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門的時候小心點，我現在嘴巴大到可以吃人呢！”大嘴咧開一笑，露出一排缺少門牙的上牙床。 　　“沒事，真被您吞了順便能幫老姐姐您修修牙！” 　　“讓你修牙我可不放心，想修牙我自己去找白醫館...” 　　“那人家白醫館可接不了您這麼大的牙！我進門嘍，您要不再扭個頭？” 　　“沒勁兒！扭不動了！我好不容易把嘴湊門上！你給我從眼睛這邊繞過來！” 　　“成嘞！” 　　水易一邊和大嘴的主人吳婆交談著，一邊側身進入房門。這時，落在後麵的福伯對辛野招呼一聲： 　　“我藥還在火上的，你們看看她，我回去繼續熬藥咯！” 　　“還不快去！要熬壞了我就拿你熬藥了！”吳婆的大嘴嚷嚷著。 　　福伯聽到這話，轉頭小跑著離開了。辛野隨即跟著水易，從大嘴旁邊的縫隙側身挪進屋裡，然後關上了門。 　　進入房間，辛野發現墻壁上滿滿的都是藥房用的中藥櫃，空氣中充斥著一股草藥的味道。房間裡，吳婆的頭顱十分龐大，側躺著還擠占了整個房間的四分之三，不過身體被擋住了沒看到。大到嚇人的臉上可以看出老太太的模樣，皮膚皺巴巴的，麵頰上還有一些老年斑，缺牙嘴巴正沖向門口。水易和辛野目的地是身體的方向，得從眼睛前麵繞到腦袋後麵過去，首先碰上的就是鼻子。 　　碩大的鼻子幾乎擠上了屋裡的墻壁，水易在經過的時候發現堵路了，不得不說了聲抱歉，然後抬腳邁過鼻翼再往前走。見此情況，辛野也向巨臉的方向作了個揖，緊隨其後邁了過去。這次吳婆雖然叫罵了一聲，但還是費力地移動了一下腦袋，讓他過去得更容易一些。辛野經過的時候能明顯感覺到從鼻孔噴出的強烈呼吸，一口氣就讓他的褲腿都變得溫暖潮濕了。 　　他們走過鼻子之後到達眼睛。眼睛單獨一隻就有汽車軲轆大小，眼白裡血絲縱橫，眼球卻是和一般老年人不同的烏黑清澈。辛野靠近時，他可以看到那眼珠裡倒映出自己的形象，但沒過多久那眼球就咕嚕嚕地滾動，似乎是催促他快些走。耷拉著的眼皮也因此眨了幾下。 　　之後水易和辛野從滿是皺紋的額頭繞到滿是白發的腦後，最後抵達了應該是頭顱脖子的位置。這裡剩餘的四分之一的房間是這裡最寬敞的地方了。 　　吳婆的身體躺在地上，而且還是正常尺寸，乾瘦的身體穿著一件碎花布衫和一條黑絨褲子。和巨大的頭顱相比，那脖子細到要斷了一樣！就好像是一顆大南瓜的瓜蒂上，硬是接上了牽牛花細弱的藤蔓。 　　而且，由於頭顱太大，抬高了脖梗子的位置，所以吳婆的身子隻能傾斜就和著。身體下麵還得墊上被子和枕頭，不然脖子就得歪斷了。身體旁邊還有一堆碎木條和破木板，從形狀來看，以前應該是一張床。 　　“我們這算進來了，老姐姐您說說這什麼情況吧，我覺得您這應該去白醫館看病啊！” 　　吳婆吧嗒吧嗒地開口講起來： 　　“你別說，我以前也出過這事，去找白醫館最後也轉交到你們仙警的手上！那會兒你們來處理的也是一老一小，小的那個就是你們現任所長，當年也就這小夥子這麼大！所以我這是一回生二回熟，久病成良醫了我！ 　　這不最近過敏，昨天晚上我頭疼得厲害，難受睡不著，我就自己紮了大頭針去去頭疼，原本想著睡前給拔了，結果又給忘了，就這麼紮著針睡過去了，一覺睡到今天下午就發現變成這樣了！頭大到把床都壓塌了，嚇得阿福跑出門了！其實我是知道啊，這是藥性變了，原本祛風止痛的大頭針就管兩個小時，時間再長反而會引風邪入體，邪氣淤積就會這樣了！” 　　“行，就是驅邪氣唄，搞個凈邪儀式，這事好辦！”水易聽完說道，“您這都過了一晚上了，不介意再等半個小時吧？” 　　說話間，水易有了對策，在征求吳婆的意見並得到肯定的答復後，他轉頭對辛野說：“我猜是領導神機妙算，知道這活兒能鍛煉你，所以才讓我帶你來。” 　　