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事先存好的水洗了把臉，了一站在衛生間裡，他看著鏡中的自己，就是這個混蛋毀了自己的人生。 　　自己到底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為什麼會具備如此恐怖的力量？ 　　了一凝視鏡中的自己，完全看不出來有什麼特別。 　　他抽出衛生紙，仔細擦乾凈了起霧的鏡子，希望能看出什麼細節。 　　沒有什麼不同，和了一印象中的人類長相完全一樣。 　　五官都處在正確的位置，形狀也沒有任何奇怪的。 　　會不會，這個人不是我自己呢？ 　　了一伸出手，拉扯著自己的臉頰。 　　鏡中的人做出了同樣的舉動，表情沒有區別。 　　那麼，問題也許在眼睛上？ 　　了一知道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哪裡，哪裡就會出問題。 　　不過，作為注意力的體現，說不定自己的眼睛才是有問題的那個也說不定。 　　了一湊近了觀察，鏡中的人影也模仿了一的行為湊上前。 　　他看見鏡中人的瞳孔，還看見了瞳孔中的自己。 　　不對，不隻是這些，自己眼睛裡好像有什麼東西？ 　　他繼續湊近，閉上左眼，右眼幾乎要貼到鏡子上。 　　了一看見了！ 　　看見了鏡中人眼中的自己的眼中的鏡中人的…… 　　光線在鏡麵和了一的瞳孔中來回反射。 　　除去單調重復的景象，了一看到了在自己漆黑的瞳孔深處，似乎有什麼在蠕動。 　　不對，是自己的瞳孔，還是鏡中人的瞳孔？ 　　我是我自己還是鏡子裡的人？ 　　鏡子突然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一道道裂紋從鏡子的邊緣蔓延過來。 　　了一感覺這動靜看起來不妙，但是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鏡子突然停止了顫抖。 　　接著，“啪”地炸開。 　　了一躲避不及，被鏡子碎片直接紮入眼球中，剩下的碎片從了一的臉旁飛過，在他的臉上留下道道血痕。 　　他捂住眼睛倒地哀嚎起來。 　　魚心澄聽到動靜急忙趕來，發現了一倒在地上，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她急忙把了一從地上拉起來，想要查看什麼情況。 　　鮮血從了一的右眼中流出，令魚心澄一驚。 　　來不及問怎麼了，魚心澄急忙扶著了一就想走。 　　邊走邊說：“必須趕快去醫院處理，不然就來不及了！” 　　了一強忍右眼的疼痛，拉住了魚心澄：“不，不能去！去了會感染別人的。” 　　魚心澄很想直接把了一扛過去，但是她做不到。 　　於是，她隻好先把了一扶到客廳的沙發上，從家裡翻出來鑷子，想要先把了一眼睛中的鏡子碎片夾出來。 　　可是等了一把手放下，魚心澄又愣住了，無他，鏡子碎片紮得太深了，已經全部沒入眼球了，根本夾不出來。 　　了一坐在沙發上，因疼痛已經開始額頭冒汗了，不過倒是沒有叫出聲，隻是默默忍耐著。 　　他不想給魚心澄太多壓力。 　　魚心澄來回踱步，不能去醫院，該怎麼取出眼睛中的碎片呢？ 　　總不能把醫生綁來家裡吧。 　　她正打算把這個荒謬的念頭拋之腦後，卻忽然一愣。 　　誰說不能把醫生請來的。 　　她想起了自己在小區內部發展的信徒，實際上，因為時間尚短，魚心澄隻是統計了一部分有助於隱藏了一的能力，根本沒有時間給所有人的能力做出統計。 　　這些人裡也許就有能處理傷勢的人。 　　她急忙出門，站在過道中，掏出手機找到負責溝通其他人的信徒。 　　負責溝通的信徒下達命令，開始搜尋有沒有具備治療能力的信徒。 　　下達完命令，魚心澄實際上也有些惴惴不安。 　　實際上，具備治療能力的人真的很少，信徒的能力是根據其內心深處的願望產生的，而人的本性就是自私的，很少會有人的能力會是單純的治療別人。 　　不過，確實有一些具有副作用的能力，譬如說可以讓血肉增殖，可是這樣治療傷口很可能會有大亂子的。 　　