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能地，辛野接住剛成型的刀，將其拿在手裡反復打量——萬卷符的金屬外殼被固定在刀柄尾端形成刀頭，其後方的刀袍和剛才用符紙織成的布類似，仔細看上麵也繪著花紋。 　　他伸出另一隻胳膊，比較刀的大小：這把刀比他手臂長出一隻手的距離，寬有四指，刀尖長度和他的一拃相當，刀背和他的小指寬度一樣厚。 　　他又用手撫摸，感受這把刀的材質：刀身如鋼鐵般堅硬，刀刃也鋒利得可以吹毛斷發！手指往刀的側麵一彈，能聽到它發出清澈的金屬音色，嗡嗡回響不絕於耳！ 　　——辛野一圈體驗下來，結果是這把刀各方麵都堪稱完美，簡直是一把寶刀！ 　　不過有一點疑惑，那就是辛野越看這刀越覺得熟悉... 　　很快，他想到了原因：剛才在製作符紙的間隔裡，他睡覺做了個夢，夢中出現的東西他剛才忘記了，但現在看，應該就是這把刀！ 　　“又是一次性成功！？而且是第一次就有這麼高的完成度！？”水易也湊過來看刀了，“看著完全不像是新手能做出來的！” 　　這回他瞪大眼睛仔細打量，目光中難掩羨慕。 　　稍後，水易把辛野的刀徹底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使用隱患後交還給他，嘴上不住稱贊道： 　　“這‘刀’可厲害了！看來這字訣很適合你！話說我看你用‘出’的時候，產出的符紙就很鋒利了...對了，製作這把刀，你的修力消耗了多少？” 　　辛野仔細體會了一下，回答十分之一不到——約為施展“出”、“回”、“分”的兩倍左右，但起比“布”少得多了。 　　聽到他這麼回答，水易嘖嘖贊嘆道：“這麼精致的‘刀’，消耗還這麼少！回去讓領導給你測測命格，我猜大概率是你命中帶刀...我曾經聽說過，有些人命格和某個字訣契合，就可以非常容易地學會該字訣，但這種情況是百裡挑一！” 　　命格這種事，辛野當然不明白，但他聯想到另一件事： 　　李姨說過，‘自己不出門，都能把所裡的事知道個七七八八’——之前他想的是她有很強的情報收集能力，現在聽水易說的測命格，還有提到過的神機妙算，恐怕預測才是李姨能力的真相。 　　將手中的刀比劃了一會兒，辛野用手指托住刀格，整把砍刀在他手上也能保持平衡，說明這刀刀身很輕，揮砍起來不費力。不過周圍也沒什麼可以試刀的，而且吳婆還情況緊急，他也不繼續耽擱了。 　　隨後，水易又教了辛野“收”字訣——這個字訣可以將自己施展的名詞字訣還原回去。看水易示範後辛野想起來，李姨就曾經用這個字訣收回了“仆”。 　　然後他嘗試了兩次“收”。第一次施展時，那柄寶刀重新解體成符文紙帶，但隻有一半收進萬卷符中。第二次他再念才把剩下的那一半也“收”了回去。 　　這是不是說明這柄寶刀不願意回去呢？辛野如此想到。 　　... 　　插曲過後，辛野和水易回歸符紙貼墻的工作。 　　這次為了兼顧效率和教學，水易安排辛野繼續練習施展“布”，自己則將紙磚紡織成大塊的墻布後，再由他使用“飛”，將自己和辛野的布貼到墻上。 　　再考慮到辛野施展“布”的熟練度不夠，所以水易讓他每次製作“布”時，先減少符紙的使用數量試試， 　　聽老師的話，辛野將一塊紙磚分成了四等份，一份二十五張符紙。 　　練習開始！辛野拿出一份施展“布”字訣。 　　這樣做的效果立竿見影，他發現施展字訣時，腦內那團亂麻初始就整齊了不少，形成“布”的倒計時也因此寬鬆了很多。 　　第一塊布順利成型後，他又如法炮製地製作了另外三塊，最後再對四塊布又進行了一次“布”，最後也得到了和用一整塊紙磚一樣大小的墻布。 　　如此重復了幾塊布的製作之後，辛野比較了一下兩種織“布”法的優劣：直接用一百張符紙施展“布”，被他稱為“一次成型法”，而四次用二十五張符紙施展“布”拚合，被他稱為“多次拚合法”。 　　兩者在總用時上，後者比前者多了一倍不止。不過，雖然流程變麻煩了，但是後者難度卻降低了到了前者的四分之一。他預估前者成功率隻有百分之二十，後者則能達到百分之八十。而且就算後者的施咒失敗，損失的修力也在可承受的範圍內。 　　不過，再製作過十幾塊布之後，辛野又有了新的體會。