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看著眼前跟自己一起長大的同伴，想到了那天晚上自己發現他的場景，渾身是血的靠在墻邊，手中握緊的斧頭即使失去了意識也沒有鬆手。李安第一次覺得他真的長大了，不再是那個受了別人欺負默不作聲的躲在角落不出聲需要自己詢問的少年。 　　“別瞎逞強，會死的。”李安半天後才出聲。 　　“我知道，下不為例，我又不傻，量力而行的道理我知道，不會同情心泛濫的。”石金緩過神回道。 　　“你不是傻，你是蠢。走吧，去前麵看看，我之前挖的陷阱裡麵不知道有沒有抓到獵物。”李安領著他往森林深處走去。 　　在翻過一片樹叢後，眼前的坑裡果然窩著一頭小野豬，李安從附近的樹後麵拿出一捆繩子，挽了個結往下一丟就套住了它的脖子，收緊繩子兩人雙手一用力就把這頭小野豬拖了上來，用繩子捆住嘴後李安用力掂了掂，差不多能有個四五十斤，綁好後順手就放到了石金的肩上。 　　“……你就不能自己扛嗎？”石金跟在他身後慢慢走，肩膀上的豬還在不停的扭動，捆緊的前後蹄讓它的活動範圍十分有限。 　　“免費勞動力不用白不用，正好你來了，省得我自己動手了，前麵還有幾個陷阱一塊看完。”李安走在前麵 　　剩下的四五個陷阱都被觸發了，但獵物卻隻是兔子，其他陷阱裡都是空空蕩蕩的，這森林裡的兔子快泛濫了都。 　　李安拎著兔子耳朵前麵走著，石金扛著掙紮的野豬在後麵跟著，兩人把抓到的獵物關上門丟到了後麵的小院子裡。 　　劉清軒這會兒也收拾完了家務坐在客廳從樓上書房取了本書正看得津津有味。 　　李安從樓上找了張折疊桌又從廚房挑了把刀揮手示意石金跟他一起去後麵小院。 　　李安打開折疊桌放到院子裡的平地上，又從墻上取下掛著的繩子，抬頭示意石金去把那頭小野豬抓過來，那頭豬正在四處亂跑，旁邊的菜地讓它踩得七零八落的。 　　眼看半天了還沒抓到李安也隻好加入了抓捕的隊伍，這小東西看著肥肥胖胖的還挺能跑，費了半天勁總算抓到了，用繩子捆住四肢放到桌子上，石金雙手握緊它的後腿壓住它的身體，看著拿著刀的李安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你什麼時候會殺豬的啊，我怎麼不知道？”石金用力按著野豬問道。 　　“上個月剛學會的，不過第一次殺的是頭狼。” 　　“就你這體格還殺狼呢，你是一個滑鏟撐死他的吧。”野豬身上的腥臭味有些撲鼻。 　　“我又沒說用刀。” 　　“不用刀你用什麼？” 　　“手槍啊。”李安坐在地上磨刀。 　　“你哪來的槍啊？”石金有些疑惑。 　　“撿的唄，城破了滿地都是垃圾，看到了就順手撿了正好防身用。” 　　“說的也是，不過你好了沒，說半天了還在磨刀？” 　　“馬上馬上。”李安答道。 　　“那你為什麼不磨好了再抓？”石金突然反應過來問。 　　李安磨刀的手突然一頓。“……忘了……” 　　“你丫絕對是故意的。”石金看著壓在身下的野豬，聞了半天撲麵而來的臭味，惡狠狠的看著李安。 　　“來了來了，別用那種眼神看我嗷，我害怕。”李安把腳底下的盆踢了踢看好位置，左手握緊豬嘴向下壓去，然後右手順著氣管一刀就捅進脖子裡，把刀擰了半圈後抽出刀子血液開始往外湧出，李安把刀順手扔到地上，用腳把木盆的位置踢了踢，豬血也不能浪費了。 　　