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查,代號HD-4952-4895。” 埃爾基努斯一邊記錄一邊拿出了一個大約半人高的柱狀物體,將其與腳下法比裡斯的地麵相互垂直,接著鬆開了五指。 那個沉重柱體墜向地麵,底部陷了進去,接著迅速閃了閃幾個指示燈,迅速完全沉入了地表,頂部則在一陣漣漪中顯現出了那個地麵本來的樣子。 按照流程,埃爾基努斯用腳狠狠踩了踩那個地方,沒有任何動靜。 “壓力檢測無異常。” 這位先鋒軍退後,接著呼喚了一個工造士,讓他用自己的手段來檢測那個炸彈。 工造士將自己長柄斧一般的手杖貼向地麵,一步一步慢慢走著,幾個伺服顱骨也對著地麵來回掃描著,穿透了數米的地麵,反饋著法比裡斯土壤中的礦物質含量。 過了大概十五分鐘後,在被埃爾基努斯標記過已經埋設了重型熱熔炸彈的僅有不到一百平方米的狹小空間中,工造士都沒能發現那個致命的武器。 “埃爾基努斯大人,您啟動了乾擾裝置,將錯誤的信息直接輸入我的設備中是嗎?” 工造士直接問道,半機械化的臉龐上一副不滿的樣子。 而埃爾基努斯搖了搖頭,他沒有那麼做,這本身就是為了檢驗重型熱熔炸彈的隱蔽性而展開的實驗,啟動先鋒軍的乾擾裝置隻會玷汙這次展示。 “埃爾基努斯大人,您是不是故意耍我,沒有啟動它,告誡我不要小瞧阿斯塔特的武備庫?” 工造士繼續說著,全然一副已經放棄的樣子。 而埃爾基努斯繼續搖了搖頭,看來這個炸彈確實沒有問題。 其配備的監控裝置幾次都顯示出了工造士融合了蜘蛛和章魚的人形,那個火星牧師一次次經過炸彈的正上方,但是探測裝置如同死了一樣沒有任何反應,隻是徒勞地發出各種脈沖,接著顯示沒有檢測到爆炸物。 看來這位工造士需要更加刻苦地磨練自己的技藝了。 埃爾基努斯用臂鎧上的鳥卜儀發布了指令,在不到一秒後,工造士尖叫了起來,伺服顱骨本能地飛離了現場或者是躲在工造士的身後。 那個柱體射出了地麵,打開了中間的層層隔離裝置,露出了中間化為紅熾狀態的同位素。 “在戰場上,這個距離,我們全部都死了。” 埃爾基努斯感嘆道,回想起了他第一次使用這種炸彈的情景,他作為星際戰士,他基因中的傲慢使他更加希望用自己的射擊技藝來奪取勝利,但是看著兩輛捕食者和一輛蘭德掠襲者一起被這種炸彈掀飛,他便放下了自己對於這種陰險手段的一部分偏見。 這種當量遠在一般熱熔炸彈之上的武器對於著甲星際戰士的有效殺傷半徑也有五十米,這個距離上,要是他真的啟動了引爆裝置,他和工造士此刻就連同著半個街區一同化成灰燼迎風飄揚了。 “很好,測試成功,這一批將會在明天的戰鬥讓藍皮的移動堡壘字麵意義上螺旋升天了。” 隨著測試結束,埃爾基努斯按了按鳥卜儀,讓這個炸彈變回了那個看似無害的柱體。 “埃爾基努斯,前來這個坐標,這不是一個請求,執行。” 一個機仆突然發聲,讓埃爾基努斯轉過身來。 “命令來自於統禦賢者克裡斯托夫。” 隨著機仆單調的聲音,一艘輕型駁船停靠在了極限戰士的駐紮地附近,而受到了類似指令的極限戰士都開始排隊進入這艘軌道往返飛船上。 “那麼先到此為止吧,雅凱努斯,可以接手一下嗎?” 當埃爾基努斯還在喊的時候,雅凱努斯便已經身著十型動力甲走了過來。 “抱歉,你還在檢查裝備吧?”埃爾基努斯微微低頭說道。 