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 蕾瓦絲試著睜開眼睛,但是她感覺自己的組織已經熔化了,使得眼睛熔在了一起,而能夠從每一寸肌膚上感受到的如同弱酸緩慢燒灼時的劇痛。 她試著開口,但是文字在成型之前便溶解在口中,化為酸楚的苦水被咽了下去。 這讓她不禁回想起自己的火之試煉,她以為那個試煉過去了整整幾個月,而她無意間卷入了一場鳩拉和鈦族之間的毀滅性戰爭,最終她為了掩護軍校生被卷入了一個微型聚變武器爆炸時的烈焰,軍校生在被燒到的前一秒被她推進了人滿為患的避難所中,而她被烤了個十二分熟;所幸的是,當她尖叫著醒來時,她才知道那一切都不過是先進作戰環境模擬裝置的功勞,實際上這場試煉隻持續了幾個小時,盡管她全身都因為過度勞作和幻痛在接下來幾個小時中都動彈不得,最後一位維階級的以太親口宣布她有資格披掛英雄戰袍的時候,她還是感到無上的榮光。 不過這一次,那種痛苦要更為沉重,更為可怕,如同陰影般無法驅散。 “夏司'維?別說話!別用力!別起身!醫療球還沒有安裝完畢。” 手腳似乎不見了,可能是在反應堆殉爆時被燒掉了,或者是痛覺反饋器過載了將其燒毀了吧?也許自己現在就和一個剛剛破殼的克魯特一樣,沒有毛發,腦袋大得和軀乾一樣,手臂和蹄都小得好像看不見一樣。 或者更糟,如同伊'賀——無盡食者的那些小型先鋒生物一樣,隻有退化不完全的前肢,整個身體都圓滾滾的,無法分辨器官和器官之間的區別,隻是如同單細胞生物一般簡單地憑借著自己的本能進行取食的行為。 她的腦海中閃過了無數個荒謬的想法,從被強製塞進那蹩腳的戰爭步行機中的屁精,因為重傷被葬入鐵棺之中的鳩'榮剎到一些就連體態都和鈦族完全不一樣的異形。 直到她聽見了土氏的對話。 “火氏的英雄啊,請你把這揮霍不盡的精力用在別處吧,嘿,菲歐'鎢,把鎮定劑拿來,按照五倍的量注射,啥?你說她可能會睡上一整個洛塔醒不過來,會損害神經?她快把剛剛再生出來的肢體自己給扯斷了!別跟我談那些虛頭八腦的!” 有那麼一刻,蕾瓦絲是真的什麼都不想管了,感覺那種痛苦永遠不會消失,自己不如乾脆猝死比較好。 但是一想到那些一向溫和的土氏居然會擔心一個洛塔的時間,她便感覺問題可能比自己想象的要嚴重很多。 而隨著一個叮咬般的刺痛,蕾瓦絲,終結了鳩拉科技氏族的行星毀滅計劃的英雄,再次沉睡了過去。 ... 而在法比裡斯地下那令人窒息的地下迷宮之中,幾十個傷痕累累的帝國衛軍正不斷走著。 “溫納羅,不,我是說長官,我們大概還有多長時間?” 拉裡看了看自己搜來的新地圖,上麵頗為潦草地畫了畫象征著鈦帝國軍隊的火焰圖標和象征著人類帝國軍隊的天鷹標記。 如今,所有的據點都已經可以假設為淪陷狀態,在人類帝國和鈦帝國交戰以來就很少有這種鈦帝國部隊甚至在數量上都擁有優勢的情況。不論是什麼規格的據點,在鈦帝國的全力猛攻之下,也隻是在“被潛入進來的隱形部隊和克魯特轟殺至渣”以及“被鈦族裝甲部隊在地平線射距極限上被轟殺至渣”兩種結局間做選擇題而已。 “在快要抵達的時候,我自然會告訴你們。” 拉裡合上了地圖,隨意添了幾筆。 他一直在回憶著真正的溫納羅在平時是怎麼教訓手下那群老兵的,他是一位真正的軍官,與各種各樣的異形異端交過手,但是前幾日那個震撼了整個巢都的爆炸過後,拉裡便感覺自己應該再也見不到那位脾氣暴躁的老上級了。 少校,哪怕是一點點也好,請把你的矜持借給我吧。 拉裡在心中念叨著,盡可能平靜而又不容置疑地看向他身後的幾個士兵,不過與其說他們是士兵,倒不如說是難民,他們邋遢的外表已經看不出一丁點星界軍該有的模樣,即便是全身上下最乾凈的激光槍都沾上了不少灰塵。 “即便是現在,有了前麵幾次的教訓,我覺得你們都應該不再懷疑,那就是我必須時刻保證隊伍的純潔性。” 拉裡說著,晃了晃自己手中的爆彈手槍,示意一個士兵過來,接著在地圖上點了點,讓那個士兵走到了最前麵。 