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大這麼辛苦,如果不趁機成為自己生活的主人,實在太劃不來了。 ——張國忠 王天明已經確定了,外麵是華盟軍隊,配備著荷槍實彈,普通喪屍顯然不是對手。 但軍隊不太可能是來救幸存者的。王天明記得曾有人對他說過,在末世,人比怪物可怕得多,所以他依舊呆在儲藏櫃裡,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有一個幸存者從他藏身的房間鉆出來,王天明對他有印象。他名叫翟誌國,正是他在王天明來後的第十天不知做了什麼,迫使那個唯一的女性自殺。 翟誌國一眼望見公寓門外那些身著華盟軍裝的士兵,不禁大喜過望。他發瘋似的朝士兵們跑去,大喊:“俺可把你們盼來了,快帶俺走,帶俺去沒喪屍的地方。” 幾個士兵一看,如臨大敵,紛紛把槍口對準翟誌國。把翟誌國嚇得一踉蹌,差點跌倒在地。 “你是什麼人?”一個士兵厲聲問。 “我……我是三江這一片的幸存者,我老婆兒子都被喪屍吃了。就剩我了……” 翟誌國聲音顫抖地說。 “幸存者?”士兵們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開槍。 “你們看,這是我的華盟公民身份證,這是我老婆的照片……”翟誌國一看情況不對,急得臉煞白,瘋狂在自己的口袋裡翻著。可他剛拿出身份證和照片,他的胸前已然炸開兩個血洞。 這讓他不得不無力地往後仰,後腦勺重重砸在地上。 “隊長,這個好像是真的。”一個士兵拿起翟誌國顫抖的手還在緊攥著的照片。 “管他呢。這個如果能變身,那倒黴的就是咱們了。該死的藍星,凈讓咱兄弟們送死。” 隊長笑嗬嗬道,並順手朝在翟誌國額頭上又補了一槍。 “是啊!幸好咱哥幾個輪上了來搜尋物資的差事,要是在東方號旁邊,這回大概就得交代在三江市了。” 一個士兵笑嘻嘻地掏出幾支煙分給隊長和其他同伴,並拿出打火機為他們一一點上。他們便開始滿足地吞雲吐霧起來。 王天明在儲藏櫃裡偷看著,嚇出一身冷汗。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逃,必須逃!他們馬上會進來搜尋物資,我得不讓他們發現,我可以從窗戶逃出去。他在心裡對自己說。 他沖出儲藏櫃,很快在一個房間裡找到了適合的窗戶。他隨後把多條結實的床單係在一起,組成一根繩子,一頭係在房間裡固定的沙發上,另一頭扔下窗子。 他深吸一口氣,抓著繩子小心翼翼地把腿探出窗外。然後把身子轉過去,雙手緊緊握住繩子,雙腿撐著墻麵,慢慢往下移。 實際操作並沒有想象中那麼難,王天明喑自鬆了口氣,逐漸他加快了下滑速度。 突然間,耳畔突兀響起軟糯糯的女孩驚叫聲。 “啊啊啊啊!” 王天明仰頭一看,他頭頂上方突兀出現一個邊緣藍色中間黑色的泛著細小電流的圓圈。圓圈裡掉出來一個極漂亮的女孩,正從他身側往下掉! 王天明下意識伸出右手一抓,將女孩攔腰抱在懷裡。床單繩晃晃悠悠,像是有點承受不住兩人的重量。 “剛才什麼情況?”頭上方的空間門出現的突然,消失的也突然。王天明呆呆的看著空間門留下的從天而降的安諾,一臉懵逼。 “剛才吧,就是……挺刺激的。”安諾因為連續的驚嚇而呼吸急促,她正試圖做深呼吸平復心情。 “你先讓我空出手,我得慢慢下去。”王天明說。 安諾當即乖巧地雙手小心翼翼地環上王天明的背部,正麵緊緊抱住他,以讓他把右手空出來抓繩子。 王天明此時此刻緊張到頭發暈,這是他第一次和一個女孩子貼得的那麼近。 而且現在吊在半空中,兩個人的心跳聲都無比劇烈。這條繩子因此而不停地抖。 王天明現在下移的速度比起剛才慢了許多,他真害怕自己顫抖的手不小心鬆開。現在的三江市是初秋,並不熱,但他身上卻是汗如雨下。