本來李安也不會殺豬，隻不過森林裡隔三差五就會掉進去幾頭動物，剛開始李安還是習慣用槍，一槍爆頭，但血放不出來，味道腥得很，後來才改用刀。 　　野豬吃痛開始劇烈掙紮，李安另一隻手按住頭部，避免有血液從豬嘴裡滴落，很快掙紮的力度就小了很多，在確定死透了以後找來了一個裝雜物的鐵桶，在原先搞的土灶上燒水退毛，廢物利用。 　　開膛破肚然後把一些不怎麼吃的部位用塑料袋裝好好掛到一邊留著當誘餌，清洗乾凈後放在桌子上用刀把各個部位分解開來。 　　一直忙活了兩三個小時，才收拾完這一頭豬，給劉清軒拎過去了一條前腿肉等會兒煮上吃宵夜，剩下的放進冰箱裡儲藏起來，不然就外麵這天氣兩天就臭了。 　　兩人收拾完回到客廳，李安拿了兩身衣服兩人各自換上，坐下咕咚咕咚大口喝水，外麵的天已經全黑了，屋內的遮光簾也早早得拉了起來。 　　石金一個人在下麵坐著，李安到二樓給他準備明天要帶的東西，從堆放的食物裡挑選了一些方便食用的放到了一個行李箱內，一直塞得滿滿當當的才拖著箱子放到樓下。 　　“吶，裡麵都是些速食食品，我算過了從這裡開車到你老家大概要兩天多，碰上需要繞路和其他突發的情況算四天，再加上你飯量大，給你準備了三人份一周的口糧，夠你在路上吃的，明天走的時候帶上，裡麵的東西以後你都會用得上，自己在路上可以打開箱子再仔細計算一下每天消耗的食物數量，路上能不停就別停，墻角那裡有幾個大一些的塑料桶，明天去收費站裝滿油，一口氣趕到家，遠離落單的人，別輕易跟人搭話，你要實在忍不住也記住不要離人太近，出門在外少說少做，發生危險了一定跑快點，這次你跑得遠我幫不上什麼忙，這信號指不定那一天就斷了，到時候再想聯係都聯係不上，這次能趕上救你是你的命好，運氣這種東西是有數的，現在用的多，將來能用得就少了。該狠心的時候你就得狠，別看人可憐就上去幫忙，仙人跳你不是沒碰到過，之前你去火車站那次忘了？全身上下除了藏在襪子裡的十塊錢全讓人給摸了個乾乾凈凈，就連書包夾層裡的五毛錢鋼鏰都沒給你留。怎麼，忘了？” 　　“我說的話你都好好地記住，遇到事了多想想，別一根筋得就往上湊。”李安在各個房間裡翻找出能用上的小東西，又從口袋裡掏出來之前搜集到的一張地圖也一同塞到了一個背包裡。 　　“誒，你們在說什麼事？阿金你什麼時候被人騙錢了？”劉清軒此刻已經在廚房忙活完了，扯下身前的圍裙掛到墻上走了過來，正好聽到李安說的最後一句話。 　　石金一張臉漲得跟猴屁股一樣喉嚨裡還不停地吞咽著口水惶急得看著李安，希望他嘴不要那麼毒。 　　“嗨，猴年馬月的事了，提他乾嘛。”李安也注意到了他的表情，此時神情也顯得有些不自然。 　　劉清軒有些疑惑的看了兩人一眼，並沒有追問下去而是揮揮手轉身去了樓上，下來的時候手裡拿著兩瓶調味料又進了廚房。 　　二人這才從鬆了一口氣，李安問道“你聯係過你家裡人沒，你家裡情況怎麼樣？” 　　“還好，老家那邊似乎並沒有遭遇怪物，但還是有很多人逃到大城市的庇護所裡，他們依舊相信人多力量大這個道理。我媽說的村子裡能走的都走的差不多了，本來我媽他們也想走的，晚了一天，往最近城市的路被破壞了，如果要去下個城市需要多走兩天的時間，他們不敢冒險索性就待在了家裡。” 　　“記好，如果庇護所淪陷了，那就盡量不要往人多的地方去人少的地方反而安全些，別問為什麼，我也不知道，你記好我說的這句話就行。”