步履蹣跚的殘兵一個接一個經過了拉裡,有的士兵經過時,拉裡可以明顯看出他們內心的遲疑,因為自己寫的字和畫出來的示意圖都差勁得要命,完全不是一個從軍官學院中出來的少校應該有的水準,不過在自己連續幾天都帶著他們脫離險境,利用軍官權限打開他們根本無法使用的補給箱時,他們還是暫時被自己集結了起來。 “長官?您不應該在隊伍中心掌控全局嗎?”一個殘兵經過時問道,沒有停下。 “現在沒有那個必要,你們做的一切我都自有定奪,我注視著一切,我掌控了一切,知道就好。”拉裡繼續說著,用自己找到的最不臟的一塊布擦了擦爆彈手槍上麵的天鷹標記,示意殘兵繼續跟上。 自從在一次中途休息,他偶然發現了一個試圖潛入地表的士兵以及和那個士兵接洽的機蜂後,他便下定決心要確保沒有任何人能再次背叛他們。 有的話,就讓他們不復存在。 “復仇。” 他再次念叨著,開始回味起溫納羅離去前最後那種詭異的狀態,也許那時他就已經被名為仇恨的烈火點燃了吧。 他的一切都已經毀了,他的戰友,他的上司,他的座駕,以及過去對於未來有些不切實際的期待,全都已經不復存在,他小憩時腦海中都會浮現出自己的同伴帶血的臉龐。 也許在過去,他起碼會想著該用自己這個月的軍餉去餐廳吃一頓炸蛋白質塊配合成南瓜還是去吃一份格洛克斯漢堡,但現在他隻想著要是遇見一個叛徒或者一個敵人時應該怎麼把對方開膛破肚,哪怕隻是片刻思索自己過去那恬靜的生活,都讓他感覺自己所有死去的戰友都在以帶有敵意的眼神看著他,以無聲的凝視告訴他——他們都渴望復仇,他們需要鈦族和他們的輔助軍在烈焰中燃燒,銀河是那麼狹小,容不下人類以外的第二個智慧種族。 以及,他們都在等著自己。 拉裡有那麼一瞬,感覺自己似乎看到了溫納羅站在他的麵前,身上都是繃帶,完全看不出下麵的情況,但是那個標準的站姿讓他感覺即便繃帶下麵的溫納羅已經變成了灰燼他也能將其認出來。 ... “蕾瓦絲長官,能聽見嗎?” 當蕾瓦絲睜開眼睛後,她不再如之前那樣虛弱,隨著她眼眸的開合,數十個數據表格在前方的空中不時閃現著,她可以認出這是戰鬥服的數據,所有數據顯示都是黃金,意味著她和新的戰鬥服鏈接一切正常。 “我有種感覺,我的皮膚好像不再燒了。”她開口說著,周圍的空氣似乎有點波動,但是她又覺得那可能隻是一種錯覺,便繼續試探:“我在一個,醫療球內嗎?” 蕾瓦絲試圖抬手,但是感覺什麼都沒有發生。 “是的,您在一個醫療球中發生,當初在道'伊斯,影陽總帥手下的一位老兵遭遇了人類的戰將級泰坦,一種足以單體蕩平一座城市的戰爭機器,盡管那位尊敬的戰士成功阻止了戰將的狂暴殺戮,他的全身都被嚴重燒傷了,這便是當時用來救活他的技術,如今的版本更加輕便而且有著更加高效的治療速度,你的傷勢與當年那位古戰士一樣嚴重,但是你很幸運,新生的科技足以讓你在幾個凱'洛塔內完全適應新生的軀體。”土氏說著,語氣中滿是對這種新技術的自豪。 “等等等等等等,太多了,太快了,讓我理理。”蕾瓦絲急忙說著:“地下,反應堆,引爆了,我們成功了嗎?巢都崩塌了嗎?我活著嗎?還是說我隻是一位夏司'維的意識復製體,就像是影陽總帥身邊那個高大的保鏢一樣,我是小助手嗎?” “任務成功了,引爆的結果比我們預想中整個巢都被摧毀的結果要好得多,那場引爆隻是摧毀了幾個街區而已,嚴重泄漏的輻射物質正在由其它土氏負責收納。至於巢都,我們現在就在這個巢都內,法比裡斯的巢都,被稱為天使之鍛的工業都市,曾經是數以十億計人類的家園,很快就會被建設成一個整潔的鈦族城市。”土氏接著說道:“你當然活著,你也不是小助手,你的用詞聽著就不像。你是夏司'維'維奧拉'蕾瓦絲,如果不是即將到來的戰鬥,你應該會先去接受表彰,然後被派遣到一位艾爾階級或者歐階級的軍官那裡擔任親衛隊。” 戰鬥?什麼戰鬥?鳩拉在天使之鍛還有一次垂死掙紮嗎?還有,天使這個稱呼聽起來好奇怪。 “他們還要展開毫無意義的困獸之鬥嗎?我們沒有拿下所有事關生死的反應堆嗎?”蕾瓦絲接著問道。 土氏沉默了片刻,沒有回應。 “回答我!