製作一塊相同大小的布時，“多次拚合法”消耗的修力量比“一次成型法”多了十分之一。仔細體會製作過程後他明白了，這是由於把小塊布合並成大塊時，每張符紙都多了一次重復紡織的過程，所以修力會被浪費一些。 　　辛野在心裡做著總結，比起“一次成型法”，“多次拚合法”有著時間和消耗上的缺點。但考慮他現在的水平，相對於前者拚命才能成功的心理壓力，他還是願意選擇花時間卻穩定的後者。 　　... 　　墻布製作完畢後，辛野又試了一下“飛”。這個字訣筆畫少，按理說應該很容易。但辛野第一次“飛”，就讓布飛到了自己背後的墻上，打在水易的身邊把他嚇了一跳。 　　辛野道了聲抱歉，但沒消停一會兒，他就又嘗試了幾次，結果搞得天花板上多了好幾塊貼歪的符紙。 　　在這幾次嘗試裡，他發現“飛”的想象其實很有難度。如果想要讓布飛得準，需要大量的練習，這感覺就像是練習投飛鏢一樣。 　　除此以外，“飛”的相關參數也和名詞性字訣一樣多，比如射程，能承擔的重量，多次施展的間隔等等，都是未來他可以提升的屬性。 　　而正當辛野再想加把力，將“飛”練習到熟練掌握時，水易卻緊急把他叫停了！ 　　看著天花板上亂飛的符紙，水易罕見地指責了他，明令禁止他今天再嘗試“飛”的練習，批評他應該把重心放回到“布”上！一次學太雜，隻會貪多嚼不爛！ 　　這下辛野有些鬧別扭了，他想自己之前的訓練明明順利了，再加一把勁兒不是更好嗎？不過他很快又想到另一麵：水易今天才和他第一次見麵，隻因為李姨的一句話，就肯用珍貴的高速空間來陪他訓練。 　　第一次出警，他被水易要求製作將近一萬張符紙固然辛苦，但水易又負責任務，又負責教學，肯定比他更辛苦。如果隻是製作符紙貼到墻上，以水易深厚的道行，完全不用這麼費時費力。 　　想到這裡，辛野又虛心地將水易重新貼上“授業恩師”的標簽，並按照他說的放棄了繼續練習“飛”。 　　... 　　結束教學和練習之後，兩個人合作乾活的效率很高。在多種字訣的幫助下，不到二十分鐘的時間裡，他們就把所有的九十六塊紙磚變成“布”飛到墻上去了。最後水易又施展了一次“排”，將墻布嚴絲合縫地拚在一起了。自此，四麵墻貼滿符紙的工作終於大功告成了。 　　此刻房間的四麵墻上都是黃色符紙紡織的墻布，連南墻上唯一透光的窗戶都被墻布遮擋住了。但房間裡麵卻沒有因此變暗，因為那些墻布上的咒文正散發出淡淡的黃色光芒。密密麻麻的符號交相輝映，讓房間裡產生了一種神聖的氛圍。那感覺讓辛野聯想到派出所四樓籙主所在的供香房，另外還有早上看到的貼滿符紙的火車。 　　“就像我說的，物以類聚，量變引起質變！”水易指著四周墻壁對辛野說道，“現在這個房間裡充斥著大量符籙的力量，它們會自發地排斥其他外來力量，尤其是邪惡屬性的邪氣！” 　　辛野轉頭看向吳婆的方向。 　　此時，那顆巨大的頭顱竟然在如呼吸一樣不斷膨脹和收縮著。每次收縮，都伴有一陣淡紫色的氣體從她的耳朵裡竄出來。那些氣體仿佛是有生命的，一股股拖著尾巴在空中飛舞盤旋，並且努力躲避著四周墻上的符紙墻布，看那樣子是想找到出路卻被符紙困死了。 　　隨著時間推移，這些氣體越冒越多，大股的氣體短時間內無法融合，相互擁擠著形成了一個動蕩的氣團，搖搖晃晃地漂浮在吳婆頭顱上方有限的空間裡。而另一些小股的氣體被大氣團擠到了墻上，發出被熱油煎炸一般的聲音後就消散了。 　　又過了一會兒，吳婆臉上的皮膚也染上了一層紫色，那是更細微的淡紫色氣體開始從臉上的毛孔中出來了。那些氣體有些匯聚成柱狀，在頭顱之上升騰著加入動蕩的氣團裡；有些又彌散成霧狀，在臉頰之上形成一層厚厚的形狀不定的麵膜。 　　辛野緊盯著吳婆身體發生的變化，在他這個角度看不到朝向門口的嘴巴，但卻聽不到她吭一聲。不過他覺得既然頭顱發生了這麼明顯的變化，那麼吳婆不該毫無反應才對，於是他問水易： 　　“怎麼感覺吳婆好久沒說話了？剛才還挺能說的，是因為驅邪太難受了？” 　　“哦不是的，她其實一直在發出聲音”，水易摸了摸鼻子繼續說，“我教你的時候她說話會影響我的教學，所以我用‘靜’讓你聽不到她的說話聲了而已，當然其他聲音不受影響。” 　　說罷，他指了指辛野肩膀的後麵。