李安正色道。 　　“行，我記住了。”石金點點頭應聲答道。 　　“會用槍嗎？”李安問道。 　　“呃，當然不會，以前隻在網上看到過，最多也就是小時候玩過玩具槍，咱這對槍械管的多嚴你又不是不知道。”石金說道。 　　李安從沙發下隨手掏出了一把手槍卸掉彈夾扔給了石金，入手下墜了一下，重量不輕。 　　“經典款沙鷹，以色列生產的，合金的槍身，用的點357口徑的馬格努姆彈，威力大，後坐力也大，這玩意不像小口徑的，是改造過的，對付那些大型野獸都沒問題，就算是大象打腦袋也就一槍，但是打人的話，稍稍蹭著點就是撕裂傷，平時別對著人，記好了。你用的時候一定雙手握緊，身體前傾一些，不然我怕你腕骨骨折。開槍沒什麼好學的，兩側都有保險機柄，打開上膛後就能射擊，保險就是槍身兩側的那個可以活動的零件，掰下來就是打開，推上去就是關閉，記好了，上膛不用我教你吧，以前沒少見你拿你那個玩具槍在屋子裡跑來跑去。” 　　石金一臉興奮的摸著手裡的手槍，看得出來他確實很興奮，這把槍沒有上膛，槍身裡麵也沒有子彈，所以李安才放心的讓他擺弄，李安第一次摸槍的時候比他好不到哪去，就差晚上沒摟著它睡覺了。 　　“吶，點357口徑的，彈夾分開放，不怕別的，怕你走火，給你準備了六個彈夾和一盒子彈，放到了這個背包底層，側麵有個大一點的夾層用來放手槍，別放錯了，哦對了我給你還準備了一些你可能用的上的都放到這個背包裡了，包括藥品什麼的，有的東西不到萬不得已不要使用。” 　　李安從石金手中拿過手槍塞到背包側麵給石金示意了一下，又打開背包給他看了一下背包底部的秘密夾層，然後又丟給了他，反正早晚都要熟悉的。 　　“射擊也不用我教你吧，否則這麼多年的玩具槍你就白玩了。”李安把背包放到了一旁，石金還沉浸在槍械的世界中，李安從沙發底下取出一個長條形小盒子放到了夾層裡。 　　李安沒有說地下室的事情，這種事情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個麻煩，李安轉個頭的功夫石金已經把手槍拆開了，桌子上隻剩一堆零件，石金抬頭看了李安一眼。 　　“我可不給你組裝，自己搞。”李安隻是看了一眼就沒了興趣。 　　石金沒有回答，隻是自顧自的組裝起來，仔細回想了順序後又成功拚裝了回去。 　　在聽到撞針清脆的聲音後確認擊發沒有問題後又一次開始了拆卸，李安也不打擾隻是安靜的在旁邊看著，直到他膩了放到一邊活動了一下酸澀的胳膊。 　　“不玩了？”李安坐在沙發上打著哈欠。墻上的鐘表還在安靜的走著，很快走到了晚上九點多，不怪李安打哈欠，隻是這些天他的生物鐘提前了好久，沒有娛樂活動，所以往往是吃完晚飯後八點左右就上床睡覺了。 　　劉清軒剛剛已經忙活完了廚房的事，見二人還在聊天也就沒打擾獨自回到了房間，李安從廚房大鍋裡盛了滿滿一盆的肉端到桌上。 　　石金看著盆裡的肉直咽口水，在城裡的時候已經完全吃不到多少肉食，食物都是定量發放的，一周可能才有一次機會能吃到一點。 　　“吃啊，愣著乾嗎？”李安催促了一聲，石金立刻放下手中還在把玩的手槍就開始了大快朵頤。小半盆的肉很快就進了石金的肚子裡，二人吃的坐在沙發上打嗝。 　　“我真的好久沒吃過這麼多肉了，上一次吃還是在我大學裡跟同學出去吃烤肉那次，平時吃的哪有這麼多。”