把安諾的上衣都打濕了一片。 幾隻烏鴉飛來,在他們的上方盤旋。突然間,幾片鴉羽飄到王天明臉上。他不好伸手取下,隻好晃晃頭,興許鴉羽上的些許灰塵進了鼻子,讓他不得不打了個噴嚏。 抱著他的女孩興許以為他冷了,便抱得更緊了些,仿佛試圖化作小太陽,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他。 這讓王天明感覺自己真要暈了。 . 華盟士兵們苦苦支撐著,他們的悲傷辣麼大。 李斯華派他們來接應救贖的人,結果一個叛變了,一個被傳送走了,一個被致殘弄暈,眼下想奪回來也沒可能。 他們越發覺得,軍團長這一次又是派他們來送死。 “怎麼辦?連長!對麵的增援越來越多了,就算那個會隱形的大將不出手,我們也擋不住啊!”一個士兵發現了排長,大聲訴苦道。 “還能怎麼辦?你逃跑就是背後吃子彈!堅持住吧,我預感藍星TMD會來增援的,咱這邊幾百號老兵呢!”連長灰頭土臉地破口大罵,說話間隙又把身子探出掩體開了幾槍。 反觀聯邦這邊則越戰越勇,讓機甲兵擋在前排,機中了彈也是零戰損,因為華盟士兵們的子彈根本穿透不了機甲的裝甲。而華盟這邊一臺機甲都沒有,隻能節節敗退,無怪乎人人都說現代戰爭是機甲的時代。 一臺C級機甲猛地射出一發激光炮,準確地命中了連長的掩體,掩體轟然爆裂。一時間土石飛濺,連長被震得癱倒在地上。 機甲師急忙蓄能,準備對準連長再來一發。連長一看這情形,已經閉上眼準備迎接死亡了。 但下一刻,他的身軀被猛地一拉——被幾根強力的蛛絲。這讓他險而又險地躲過了接踵而至的激光炮。 “嗨,夥計,你沒死,振作些。”身上裹著紅色緊身衣的男人晃著連長的頭,用生疏的漢語說道。 “蜘蛛俠!我竟然看到了蜘蛛俠!我……我叫包敬一!”連長顯然看過一些以前的蜘蛛俠的電影,此時顯得尤為激動。 “啊,我是‘紅蛛’薩格利,很多華盟人稱我為‘失敗的男人’彼得·帕克。”薩格利幽默道。 他把包敬一放到新的掩體後,轉身一躍,奔赴戰場。 隻見他右手一個經典手勢射出蛛絲粘住一臺機甲,鍍上異宇宙金屬的八條巨大而纖細的蛛腿緊接著地從他背後伸出,並插入地麵借力。緊接著他一揮手臂,竟將那臺機甲當做流星錘揮舞起來,掀起了一片刺耳的強音。 不幸被“流星錘”砸到的機甲無不是當場爆炸。而隻被擦到邊的機甲則是被猛地震開數米,無法再站起來,薩格利見狀,便趁著駕駛員未逃出來,控製蛛絲延展度給其再補上一擊。 一時間四際火光四起,機甲零件亂飛如亂石穿空。華盟士兵們眼看援軍到來,頓時歡呼雀躍,士氣大振。紛紛趁著聯邦的機甲防線被薩格利撕開,一擁而上點射敵方飛車上的機槍兵和狙擊手。 “蟲族女皇的蟲皇十侍之首,完成期的‘赤目蛛’血統者,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啊!” 尖利的女聲突然從耳畔響起,伴隨著她“咯咯咯”的笑聲,巨大的威壓鋪天蓋地。 薩格利憑借著“蜘蛛感應”對危險的預知,猛地把身後的合金蛛腿拔出,靈敏地躲過了從天而降的看不見的巨大鐮刀。 下一刻薩格利的身軀被納米鋼鐵蜘蛛戰衣全麵附體,背後的八條合金覆蓋的蛛腿變成了銀白色的鋒利的八條“蛛矛”。這是薩格利的“一擊必殺”形態。 “塞莉西斯,或者說,四大將之一的‘死亡’。為什麼不顯形呢?你的隱形在我的蜘蛛感應麵前沒有半點用處。” 薩格利抱著手冷聲道。此時他依靠背後的蛛矛代替腳直立在地上,這使他的腳同死亡一樣浮在半空中,與死亡遙遙相對。針尖對麥芒,空氣中仿佛要迸出火星。 “咯咯咯,既然知道我是誰,居然還敢直麵我?不得不說,勇氣可嘉。” 死亡緩緩顯形,不住輕笑。 “難道你不怕死嘛?” “有人死而輕於鴻毛,有人死而重於泰山。”薩格利說:“那個被稱作毀滅者的男人,是個偉大的英雄。殺掉他的你當是全人類的罪人,人人得而誅之。” 