辛野扭過頭一看，發現肩膀後麵果然被貼上了一張符紙。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辛野詫異地問道。 　　“就在剛才你製作完符紙的時候，那會兒我拍了你肩膀一下！當時我沒有念字訣——無聲施咒也是很高級的技巧！”水易瞇著眼笑了，那眼神仿佛說“你還有得學呢！小子！” 　　辛野感覺有些無語：之前他遇到的幾位悟道口的同事或多或少都有點奇怪，他原以為湯老師是正常靠譜的，敢情也會像個老頑童一樣做些惡作劇的事情。 　　意識到自己被靜音的辛野剛想將符紙從肩膀上揭下來，水易卻連忙按住了他的手說： 　　“你先別著急揭下來，我貼上是為你好...現在邪氣彌散，老巫婆的聲音受此影響可是很有殺傷力的！不信你先挑開一角試試，這樣後悔了還能再貼回去！”水易說著擼起自己袖子露出一條胳膊，那上麵也貼著和辛野一樣的“靜”字訣符紙。 　　聽了水易的話，辛野將信將疑地將肩膀上的符紙挑開一角。頓時，一種像是貓爪子撓黑板的聲音襲擊了他的鼓膜，一瞬間讓他感覺天旋地轉、頭疼欲裂。那聲音就如同很多細小的鋼針，直接透過顱骨紮進了他柔軟的大腦裡。 　　一根根針不僅紮還反復攪和，大有不將他腦袋和成漿糊誓不罷休的氣勢。更要命的是，那飄忽不定的音調裡還蘊含著常人難以理解的語義信息，既像是用小眾外語朗誦晦澀難懂的念經咒文，又像是用走調詩歌改寫不堪入耳的市井叫罵。 　　堅持不住的辛野馬上將符紙又貼回去了。這幾秒種的體驗讓他仿佛經歷了一個小時的酷刑，腦袋嗡嗡著作響，胃中難受地直返酸水。水易這時卻沒有對他幸災樂禍，他又從萬卷符中放出了一些符紙帶，並讓辛野施展“刀”字訣。 　　辛野馬上在手上鍛造出金光寶刀，然後緩了一會恢復狀態。這時他們麵前的紫色氣團已經變得無比巨大。它在房間中旋轉著變幻著，每繞一圈都會有小部分碰到貼著符紙的墻壁。碰撞發出的聲音更有刺激性了，就像是強酸潑到金屬上一樣。被氣團沾上的的符紙區域也會短暫地染上紫色，但很快又會被周圍的黃色咒文恢復成原狀。 　　氣團開始行動了，它收攏自己，從氣體變得更加粘稠，隨後主動地向一側的墻上撞去！那麵墻上的符紙墻布光芒一閃，把它整個彈了回去。一些紫色液體因此黏在墻上，形成了一個嗤嗤作響的圓斑印記。氣團又往另一麵墻上撞去，這回的情形也如出一轍，隻是讓墻上又多了個圓斑。 　　慢慢地，氣團的撞擊行為越來越瘋狂。它開始向四周胡亂地墻壁，但每次都被彈回來，它的體積也因此縮減了一些。突然，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氣團中央裂開了，像長出一張嘴巴一樣，直接撞向辛野和水易！ 　　嚴陣以待的辛野主動出擊，在即將被氣團咬到咫尺之間側身閃過，接著乾凈利落地一刀揮出，將氣團斬成兩半！ 　　水易緊隨其後，長帶狀的符紙在他手中像是一條靈活的鞭子！長鞭抽出，將大塊氣團絞得支離破碎！剩餘小股氣團紛亂逃散，就像是一群飛在空中的蝌蚪。但這些蝌蚪毫無智慧可言，搖擺著尾巴紛紛撞上墻壁消散了。 　　然而這時，一個小小的氣團撞上了吳婆的鼻子。占據房間過半的頭顱因此猛地一漲，然後打了一個震天的噴嚏！ 　　這噴嚏激起的氣浪強大至極，直接把辛野和水易都掀飛了！房間裡頓時一邊狼藉，墻上貼好的符紙在消除了邪氣後變得焦黑易碎，這一下直接變成了紛紛揚揚的紙片，在房間裡下了一場特別的雪！ 　　打完噴嚏後，吳婆巨大的頭顱就像漏了氣的氣球一樣，慢慢縮回了正常人類的大小。這乾瘦的老太太掙紮著站起來，鼻孔中還漏出了一縷紫色邪氣，被她從空中抓過一張黃色的符紙就擤掉了。 　　... 　　就在辛野和水易的不遠處，宿舍四樓的樓梯口，福伯已經把爐子上的火滅了，此時正專心地攪拌砂鍋裡濃稠的藥湯。突然，一聲震耳欲聾的“阿嚏”伴隨著強烈的氣流襲過他的身體！ 　　他攪拌藥湯的手一停，之後看向吳婆房間的方向—— 　　那裡有幾張符紙從門縫裡竄出來，悠悠地飄落在通道的地板上。 　　看到這一幕的福伯默默地起身，拿來了拖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