我應去何方灑下我的熱血?”蕾瓦絲說著,她感覺自己的喉嚨長回來了,迫切地想要去把那些最後依舊在冥頑不靈地反抗鈦族天命的鳩拉乾掉。 “就在這裡,很快了。” 一個執法者戰鬥服的身影出現,蕾瓦絲此時能看清麵前的世界了,她在一個充滿了人類帝國風格的據點內,不過其內部的空氣質量因為土氏的改良而達到了一個比較合適呼吸的水平。 “夏司'艾爾,我...”蕾瓦絲掙紮著想要驅動戰鬥服敬禮,但是手部卻一動不動,她急得叫了出來:“我的手,它們好像...” “它們在先前的爆炸中被燒毀了,我們花了一點時間才讓神經長出來,現在剛剛接完骨,你很幸運,安心等待肉長出來吧。”一旁的土氏手指在空中一劃,將一副數據表導入了蕾瓦絲的戰鬥服中,接著繼續說道:“還有腳,當時護盾達到了極限,為了保住你的生命,不得不縮小了體積來增加強度,除了頭部和軀乾外都燒沒了,我們把你刨出來時還以為你已經完蛋了,” “我,我怎麼驅動英雄戰袍?它現在和我一樣,都已經死了。”蕾瓦絲再次試著思想,但是戰鬥服一動不動。 “不要這樣貶低土氏的工作,夏司'維,你的神經依舊沒有接受手腳正在長回來的事實,所以讓戰服也誤以為自己沒有辦法啟動。”夏司'艾爾有些嚴厲地說著,讓蕾瓦絲暫時安靜了下來。 “抱歉,請,請最起碼和我說說即將到來的鳩拉反擊吧。”蕾瓦絲說著,抬起了頭,而她所操控的舷炮也抬起了方正的腦袋。 而機械教在整個星係中所部署的艦隊也呈現在了蕾瓦絲眼前,而負責前往攔截的鈦族艦隊和鳩拉那暫時分布於兩處的艦隊同樣呈現了出來。 我們彼此之間勢均力敵。 蕾瓦絲首先想著。 鳩拉現在不是應該忙於他們所說的“大奧特拉瑪”區域的戰鬥嗎?怎麼還有餘力向著這麼遙遠的邊陲派出援兵? “我知道這很難接受,你和其它火氏拚死血戰才把鳩拉趕走,但是現在情況緊急,我們不得不立刻喚醒你們。”夏司'艾爾繼續說著,蕾瓦絲也逐漸看清了那個戰袍的細節,上麵滿是各種鳩'榮剎特有的自爆式推進火箭武器留下的傷痕。 “鳩'榮剎,看來這一次注定不會簡單了。”蕾瓦絲繼續感嘆著。 “這也是我在元素議會前建議夏司'歐調動一切可使用戰力的原因,我一開始認為鳩拉攻擊星係邊緣的星球隻是純粹對於領土那不假思索的掠奪,同樣是一種無意義的拉長戰線的做法,但我在其中一顆星球上與它們交戰了,它們喚醒了某種遠古科技,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其歷史比鳩'維薩所能提供的法比裡斯星係政府成立的時間還長得多。”夏司'艾爾接著說道,但看著蕾瓦絲的舷炮戰鬥服動了動,他已經得知了這位夏司'維的意思,便切換到了一個私人頻道繼續說著:“我也曾懷疑過那是不是先於鳩拉帝國出現的文明留下的產物,但是當我抵達那裡時就能認出它們那個雙頭鳥怪的標誌,那就是鳩拉的科技,我個人認為,我們可能要準備好在法比裡斯迎戰鳩拉科技氏族。” 蕾瓦絲點了點頭表示贊同,而夏司'艾爾朝著她致禮,隨後結束了這個全息投影。 舷炮戰鬥服的內置計算機和鈦族數據網絡將一副宏大的場麵展現了出來。 就在她的頭頂上,無數氣氏和土氏正在緊張地準備法比裡斯的布防,一個個潮汐壁壘從天而降,曼塔,陽鯊,梭魚如同魚群一般穿梭於數千米高的巢都尖塔之中,在陰沉的大氣環境下,此景猶如波光粼粼的大海下的場景。 各個種族,包括鳩'維薩都在鈦族的指導下建立起一道道防線,誓要在此將一切來襲之敵放乾鮮血。 數百萬公裡的上空,鈦瓦天盾號正以自己冠絕整個艦隊的調度能力指揮著整個法比裡斯的防禦,同時也在警惕著可能通過戰術超光速躍遷直接越過外圍方向的鳩拉突襲。 而在整個防線最為遙遠的星係外層,一支由兩艘監護者與三艘保護者正帶著它們魚群般的護衛艦一起出擊。 戰鬥並沒有因為鳩拉在地下的困獸之鬥而終結。 鈦帝國與人類帝國再一次於烈焰中重逢。
第17章:於烈焰中重逢(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