他們剎那間互相發起進攻,混雜著狂暴電漿的蛛網從薩格利手中射出。鋪天蓋地,遮天蔽日。 大將死亡猛然揮舞巨大鐮刀,快刀斬亂麻將蛛網切得粉碎。然後她爆發出令人難以置信的速度,沖至薩格利麵前。鐮刀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攔腰朝薩格利斬去,空氣被這極速的鋒銳刺出一連串爆音。 薩格利依靠對危險的提前預知,向後一仰極險地躲過,然後手一抬射出蛛絲粘住遠處一棵樹,猛地蕩過去。 死亡在後麵緊追不舍,隻見她右腳在空中一踏,仿若瞬移一樣追上薩格利。在薩格利即將到達樹的瞬間,這棵樹已然被巨鐮劈的粉碎。 幸好蜘蛛感應極為強大,薩格利及時斷開蛛絲停下,來不及多想便不得不又射出蛛絲蕩了出去。 大將死亡似乎極為享受貓捉老鼠的感覺,絲毫沒有急躁,因為她對自己的實力有著絕對的自信。 她從小就是成功者。家世顯赫,成績優異。 九歲時,她在將仆人玩弄折磨致死後,意外覺醒了可以令他人進行即死判定的超能力。成為了強大的所謂審判者。 二十六歲時,奧圖雅解體,聯邦幸存者聯盟建立。她被引薦成為了聯邦四大將之一,這個職位獨立於聯邦軍方的體係,有著難以想象的權力和自由。 她不僅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榮耀,還得到了排名第七的至高武裝——死神。 這套頂級機甲擁有近乎瞬移的速度和無堅不摧的巨鐮,還擁有隱形的特殊功能。 從此,她所向披靡,戰無不勝。連所謂的世界最強者——毀滅者都在她的麵前倒下。 她是塞莉西斯,是死神,是聯邦四大將之首。聯邦四大將以《聖經》的啟示錄中應羔羊的號角降臨的四名滅世騎士之名來作為稱號。那四位騎士分別是“勝利”、“戰爭”、“公平”和“死亡”。 塞莉西斯便是以最後登場騎士之名來作為大將稱號,這向世人暗示了她最強大將的地位。 薩格利在逃,死亡在追。原野上本就不多的樹木一棵接著一棵被巨鐮摧毀。 聯邦士兵與華盟士兵們不得不停止交火,慌亂不堪地逃竄,以避免自己被薩格利與大將死亡的戰鬥餘波所波及——例如被死亡撞的粉身碎骨,或是被薩格利的蛛網困住無法脫身,不得不乖乖等死。 . 夜幕降臨了。 似水的寒意籠罩了這座死城,為已是陳舊破敗的城市又平添了幾分不可捉摸的陰森與恐怖。 男孩拉著女孩的手匆匆跑著。一群喪屍在兩人身後緊追不舍。這群形容枯搞的喪屍跑起來竟是出人意料的快,且不斷有新的喪屍加入,組成了一支可怕的喪屍軍團,直追得二人氣喘籲籲。 他們兩個安全落到地麵後剛聊了一會兒,聞到氣味的喪屍便蜂擁而至,王天明起初用鐵扳手解決了幾個,可喪屍越來越多,他不得不拉著安諾奪路而逃。在三江市的大街小巷穿梭著。 “到底為什麼?為什麼三江會突然被屍潮襲擊?”王天明低聲怒吼。 “我知道答案,是屍王!有一頭屍王聽從聯邦的號令。” 安諾氣喘籲籲道:“有一種喪屍不僅保留智慧,還擁有控製其他喪屍的能力,這便是人們常說的屍王。自‘屠屍行動’以後僅剩下三頭屍王,它們本該各自待在屬於它們的禁區。 但顯然,現在其中那頭聽從聯邦號令的屍王跑出來了,並引發了這場屍潮。” “屍潮方向可是華盟轄區,你是說聯邦現在就要發動戰爭?”王天明大驚失色。 “我不知道……” 他們跑著跑著,竟猛然間望見前方也迎來一群喪屍。他們儼然已被喪屍包圍。 王天明隻好帶著安諾向右一拐,就近逃進一棟公寓。然後他把大門牢牢鎖上,又推了個沙發堵上,還覺得不妥,又搬了一臺空調疊在沙發上。 做完後,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累得直喘粗氣。 旋即他轉頭去看安諾。正在看他的安諾見狀立即慌亂地把視線移開。 “咕……” 安諾的肚子發出響聲,驀然間打破了沉默。這令她的臉頰倏忽間染上一抹羞窘的緋紅。 