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知進沒工夫管這些問題,眼前還有更急迫的問題需要解決,楚國的王爺們現在正在各地舉兵造反,他隻能更加倚重陳元禮。 看著大臣們一個個噤若寒蟬,劉知進心知這群老狐貍還在觀望,劉知進不得不率先開口詢問。 “新朝剛剛建立,便有人要造反,諸位大臣有何意見?” 朝堂上的諸位大臣還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言不發。 “陳將軍,你對如今的叛亂有何看法?”劉知進看著站在群臣最前列的陳元禮問道。現在還是自己的兄弟最信得過。 “陛下,跳梁小醜,不足為懼。臣以為,平定叛亂的關鍵不在上京城外,而在上京城裡。武關城墻堅固,陛下可派一員戰將率禁軍主力在此駐守,叛軍雖然人多勢眾但是卻是由諸多軍隊拚合而成,而且諸軍各懷鬼胎,時間一久各軍矛盾必然爆發,而且叛軍糧草供應不易,叛軍久攻不下,自然會作鳥獸散。至於西域都護楚仁浦,可以抽調居庸關守軍,以兩州之兵對付一州之兵也是必勝之局。隻要咱們穩定住上京城的局勢,叛軍就不足為慮。” “敢問陳將軍,你所說的上京城的不穩定因素是什麼?是我們這些前朝舊臣嗎?” 聽了陳元禮的話侍禦史陸翼立刻跳出來反對,連續用兩個反問句表達了自己的不滿。 新朝舊臣本來就是一個敏感的問題,雖說劉知進對舊臣們依然很看重,也展現出了極大的誠意,但畢竟會心存芥蒂,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隻要開了個頭,舊臣受到的打壓隻會越來越大,所以說要保證舊臣的利益,就隻能進不能退。所以陳元禮想借楚氏宗族叛亂來打壓楚國舊臣的話剛一出口,舊臣一派便隻能反對。 “陸大人誤會了,在下並不是懷疑諸位大臣。我與諸位一樣也是前朝的舊臣,諸位也和我一樣如今都是新朝的新臣,隻是在這上京城中卻依然住著一位姓楚的王爺。”雖然對陸翼充滿厭惡,但陳元禮如今的目標卻不是他,皇帝又在上麵坐著,他隻得強壓怒火緩緩說道。 此時陸翼用眼角的餘光瞟了一下同為侍禦史的魏元博,魏元博心領神會接過沖鋒的大旗。 “陳將軍說的可是潞王。” 還沒等陳元禮說完,魏元博便搶著說到:“潞王這幾年不問政事,王府中的護衛也是上京城中諸位大臣中人數最少的,潞王如何作亂?況且陛下早有詔令,好生照顧楚姓皇族,陳將軍這是要陷陛下於不義讓陛下出爾反爾嗎?” 由於利益的不同,此時在對潞王的爭論上,朝廷上顯然分成了以陳元禮為首的功臣派和士族組成的舊臣派。 潞王久居上京,雖遠離政事但與京中諸位大臣都有或多或少的交情,在朝中唯一的事便是以皇族的身份替朝臣們求情,又在上京城中仗義疏財。 潞王作為上京城中唯一的楚姓皇族,天然成了上京城中諸位前朝舊臣的代表,潞成了舊臣一派的風向標:就連對作為前朝皇族的潞王都不下手,那對他們這群人自然也就不會下手了,而對潞王下手後說不定就要在這群前朝舊臣中掀起一場清洗運動了。因此不管是將潞王當做一個風向標還是想著楚國整的復辟之後潞王能替自己說好話,還是純粹是與潞王的交情,對潞王下手,這是上京城中諸位大臣都不願看到的。這些前朝舊臣形成了一個共識:一定要保住潞王。 “臣也認為陳將軍所言有不妥之處,陛下三思,潞王現在上京城中,護羌校尉楚桓投鼠忌器必然不敢做出對上京城不利之事,如陛下降罪於潞王,護羌校尉楚桓便有理由進攻上京,如此一來我軍腹背受敵可是大大的不利。”