辛野聽得有些懵，他還沒理清楚其中的關係，就聽水易接著說： 　　“待會啊，辛野你就按我說的做，你當主力，我來協助！放心吧，事情不難，但是有些繁瑣，不過用來練習基本功是再合適不過了。” 　　被趕鴨子上架的辛野點點頭，於是水易讓他拿出萬卷符，先使個“出”字訣。 　　辛野一聲令下，“出！”一段黃色符紙立即從金屬外殼沖出來一尺多長，像劍一樣挺立著。 　　“好，現在試著用‘分’，把符紙分出十五厘米左右的一段。分的時候盯著符紙上想要分開的斷點會比較容易！”水易接著指示。 　　辛野點點頭，說了聲“分！” 　　這是辛野第一次嘗試這個字訣。他盯著靠近劍尖十五厘米的位置，在腦中一筆一劃地描繪出“分”的字形，一種分離的沖動沿腦部通過脊髓，延伸至手上的法寶被表達出來。隻聽“哢嚓”一聲，劍一樣的符帶從他盯著的偏下位置斷開了一半，但還是連著的。 　　辛野剛想用手把剩下的撕開，但不等水易提醒，他就又試了一次“分”，這次把符紙成功分離下來了。 　　水易接過那截符紙比了比長度，然後將其貼在了墻壁上。他對辛野說： 　　“這樣就弄好一張了，就這樣先用‘出’再用‘分’，太長就再‘回’一下，盡量把符帶裁成多段十五厘米長的符紙，記住最短不能短於十二厘米，最長不能長過十八厘米，你的任務是把四麵墻都貼滿符紙！不難，就是體力活！” 　　辛野聽得兩眼一黑：一張符紙十五厘米長，五厘米寬；一麵墻六米寬，三米高；這麼算下來把一麵墻貼滿需要兩千四百張符紙，要把四麵墻都貼滿得需要將近一萬張！而剛才水易還說隻有半個小時！ 　　“辛苦你啊，看你年紀和我孫子差不多大...”無法動彈的吳婆絮絮叨叨起來，“小時候每次看他寫作業他都懶驢上磨屎尿多，一會一磨蹭，每天都熬過十一點咯，夏天我還得揮著蒲扇陪著喲...” 　　“動！”水易一聲斷喝，臉色一下子漲得通紅。而吳婆說話的聲音一下子拉的老長，就像是唱京劇的唱腔一樣，持續不絕地以平穩的音高傳入辛野的耳朵。 　　四周一片金光閃過，辛野發現他和水易兩人不知何時被一圈符帶圍住了，看樣子和水易帶他來宿舍的縮地傳送是同樣的施法步驟，口訣也是相同的“動”字訣，但是效果卻完全不一樣。 　　此時圓圈外的世界仿佛靜止了，一層虛幻而透明的薄膜分隔開圓圈內外的世界。薄膜表麵浮現出肥皂泡一般的五色光暈。在泡泡內部，辛野眼透過薄膜看著外麵的景象近乎靜止，連陽光下的灰塵都一動不動地凝固在空氣中。他好奇地向薄膜伸出手，卻在碰觸它時感到了堅不可摧的阻力。 　　而施展完這個咒決的水易似乎消耗極大。他大口大口地喘氣，勻了勻呼吸，指著符紙圓圈圍成的空間對辛野說： 　　“這個膜裡是高速空間，在這裡度過的一百秒隻相當於外界的一秒，對我消耗很大，我也隻能半個月使用一次！我能給你爭取五十小時，也就是外界的半小時，你要在這段時間裡產出足夠多的符紙段！” 　　想到水易的努力和吳婆的困境，辛野長吐一口氣來調整心態，馬上開始了重復作業。“出！”“分！”“分！”“出！”“回”“分！”的咒決接連不斷。 　　一截又一截符紙被辛野裁好遞給水易，後者檢查長度，如果合格就收起來，如果不合格就廢棄掉了。辛野一口氣做了十截，就感覺身體有些難受而不得不停下，最後一截還因為長度太長不合格。而在他行動的過程中，水易在一邊抽空講解： 　　“每次施咒都會消耗修力，現在你還不會用吐納恢復修力，隻能等休息恢復...所以別光埋頭苦乾，注意休息間隔！欲速則不達，後麵修力下降，精準度也會下降！保持一個良好的節奏，就像是長跑一樣，讓自己的修力逐漸適應施展咒訣的頻率，這樣修力恢復快，就可以一直精準施咒！久而久之也可以提高修力的上限，今後你才能掌握更高級更費修力的咒訣！” 　　