王天明急忙起身四處張望。他感到仿佛有什麼人在催逼著他做些什麼,讓他負某種責任。 很快,他選中了一個房間。輕車熟路地搬開房間內的衣櫃,從被衣櫃擋住的墻壁上摸索一下,便發現了一個暗門。他把暗門拉開,裡麵是一個帶著鎖的巨大保險箱。 他不慌不忙,從衣兜中掏出兩根被扭成特定形狀的鐵絲。對著鎖操作一陣,隨著“嗒”的一聲,鎖應聲而開。 他從這保險箱內取出配帶有微型煤氣爐的小鐵鍋以及一大箱包裝食品——有方便麵、自熱火鍋等,還有一桶未開封的純凈水。 “我一開始也不會找別人藏起來的食物,後來慢慢就會了。”王天明對安諾說。 安諾笑瞇瞇地看著他,忙不迭地過來幫忙。 他們拆開自熱米飯的包裝,將其開始加熱。然後支起小鍋開始煮方便麵,忙得不亦樂乎。 安諾狼吞虎咽吃著,一口氣吃完了三盒自熱米飯和四包方便麵。王天明一口也沒吃,在一旁看著她。 安諾的餘光察覺到王天明的目光,臉又刷地一下染上緋紅。 “我以前不這麼能吃的,這大概跟注入到我體內的那個血統合劑有關係。”她說。 “你之前說你以前住在聯邦STA的地下城裡,那裡的生活是什麼樣的?”王天明問。 “就是……到處都是屏幕。地板上、報紙上、墻壁上…… 總之,一切光滑的平麵都是終端屏幕,很多不光滑的東西一擺弄就可以在空中投射出屏幕來。當你看向任意一個屏幕時,上麵生成的信息都是針對你生成的。如果想要購買什麼物品,隻需隨便找一個屏幕就可以。 比如說你在外麵,想回家就能吃到熱氣騰騰的飯菜,就可以順便找個墻壁選擇喜歡的菜式讓家裡的機器人開始做。 還想買件衣服的話,可以讓係統針對你推薦尺碼和款式,並附帶你換好衣服後的三維展示圖,你選好後回家就能看到物流運輸送來的新衣服。 那裡的交通工具是一種大圓球,它能非常平穩地飛行,而且是全自動駕駛。行車路線會上傳實時城市交通網,從而實現零交通事故。 地下城外壁無休止模擬著日光和雲,以及夜幕降臨後的熠熠星光,還可以模擬風雷雨雪之類的天氣。 這讓我剛去時感覺好像不是身處地下,但實際上還是有一些區別,比如地下城的樓房實在太高了。很多人出門都一般乘那種大圓球直接飛出去,用電梯的話,住在高層的人會感到太慢了。” 安諾回答道。 王天明聽的出神,因吃驚而張大的嘴巴遲遲合不上。聽著聽著他的眉頭皺了起來,難以掩飾的陰鬱籠罩了他的臉。 “房間裡的任何家具都可以改變顏色,我一般都修改為我最喜歡的黃色,橘黃、大黃或者明黃都可以,這樣回家後我一眼望去就很溫暖。” 安諾繼續說:“你喜歡的顏色是什麼?” “黑色。”王天明說。 “唔……果然……” “嗯?” “是因為很酷?” “不是……我覺得黑色陪伴我的時間最長,你想想每天閉眼睡覺都會看到它。”王天明說:“讓人感到很放鬆,很寧靜。” “看來你是個有故事的人。” “怎麼會?再普通不過,乏善可陳。”王天明說。 “我從小沒見過我爸,據說他去京都打工了,我上幼兒園的年紀一直由媽媽帶著我和姥姥姥爺一起在三江這座城市住。日子很窮,但勉強過得去。 我還記得姥爺他沒別的愛好,就是特別喜歡在晚上跟我講有關龍的故事。不是東方龍,是西方龍,長著大大的龍翼,可以噴火的那種龍。他可以從中世紀歐洲有關勇者鬥惡龍的傳說一直講到近代的《龍族》和《馴龍高手》。 他真喜歡那龍,甚至於總盼望著哪一天出現一頭真龍,全身披著堅不可摧的黑色龍鱗,到處飛來飛去,見到壞人就一口火噴死。 後來,突然有一夜之間我醒來後媽媽消失了,家裡一片廢墟。姥姥姥爺含著熱淚告訴我媽媽被救贖的“邪惡博士”抓走去當實驗品了。從那之後我變得很憂鬱,很孤僻。 過了幾年在京都打工的父親回來了,他要帶我去京都上學。那是2140年,剛好是‘火之十日’開幕,你肯定知道火之十日是什麼 父親讓我在那時新建成的防空洞裡藏著,他要出去找尋食物,結果一出去就再也沒有回來。我後來在離防空洞僅差幾十米的地方找到了他的屍體——一條腿已被飛機投的炸彈炸斷了,左手攥著一袋已成粉末的餅乾。