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珀看見前麵的同學，她手裡拿著兩個包子，程珀在心裡給自己打了一下氣，走上去拍拍那個女孩的肩膀：“給我一個包子吃可以嗎？我今天沒吃早飯。” 　　這個同學快速把包子塞進了嘴裡，說話都變得模模糊糊了：“我今天的早飯就這兩個包子，沒有多的了。” 　　程珀咽了咽口水，手裡拽緊了口袋裡的十塊錢，這是他媽媽給她的早餐錢，今天已經是第十天了，過了今天，就能攢下一百塊錢了。 　　再過完這個月，他就可以攢下三百塊錢，去餘城大巴費180，還剩一點錢是幾天的飯錢，然後找個工作，慢慢再圖以後。 　　上了兩節課，程珀餓得頭暈眼花，他拿出保溫杯接了一些熱水，再從書包裡放兩顆冰糖在水杯裡，搖晃一下喝了下去，胃裡那種又冷又難受的感覺緩解了不少。 　　下一節語文課，老師點了程珀的名：“昨天晚上的作文，全班有六個沒交的，十個敷衍了事的，你們都該像程珀學學，人家寫得認真，又帶著感情。” 　　程珀上臺讀自己寫得作文，他喉嚨有點哽咽，這個地方有很多讓他留戀的地方，包括一直很喜歡他的老師，但是又有很多讓他不得不離開的問題。 　　讀作文的時候全班同學都認真在聽，但是程珀聽到了一個小小的聲音：“別讓他離開這裡。” 　　他停頓了一下，忘了一下臺下的同學，大家都沒有異樣，隻有一兩個聽到他突然沒有繼續讀下去，抬起頭來奇怪地望了他一下。 　　肯定是我幻聽了，程珀趕緊低下頭，繼續念手頭的作文，平時他很不喜歡這樣的分享活動，這沒幾天要逃離了，反而生出一種眷念感來。 　　念完了作文，老師帶頭鼓起了掌，同學們也跟著鼓掌，程珀鞠了個躬，正要走下講臺，忽然眼角看見老師正在惡狠狠地盯著他，他不禁凝視過去，卻發現老師又恢復了原樣，一副和藹的表情，畢竟他是她的得意門生呢！ 　　程珀有點心神不寧的，感覺今天和往常好像有些不一樣。中午吃飯的時間到了，程珀感覺自己餓得頭暈眼花，他端著餐盤，正在跟食堂阿姨說要幾塊魚，周圍的溫度忽然降了下來，程珀不由得打了個冷戰，手臂上起了一堆雞皮疙瘩。 　　再看看食堂阿姨，她的臉變成了灰暗的顏色，還帶著一點慘綠，她手裡的飯勺子長滿了鐵銹，她正在用那勺子往程珀的臉上捅來。程珀嚇得噔噔噔往後退了三步，撞到了後麵排隊的同學，同學手裡的餐盤和碗筷掉了一地，丁零當啷的聲音讓他清醒了起來，再一看，食堂阿姨正在不耐煩：“到底要哪個菜？是都不和你胃口嗎？你要不要在隊伍最後去想想。” 　　後麵的同學也有點生氣：“怎麼突然往後退？”程珀趕緊道歉，去給後麵的同學重新拿了餐具，又排在隊伍的最後慢慢跟著隊伍前進。 　　“我是不是餓出幻覺了？”他一邊想一邊跟著隊伍前進。 　　“一定是我餓出幻覺了。”輪到程珀打飯的時候，他看著並無異樣的食堂阿姨和熱氣騰騰但是談不上美味的飯菜，堅定地這樣想著。 　　下午過得比較順利，這堅定了程珀覺得自己餓出幻覺了的心。 　　美術課老師讓畫個蝴蝶，程珀隨便塗了兩筆，看起來不像個蝴蝶，倒像個毛蟲，長了兩隻蜷縮的翅膀，一副還沒進化完的樣子。 　　放學回到家裡，還沒進屋就聽見媽媽大聲說話：“程珀一天到晚心思沒在學習上，你天天抄著手就知道刷手機和拉屎，你管不管孩子？” 　　爸爸聲音低沉但是毫不退讓：“管孩子是女人的事，我管個屁！” 　　媽媽的聲音陡然變得尖厲：“那要你來乾什麼！明天去離婚！哪個狗不去離！” 　　爸爸毫不示弱：“離！哪個狗不離！” 　　程珀捂著耳朵，不想讓這聲音穿透進來，然而並沒有起到什麼作用。 　　家裡這樣的爭吵簡直司空見慣，甚至哪一天沒有吵程珀還有點不自在，鄰居看到程珀的眼神都帶著同情，然而他根本懶得注意這些事。 　　還有十天，我就可以存夠錢了，真的，一點也不想待在這個家裡了。 　　等爭吵聲平息，程珀開門進家，媽媽明顯餘怒未消，瞪了他一眼：“自己去找東西吃！我是遭了什麼罪要生一個孩子，現在離婚都磕磕絆絆的。” 　　程珀沒有吱聲，找書苑 www．ｚhaoｓhuyuan.com 對於這種指責，程珀已經可以做到完全不理會了，隻是在心裡腹誹：“你生的，我有什麼辦法，我還有十天就能離開這裡了，到時候你也是解脫了。” 　　說是自己找東西吃，冰箱裡基本空空如也，程珀隻好轉頭看向媽媽。 　　媽媽一臉不開心：“去找你爸要錢買吃的！” 　　程珀又去敲爸爸的房門，爸爸正坐在床上抽煙，一屋子煙霧繚繞。 　　程珀說：“我餓了，我要吃晚飯。” 　　“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你要吃什麼關我屁事，出去！” 　　程珀沒有辦法，他的眼淚都被熏出來了，他走出去，狠狠關上了爸爸的房門。 　　媽媽看上去冷靜了一點，對他說：“你等下。” 　　然後去廚房了炒了一碗剩飯，對程珀說：“今天和你爸爸吵架，沒有心情做飯，你先將就吃。” 　　程珀吃了兩口，味道不怎麼好，不過很溫暖，吃下去感覺身體都暖起來了，他想了想問：“媽媽你還沒吃飯吧？” 　　媽媽笑著摸了摸他的腦袋：“是的，我們出去吃，我請你吃烤肉。” 　　程珀放下筷子，高興得站了起來。 　　夜晚的風帶著一絲絲清涼，吹在女子倆的臉上，媽媽顯得心事重重，沒有開口說話。 　　程珀想了又想，把拳頭拽緊了又鬆開，終於還是輕輕地問了媽媽一句：“我們走，離開這裡，好不好？” 　　媽媽忽然笑了一下，雖然她的眼角有了細紋，但是這一笑還是顯得眼睛亮亮的：“我的孩子長大了，想要保護媽媽了，真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