石金看著已經空了的盆裡有些意猶未盡。 　　“我跟你不一樣，你也知道我的情況，上學的時候沒什麼機會，畢業以後才好了很多，那會兒賺到的錢全存起來了，本來還想著畢業後能帶她去她想去的地方玩呢，誰知道突然世界末日了，真夠扯淡的。”李安看著被窗簾遮住的窗口，隻能看到眼前的黑布，心思卻已經飄到了外麵，這裡是很安全，但李安開始向往起了外麵的生活，這跟他以前預想中的不同，還有許多事情沒有嘗試過，餘生難道就要在這裡度過了嗎。 　　他安靜了沒幾天又想跑出去玩了，但一想到要把她一個人丟在這個地方每每都狠不下心。 　　“外麵那麼危險瞎跑什麼呀，你這還能有肉吃，外麵的世界就快吃人了你知道嗎。”石金回道。 　　“城市裡的食物最多也就堅持了一周，城市周圍大部分的路被破壞，運送食物的卡車進不來，軍隊每天跟在怪物後麵修路，晚上打完了就出去修路，就這才堅持了一個多月，前一周的時候我還能一次領三天的食物，後來一次隻能領一天的，而且量一次比一次少，城市裡每天都在搶劫，搶劫者和被搶劫者的角色互換往往就在一念之間，他缺了一口吃的可能就會死掉，於是他又去搶劫別的人，因為在死亡的恐懼麵前，一切都顯得微不足道。”石金嘆了口氣。 　　“三天我被搶了七次，但他們沒有找到我存放起來的食物，你知道我把食物藏到哪裡了嗎？”石金的臉色有些不好。 　　“在哪？” 　　“我把食物藏到了一樓房東的家裡，在他死了以後他的家裡被翻得亂七八糟，找書苑 www．zhａoshｕyuan．com能用的東西被拿得一乾二凈，就連廚房裡的碗筷都被偷光了，也正是這樣，他家的大門就那麼敞開著，兩三天後就沒人去他家了，我就把領到的食物藏到了天花板上，需要站高點才能拿下來，不過他家的凳子被我搬到了樓上，他家裡除了幾張床已經沒有可以站在上麵的物件了，而那些闖到我家裡來的人，也不會搶我的凳子，他們隻會不停地翻找食物。” 　　李安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石金所遭遇的一切是兩人在和平時期所沒有遭遇過的，李安在第一次殺掉想要搶劫自己的三個人後也是嘔吐了好幾天連帶著做了幾個晚上的噩夢，在一號的幫助下才恢復正常人的生活，石金沒有選擇反抗並不是他不夠勇敢，而是他知道，即使自己打退了一波，還有源源不斷的人會接著來，人在饑餓的時候是沒有理智的，所以乾脆得讓他們翻找就好，他們找不到就會走的。李安不同，這方圓幾十裡都沒什麼人，所以殺掉他們是最好的選擇。 　　這一切的遭遇來的迅猛且激烈，剛入社會的兩人就迎接了社會的滿滿惡意，這也是社會教給兩人的第一課，也是真正告訴兩人這個世界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 　　“行了，別想了，上樓去睡覺，明天帶你去找車，房間在三樓自己上去衛生間在那。”李安指了指方向後站起身把桌子上的小盆端到廚房又走了出來。 　　“我去睡覺了。”李安打著哈欠走進了房間，石金上完廁所後也回到了房間，躺到了床上，他其實還有許多問題沒有問，後來想了想也就不管了那些了，閉上眼睛很快進入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