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歸鄉途中(1 / 1)

這個不錯,那個也不錯,個個鮮嫩多汁,可是讓狗子挑花了眼。   絨絨軟軟的,輕輕一捏,彈性十足的緊致觸感,毛皮保存的剛剛好,隻要切割的時候按照平日裡村中各家各戶需求的形狀進行處理,肯定會被歡喜滿意的眾人,爭搶著換回去做新衣服、為舊家具換新顏。   水勢之後,沖擊形成了許多新的分支河道,另一方麵,上遊帶來的大量泥沙土石,導致了相當數量的河道難以辨識本來的麵貌。   狗子一路摸索著扁舟可以行進的航道,一路收集著野外生存需要的關鍵物資。   有經過簡單處理過的吃食和皮料;   有村子附近不怎麼常見的藥草,大多是止血化瘀和風寒鎮痛一類;   還有少許狗子分辨不出作用和價值的陌生藥草,不是生長的數量稀少,也不是水勢之後殘餘的稀少,而是以防存在毒性,隨意帶走少量取作樣本,回到山腳村之後,如果存在實用價值,再大批量的回來或取用、或移栽。   對於陌生的物品,一定要保持警惕心,鮮艷的菌菇不需要太多,放進湯鍋裡一小簇熬製後的湯汁,就足以覆滅一支身經百戰的鐵軍隊伍。   諸如此類的故事情節,或者類似的現身說法,不管小時候的狗子自身是否願意聽取,可沒少被村子裡的資深老獵手們這麼洗腦。   雖然後來狗子長大了,實際投入到了狩獵的一行人中,可至今的看法從沒有改變:   翻來覆去的念叨著各種如何如何為你好的話語,前幾遍還能新奇的表示理解,之後嘛~~   可不就是,深惡痛絕的洗腦?   ……   呼哧、呼哧、哈——   經過兩天的修整,狗子已經不是那副麵黃肌瘦的病怏怏模樣,正值由少年轉變為青年的年紀,身上同時具備著少年郎的年輕朝氣和青年人的老成沉穩,宛如醞釀了二十年的陳年老酒,隔著十裡外的山坡就能嗅到一二。   狗子獨自一人在肩頭扛著兩倍身體高度還要長的扁舟,身後的泥地上,隨著狗子的步伐前行,相距不是很大的坑洞一個接一個的出現,直到離開這處軟泥匯聚的叢林盡頭。   兩天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的話,陷入忙碌之後,一眨眼就是兩天後的清晨時分。   這短短的時間,與其說是修養和尋路,不如說大半時間都是抱怨著。   狗子二十年的抱怨加起來都沒有,這短短兩天裡加起來的多。   抱怨倒是和尋路沒有什麼關係,路就擺在眼前,有就直接上,沒有路那就認準一個方向還是直接上,如此就是了。   狗子的抱怨,來自肩頭上的扁舟,隨著距離歸鄉的路程縮進,總是處於超載的程度,不是滿載,是超載。   以扁舟本身的木料質量全加起來,常年鍛煉的狗子,可以左手換右手輪流舉過頭頂進行輕而易舉的玩耍。   能讓狗子一步一個深坑,除了水勢過後,哪裡都是坑坑窪窪的泥地之外,也是因為在扁舟內填充了相當數量的伴手禮。   走在這邊,哦,有更好的皮料;   走到那邊,哦,有更好的吃食;   再踏步前進了沒有多少距離,一小山的滴著新鮮雨露的藥草迎風招搖,散發著沁人心脾的芳香。   走一會兒停一下,重新整理著扁舟內的收獲,兩天的時間,可不就是轉瞬即逝。   狗子一臉可惜的將一塊巴掌大的有點焦胡的肉塊塞進嘴裡,吧唧吧唧一搓手抹了下嘴角,起身扛動扁舟繼續趕路。   胸口規律的鼓動,平穩的呼吸將力道均衡的分布到渾身的肌肉中,感受著緊繃繃的腰繩,不由輕聲低哼並在心中抱怨著:“這一通水勢,到底還有多遠才能回去,往年哪裡能有機會這麼大豐收,撿到手裡的都是寶,能直接消化的絕不能平白浪費”。   車走陸路,舟行水路,老是扛著扁舟,狗子身體吃的消,嗯,各種意義上的,但是速度上是個大問題。   倒不是擔心夜裡露宿山野荒地會被山林猛獸襲擊,狗子一路見過的山林猛獸都是一副喝了個水飽,獸事不醒的軟趴趴模樣。   擔心的是扁舟內的鮮肉野果,入秋已經有一段時日了,本來略有潮熱的氣候,在水勢之後,氣候一直保持在一個明顯容易出現腐化的程度。   越是美味的料理,越是需要新鮮采摘的食材,如果食材不夠新鮮,料理人運用再多的手藝去提鮮,也會失去大半的食材本來的滋味。   往日秋冬時節,食材緊巴巴的時候,整個山腳村的村民也就在祭祖的特定時候,才會有機會讓全村的村民均勻一小口的喝到滋味鮮美的雜燴湯。   說是鮮湯,其中添加的食材指不定是提前多久儲備在山腳村西北頭的一口冷泉呢。   