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雄感覺自己的翅膀被摸了一下，連忙抖了抖雙翼，把翅膀縮回，消失。 　　人群爆發出一陣驚呼。立刻一大幫子人都把手伸出來，想要觸碰零的身體。 　　為什麼不去摸捷蔚，主要還是他散發著一股生人勿近的氣息，讓人不寒而栗。 　　應雄見時機成熟，飛上半空，宣布道： 　　“民眾們，我是零，是一位馭靈先鋒，負責與位麵蟲搏鬥，保護各位的安全。” 　　“捷蔚也是嗎？” 　　應雄沒法回答，低頭看著捷蔚，希望他能給出答復。 　　“馭靈先鋒？”孔適聽著相當拗口的稱號，“算是。” 　　之後捷蔚也沒有過多糾纏，靈芒一閃，眾目睽睽之下從現場消失。 　　又是一陣驚呼。 　　現在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到空中的零這裡。靈探小組也是好言好語勸慰民眾放寬心，有馭靈先鋒在，一定會最大程度上減少民眾的生命財產的損失。 　　“這頭破土而出的位麵蟲，和前些日子的塌陷有關聯嗎？” 　　人群中突然冒出一個尖銳的問題，嘈雜的討論聲在這個問題之下都顯得不值一提。 　　“大家也都目睹了這頭位麵蟲的破壞力，它甚至需要零和捷蔚兩位馭靈先鋒一起出手才能鎮壓消滅，如果真的是它的話，那裡早就成了一大片廢墟了。”應雄還未張口，人群裡有熟悉的聲音代替應雄回答，“隻能說還好發現的快，不然真讓這頭位麵蟲流竄到城市裡去，局麵就無法挽回了。” 　　零搜尋著說出這番話的人——是楚易宇，他也到了這裡，混入人群之中為己方打掩護。 　　“說的也對，我剛剛親眼看見那頭怪物的嘴，那個尖啊，捷蔚胸口都鉆出一個大洞來，能有啥銅墻鐵壁抗的住那怪物啊？” 　　“隻能說還好馭靈先鋒在這兒，不然非得把那些高樓大廈，全鉆塌了。” 　　“別說按照標準來了，我琢磨著，金庫大門都能給這位麵蟲鉆透氣嘍。” 　　風雨欲來的淩厲攻勢，就這麼被楚易宇幾句話化解了。遊客們紛紛希望能和零合影。應雄見民眾熱情似火，便落下地來，接受拍攝。 　　眾人還沒盡興，應雄換形為人類形態，以“馭靈先鋒形態活動時間有限”為由把遊客勸了回去。 　　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靈探小組就地匯總本次作戰的情報。 　　“也就是說，是捷蔚在地下阻止了位麵蟲的上升，迫使其改變方向，偏離了原路線？” 　　當應雄把見聞告知後來的安淩葉楚易宇，以及留守基地的譚若菲，三人皆是一臉不可思議。 　　“他是怎麼確定位麵蟲的位置的？” 　　“還有，他是怎麼也進到地下的？” 　　前者應雄已經習以為常。捷蔚不知怎麼的，多數情況下能感知到位麵蟲的位置。 　　至於後者……應雄帶著另外兩人看了看位麵蟲破土而出的巨大洞口，認真檢查了一遍，隨後又去看了一眼上一次位麵蟲遁走的洞口，沉吟道： 　　“捷蔚會不會和我當時做了同樣的事情？隻是他運氣比我好，正巧碰到這頭位麵蟲在上升？” 　　“可是位麵蟲為什麼要上升，換句話說，明明組長你上次已經攜手捷蔚把位麵蟲打退了，就算它在上升，遇到捷蔚也應該選擇逃跑啊。”安淩葉仍然不解。 　　“位麵蟲的思維，肯定不能用人類的思維來理解。”譚若菲遠程插話，“說不定它瘋了呢。” 　　“那它為什麼瘋了呢？” 　　“那你問我？”譚若菲提高聲音，反問道，“那你為什麼不在打到一半的時候喊暫停，上去采訪一下‘你為什麼要和我們打呢，你不是喜歡逃跑嗎’？” 　　