看樣子死前還在奮力朝著防空洞爬。 我不願待在陌生之地,於是依靠自己的力量原路返回。從三江乘車去父親死去的地方用了三個月,從那裡再走回來,卻用了我六年零三個月。 回來便是正趕上這場屍潮,姥姥姥爺也找不到了,大概是已經變成喪屍或是被喪屍撕碎了,我隻好繼續在這裡待著——別處的怪物往往比喪屍更可怕。” 然後一下子兩人沉默了好久,在悲哀和壓抑的氣氛中,人又怎能不沉默呢? . 公寓外突然間傳來的巨響打破了靜謐,公寓內所有物品突然劇烈震動。天花板不斷掉落大量粉塵,宛若就在此時發生了大地震一般。 地動山搖,天暈地眩。 兩人連忙站起來,跑到窗戶前往外看,他們看到了有一群巨大的“球形”朝他們棲身的這座公寓橫沖直撞而來,一座座樓房被“它們”撞成了廢墟。大地在“它們”的移動下,如同地震一般晃動著,甚至是寸寸裂開著。 它們將曾圍困二人的喪屍群一個接一個地吞噬掉,同時體型也隨之增長擴大,變得更為龐大而可怖。 它們的主意識在掌控著所有分身體同時移動,龐大臃腫的身軀互相擠在一起,將二人藏身的公寓樓包圍了,堵了個水泄不通。 其中一個球形怪物靠近兩人,猛然間現場長出巨大的眼睛直接貼在窗戶上,直勾勾地盯著兩人。又長出巨大的嘴,放聲怪笑了起來。 這尖利刺耳的巨響聲竟是要比雷鳴還要驚人,讓窗戶內的二人被震倒在地。窗戶及公寓內其他玻璃製品被震得粉碎。 “嘿嘿,找到了!主人說了,先吞噬!再帶回!” 球形怪物獰笑道。 下一秒,所有球形怪物——或者說這個從李斯華手中逃出來的血肉怪物所製造的所有自身的分身體。它們一同撞向公寓。 公寓轟然倒塌。 . “姐姐不想陪你玩了,小蜘蛛。” 塞莉西斯傲立於空中戲謔道。 薩格利蹲伏在這片原野最後一棵樹上,一瞬間又是巨鐮猛地襲來。他隻得一躍跳下樹,接下來這樹木像其他的樹木一樣被巨鐮劈了個粉碎。 薩格利還未歇一口氣,大將死亡的陰影再次投下。他無奈,召出八蛛矛與巨鐮的鋒刃硬碰硬相擊。 兩種不同材質的異宇宙金屬相撞,迸發出刺耳的強音,直震得遠處雙方士兵皆是掩耳。 塞莉西斯見一擊未果,飛到空中,然後猛地落下又來一擊。薩格利射出蛛絲粘住一臺機甲向死神砸去,但這“流星錘”竟是未能阻擋她哪怕是一秒。 死神麵前,眾生平等。 這一擊落下,薩格利用八蛛矛死死抵住。他的腳下地麵已是寸寸龜裂。 塞莉西斯舉起死神之鐮,身體在空中旋轉一周蓄力,巨鐮落下又是一擊。 這一擊,若石破天驚,若暴風驟電。 八蛛矛在碰撞巨鐮的剎那間轟然崩碎。薩格利被擊飛數米。 這蛛矛不同於蜘蛛俠電影中那樣是鋼鐵戰衣的一部分,它是薩格利注射“赤目蛛”血統合劑後身軀吸收合劑異變出的一部分。此刻蛛矛崩碎,這令他背上噴出八條血柱,猛然間濺射了一地。 低著頭拚命呼吸的薩格利,再抬起頭,眼中已滿是慘不忍睹的血絲。他的呼吸也已經是氣若遊絲。 塞莉西斯輕佻地笑著,在空中優雅地跳起華爾茲舞。 “與世長辭吧,死神在召喚你。” 下一秒,死神再度降臨。她飛馳的身影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而致命的弧線,誓要直取薩格利的性命。 薩格利已然絕望地閉上眼,靜默地等待著死亡。 然而想象中那恐怖的巨鐮卻是遲遲未能落下。薩格利驚訝地睜眼一看,一時間不禁大喜過望。 原來是一道藍色的幻影從天際風馳電掣而來,不偏不倚地與塞莉西斯相撞,將其一舉撞飛,落於數十米開外。 但凡再晚一秒,薩格利此時已身首分離。 “終於來了啊,李斯華。” 大將死亡重新飛起,傲意絲毫不減。 “三江市已然是華盟邊境,爾等想開戰?” 李斯華凝聲道:“我李斯華願意奉陪!” 剎那間暴風掀起,死神與藍星化作空中飛馳著的黑色光影與藍色光影。它們相觸即離,再觸再離,每一次交碰都在空中迸發出狂暴的轟鳴,刺出一連串耀眼的火星。 “知道為什麼在埃米加製作的十二至高武裝中死神是第七名,而藍星隻是十一名嗎?” 塞莉西斯竟仍有餘力嘲弄她此時的對手:“埃米加給了藍星足夠的速度,但沒有與之相匹配的力量與防禦,而且也沒有機甲本身所附帶的類似於審判者的超能力一樣的特殊功能。” “所以說活該你不是我的對手。” 說完這話,她直上高聳雲霄,再落下時已然依靠死神之能隱匿身軀。 剎那間,百米之內暗流湧動,風雲突變。仿佛此時大將死亡無處不在。 沒有蜘蛛感應的李斯華根本反應不過來。被死神之鐮從天而降一擊命中,這讓他如隕石般墜落而下。將地麵砸出了龐大的隕石坑。 數秒後以隕石坑為中心的一大片地麵發生了地下塌陷,地麵上則顯出了密密麻麻的裂紋。 一時間,沙塵飛揚,暴風漫卷;亂石穿空,天開地陷。 死神於半空中一踏,正欲乘勝追擊,將李斯華打進更深的地下。 可未曾想,下一秒千萬條纖細的蛛絲從各個方向的地麵朝著她襲來。她斬落一批緊接著又來一批,一不留神間竟被這無數蛛絲牢牢粘住。 放眼望去,大地上竟滿是蛛絲的另一端。密密麻麻,令人嘆為觀止。這一幕如有密集恐懼癥患者所見,定會雙腿發軟,頭皮發麻。 原來薩格利在逃跑的時候並不是單純在逃跑,而是利用納米鋼鐵戰衣的功能一邊逃跑一邊布置著蛛絲裝置。趁著塞莉西斯被李斯華牽製之際,他趕忙一個一個激活,伺機而動,孤注一擲。 竟是成功地像蜘蛛用蜘蛛網捕捉到一隻撞進的小飛蟲一般將大將死亡束縛在他這龐大的蜘蛛網中。 “赤目·天羅地網!” 薩格利冷聲道。他雙目如炬,直直盯著被困在半空中的死神。 塞莉西斯緩緩顯形,輕笑:“有些事不用問就有答案不是嗎?我的目標一是吸引你們注意力,掩護屍王行進,二是帶回那個新誕生的巴蛇血統者,不論生死。” “現在屍王已經帶著他的大軍越過三江市了,三江城區內的那名血肉特質很是強悍的墮天使也八成已經完成任務往回趕了,你們兩個拖延時間讓我待在這兒也毫無用處。” “不過,我可從不容許有人在我的麵前耍威風!” 她話鋒一轉,氣勢猛然暴漲。 “不好!她想用能力!藍星你快逃!”薩格利驚呼。 “晚了!死亡領域——!” 大將死亡道。 以她為中心的無形的圓球狀領域迅速擴散,為大片天空染上了深邃的陰影。 領域不斷加速擴散,剎那間便籠罩了大麵積的地麵。 李斯華大驚,重新飛起,匆忙欲逃。但領域擴張得太快,竟是以藍星的速度都無法逃離。 霎時,死亡領域籠罩了李斯華。無形的死亡判定鎖定了他,突然間出現的龐大而漫卷的黑霧形成的霧柱將他死死包裹住,這令他立刻僵滯,再無法移動哪怕一米。 霧柱越升越高,它的頂端是黑霧所勾勒的兩個英文單詞—— Death和 Life。二者繞著一個中心旋轉,速度越來越快。直至令人無法看清。 薩格利眼看著李斯華陷入了塞莉西斯的死亡判定無法脫身,一時焦急萬分。忙準備伸手射出蛛絲想把他拉出大將死亡的領域。 “簡!為何還不出手?”塞莉西斯見狀急道。 一發巨大到驚人的火箭彈朝著薩格利轟擊而來,他不得不匆忙閃開。還來不及喘口氣,又是一發火箭彈接踵而來,烈焰巨柱次第升起,不斷追隨著他躲閃騰挪的步伐。 簡驀然間出現在戰場上,閑雲野鶴般立著。她的鋼鐵巨手操縱著一把正暴噴著火光的單兵火箭筒,朝著薩格利不斷轟擊。逼的他無法抽出時間去救出李斯華。 “咯咯咯!”塞莉西斯用她那特有的病嬌般的女聲大笑著。 此時此刻無數束縛著她的蛛絲隨著她的掙紮盡數斷掉,看樣子,不久她便可以擺脫蛛網的桎梏。 “大概沒有人會不知道大將死亡的能力吧?這顯然是個公平的賭局不是麼?”她輕狂地笑道。 “在我的死亡判定之下,判定對象的意識力高於我,我便會陷入昏迷。如若判斷對象的意識力低於我,他則會死。” “意識力”是審判紀元以來人們通過對超能力者研究的深入,以及對多元宇宙的探索。發現的一種奇妙的可以數值量化的力量。 這種力量,每個人都有。但有強和弱的區別。