再加上，本身了一就比較特殊，雖然看起來和正常人類的身體沒什麼區別，但如果真的鬧出了血肉無限增殖的問題可就麻煩大了。 　　發完消息，魚心澄擔憂地在走廊上踱步，如果真的沒有找到具備治療能力的信徒，那她隻好闖入醫院綁來醫生了。 　　萬幸的是最後還是得到了回復，魚心澄在詢問過對方能力，確認沒有什麼副作用後把對方叫了過來。 　　沒過多久，具備治療能力的信徒趕來了。 　　魚心澄帶著對方回到家中，此時的了一已經躺在沙發上快要疼昏過去了。 　　不僅僅是傷口的疼痛，更像是活物一般在往自己眼睛裡鉆。 　　越鉆越深，越鉆越深，在恍惚中了一甚至覺得這片碎片已經紮入了自己大腦一般。 　　就連疼痛的來源都好像從眼睛轉移到了大腦。 　　視野的邊緣已經黑了下來，根本無法對外界做出反應。 　　迷迷糊糊中，他看見有人影站在自己麵前，隨後，化作光點消失不見。 　　了一還沒來得及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幻覺，忽然感覺自己的右眼傳來一陣陣清涼感。 　　奇特的事情發生了，如同時間倒流一般，眼中的鏡子碎片自己掉了出來，臉上的鮮血順著痕跡流了回去，並且視力也恢復了正常。 　　雖然視力恢復了，但是痛苦不會這麼快就消除。 　　了一又在沙發上躺了許久才緩過來。 　　他坐起身，摸著已經正常的右眼，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 　　接著抬頭，看見了站在一旁的驚喜的魚心澄。 　　魚心澄熱淚盈眶地撲了上來，抱著了一的臉反復檢查，確認沒事以後才放開。 　　她害怕地抱住了一，緊繃的情緒終於得到釋放，再也忍不住，眼淚流個不停。 　　了一一邊拍著魚心澄的肩膀安慰著她，一邊環顧四周，昏暗的客廳裡再沒有其他任何人影。 　　真是奇怪，到底剛剛是誰站在自己麵前。 　　了一等魚心澄情緒緩和下來，問道：“剛剛有人站在我麵前嗎？還有，我的眼睛是怎麼治好的？” 　　魚心澄支支吾吾，不知道怎麼解釋。 　　了一哪裡還看不出來有問題，繼續追問。 　　終於，魚心澄扛不住壓力，坦白道：“我私下和小區裡同樣受到星空照射的人聯係了一下，畢竟人多可以更好地幫您隱藏。 　　至於剛剛，我詢問了其他信徒，畢竟您不能去醫院，所以我就問問有沒有人的能力是治療。 　　這才找到了剛剛那個人。” 　　實際上，這話有真有假，目的確實是為了隱藏了一的蹤跡，但是小區裡的信徒可不是受星空照射的，而是她主動傳播的。 　　方法也很簡單，實際上除了了一自己主動去觀察別人外，了一的照片等被別人看到了也具有汙染的效果，隻是效果不強罷了，速度比不上了一主動。 　　聽完魚心澄的話，了一並沒有完全相信。 　　畢竟，實際上他其實也是想和其他的星空癥患者聯係的，如果能勸說他們不要惹事，那當然是最好不過的了。 　　隻是了一做不到偷偷聯係那些星空癥患者而不大動乾戈，他總不能挨家挨戶的上門去問對方是不是星空癥患者吧。 　　如果一個沒處理好，他就會暴露在大眾的視野當中。 　　到時候就隻有兩種結局，第一，賭能在人類反應過來之前把所有人全部轉變完成。 　　第二，也是可能性更大的一種，沒能轉變所有人，但是星空癥患者抗住了人類的反撲，把反抗力量屠滅了。 　　綜上所述，如果魚心澄真的不知道靠什麼辦法聯係上整個小區的其他的星空癥患者，並安撫了他們，而且還幫助他們躲藏在普通人中沒有被發現，那根本沒必要隱瞞才是。 　　了一自己是很樂於見到這種情況的，對方既然選擇隱瞞，那肯定有不對勁的地方。 　　實際上也確實如此，魚心澄肯定是沒有辦法聯係上星空癥患者的。 　　要瞞過官方，密切掌握其他星空癥患者的信息是基本不可能的。 　　魚心澄能成功，第一是因為她隻在小區傳播了，根本就沒有出去。 　　第二是她傳播的壓根不是星空的信仰，目前整個世界對這些邪教徒的認知還隻局限在星空癥患者上。 　　隻檢察對星空的態度，而不考慮其他的。 　　這就讓魚心澄鉆了空子，畢竟從始至終她傳播的就不是星空的信仰。 　　