“行了行了，你們倆歇著吧。” 　　瘋了？還真有可能。 　　應雄稍微回憶了一下，初見那頭遁行位麵蟲的時候，除了眼部，其它部位全部覆蓋上了鱗片，讓人無從下手。而這一次，它頭部，特別是喙部的鱗片大量脫落，憑空出現了弱點。 　　鉆到地心，然後被高溫傷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意味著拋開靈力，常規物理手段隻能殺傷力夠強的話，也能對位麵蟲造成有效傷害。 　　隻是這代價，是否有些太大了。 　　處決掉位麵蟲恢復了體力，但不斷顫抖的觸感仍在孔適腦中揮之不去。拿起水杯，孔適都感覺自己的手指酸麻。 　　被鉆頭頂了一路，換誰來也抗不住啊。 　　就算沒有處決過位麵蟲，捷蔚也有著劣化的遁行能力。這一點超出了孔適的預料，不容他細想，那時位麵蟲出現在感知中，孔適閃現至感知位置。 　　回過神來，自己正躺在一個狹小的孔洞裡，四肢都伸展不開。仿照著位麵蟲的振動模式，捷蔚自己也能在地下進行移動。 　　突如其來，捷蔚就被往上頂了。 　　自己正好擋在位麵蟲的必經之路上，位麵蟲的喙直奔捷蔚心口而來。捷蔚又是用靈力屏障，又是將靈力進行振動來緩沖壓力，被它一路往上頂。 　　期間也試過對位麵蟲攻擊，但除了讓它偏一下頭，完全達不到阻止的作用。 　　這時候還是被迫顫抖，而且隻有胸部被沖擊，影響還小。 　　接著就是，抱住位麵蟲上升的時候。由於位麵蟲改變振動模式，更富有攻擊性。捷蔚自己也隻能以保護性振動來緩和位麵蟲造成的傷害。 　　可即使這樣，自己身前的靈裝還是被切割到稀薄。再多抱個一兩秒，自己恐怕就被開膛破肚了。 　　腦中又浮現出寄生在腹部的破體位麵蟲，隻不過幻想中屍體的臉是自己的麵貌。 　　孔適一陣後怕。 　　那個零，比自己更瘋狂。孔適目睹零的雙翼被磨損，出現裂痕，卻死死不肯鬆開。類比成自己的話，就是手心的肉都被剜得差不多，但仍握住旋轉的刀刃一樣。 　　應雄他不疼嗎？ 　　還是說零比捷蔚更純粹，就是一個外部裝甲，就算裝甲出現破損也不會反饋到操縱者這邊？ 　　“咳，咳！” 　　嗆到了。 　　把水往嘴裡送的時候，液麵都在晃蕩。孔適無奈，把杯子放下，找了根吸管插了進去，美滋滋地吸了起來。 　　零，也有著媲美捷蔚的恢復能力。 　　有人偷偷摸零翅膀的時候，孔適就猛然發覺，零的翅膀已經恢復如初，不再是剛和位麵蟲分離的殘損模樣。 　　如果自己不是捷蔚，可能隻會單純地認為是零的恢復力強。可有了捷蔚這個前車之鑒，說不定零也是有著類似可以吸收敵方靈力的能力。 　　上一次和零的交戰，孔適明顯察覺到了二人戰鬥水平的差距。這次作戰，零也沒有什麼深刻的戰鬥方法，全靠本能去踢，去抱。 　　好吧，這次捷蔚也沒有什麼戰鬥水平，像個街頭小混混一樣抱住位麵蟲死纏爛打。 　　沒辦法，不能讓這家夥接觸地麵啊，難不成還要給觀眾們表演一出王牌空戰？ 　　唯一有點技術含量的，就是扔出個門。捷蔚的遁行能力完全比不過位麵蟲，它想逃捷蔚還真沒辦法。 　　那蟲子的嘴是發生什麼狀況了？像是偷吃的老鼠鉆到了灶臺裡麵，鼻尖的胡須都燒沒了。 　　捷蔚被鉆了胸口，零也被鉆了胸口，兩人站在一起，位置應該差不多，心心相印。 　　當然，戰後兩人的靈裝都看不出戰鬥過的痕跡了。 　　“組長，你的身體，真的沒有問題嗎？” 　　“我目前沒有感覺，但我要去做個全身體驗。”應雄粗略看了一眼手邊事務，“出來後我要和你們說一下我的心得。” 　　