而雅凱努斯則是往日一樣有些不屑地說道:“早就搞定了,我便相信機魂不會這樣就暴怒,後麵的準備不過是給槍械貼羊皮紙而已,哈,這種東西我早就準備好了,你能理解為了那些破儀式而忽略真正重要事情的荒謬嗎?就像是…” “就像是在星際戰爭中爭論刀和斧子那個好用,而且還有為其懸掛的流蘇選擇什麼樣式的再吵一架。” “你真懂我。” 得到了埃爾基努斯的答復後,雅凱努斯用肩甲輕輕碰了碰埃爾基努斯,如同兩隻狼用吻部進行的交流。 “麻煩你和基裡連科賢者檢查這些武器吧,它們和我們將會決定鈦族軍隊與整個帝國聯合力量之間勝利天平的朝向。” 埃爾基努斯微微欠身道別後,進入了那個擁擠的駁船,接著消失在了天空中。 “現在隻有那些小型的載具還能繼續開展軌道與地麵之間的往來,而且還要冒著被異形截擊的風險,不論克裡斯托夫大人做什麼,讓我們向奧姆彌賽亞祈禱他的計策能夠起效吧。” 名為基裡連科的工造士幾乎被雅凱努斯的叛逆嚇到了,雖然他作為比較低級的賢者有時也會發牢騷,但是一個人類帝國武力的楷模,一名星際戰士,帝皇的死亡天使對於上級以及目前帝國內部司空見慣的迷信是如此厭惡還是讓他有些震驚。 但工造士能夠察覺到,這並不是雅凱努斯全部的叛逆,甚至隻是浮於表麵的一層。 “你對於那些虛有其表的東西抱有的態度,似乎接近於一種敵意。” 基裡連科說著,和雅凱努斯配合著抽出了一個炸彈,接著這位工造士再次轉過身去,離開了埋設地,同時關閉了各種監控設備,使得自己隻能聽見雅凱努斯在做什麼。 “關於那些戰鬥的榮耀,奧姆彌賽亞的祝福之類的胡鬧嗎?” 雅凱努斯一邊放著重型熱熔炸彈一邊回應著。 工造士沒有立刻回應,他的腦中想起了自己的一個同行遭遇的悲劇——那個初出茅廬的工造士在沒有進行任何聖頌或者焚香後就修好了一個故障的水泵,拯救了一整個村落的人,結果當地國教成員因為這位倒黴同僚不進行聖頌而修好了機器的異端行為而將他當眾燒死了,隨後在那個地區引發了一場帝國不同派係的戰鬥,成千上萬的人毫無意義地死去。 “奧姆彌賽亞也不希望我們以那種姿態存於世間吧,依托空虛的信仰,將時間浪費在抽象的禱告中,而不是如同奧姆彌賽亞所盼望的那樣總結一切,有時我們難道不能活得更加自在一些嗎?” 雅凱努斯繼續說著,踩了踩那個地方。 而基裡連科也再一次檢測了起來,而在又一次長達數分鐘徒勞的尋找後,工造士再一次舉起手杖示意自己什麼都沒探測出來。 “很好!” 雅凱努斯一個指令將重型熱熔炸彈彈出,隨後將其收回。 “雅凱努斯大人,也許我們之間有很多相近之處,不僅僅是我們都是火星之子,而且我們應該有著相近的出身,我可以感覺到。” 雅凱努斯一邊將炸彈堆回一個個集裝箱之間,一邊看著工造士讓他接著說。 “從你的態度中我能看出來,請讓我先起頭吧。我是在火星的培養槽中出來的,你也在火星待過,你知道那意味著什麼,都是被當成材料用的,當我隻是合攏雙手禱告時,奧姆彌賽亞注視我了嗎?沒有!還有那麼多禱告得更加投入的,他們得到了奧姆彌賽亞的注視嗎?也沒有!而我在一邊用流電步槍焚毀敵人,一邊修熱熔矛後,我被賢者們提拔,也許那時奧姆彌賽亞才注意到我了吧。多祈禱也許還是不如多為奧姆彌賽亞打倒一個敵人或者是修好一個為祂所賜福的機器。” 雅凱努斯想了想,握了握那位工造士伸出的手。 “雅凱努斯,來自奧特拉瑪決鬥場,最初我的一生便是為了取樂那些人模狗樣的畜牲,那些東西讓孩子去和猛獸搏鬥,就為了他們那該死的戰鬥榮耀,但我知道極限戰士一直在看著,他們要選出那些最重視榮耀的嗎?