐兩地也聽其號令,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是為朝廷雄鎮強藩,其餘各地農民起義,盜賊蜂起,州縣多有被攻陷者,各霸一方”。張鐸接著感嘆道:“短短兩三年,天下竟已崩壞若此,不知有多少惡人逞兇,好人受難,又不知何時天下得以太平?” 隨即對李愚繼續說道:“今賊軍來犯,不日便至城下,你有何對策?” 李愚道:“大人身係一城安危,日夜籌備,軍令嚴整,不需過憂!雖黃覺前鋒彭金急趨而來,兵士幾倍於我,然遠來疲憊,且糧草不繼,必求速戰,我觀滁州形勢利於防守,隻需堅壁清野,待其攻城受挫,回師之際,出兵掩殺,必可挫其銳氣!若壽州守軍斷其後路,前後夾擊,或可將其殲滅!” 張鐸道:“我隻望城池不被攻破,殲滅叛軍,兵力有限,未曾敢想!且壽州姚安與我有隙,恐未肯合擊賊軍!”。 李愚道:“未審姚安為人如何,若其不願投敵,加上有人為陳利害,則有可能說服!”。 張鐸道:“姚安與我乃私怨,韓景在時,便時刻與我作對,彼此見麵恨不得拔刀相向,此人自視甚高,若謂其會投降黃覺,可能性不大!可滁州城也沒有可以為陳利害之人,如知是我張鐸派遣,說不上兩句便會被其斬殺!” 李愚道:“如大人準許,我願前往,將其說服,以報大人之恩!” 芽兒擔心的眼神輕喚道:“李愚哥……” 唐展說道:“我與李記事一同前往,必保無恙!芽兒姑娘不需擔心! 張鐸道:“既如此,須商議細節,考慮周詳,事成與不成,都要平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