人類的掃描，已經完全看不透應雄了。影像打印出來，看不到人類的骨骼，滿是混沌。 　　人類的健康標準，已然不能衡量應雄現在的身體狀態。異情部別無他法，隻能用探靈槍，一點點勘測應雄體內的狀況。 　　“能著重看一下我的腦子嗎？”應雄提議道，“我對翅膀的感覺，好似它們本來就是自己的一部分。” 　　這理所當然，對有翼生物來說，翅膀天生就有。可應雄曾經是個人類，能無縫銜接擁有這種感覺，著實讓人不安。 　　人類的腦中，應該是沒有翅膀的藍圖。 　　應雄也不是腦神經方麵的專家，可對於進化論也是有一定的了解，人類的先祖，沒看到有長翅膀的。 　　誰又能說清楚呢，和位麵蟲融合，到底會有哪些變化？ 　　“組長，我想單獨看看你的翅膀。”等應雄出來，安淩葉請求道。 　　應雄不疑有他，想要伸展翅膀——什麼都沒有發生。 　　“嗯——好像沒法實現。”應雄無奈，插入駐靈筆，撥動角度，翅膀顯現。 　　譚若菲立刻上手摸了摸，一臉癡迷：“手感好棒啊。” 　　譚若菲這麼一說，幾人也是意識到，前段時間對於應雄的非人形態，幾人都表現地很擔心嚴肅。 　　就算是應雄自己，也是把零視作實驗品而不是獨立個體。 　　目前一切沒有什麼狀況出現，終於能靜下心來，好好感受一下了。 　　安淩葉乾脆上手摸向零小腹：“不公平啊組長，我擼鐵擼了那麼久，腹肌好不容易初見雛形，你這直接速成了。” 　　楚易宇倒是上下打量著零：“組長這個形態——好拗口。零啊，相較於位麵蟲，科技感更濃烈一些，但是生物感仍然保留了一部分。” 　　應雄用翅膀輕拍譚若菲的頭，後者也是相當受用，滿足地點點頭。 　　“之前把捷蔚定位成金屬人，經過幾次接觸，我覺得有失偏頗。”應雄自然而然地和捷蔚做對比，“質感不太好描述，色澤更像是水晶和金屬結合後的產物。” 　　“可能靈力的結晶化就是那個樣子的。” 　　把零和捷蔚做橫向對比，捷蔚就真的隻像一套戰甲，除了符合人體線條之外，完全不像獨立生物。而零，盡管乍一看金屬感也十足，可細看也能感受到明顯的生物特征。 　　捷蔚，生物科技。 　　零，科技生物。 　　“組長，你胸口，手部和翅膀的創傷，現在已經沒感覺了？” 　　安淩葉細致地觀察零的雙翼，他依稀記得，零倒飛墜地時，雙翼內側已經殘破不堪，而就在捷蔚落地，伸手，握手，交談之後，路人上手那一刻，零的翅膀已經完好如初了。 　　“是的，而且自己受創也沒有流出什麼體液。” 　　“好驚人的生命力！”楚易宇震驚道。 　　“我印象裡，組長現在好像已經不再吃飯睡覺了。”滿臉心滿意足的譚若菲發言。 　　應雄頷首，最基礎的生理需求，似乎在自己身上完全消失了。用餐的時候，應雄也隻是象征性的吃幾口，晚上更是連夜工作都不會累。 　　自己真的還算人嗎？ 　　零抬起雙手，看向手掌，來回翻轉。 　　這副軀體已經不再是人了。 　　拔出駐靈筆，應雄重歸人類形態。 　　這肉體，也隻是套了一層人類的皮了。 　　“異情部有這麼重要的成果為什麼不匯報！”門外有斥責聲傳來，幾人一聽就知道是誰，“我作為異情部部長，手下人進行項目開發，我為什麼不知情？” 　　室內四人麵麵相覷，應雄重新插入駐靈筆，雙翼擋住其餘三人的視野。 　　“鄧老鄧老，你消消氣。”有人嘗試攔住風風火火的鄧廬。 　　“是這個房間吧，應雄呢，給我出來！” 　　鄧廬推開門，映入眼簾的是科技感十足的位麵蟲。它正伸張翅膀，盯住貿然進門的自己。 　　盡管從其他渠道得知零的樣貌，可如此氣場，鄧廬剛才還中氣十足的聲音一下子萎靡起來：“應雄，我有事和你說。” 　　