不是的,那些不夠狡詐的孩子總是在競技場上沒多久就被打殘然後隻能做那些簡單而煩悶的苦力,而從來沒有人喊停,不會有人為這些本應成就更多的人落下殘疾而喊停。因此我明白了他們到底想要什麼,在我被催促著進入競技場時,我剁了幾個揮舞著鞭子逼我去戰鬥的混賬,接著不停地跑,放出野獸,等待警衛被撲倒,上去割喉一個警衛,接著刺死一頭野獸,然後再來一次,直到一個火星牧師和極限戰士找到了我,當我再一次回過神來就已經在火星了,天吶,就連那些身體一半由金屬構成的齒輪牧師都比那些衣冠禽獸更懂怎麼培養新血,去他的榮耀,去他的奧特拉瑪,我的故鄉有且隻有火星。” 工造士有些驚訝地看了看雅凱努斯,這位新生的極限戰士總是帶著某種和他的兄弟不一樣的粗魯,他曾經擔憂過這是新生技術的副作用,不過這段銘刻於他身上的歷史,已經夠了;他隨後聲音中充斥著更多的親切,他們對於帝國式治理中的各種黑暗都有著切身感受。 “那麼,按照邏輯考慮,下次你們行動之前,我們可以互通一下信息,多為奧姆彌賽亞奮戰一日好過魯莽地死去。” “是嗎?” 雅凱努斯聽到了工造士的請求,他理解工造士肯定需要前往一線戰場,在橫飛的等離子與飛彈中維修那些寶貴的戰車。 “星際戰士往往會被派去執行最危險的任務,其中有些甚至是自殺性質的…” 工造士盯著雅凱努斯,眼中閃爍著計算時產生的聖潔藍白色光芒,如同對待一塊鍛造中的金屬一邊考慮這雅凱努斯的話語。 “如果那樣的終極審判降臨,我們就一起麵對吧,奧姆彌賽亞之子。” … “你知道的,事情不應該是這樣~” 馬爾坎如同行於夢境。 “撥亂反正,這一直都是任何知性生命的選擇,所以你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我這是在哪裡?我做了什麼? 鮮血從他的肩甲上低落,觸感溫暖,他有種沖動要將自己沐浴在那種紅色的厚重液體之中。 但是這違背了鈦瓦,作為鳩維薩,尤其是新加入上上善道的鳩維薩,他知道自己不應表現得那麼嗜血。 他記起來了,他是馬爾坎,一位工長。 而說道嗜血,自己以前有這種怪癖嗎?帝國,那個被他拋棄的腐朽政權從來沒有主動傳授他這些,準確來說,帝國隻是教了他怎麼操縱那些吵鬧的機械,以保證自己不會犯錯導致生產受阻,不論是超時勞作,還是未經嚴格過濾的毒氣都讓他的身體有些吃不消。 而大裂縫的開啟讓這一切更糟了,人手在不斷減少,但是對產量的要求卻一直在增長。 芭拉,一位年輕的女孩,曾經希冀著自己能夠成為一名織工,希望自己在過勞死前能夠留下一件自己的壽衣,然而她在工廠中猝死時,監工也未曾允許她帶走哪怕一匹布料作為多年辛苦勞作的補償。 勒爾,一個年輕的男孩,夢想成為一名工匠,但是監工為了趕上那麼一點點該死的進度,逼迫他在沒有做好安全措施的情況下進入鍛爐中維修一個缺口,但那個機械重新啟動時卻毫無征兆,使得那一天,那個鍛爐中所有的產品中都夾雜了那麼一點點勒爾的碎骨。 類似的事情太多了,馬爾坎也無法記起所有的受害者,但他很清楚——即便是不采用那種讓人吐血的工作量和粗暴的管理方式,他也有能力提高產量,他需要的是更加合理的目標,他有把握在不造成那種管理事故的情況下完成那些幾乎讓人絕望的產能要求。 事情不應該如此,一個名為人類帝國的帝國不應該如此藐視人類的價值。 所以在鈦族暗中聯絡他時,他接受了,效率更高的空氣凈化器和遮光效果更好的護目鏡可以更好地完成任務。 