左承旨王樸此時也出言反對。 “況且陳將軍如此針對潞王也不免有自己的私心,聽說陳將軍早年在潞王帳下效力之時曾違反過軍令,幸而被當今陛下救下才免於責罰,是不是陳將軍依然對潞王懷恨在心呢。” “這事已過去幾十年了,本將軍早就忘了。”一頓話說的陳元禮麵紅耳赤,隻得連連否認。 “對了,元博還得要恭喜將軍,聽說將軍新納了李資的女兒許婉兒為妻,我還聽說將軍對手下的士兵們說別說是一個士族的女兒,就是郡主,隻要將軍看上了也得乖乖的來伺候你。是不是有這回事?” 陳元禮本想讓許婉兒在陳府做一個丫鬟好好羞辱她,而劉知進為了彌合與士族的關係,下旨讓許婉兒成了他的夫人。 “這……”陳元禮一時被說的啞口無言。 魏元博見陳元禮被懟的啞口無言便乘勝追擊:“陳將軍如此針對潞王莫不真是為了楚玉郡主,就像對李家小姐一樣。” 這牽扯到一樁陳年舊事,當年在禁軍之中陳元禮因欺辱良家婦女而被判處斬刑,幸得劉知進相救才免於被斬,這也就是為何陳元禮會成為劉知進心腹的原因。但斬刑可饒,活罪難逃,陳元禮依舊被處以了宮刑,而當時執法官便是李資,軍中主官便是潞王楚泓,這也是陳元禮對許資懷恨在心的原因。 朝堂辯論,武將出身的陳元禮又怎麼是文官魏元博的對手。 潞王楚泓作為楚國皇族,在上京城中對於成朝君臣來說無疑是一枚定時炸彈,魏元博一番話巧妙的將陳元禮的意見和他的私心聯係起來。一個人即使所說所做都是正確的,但隻要質疑他的動機不純或讓人懷疑他的人品,那他所說所做便要大打折扣了,如此一來劉知進也不得不懷疑陳元禮的動機。 護羌校尉的按兵不動,確實令劉知進感到欣喜,或許是楚桓的家眷都在上京城讓這個護羌校尉投鼠忌器不敢妄動,又或許是潞王一脈本來就是飽受楚國皇帝猜疑而他也被派往邊疆戍守的原因樂得隔岸觀火,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總之對劉知進來說可以不用擔心腹背受敵三麵作戰,隻需專心對付東麵諸侯和西域都護就行,怎麼說也不是一件壞事。 潞王現在不能動,就是要穩住護羌校尉也不能動。 “諸位卿家不要再吵了,朕既然已經下詔要善待楚姓皇族就不會出爾反爾。眾位卿家也放心,隻要你們忠心為國,朕自然也不會虧待你們。”看到朝堂上諸位大臣吵成一團,劉知進不得不出來製止爭吵。 在朝堂上形成一個相對穩定的狀態,讓自己可以全力對抗楚國宗族的叛亂是劉知進的最先選擇。 隨著皇帝的表態,成國的第一次朝會的第一個議題在劉知進的一錘定音中結束了。 其他的議題依然在繼續,但繞來繞去就繞到了新臣舊臣之爭上,但也有人並不在意。 “唉。”將作監少監李原嘆了口氣,他既不屬於功臣派也不屬於舊貴族,而是憑借著機巧的機械設計得到皇帝賞識,坐上了將作監少監的位置。新皇帝登基無疑對他是影響最大的,因為新皇帝顯然對自己的那些奇技淫巧不感興趣。 他對功臣派和舊貴族大臣們的爭吵充耳不聞,他想的不是哪一派能主導朝政,而是自己如何能重新得到新皇帝的信任,在新朝廷裡平步青雲。 李原一抬頭看見站在前麵,因為起草禪讓詔書而升任翰林的許亨,越想越後悔,自己怎麼沒在太尉逼宮時就站出來支持太尉,要是那樣,說不定自己現在就已經成了功臣派的一員了,還犯的著在這發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