自然也很難被檢測出來。 　　不過，了一也清楚，如果魚心澄和其他的信徒並不一樣，她的所作所為並不是為了傳播信仰，而是為了實現了一自己的願望，即更好的隱藏自己，盡可能不對他人造成影響。 　　所以，他並沒有立即追問，當務之急還是向治療好自己的人表示感謝。 　　了一繼續問道：“那剛剛治好我的人呢？我得好好謝謝他。” 　　魚心澄更加緊張了，來來回回解釋半天就是說不出話來。 　　她敢於隱瞞了一真相，或是在了一不知情的情況下敢說一些半真半假的話哄騙了一，但是也僅限於此了。 　　一旦了一主動追問，她是絕對不敢再撒謊的。 　　看見魚心澄的反應，了一臉上原本因為眼睛治好的感激的神色定住，揚起的嘴角漸漸拉了下來。 　　他就是再怎麼反應遲鈍，也該明白這裡麵肯定有什麼隱情了。 　　他扭頭看向一邊，果然，屍山頂部出現了新的屍體，一個大概隻有八歲左右的小男孩。 　　不，這樣說不對，其實屍山頂部一直在出現新的屍體，隻是這會兒閃耀聯邦還是早晨，東幽國又是晚上，往往會消停一會兒。 　　但是這具小男孩的屍體卻是新出現的。 　　他臉色變得陰鬱起來，看著繼續顧左右而言他的魚心澄，嘆了口氣，問道：“是一個小男孩，而且他死了，對嗎？” 　　魚心澄頓時僵住，她沒想到了一在那種情況下還能注意到外界的動靜。 　　眼看蒙混不過去了，魚心澄隻能唯唯諾諾地解釋道：“主啊，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他是唯一一個具備治療能力的人，您又不能去醫院，如果盡快治療好，一旦您疼到昏過去，很可能再次做夢引發世界動蕩的。” 　　了一沉默著沒有回答，魚心澄說的沒有錯，但對了一而言聽起來卻像是為自己開脫。 　　他痛恨傷害他人，卻更痛恨在事情已經發生後嘗試去掩蓋什麼。 　　那是對屍山上那些因他而死的人的不尊重。 　　最終，他還是先妥協，況且不妥協又能怎樣呢？ 　　向魚心澄發火？ 　　那個小男孩可是為了救自己而死的，跟魚心澄又有什麼關係。 　　他沙啞著嗓子問道：“那他的能力是什麼呢？” 　　魚心澄看了一似乎鬆口了，整個人也跟著放鬆了下來。 　　無論如何，這件事似乎是翻篇了。 　　她向了一解釋道：“他的能力非常特殊，在所有信徒中也很少能見到能力如此強大和純粹的。 　　具體來說就是可以用自己的生命換來一個人的全麵康復，沒有副作用，並且無需使用也知道所有效果，找書苑 www.zｈaoshuyuａn.ｃom但是隻能使用一次，而且用完就會立刻死亡。” 　　眼看自責的神情再一次湧上了一的臉，魚心澄連忙補充道：“但是他也是信徒，他是自願的。” 　　了一隻感覺有股怒火隻沖天靈蓋，可是他又不知道如何宣泄。 　　最後，隻能無力地嘆了口氣。 　　魚心澄小心翼翼地問道：“您還好嗎？” 　　了一伸手示意自己沒事，緊接著又抬頭問道：“那，他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能力呢？我記得能力不是跟自己的願望有關嗎？” 　　魚心澄點點頭，解釋道：“是這樣的，他的媽媽長期臥病在床，於是他希望母親能康復，獲得了這個能力。” 　　了一眼睛一亮，追問道：“那他的母親在哪裡，你能聯係上其他人治療好她嗎？ 　　或者即便不能治療好，能否給予經濟上的幫助呢？” 　　魚心澄遲疑了，思考片刻，才回答道：“這個嘛，他媽媽倒是好好的，在轉化為信徒的時候，她的病就好了。 　　剛剛我去詢問誰能治好您的時候，就是他媽媽自告奮勇，向我推薦了她孩子。” 　　了一如遭重擊，整個人閉上眼，慢慢地向後倒去。 　　他的脊背慢慢彎了下來，一種無力感充斥著他的身體。 　　他用手捂住臉，良久，一種痛苦的，無力的哭泣從指間傳了出來。 　　了一痛恨自己，痛恨一切。 　　現在已經很晚了，客廳的燈甚至因為斷電沒有打開，黑暗充斥著整個空間。 　　窗外，暴雨還在下，不知道還要繼續多久，無盡的烏雲再一次籠罩了這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