“有什麼事情不能在這裡說？” 　　零現在就是靈探小組的底牌，也是熱度的代表。起碼從零實戰之後，靈探小組——翅膀硬了。 　　聽到聲音還算熟悉，鄧廬的身板再度挺直，頤指氣使道：“沒有我的支持，你們能有現在的成就？現在就給我甩臉色，長本事了還。” 　　門外晴朗藍天變得陰暗起來，厚重的雲層遮住陽光。室內亮度也因此降低，零亮白的眼部愈發耀眼，壓迫感也愈發沉重。 　　鄧廬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氣想要再多訓斥幾句，可所有話全都堵在嗓子眼，說不出來。 　　這是要下雨了嗎？被隔斷視線的三人看向窗外。這才幾點啊，就暗成這樣了。 　　鄧廬那老家夥走了嗎？沒聽見他再說話了。 　　“你給了我們什麼支持？”應雄質問道。 　　“當初要不是我力排眾議……” 　　“我的錢你沒少拿吧。”應雄一句話把鄧廬後續的言語塞住，“碎壁計劃之前，從我這兒你拿了多少？後來，上麵發下來的資金，你又扣了多少？” 　　應雄身後傳來手機鈴聲，譚若菲從應雄翅膀後麵走出來，走到外麵，接通電話。 　　鄧廬看到譚若菲，心裡馬上有了底氣：“行啊，應雄，你這小子要和我撕破臉是吧。你敢和我公堂對質嗎？我倒要看看，我這個異情部部長還能不能鎮得住你這個靈探小組的組長！” 　　“就靠你官官相護？” 　　“蹬鼻子上臉的玩意兒，我懶得和你廢話！”鄧廬轉身甩袖，作勢要走。 　　“鄧廬，碎壁計劃的首倡者，異情部部長。”應雄僅用一句話就鎮住了應雄，“也是導致一切位麵蟲出現的元兇。” 　　“你！”鄧廬轉過身來，豎起食指，“是你們靈探小組誤操作！” 　　“誤操作的靈探小組有著馭靈先鋒零。”應雄不卑不亢，“而你這個異情部部長有什麼？捷蔚？你去找他，他認嗎？” 　　“你有沒有想過，你在和自己的上司說話，掌握你生死的長官！” 　　“你是不是老糊塗了？掌控下屬生死？你以為自己是哪個封建時代的皇帝？” 　　“哼，找書苑 www.zhaｏsｈuyｕan.com 讓你們活活餓死我還是能做得到的。”鄧廬甩甩手，指著外麵的譚若菲，“她，還有那兩個毛頭小子，有本事辭職跳槽去，我看看有誰敢收他們。” 　　“如果你都不介意的話，那我就更不介意把馭靈先鋒項目進行拍賣了。”應雄非人形態的眼部精芒閃爍，“我想，市麵上應該能賣個好價錢。” 　　“不行，這是異情部的成果，不是你一個人的！” 　　“麻煩你睜大你的狗眼看看，現在站在你麵前的，就是本項目目前的唯一成果。” 　　譚若菲也是無奈，自己作為靈探小組裡負責信息方麵的人，動不動就有電話郵件打過來。剛剛也是忘記調成免打擾了，希望出來時占盡優勢的組長依然不落下風吧。 　　一天到晚背著個手，指指點點的鄧廬現在居然微微弓起腰，被應雄的氣勢壓得喘不過來氣。 　　“應雄，你真的想好了，要和我魚死網破？” 　　“你不配，行將就木的老頭子，想拉上馭靈先鋒墊背，你是不是在做夢？” 　　應雄把手搭在鄧廬肩上，鄧廬兩腿不停打顫，以為應雄要做出什麼過激動作。 　　“吞進去的錢，該吐出來了，當然，還有利息。”應雄重歸人形，臉色卻比天氣更加陰沉，“此外，異情部的部長，我希望不要換人。” 　　鄧廬還沒搭話，窗外一道閃電劈過。借助這一瞬照明，鄧廬看到了應雄身後的另兩人。 　　他們也在盯著鄧廬，虎視眈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