在鈦族希望能夠進入法比裡斯時,他接受了,因為鈦族提供的科技設備超出了他自學的範圍,這是為了更好的生產效率。 而鈦族火戰士的獵核希望能夠秘密進入法比裡斯時,他冒著生命危險在掃描中心上傳了一段虛假的視頻,使得火戰士進入貨船的視頻被替換成了常規裝卸的視頻。 而當鈦族真的為他帶來救贖之時,他拿起了鈦族為他和其它鳩維薩準備的脈沖步槍,將星界軍騙入了克魯特雇傭兵和火戰士組成的聯合絞殺網。 人類帝國已經成為了他的問題,依舊忠於那個腐朽政權的人類已經不再是他的同胞了。 “我隻是做了該做的而已。” 馬爾坎艱難地動了動自己的腳,他的皮膚在沸騰,他過去因為化學物質和超時工作而乾枯的蒼白皮膚連帶著有些發黃的血肉一同脫落,漆黑的新生血肉如同沼澤中哭鬧的兩棲動物皮膚一樣蠕動著。 地上滿是機油,人血和鈦族的血液。 +馬爾坎,你一直都知道自己做的是正確的,這也是你為什麼無法停歇;你要建立起真正的秩序,讓大家不再受到暴君或僭主的愚弄;你要建立起一個真正讓大家能夠得到幸福的國度+ 這位曾經的人類帝國工長,鳩維薩'鎢,伸出一條分叉的舌頭舔了舔自己變得有些發黃的眼球。 他的影子在昏暗的地下扭曲,形成了一幅半人半蛇的樣貌,仿佛在為這黑暗而興奮起舞。 他的每一步都伴隨著骨骼碎裂的駭人聲響,他的呼吸變成了甜蜜而辛辣的氣息。 他走過了火戰士,鳩維薩和來襲機械教的屍堆,每經過一個屍體都興奮地吸了口空氣,體會著這些屍體生前的憤怒與不甘。 “抱歉,鳩維薩,我們好像來遲了。” 幾個火戰士從旁邊沖出,領頭的那個向他微微頷首表示歉意,機械教的突襲實在是太過防不勝防,現在的戰區沒有任何一處是安全的,即便是火氏此前劃定的用於安置鳩維薩的安全區也變成了一個個屠殺場。這一隊火戰士已經按照命令去支援安全區中的鳩維薩,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但是馬爾坎卻是他們見到的唯一一個除了他們自己外的活物。 “你能活下來真是太好了,不過...” 領頭的夏司'鎢看到了馬爾坎手中如同活物般蠕動的利刃,以及他未曾完全轉變回人類模樣的帶鱗小腿,遲疑了片刻,接著恢復了鎮定,繼續說道。 “可能有感染,不要怕,我們去找土氏和以太——” “沒必要的...” “馬爾坎”抬起頭來,開裂的嘴巴露出了殘忍的笑容,如同蛇一般的豎眼訴說著這具軀殼的主人已經不再是一位普通的未開化人類。 在那個夏司'鎢還沒來得及掏出鎮靜劑時,魔刃如同此前貫穿了護教軍,鳩維薩和其它火戰士那樣將這位火氏的老兵劈開。 其它的火戰士驚叫了起來,但在開火之前,粗壯的蛇尾便將他們從中間掃成了兩半,留下一道由破碎臟器和骨骼殘片組成的弧線。 “...這樣更好。” 馬爾坎繼續用力吸著空氣中久違的血腥。 每一個被他殺死的生命,不論是異形還是人類都在變為了六環中色孽造物宴席之上的佳肴。 遲疑,恐懼,憤怒,絕望。 雖然鈦族在至高天中的回響是那麼微弱,但聊勝於無,困於極限戰士智庫設下的靈能牢籠可是一種無趣且痛苦得多的下場。 惡魔的四隻手臂埋入了馬爾坎臉部的血肉中,將他的非人特征以及過去勞作時留下的燒傷痕跡一並抹去,如同一個新造的人。 “這樣,大家才能真正獲得幸福啊。”
第28章:火中黑暗(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