辛野休息了一陣，放緩了自己的節奏又來了一波，這次完成了十二截才停下，其中有一次長度不達標，還有一次符紙“分”了一下沒分開，再“分”一下卻又形成了新的開口。 　　水易見狀繼續講解： 　　“施咒前不僅要在腦中想象字訣，還要想象效果，不同的效果的施咒效率是不一樣的，以後你要學習多義字訣也會用到這點。比如‘分’的話既可以想象符紙被一把無形的刀切開，也可以想象連接符紙的纖維一起斷掉，前者就會有從一側切到另一側的效果，後者則是整齊地同時斷裂的效果。 　　這兩者並沒有孰優孰劣，隻是效率因人而異。另外前者的提升要把刀變得更利更快，而後者則要讓更大麵積的纖維同時斷裂。還有使用‘分’的時候要是斷點和預想有偏差可以把符紙湊近了看，或者慢點看，這樣做相當於瞄準，精確度就高些！” 　　聽過講解，又歇了一陣，辛野粗略地明白之前水易是怎麼用一個“動”字訣就實現兩個效果的了。他分別嘗試了湯老師剛才提的兩種想象效果。這次他發現，其實自己比起“刀切法”更適合“斷裂法”。這隱隱符合了李姨曾經對他的評價——“至剛易折”。 　　改良方法後，他再次卯足勁兒抽出紙帶分割起來。這次他對於節奏掌握得更好了，一直做了三十多截才停下，但水易這回卻把它們中的大部分都淘汰了，理由是短於十二厘米了——這一批長度基本在十一到十三厘米。 　　對此情況，水易糾正他說： 　　“不要灰心！你剛切換了動作模式，出現偏差是很正常的...現在每一次動作的一致性都很好！如果每次都有固定的偏差值，那就先人為調整！像射箭一樣，如果每一箭都偏得亂七八糟，說明動作有問題；但要是每一箭都射偏到同一處，說明精確度和動作一致性良好，隻要按反方向位置瞄準靶心就行！要記住，找出問題的根本原因，比盲目解決問題重要！” 　　水易真是不愧“湯老師”這個外號，每次都能準確地指出他的問題，而且改正的方法一試就靈。 　　辛野這次又把節奏放得更慢了一些，如果說一開始他是工作一分鐘休息兩分鐘產出十截，現在他能工作五分鐘休息一分鐘產出四十截，效率其實翻了一倍！以這個速度生產的符帶如果都合格的話，那辛野隻要用二十五小時就能完成一萬張的目標。找書苑 ｗww.ｚhaosｈuyuan.ｃoｍ 　　很快經過更多輪的摸索改良，辛野開始流暢作業了。用“出”產生的符紙帶幾乎不停地延伸出來，到達合適的長度就被乾凈利落的“分”下來，一次“回”都用不上。連續作業六小時後，生產出的符紙連長度的一致性也變得很高了。水易拿過五十張新產出的符紙，摞成厚厚一遝一起拿尺子測量，結果每張長短相差不超過三毫米，平均正好十五厘米。 　　工作到達八小時後，水易強製讓辛野休息七小時，因為長時間清醒會傷到腦子。於是辛野席地而睡，耳邊還是湯老師的課外講解： 　　“字型簡單的咒訣掌握起來比較容易，因為新手都喜歡閉著眼睛一筆一劃地‘心寫’，而筆畫越少就越好寫。 　　像‘出’、‘分’、‘回’被稱為‘入門三字經’，它們是最基本的咒訣，功能也最基礎，據說當年警界大能就是為了每個仙警都容易掌握才選的這三個字。否則按字義來實現咒訣功能的話，‘伸’比‘出’更準確，‘縮’比‘回’更準確，‘斷’比‘分’更準確。” 　　“順帶一提，復雜的字型要是‘心寫’，恐怕閉眼寫著一半，前麵的筆畫就亂掉了...所以高級的使用者，就需要把字拓印下來，想用的時候隨時取用，這樣多復雜的字訣都可以瞬間施展出來。至於拓印，就是把整個字的感覺印在腦袋裡，以至於一說這個字，就能在眼前蹦出來...要到這個水平，最好的辦法是回家用字帖去練...” 　　... 　　... 　　【某個存在於此留言：】 　　【我討厭這個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