意識力越強,越大概率能成為異能力者。 “但是連曾經的初代風暴皇——世人敬畏的毀滅者,都因我的死亡判定而死。你又有什麼資格能在我的死亡領域下活著?你連屬於自己的超能力都沒有,意識力怎麼可能高於我?” 塞莉西斯朝著霧柱輕笑道。 “藍星在今天該易主了,李斯華!” . “大傻瓜呀大傻瓜!既沒媽呀也沒爸!吃大糞呀笑哈哈!” 一群小男孩圍著瘦瘦小小,裹著臟兮兮的破布襖的王天明大喊著。他們歡呼雀躍,手舞足蹈。 “嗚哇……你們別欺負我了嘛……”王天明不住抽泣著。 “瞧!他哭了!哈哈哈哈。”一個小男孩指著他捧腹大笑。 “娘娘們們的,真惡心。”另一個小男孩氣勢洶洶,上前一把推倒他,還往他身上吐唾沫。 被推倒在地的小王天明狼狽不堪,後腦勺一陣劇痛。但他下一刻卻猛然間注意到了他目光所及的那陽光和煦的極美的天空。 他望著天空,羨慕地望著自由飄蕩著的雲彩。看得入了迷。 “他徹底成傻瓜了!走吧走吧,下次再弄他。”小男孩們散去了。 王天明仍仰躺在那裡看天,久久不舍起身。 從此他愛上了看天,不管是晨曦的朝霞與霧靄,還是傍晚的暮光與夜幕下的星辰。他都看得如癡如醉。 …… “姥爺,他們為什麼要欺負我?”小王天明在晚上向姥爺問道。 “因為你太過自卑,在別人眼裡你是弱者。世上的人總愛欺軟怕硬。這又有誰能改變的了呢?”姥爺嘆息道。 “我想你得明白,孩子。” 姥爺語重心長地說:“龍之所以能飛上天空翱翔,遊歷四方,是因為龍百分百相信自己能夠飛起來;龍之所以能噴吐烈火,焚燒強敵,是因為龍百分百相信自己能夠噴吐出來;龍之所以能成為誰都害怕的強者,是因為龍知道自己本該如此。” “你得變得自信,孩子。”姥爺說。 “沒有錢,可以賺錢;沒有知識,可以學習;沒有力氣,可以健身;可如果一直沒有自信,那你的夢想是永遠也實現不了的。” …… 父子二人蜷縮在小小的防空洞裡,這裡陰冷潮濕,一絲光亮也沒有。 八歲的小王天明又冷又餓,身上還長出一片片的痱子。癢得他不停地撓,撓出血後忍不住把血送進嘴裡,試圖潤潤自己乾裂的嘴唇。 父親用力抱一下他,雙手揉了揉他的頭發。 “我要出去給咱倆找點吃的,我的兒子。”父親說:“萬一我回不來了,你得自己活下去。” 王天明驚恐地看著父親,仿佛不想讓他走,但他顫抖著,什麼都不敢說。 “你知道該如何做才能成為強者嗎?就是不會受別人欺負的每天都稱心如意的那種強者。” 父親說道:“盡你所能去幫助那些應該被幫助的人,去保護那些比你更弱的弱者。” “哪怕是用你的衣角為一朵風雨中的紫羅蘭遮風擋雨。” 父親說完,最後深深地看了王天明一眼,就鉆出防空洞了。 隻留王天明一個人在防空洞中,黑暗中,他“嗚哇”的一聲哭了,淚流滿麵。 他發誓這是他最後一次哭。 …… 公寓被撞塌了,王天明的第一反應是撲向安諾,不由分說地抱住她。將她的頭死死護在懷中。 天花板的碎塊砸下來,狠狠地砸到王天明的身上,這讓他不得不向前傾倒,但他及時伸出右手護住安諾的後腦勺,沒有讓她的後腦勺撞到地麵,感受到哪怕一絲一毫的痛楚。 . 公寓頂部的碎塊繼續落下,宛若碎石、墻灰、水泥所組成的暴雨在紛紛灑灑。落到地麵上又碎裂和迸濺。亂石穿空,又塵埃漫卷。 王天明緊緊咬著嘴唇,雙手死死撐著地麵,以維護住他的身下這片小小的空間。安諾如同一隻小貓一般蜷縮在這空間裡麵,緊張到大氣都不敢出。 一塊又一塊龐大的石塊以及各種各樣頂樓的家具砸下來,狠狠地堆疊在王天明背上。他此時已然到了極限,卻仍是不願就此放鬆。 因為他害怕自己一旦卸了力,讓自己連同自己背上承受的一切一同朝著身下的安諾壓去。安諾就會承受自己正在承受的痛苦,甚至是直接被壓死。 公寓的倒塌過程隻是短短的兩分鐘,但王天明卻感到無比漫長。 漫長到過往的全部記憶宛若走馬燈一般在他眼前流淌而過。 終於,沒有東西繼續往下墜落了。安諾忙從王天明身下鉆出。