冷泉甚是奇特,在恨不得把身上的皮膚也脫掉的酷暑時節,冷泉裡放進去一塊剛烤熟還冒著蒸騰熱氣的大肘子,前腳放進去,馬上提出來,指甲蓋兒一劃,竟然能夠看見大肘子落下不少反射著水光的冰碴子。   如此低溫的冷泉,真正奇特的是,無論四季變動,即便是在身上披著三層獸皮大襖也不覺得溫暖的寒冬臘月,這口冷泉也從未結過冰麵。   一代接著一代的口耳傳承中,自山腳村的先人們發現這口冷泉之後,就是如此這樣。   得益於這口冷泉的存在,建立在窮山惡水蠻荒大地中的山腳村,在七百年間一直持續著的旱災中,才能始終保持著年年有餘的平安穩定。   ……   出門在外好長一段時間了,從沒有空手而回村的狗子,這次不僅僅要帶足分量,還要盡可能保持鮮美的風味。   這可是自狗子從資深獵手的言傳身教下出師以來,狗子從沒有過的大豐收,不出別的意外的話,估計狗子從今往後也很難再找到比這次更多更好的機會,炫耀一番自己終於是獨當一麵的大人了。   這種能夠在山腳村吹噓一輩子的事情,可不能給搞砸了,加油,狗子,前路不遠,馬上就能證明,你就是山腳村最優秀的獵手!   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狗子一心一意要尋找的,就是能夠盡快返回山腳村的水路。   步伐停在一處激起飛石走沙的溪流前,伸出腳尖在水麵上略作停留。   估摸著水流的流速,對比著記憶中流經山腳村附近的各個支流的情況,再次仰望當空,確定一下此刻的時間和方向。   急於歸鄉的心意壓倒一切,水路有些偏差,想來也偏不出多遠腳程。   從肩頭把超載中的扁舟穩穩當當的取下,托在平伸在外的雙臂上,腳下在水道的淺灘中趟著泥水,感受著水麵沒過小腿的深度,再往前趟了幾步,感覺到差不多的樣子,一送一推一縱身。   再一細看,狗子已經從扁舟內部一側邊沿,取出了休息時簡單製作的臨時槳竿,一陣左右劃動,一陣推住溪底撐桿。   順水推舟,不過一會兒,狗子和扁舟哪裡還尋得到半分的蹤影。   ……   好山那個好水,好呀好風光咧~~   美麗的佳人欸,在我滴旁喲~~   ……   哼著青芽兒以前和狗子一起縱舟漁獵時常哼的調調,細數著返回山腳村的行程,腦海中浮現出與鄉親們一起分享伴手禮時的情形。   高興歸高興,狗子在高興中也不無遺憾。   美麗的佳人欸,如今不在我滴旁呀~~   借問佳人何處去欸,天下路茫茫咧……   蘆葦蕩漾,被一葉扁舟攪動,經扁舟行過的前方很快破出一條新的航路。   幾多次撐桿,幾多次劃槳,繁茂的叢叢蘆葦裡,蘊含著回首遠眺才能窺得的些許記憶。   記憶中,有狗子,有扁舟,還有個一直伴隨著的她。   可,現今的她,在哪兒呢?   “兔玉宮、兔玉宮,虎王山從頂峰的斷壁到山腳,好久了都沒到地麵,那兔玉宮的地盤隻怕也小不了多少”。   “青芽兒的事,怎麼和青芽兒家的老爹和老嬸交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怎麼說呢,隻有自己回到村子,實話實說的話,老兩口兒以為俺在安慰他們,多半會認為青芽兒已經沒了,要是想不開了……雖然俺是沒有照顧好青芽兒,可怎麼才能讓他們相信青芽兒還活著呢”?   據流浪的修行者傳說,世間有汗血寶馬可日行千裡,陸路有眾多的彎彎繞繞,同等長度的行程要耽誤不少時間;   水路四通八達,憑借一路風生水起,隨意找上一艘材質堅實的船舶加上任何一位經驗豐富的操船手,日行個千八百裡行程,都是小菜一碟。   腦子裡混作一團,手上的操舟本領可不馬虎。   日月同掛天空,星光不顯的傍晚,一整個白天幾乎未作停歇,距離山腳村已經很近了,不太熟悉的山林水道部分,已經被幾乎變化不大的熟悉場景替代。   可越是看著身前迎來的熟悉景色,從心頭傳來一股子憋悶感,上不得,下不去,獨獨卡在當中,好不自在。   “喲~~山腳村的老叔嬸子們,鄰家的爺爺奶奶們,瓜娃兒子、泥娃兒子們,山腳村最優秀的獵手狗子,回來咯……”   不吐不快,狗子強提突兀間湧起微微鬱結感的胸腹,吆喝起號子,號子渾厚響亮,向著四麵八方傳揚開去,水勢過後,好不容易幸存下來的,正覓食著的青雀鵪鶉嘩啦啦的驚走一大片。   孤零零的羽毛,從結實的羽翼上不情不願的脫落,輕飄飄,打著擺子,無風自舞。   羽毛本身又有什麼讓人在意的呢?   令狗子難以把持住心情的是,羽毛飄落的下方,原本山腳村的所在。