她此時竟是仍完好無損,未受到一絲傷害。 她噙著熱淚伸手用力推向王天明背上的石塊,試圖把他背上壓著的種種龐大重物一一推掉。可她力氣太小了,根本推不動。 王天明此刻才如釋重負般卸了力。 “轟”的一聲,土石飛濺,塵埃漫卷。 此時的他宛若是被壓在五行山下的孫悟空一樣,身上壓著一座小山。 安諾接著拚命地拉著他的手臂,想要將他拉出來。但憑她的力量毫無半點效果。 王天明擺擺手,示意她鬆開手臂,接著他重新用雙手撐住地麵。咬緊嘴唇,奮力往前爬。嘴唇被咬破了,鮮血如注般流淌,不斷滴落在地上。 他猛一使勁,終於將身體從這小山下掙脫了出來。但他的雙腿卻留在了裡麵——那已經是兩攤不成形狀的肉泥。 而且他的背部脊椎骨被壓得嚴重變形,他現在擁有的僅是這樣一個畸形的上半身。 像是打開了水龍頭般,雙腿殘留的兩段大腿漫流著鮮血。不一會兒,他就因失血過多而麵色蒼白。 秋風凜冽著,沁涼沁涼的。這讓王天明感到很是舒服。 仿佛身處夢中。 他仰起頭看天。看到了墮天使在聚攏他的分身體們,使它們合為一體,這使他巨大到遮天蔽日,仿若是頂天立地的巨人。 此時這巨人如同頑童觀察螞蟻一般看著兩人,並不急著做下一步動作。 他要觀賞一番二人的絕望表情,以滿足他的變態優越感。 王天明又看看剛剛壓著自己的小山,一眼便可知它的重量需數以噸計。 “我剛剛是怎麼做到的?”他似乎在自言自語: “哦,是了。因為我相信我能做到。” “你能為我找個磚頭嗎?不要太大。” 他對安諾說。 安諾聽到要求,忙在這一大片廢墟中找出一個磚頭,遞到了王天明手中。 “你要做什麼?” “我要把自己打暈。”王天明說。 “你暈了以後會發生什麼?”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他說:“但總不會比現在更糟。” “一定要活下去啊,小紫羅蘭。” 他用盡最後的力氣將磚頭朝自己的頭上砸去,暈厥了過去。 過了一會兒,什麼也沒發生。安諾幾乎已經以為他這樣做隻是為了逃避現實。 但突然間,安諾不得不後退數步。因為王天明周圍的溫度急劇升高。他的身軀仿若變成了一個火爐,正在燃燒著熊熊烈火。 但見他的脊椎骨變得更為畸形,極為尖利地突出來。他的腿骨肉眼可見地迅速長出,粗壯的肌肉從中隆起,並覆蓋上漆黑如墨的龍鱗。鋒利而可怖的龍爪長出,極為堅實地踏在地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的身軀飛速地生長著。龍之心臟暴烈地跳動著,發出宛若雷鳴般的巨響,為他的新身體提供著源源不斷的力量。 龍之翼從他的背部兩側伸展而出,遮天蔽日,輕輕一扇便卷起狂嘯著的暴風。 巨龍之尾從他的尾椎骨處伸出,輕輕一擺,便將那座曾將他死死壓住的小山擊了個粉碎。 他的頭變為龍之頭顱,緩緩睜開的深邃的龍瞳中閃爍著經久不息的烈火。龍高昂著頭顱,古奧森嚴,宛若神祗。 此時他正式變成了一頭龍,全身披掛著堅不可摧的龍鱗。身軀足有百米之長,雙翼一扇,便扶搖而上。 龍於空中俯瞰著要比它更為巨大的墮天使,猛地龍威大放,颶風般的熱浪從它身上席卷至四麵八方。 “征服一切!龍!”龍咆哮著,氣勢猛然暴漲。 霎時,炙熱的龍息從龍的口中噴湧而出。灼熱的火光肆意席卷著近乎整個三江市。鋪天蓋地,焚城燎原。宛若煉獄接通了人間,仿佛太陽吞沒了地球! . . 炎炎烈烈盈空燎,赫赫威威遍地紅。 恰似火輪飛上下,猶如炭屑舞西東。 這火不是燧人鉆木,又不是老子炮丹。 非天火,非野火,乃是真龍夢幻成真吐息火。 無限信仰成五行,五行生化火煎成。 肝木能生心火旺,心火致令脾土平。 脾土生金金化水,水能生木徹通靈。 生生化化皆因火,火烈長空襯真龍。 夢幻久悟呼撒旦,堪鎮西方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